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守寡04
守寡04
窗外春雨綿綿, 銀絲密密。
二姨娘心裏的愁緒也如這春雨般連綿不斷,“唉,賈登科如今成了個活死人, 我的盈娘可怎麽辦哪!豈不是得一直守活寡?
“她又沒有個一兒半女,下半輩子可一點指望也沒有, 我這心裏,真是愁啊。”
葛曼曼:“何不趁機叫盈娘跟賈登科和離?”
二姨娘:“賈家怎麽可能答應?”
葛曼曼:“若是賈家答應, 盈娘自己是願意和離的?”
二姨娘:“哪兒能不願意呢!當初盈娘就嫌賈登科醜, 不肯嫁他, 奈何老爺不同意, 硬是不顧盈娘的意願把她嫁了過去。
“成婚三年, 盈娘也沒把他看順眼,隔三差五地就跑回娘家, 跟我抱怨, 不願回去對着那張□□臉,還說巴不得他出去找別的女人。
“還有她那個婆母,也不是個好相與的, 看不起我們盈娘出身商戶, 如今曹家倒了, 盈娘沒了娘家, 還不知那個老虔婆會怎麽磋磨我們盈娘呢。
“我一想到這些,就愁得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
二姨娘說着,夾了一塊醬肘子送進嘴裏, 吃得嘴邊一圈油光。
葛曼曼心下好笑, 給她舀了一碗湯,“既如此, 我倒是有個法子可叫盈娘脫離賈家那個火坑。”
于是,便有了寒鴉大師給賈登科批命這一樁。
賈夫人回到府裏,就去書房找了賈大人,将寒鴉大師的批命一字不漏地轉述給了他。
“老爺,咱們科兒有救了,只要把曹盈休了,再給科兒娶進門一個八字相合的女子來沖喜,科兒就能醒過來了,往後咱們賈家也能飛黃騰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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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你趕緊替科兒寫一封休書,大師說了,這件事須得在三天之內辦好,過了時間,就不靈了。”
賈大人卻沒動,“休妻?怕是不妥。”
賈夫人以為他是不願休掉曹盈這個兒媳婦,一下子就炸了,“科兒都成這樣了,你還不願把她休了?你說,你是不是對這個賤蹄子存着不可告人的心思?啊,你說,你說啊!”
她揪着賈大人的衣領不住晃動着。
賈大人一把甩開她,怒道:“你發什麽瘋!滿嘴胡沁什麽!我怎麽可能對自己的兒媳婦有心思?我是在想,若是休了她,她帶進來的那些嫁妝,到時候可都跟咱家沒關系了。”
賈夫人恢複了理智,“那倒也是,當初曹家可是給她陪了足足八十擡嫁妝,要是休了她,咱們的日子可就沒有這麽好過了。”
嘴上對曹盈這個出身商戶的媳婦各種輕視瞧不上,但賈夫人心裏卻清楚,家裏這幾年穿金戴銀、山珍海味的好日子,都是曹盈帶來的。
賈夫人:“那老爺你說怎麽辦?若是不休了她,還怎麽給科兒娶媳婦沖喜啊?”
賈大人:“既不能休妻,那就只能喪妻了。”
賈夫人一悚,雖然她對曹盈百般不喜,但還真沒想過要她的命,誰知老爺一張口就是“喪妻”。
賈大人可不管她心裏怎麽想的,從抽屜裏拿出一個瓷瓶,“這是砒霜,你下在湯裏給她喝下,到時候對外就說她接二連三遭遇打擊,一時想不開喝毒藥自殺了。”
書房屋頂,一道靈巧的身影伏在瓦片上,将底下兩人的談話盡數聽在耳裏,在書房門打開之際,她施展輕功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而後,來到曹盈的院子,将自己聽到的話一五一十告訴了她。
曹盈氣得當場就把旁邊小幾上的杯盞給拂到了地上,“這一家子,真是蛇鼠一窩,沒一個好東西!”
