第16章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褲子給你洗了
第二天一早,王潔發現冰箱裏放着兩個蛋糕,都是沒吃的,于是等陳知讓起床了,便問他,“你昨天沒和朋友切蛋糕吃?鬧不高興了?”
陳知讓一邊刷牙一邊含含糊糊地說,“沒有。”
王潔其實不信,但是又覺得小孩兒之間的事不是什麽大事,便沒放在心上,只吩咐他:“快點洗漱了出來,吃了蛋糕我們還要去上班。”
陳知讓沒回答他媽,反而看着鏡子裏映照出自己嘴唇上方長出一點點絨毛,他靠近仔細觀察,覺得自己的男性氣質就像這幾根不顯眼的毛一樣,蔫了吧唧。他有些煩躁的抿了抿嘴唇,再伸手扯了旁邊挂的毛巾糊到了臉上。
陳知讓從衛生間出來就看到他爸媽已經坐在餐桌等他切蛋糕了。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無論他們如何粉飾太平,有些事戳穿了就是戳穿了。自從陳知讓他爸出軌的事在家裏不再是秘密之後,陳知讓就覺得父母臉上的表情永遠是僵硬的。他們說的話,也像是提前預演好的,那些過去親切的、美好的氛圍都再也找不回來了。
即使他們不離婚,這個家也不是原來那個家了。
陳知讓拉出椅子坐下,看他爸點燃蠟燭,以前總覺得生日願望只能許一個實在太少了,現在他卻半個願望都沒有了,心裏一片空白,茫然不知有什麽願望是真的可以實現的。
吹完蠟燭,陳耀輝站起來就要走,王潔扯回他的袖子,“娃兒過生日,你至少吃塊蛋糕再走嘛。”
陳耀輝看了看手表,搖頭道:“司機都在下面等我半天了,今天真的有事。生日禮物給你放在床頭櫃第二個抽屜裏面了,讓讓,爸爸先走了。”
陳知讓點頭,沒有挽留。
吃了幾口慕斯蛋糕,陳知讓忽然開口道,“媽,我想學吉他。”
王潔眉毛一擰,想也不想就反駁道:“學吉他?你時間多得很啊?你曉不曉得自己馬上要初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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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耽誤學習的。”
“你說不耽誤就不耽誤啊?一天到晚不曉得在想啥,學吉他能幫你高考加分嗎?”
“我就周末學一下。”
“小時候喊你學小提琴,你說不喜歡。現在又要來學吉他了?少在這裏給我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你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讀書。等你以後讀大學了随便你想學什麽都可以。現在不行。”
陳知讓不高興地把吃蛋糕的小叉子一扔,扭頭就回了自己房間,反鎖了門。
王潔聽見反鎖的聲音只覺得心煩意亂。
後來陳知讓湊了些零花錢,還是買了一把不貴的木吉他,偷偷藏在許澤安家裏。那家樂器店老板的兒子就會彈,叫他沒事就過去店裏,不忙的時候教他。
陳知讓學得挺快,只是手指太薄了,摸幾次琴弦就要破皮,手指上有了傷口會被他媽發現,因此他也不能總練。
有時候許澤安就和他坐在家裏的小沙發上,一個人翹着腳搭在茶幾上,一個人橫躺着,把吉他放在他們中間,一人一只手撥來撥去地玩。
去許澤安家裏次數多了,難免就要遇見許澤安他媽。
陳知讓從許澤安口中是聽過很多抱怨的,諸如他媽很暴躁,一言不合就會動手,又比如他媽很摳門,有時候家裏好幾天都吃不上個肉菜。但是許澤安唯獨沒說,他媽還挺漂亮的。陳知讓的生活中并沒有機會接觸這樣的人,烈焰紅唇,滿身香水。那感覺又和他爸爸出軌的對象不一樣,許澤安的媽媽是一種豔俗的漂亮,精瘦妖豔。她對陳知讓也很好,有時候打牌回來,還給他們帶鹵豬耳朵,這麽高的待遇許澤安是很多年沒有享受過了。
陳知讓一直覺得許澤安他媽媽很喜歡自己來他們家裏玩。
直到有一次他們倆從網吧回去,聽見屋裏有些奇怪的聲音。許澤安立刻意識到他媽在家裏做什麽,按住了陳知讓去拉門把手的手。
許澤安牽着陳知讓的手把他帶到了頂樓天臺。
那天風特別狂,不知道誰家晾的床單被風吹得鼓起來,像是鋪天蓋地的大帳篷。
陳知讓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問,“以後你爸放出來了,怎麽辦?”