緩了緩,她看向面前一身黑色勁裝,英姿飒爽的女子,“夜璃,多謝你告訴我,不然我被毒死了都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夜璃,便是曾經被曹潭派到靜安院,監視曹夫人的暗衛之一。
将王不留收編後,葛曼曼又讓他将那幾名暗衛給招聘了過來,并給她們重新起了正經的名字——夜璃,夜莺,玄武,玄黃。
(之前她們都只有一個簡單的代號。)
如今夜璃幾人都在為她做事。
擔心盈娘這邊出現意外,她便将夜璃派過來保護她。
夜莺則派去了五味齋,和小荷作伴。
玄武、玄黃暫時在寒鴉寺種紅薯。
晚上,曹盈吃飯時,賈夫人過來了,從食盒裏端出一盅雞湯,笑容慈和地放到曹盈面前。
“這是我叫廚房特意給你炖的人參老母雞湯,裏頭的人參是我壓箱底的嫁妝,足有三十年呢,用來炖湯再滋補不過了。
“盈娘,你這些日子受苦了,先是喪父,親娘又被送去了教坊司,如今科兒又昏迷不醒,我眼見着你瘦了一大圈,心裏實在疼得緊。
“來,趁熱把這雞湯喝了吧。”
曹盈一陣惡寒。
平日裏這個婆母對她百般瞧不起,曹家倒了後更是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恨她占了賈家少夫人的位置,恨她沒有給她們賈家傳宗接代……
這會兒倒是到她面前演起婆媳情深了。
不過她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若是不知道婆母給她下了毒,對着她的笑臉,她就算是不情願,也會把她送的湯喝下去。
現在麽,呵,她是必不會叫她如願的!
曹盈一臉感動地捧起了湯,嗅了嗅,不知是不是已經提前知道湯裏下了毒,她好似真的聞到了一股異樣的味道。
嘴上卻道:“好香啊,娘,你對我真好。”
說着就舀起一勺湯吹了吹,送到嘴邊。
賈夫人心跳如擂鼓,既怕她喝下,也怕她不喝,緊張得不行。
然而就在要喝下時,曹盈忽然又放下了,“娘,夫君最喜歡喝雞湯了,我想先喂他喝,自己再喝。”
說着就端起雞湯快步走進內室。
賈夫人大驚失色,“不可!”
忙追上去想把雞湯奪下來,卻被夜璃擋住了,怎麽都無法靠近曹盈。
眼見曹盈舀起一勺雞湯送到兒子嘴邊,賈夫人心急如焚,“住手!那湯不能給科兒喝!”
曹盈故作不解地看過來,“娘,怎麽了?為何不能給夫君喝?哦,您是怕夫君嗆到吧?您放心,我會很小心的。”
再次将雞湯送到賈登科嘴邊。
賈夫人情急之下,竟是突破了夜璃的阻攔,撲到了床邊,一把揮開了曹盈。
曹盈手裏的雞湯盡數潑灑在了地上,湯汁在地板上滋滋作響。
賈夫人反複擦拭着賈登科的嘴巴,生怕那有毒的雞湯沾染到了一點。
擦拭完,狠狠轉過頭怒瞪着曹盈:“你這個毒婦!差一點就害死我兒了!”
曹盈被氣笑了,“毒婦?害死賈登科?娘你在說什麽?”
賈夫人面色一僵,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暴露了。
正要将這件事圓過去,曹盈卻是不打算再陪她演了,“這湯裏有毒吧?”
賈夫人眼神閃爍:“你,你胡說什麽!這湯裏怎麽會有毒?你怕不是得了癔症。”
曹盈:“夜璃,去找只老鼠來。”
夜璃出去了一會兒,回來時手裏拎着一個小籠子,籠子裏赫然是一只老鼠。
其實曹盈早就将老鼠準備好了,就等着這一刻了。
夜璃将老鼠放出來,将它往地上的雞湯那裏趕。
賈夫人怕得不行,連聲尖叫,連她最疼愛的兒子也顧不上了,狂奔出了房間。
曹盈也怕老鼠,但此刻她心裏的憤怒蓋過了那份害怕。
只見那只老鼠吃掉雞湯後t不久,就抽搐起來,口吐血沫,不一會兒就死了。
曹盈一想到自己差一點就像這只老鼠一樣痛苦死去,就出離的憤怒,“夜璃,帶上這只死老鼠,咱們去衙門報官!狀告縣丞夫人毒害兒媳!”
賈大人恰在此時趕了過來,眼神責備地掃了驚魂未定的賈夫人一眼,而後笑容慈愛地看向曹盈:“盈娘,你娘怎麽會下毒害你呢?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曹盈冷笑:“我親眼所見,怎麽可能是誤會?”
賈大人臉上的那層笑容頓時消失了,口吻平淡道:“少夫人得了癔症,竟然說夫人想毒害她,你們還愣着幹什麽?還不快把少夫人帶去柴房看管起來,免得她待會兒發起病來傷到了人。”
他身後的那群家丁立刻撲了過來,要強行将曹盈帶走。
曹盈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雖然她知道賈家這一家子都不是什麽好人,但沒想到他們能壞到這種程度。
光天化日之下颠倒黑白,竟要強行将她控制住,軟禁起來。
“怎麽,這是要将我殺人滅口?”
若是以前,曹盈還真會亂了陣腳,但是現在,夜璃給了她極大的安全感。
果然,夜璃一出手,那些只會三腳貓功夫的家丁就被打得落花流水,根本近不了曹盈的身。
這下子,賈大人不淡定了。
曹盈這個兒媳身邊何時多了這麽個武功高強的婢女?
“夜璃,帶我離開。”
夜璃上前攬住曹盈的腰,原地一個起飛就到了屋頂上。
賈大人這下是真的慌了神,一旦讓曹盈出了府,去衙門報了官,那他就完了!
“盈娘!等等,有事好商量,你有什麽要求盡管提出來,一家人有什麽打不開的結?何必要鬧到官府去呢?”
曹盈踩在屋頂上,居高臨下看着他,“有什麽要求盡管提是吧?行啊,第一,我要跟賈登科和離。”
賈大人:“好,依你。”
曹盈:“第二,我的嫁妝我要一件不少地帶走,這些年你們賈家吃我的用我的,那些都要給我吐出來,給我補上。”
賈大人肉疼不已,但為了自己的官聲,自己的前途,還是不得不答應,“好。”
然而這還沒完,曹盈又豎起了第三根手指:“你們給我下毒想害死我,對我造成了極大的傷害,必須補償我。”
賈大人心中殺意沸騰,可曹盈身邊有個武功高強的婢女,他根本奈何不了她。
“這個是應該的,是得補償你。”
翌日一早,曹盈就帶着一紙和離書,八十擡嫁妝,以及賈家給她的若幹賠償,神清氣爽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賈大人目送她離開,轉頭就吩咐管家:“去,把曹盈帶着嫁妝和離的消息透露給魯家人。”
和離之後,曹盈便沒了他賈家的庇護,也無娘家可依靠,偏偏她又帶着大筆錢財,她那幾個同母異父的哥哥知道了,還不得像豺狼一樣撲上來,把她吃得精光?
到時候,他自有法子再将這些東西從魯家那幾個蠢貨手裏弄回來。
如今,不過是暫時将這些東西寄存在曹盈手裏罷了。
可惜,他的如意算盤落空了。
因為從賈家離開後,曹盈就不知所蹤了,魯家的人根本找不到她。
賈大人派人去找,也沒有任何消息。
教坊司。
葛曼曼抽獎抽出了一盒指甲油,足有二十四瓶之多,而且每一瓶的顏色都不一樣。
得了好東西當然要跟好朋友一起分享。
葛曼曼派丫鬟挨個通知了曹夫人她們,說有樣好東西要給她們看。
結果除了二姨娘之外,其餘幾人都有事要忙,沒能過來。
“老七,這回你又得了什麽好東西?”
葛曼曼打開盒子,将指甲油展示給她看。
二姨娘拿起一瓶細細看了看,“哦喲,連裝蔻丹的瓶子都是琉璃的,我還從來沒見過這般純淨剔透的琉璃,這小小的一個瓶子怕是都價值不菲吧?