“涼拌呗。我和我媽不可能再認他。”
“哦。”
陳知讓原本還想問他們家現在住的這個房子是誰的,但是看許澤安那副撞到鬼的樣子,他就閉嘴了。
十一月的時候電視裏放了天龍八部,這下陳知讓去他家也不練琴了,就縮在許澤安的被窩裏兩個人一起看電視,吉他被冷落在了客廳。
許澤安看了劇,又把劉亦菲奉為新女神。
有時候播了精彩的打鬥劇情,許澤安便把家裏的折扇拿出來當做武器,要親自演一演段譽,從床頭一陣亂滾到床尾,還說自己用的淩波微步。陳知讓也配合他,說自己就演個慕容複吧。許澤安大喊一聲,六脈神劍!然後一指頭戳到陳知讓的胳肢窩,陳知讓笑得爬不起來。
等許澤安以為打完了,陳知讓又忽然爬起來騎在他身上,去撓他咯吱窩,嘴裏喊着——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很多臺詞,他們倒背如流。
晚上騎車送陳知讓回家時常常冷得受不了,許澤安就會說:火皮狗兒,把你手給我用一下,太冷了。
陳知讓小手包大手地給許澤安暖手。看到許澤安小手指外側有凍瘡了,便拿了家裏的紅黴素軟膏來給他擦。
電視劇很快就放完了,有時候周末白天會回放,兩個人遇到在播時還是會跟着演一演。若是許澤安他媽不在家,他們更瘋得厲害,床單披在身上當鬥篷,掃帚是劍,鍋蓋是甲。
玩兒累了,許澤安就會去樓下小賣部買兩包小浣熊幹脆面回來,兩個人一起吃。
後來有一天中午,陳知讓睡午覺的時候覺得自己有點怪怪的。他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只覺得那個夢熱烘烘的。許澤安好像穿着黑色夜行衣,手裏提着劍,嗖的一下就上了樹,輕功出神入化。後來許澤安又穿着白T恤和藍色校褲走了回來,手裏還拿着一個娃娃頭冰淇淋,跟他說——快來吃兩口,馬上化了。
陳知讓在夢裏伸出舌頭就去舔冰糕,可是沒有想象中的涼氣,反而火辣辣的。
那一中午都他睡得很不安,一直睡到下午三點半,醒的時候許澤安已經起來了。
他掀了被子就要下床,發現自己的秋褲沒在身上了。
陳知讓一慌,立刻大喊:“許澤安!”
門外有腳步聲靠近,随後門被吱的一聲推開一半,許澤安垂着首手腕,手指尖還在滴水,“啥事?喊魂吶?”
“我褲子呢?”
“給你洗了。”
“……”
許澤安說完就一陣壞笑。
他走過去,先彈了陳知讓幾滴水,然後甩着手說:“哥幫你處理了,一會兒晚上回去應該能晾幹。要是幹不了,你就穿我的秋褲回去嘛。”
“我…我那個……”
“內|褲你就回去自己洗哈,這個不伺候了。”
陳知讓臉紅得像晚霞,極其不均勻。
許澤安又扭頭出去了,陳知讓捂着臉坐在被子裏,像個剛下完蛋的老母雞,一動不動。他細細回憶那感覺,又模糊又清楚,但是多少他還是明白自己怎麽了。
只是為什麽夢裏會是許澤安。
是因為他們一直在一起看電視,然後睡着了才自然而然地夢見了他嗎?
陳知讓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可又沒有頭緒。
但是這個夢和發生了的這一切完全沒有當初自己殷切期盼時以為的喜悅,反而讓他覺得有點害怕。
許澤安用電吹風給陳知讓吹了好一會兒秋褲,凍瘡都吹得發癢了。等他回屋的時候,陳知讓還呆呆地坐在被窩裏。許澤安惡作劇似的的伸了手進被窩掐了一下陳知讓的大腿。
陳知讓果然被他這一弄,整個人都精神了。
“嘿,你別說,你還挺多的。我給你洗了好半天。”
陳知讓伸手捶了許澤安一拳,制止他繼續說下去。這些細節對他來說都太刺激了。
但是轉頭他又忍不住問,“那你呢?你那次多不多?”
許澤安得意的挑眉,“我肯定比你多!”
“那…那……那你那天,是夢到誰了?”
“啊?”許澤安沒想到陳知讓會問這個,一時間沒想起來。他很認真地回憶了一會兒,才說,“好像是個女明星。香港的吧?我也不記得了。”
“哦。”是女人,陳知讓心裏越發害怕起來。
“你呢?”
“劉亦菲。”陳知讓随口亂說。
許澤安卻哈哈大笑,拍着陳知讓的肩膀嘲笑他,“你還說她長得一般?第一回就夢到她了,她是你的引路人啊。啧啧啧啧啧~”
“走開,走開,給我找條褲子,我要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