“裏頭的蔻丹顏色也鮮豔,還亮晶晶的,也忒好看了,塗在指甲上不知得多美。”
将盒子裏的指甲油挨個看了一遍,二姨娘滿口贊嘆,然後就犯了選擇困難症。
“這個大紅色的好看,這個粉紫色的也好看,還有這個……這叫我咋選啊?”
葛曼曼:“塗上去之後還可以洗掉的,到時候你不喜歡了換一種就是了。”
二姨娘:“那不是浪費嗎?這麽好看的蔻丹,我可舍不得洗掉。”
葛曼曼:“那你到底要不要塗?不塗的話我可就收起來了啊。”
二姨娘:“塗塗塗,就這個紅色的,色正,以前我可用不上這麽正的紅色,如今進了教坊司,倒是沒這個講究了。”
葛曼曼便用小刷子蘸了指甲油,給她細細塗抹起來。
塗好後,二姨娘伸出手,對着陽光變換着角度欣賞了半天。
這時,鄭北和葛松過來了。
葛松将曹盈的情況說了一遍。
二姨娘不見高興,反而長嘆了一聲。
葛曼曼:“盈娘脫離了賈家那個火坑,你怎麽還唉聲嘆氣的?”
二姨娘:“和離了,盈娘往後的日子可咋過啊?她如今又沒有娘家,我這個當娘的進了教坊司,也幫不上她什麽,她那幾個哥哥不說也罷,不扒上去吸她的血就不錯了,哪裏會替她打算?”
葛曼曼:“盈娘有錢有田有鋪子,日子還能過差了?只要她不胡亂揮霍,不一味地貼補男人,她手裏的那些東西,足夠她下半輩子過得舒舒服服的了。”
二姨娘:“話不是這麽說,光有錢怎麽行?女人家還是得找個男人嫁了,生兒育女,以後老了才有靠,要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就是再有錢,以後老了不知得多凄涼呢,底下的人都會欺她年老無依,說不得還會謀財害命。”
葛曼曼沒有反駁她。
因為這個時代女人的确很難一個人支撐起門戶過日子。
再有錢也不行。
“如今盈娘剛和離,嫁人的事等她緩一陣子再說吧,第一次嫁錯了人,好不容易脫離苦海,第二次可不能随随便便就嫁了,得好生挑一挑才行。”
二姨娘:“說得也對。”
她點了點頭,目光忽然就定在了鄭北和葛松兩人身上,眼神變得熱切起來。
眼前不就有兩個上乘的夫婿人選嗎!
“鄭捕頭,你還沒成親吧?”
鄭北天天查案跟犯人打交道,一聽就明白了二姨娘的意思。
“雖然還沒成親,但我已經有了心上人,正在努力将她娶回家。”
說話時他極力不去看葛曼曼,緊張得手心都冒汗了。
二姨娘一陣失望,“是嗎?鄭捕頭已經有心上人了啊,是哪家姑娘啊?”
鄭北有些招架不住,轉移了話題:“從早上忙到現在還沒吃飯,葛娘子,你這兒可有什麽吃的?”
葛曼曼帶他進了屋。
二姨娘于是又将目标轉向了葛松。
原本是用看未來女婿的眼神看着他,只是看着看着她的眼神就不由自主地變質了。
她活了這麽多年,還是頭一回見到長得這麽俊的男子,那相貌,那身板,讓她一個當了祖母的人都忍不住心裏蕩漾。
更別說,他還身家不菲,聽說五味齋的名聲都傳到府城去了,有好些人大老遠地跑過來定制蛋糕。
盈娘嫁過去了,定不會吃苦。
而且,他還是老七的兄長,老七這人能處,她兄長肯定也不差。
“小松啊,你今年多大啦?”
二姨娘這回換了個策略,沒有一上來就直奔最終目的,而是和葛松拉起了家常。
屋裏,葛曼曼從櫃子裏拿出來一罐炒米,舀了兩勺到碗裏,又加了炒香的黑芝麻、黃豆以及幹果碎等,最後問:“你喜歡吃甜口的還是鹹口的?”
鄭北看着她為自己忙活,滿眼幸福,聞言忙回道:“甜口的。”
于是葛曼曼給他加了一勺紅糖,提起空間水壺,朝碗裏倒入80攝氏度的熱水。
“泡一會兒就可以吃了。”
葛曼曼一擡頭,就看見鄭北又用那種亮晶晶小奶狗一樣的眼神望着她,如果自家小白、小黑能變成人,大概就是他這模樣吧?
她腦子裏不切實際地幻想了下,一不小心和他對視得有點久了,發現他耳朵又紅了。
“你吃吧,我出去了。”她覺得再待下去有點危險,怕自己控制不住伸出手去揉他的腦袋。
誰知一出來,就聽見二姨娘說:“小松,你這個年紀還沒成親,可不行啊,姨娘給你介紹一門親事如何?”
葛曼曼一聽就知道她打的什麽主意,無奈地看了葛松一眼。
葛松好是好,可他是個機器人啊,雖然那啥功能也具備,甚至遠超人t類男性。
但是二姨娘想要的是一個可以和盈娘組建家庭,和她生兒育女的女婿,這一點葛松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
葛曼曼湊到二姨娘耳邊:“二姐,實不相瞞,我大哥他……是個天閹,所以怕是得辜負你的好意了。”
二姨娘震驚:“啥?他是個天——”
好險将“閹”字咽了下去。
再看葛松,滿眼惋惜和同情,“老天也忒不長眼了,這麽好的郎君,怎麽竟是個……唉,造孽呀!”
卻是絕口不再提給葛松說媒的事了。
葛松趁機告退。
轉身之際,擦了擦額頭上不存在的汗水。
覺得自己今天對人類這種生物的多樣性,又增進了不少了解。
二姨娘也走了,走的時候遺憾地看了眼坐在屋裏捧着碗吃得正香的鄭北。
兩個上好的女婿人選,結果一個是天閹,一個有了心上人。
恰好鄭北放下了碗,眼神殷切炙熱地投向葛曼曼。
這眼神,瞧着就不清白啊。
二姨娘忽然福至心靈,鄭北的心上人……莫不就是老七?
嘶,這可真有點兒……好磕哎。
當然了,二姨娘是不知道磕CP這回事的,但是古人和今人磕CP的心是一脈相傳的。
走廊上,葛曼曼半邊身子沐浴在春光裏,收拾着小方桌上的指甲油裝備。
鄭北走過來問:“這是何物?”
葛曼曼:“蔻丹。”
鄭北對蔻丹沒什麽了解,心裏疑惑,如今的蔻丹都發展到這種程度了嗎?其顏色之多,器皿之精致,都令他大開眼界。
這時他忽然想起來,剛才進來時,二姨娘舉着手對着光欣賞指甲的畫面。
“能不能也給我染上蔻丹?”
葛曼曼詫異擡頭,“你想塗蔻丹?一般只有女子才會染指甲,你塗了就不怕別人笑話你?”
鄭北:“染指甲是我自己的事兒,與別人何幹?他們若要笑話,那便笑話去吧。”
他這話深得葛曼曼的心。
不愧是男主,思想就是前衛。
“坐。”葛曼曼又将收起來的一瓶瓶指甲油重新拿出來,“想染什麽樣的?”
鄭北一通選擇,最後朝那瓶芭比粉一指:“這個。”
葛曼曼:“……”
果然猛男也愛粉色。
她捏住他的手指,低着頭給他細細塗抹起來。
鄭北趁機偷看她,也只有在她察覺不到的時候,他才能這樣肆無忌憚地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與此同時,他覺得被她手指觸摸到的地方,似有一串火星子蔓延過來,很快就以燎原之勢将他整個人都席卷其中,讓他全身都如着了火似的燒起來。
他有些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
其實他并不是想染蔻丹,而是想趁機和她多接觸接觸。
雖然她說了不喜歡他,也不想嫁給他,但是他總還是可以繼續喜歡她的吧?
畢竟對一個人的喜歡,不是輕易就能收回來的。
像現在這樣,能時不時見到她,聽到她的聲音,他就很滿足了。
其實,當初他找到曹潭的時候,他并未完全死去。
但是就在打算上前救下他的那一刻,他腦子裏忽然竄出來一個念頭,若是曹潭就這樣死了,那曼曼就可以離開曹家了。
即便她被打入賤籍沒入教坊司,他也能将她贖出來。
他自己也驚訝于自己竟會冒出如此陰暗的想法,然而就是這麽一個閃念,讓他錯過了救下曹潭的最佳時機,最終只從老虎嘴裏搶下了他的屍體。
這件事他深深埋藏于心底,沒有告訴任何人。
此刻面對着渾身沐浴春光,低頭溫柔給他染蔻丹的心上人,他不禁有種自慚形穢之感。
他是這麽卑劣自私,配不上如此美好的她。
她拒絕自己,才是應該的。
這麽一想,他忽然又奇異地感覺好受了一些。
“好了,你看看,喜歡嗎?”
葛曼曼可不知道這麽會功夫男主心裏就轉過了這麽多複雜的心思,完工後十分滿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光看手的話,粉瑩瑩的指甲油還是很好看的,然而視線一移到他的臉上,就莫名有種喜劇效果。
鄭北不知她為何發笑,不過見她笑了,他也不自禁跟着笑了。
“喜歡,很好看,我會好好保護指甲,不讓蔻丹有一絲損毀。”
他舉着自己的手,一臉鄭重地道。
葛曼曼:“……倒也不必如此,就算掉了色,也還可以再染。”
鄭北卻搖了搖頭,表示那不一樣。
這可是她捧着他的手,第一次給他染上的蔻丹,意義重大。
“還有事?”葛曼曼覺得他待得已經夠久了,他卻還沒有要走的意思。
鄭北:“嗯,其實這次來,是想跟你說一下,我在曹家那座湖泊底下,果然找到了一具女屍。”
葛曼曼:“這麽重要的事你現在才說?”
剛才塗指甲油的時候幹嘛去了?一聲不吭的。
鄭北:看你去了嘛。
鄭北尴尬地低咳一聲:“女屍面容已經被湖水泡得面目全非,辨不清是不是春芳,所以我找來仵作驗了屍。”
葛曼曼:“結果如何?”
鄭北:“從骨齡、身高、體型以及你之前告訴過我的一些特征,仵作确認,這具女屍就是春芳,而她生前,是被勒死的。”
葛曼曼告訴鄭北的那些春芳的特征,是樓娘從春芳母親那裏打聽來的。
如今心裏的猜測得到證實,她的心情不由沉重了起來。
既然真正的春芳早已死去,那麽之後扮成春芳待在她身邊貼身伺候她的那個人,到底是誰?TA想幹什麽?
殺了自己?
鄭北:“之前你說過,二當家仇遠還活着,會不會是他雇了人刻意接近你?”
葛曼曼:“如果真有人恨不得我死的話,那個人大概率就是仇遠。”
要不是怕殺了仇遠導致對劇情改變過大,讓自己損失“熟知劇情”這個金手指,她當初就該直接嘎了這個人才對。
虧得有系統抽出來的測毒環,不然當時她差一點就把那碗下了毒的老鴨湯給喝下去了,小命就玩兒完了!
還談什麽守寡做任務,回到現代?
鄭北:“我會将仇遠找出來,讓他沒法再威脅到你。”
葛曼曼:“好,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身為主角,被光環籠罩着,他想做成的事,哪有做不成的?
更何況,仇遠本就是劇情給他安排的軍師,兩人遲早會碰到一起。
鄭北自是不知曉這些,聽了她的話,還真以為這是對他的信任,頓時胸中鼓漲,心情激蕩,覺得定不能辜負了她的這份信任。
“對了,我在水下時,無意間發現湖底的假山裏藏着一個通道,那通道通向一道石門,我試了很多次也沒能打開。”
葛曼曼:“湖底下竟然還藏着一條隐秘的通道?會不會是通往外界的逃生密道?”
鄭北:“有可能。”
葛曼曼:“晚上你有空嗎?帶我去曹家走一趟,我想看看那個通道。”
鄭北自無不可:“好,晚上我來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