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守寡06
守寡06
京城, 紫麟館。
這是京城頂尖的小倌館,來往之人皆是權貴。
裏頭有一十二座樓閣,每一閣裏有一名色藝雙絕的美男子坐鎮, 名為閣主,閣主之下又有若幹環肥燕瘦、花容月貌的男子。
此時, 淩霄閣內,上首坐着一美豔雍容的貴夫人, 着一襲繡了金線的大紅撒花襦裙, 胸前雪白的肌膚大大方方地露了出來, 肌骨瑩潤, 粉光脂豔, 令人銷魂。
在她前後左右,足有四個美男子殷勤服侍着, 一個給她捏肩, 一個給她揉腿,一個端茶遞水,一個給她手上塗抹香膏, 幫她保養雙手。
底下空地上, 兩名俊美陽剛的青年男子赤着上身, 在貼身肉搏, 拳拳到肉,大汗淋漓,一股子狂野原始的力量感撲面而來。
貴夫人看得高興,随口吐出一字:“賞。”
一旁侍立的婢女打開手中的填漆寶匣, 從中拿出兩個金锞子, 丢到底下。
兩個肉搏的男子便暫時停了下來,單膝跪地, 拱手道:“謝錦夫人賞。”
各自撿起一個金锞子塞進腰囊內,繼續打給那貴夫人看。
這時,一個身形修長面容清秀的娃娃臉男子走了進來,向錦夫人禀報道:“夫人,侯爺和世子回來了,還帶回來了一名女子,那女子頭戴帷帽,遮掩了形貌,不過瞧着是個年輕貌美的。”
原來,這錦夫人便是勇毅侯府的侯夫人黎錦蓉,她聞言嗤笑一聲:“他要是出門一趟不帶女人回來,我才要吃驚呢,不過這t回怎麽只帶了一個?莫不是銀子不夠使了?”
黎川,也就是娃娃臉男子還要繼續禀報,黎錦蓉卻是不耐地擺擺手,“行了,不用再說了,一聽見他的事就心煩,去吧,莫要擾了我的好興致。”
黎川只得退下了。
“倒酒。”黎錦蓉擡眼示意。
Advertisement
那穿着白色薄紗的美少年倒了一杯酒,卻并未喂到黎錦蓉嘴邊,而是自己喝了,傾身将被酒液濡濕的粉唇遞到她面前,雙頰羞紅,眼神卻是充滿了挑逗。
尋歡作樂至入夜,黎錦蓉才從紫麟館離開,被婢女珊瑚扶着上了華麗的香車。
原本她是打算在這裏過夜的,但楊伯文那厮回來了,她這個侯夫人還在外逗留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平時夫妻倆各玩各的,但對外還是要維持一下侯府的體面的。
回了侯府,黎錦蓉徑直回了自己的梨溶院。
玳瑁迎了上來,見她滿身酒氣,不禁數落起來:“夫人又喝得這般醉醺醺的,珊瑚你怎麽也不知道攔着點?等明日夫人起來又要頭疼了。”
珊瑚也不為自己辯解,只默默擰了熱帕子來給夫人擦臉。
黎錦蓉歪靠在炕上,以手支頤,寬大輕薄的袖子落了下來,露出一截凝脂般欺霜賽雪的皓腕,腕上的珍珠手串被她的肌膚襯着,都顯得有些黯淡。
她閉着眼睛嘟哝着:“不怪珊瑚,是我自己要喝的,她哪兒能攔得住呢。”
玳瑁還能說什麽?只能喚人去廚房将提前熬好的醒酒湯端來。
等醒酒湯送來了,玳瑁接過來,舀了一勺吹了吹,喂夫人喝。
黎錦蓉喝了幾口,不耐煩,幹脆将碗接過來,直接對嘴喝,咕咚咕咚,幾口就下肚了。
而後在珊瑚、玳瑁的服侍下拆了首飾,解了頭發,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擦了養膚的香膏,上床睡去了。
另一邊,進了侯府的葛曼曼,被安置在了侯府最寒酸的一座院子裏。
她是坐船進京的,就是之前買下來的那艘大船,從武陵到京城,一路上晃蕩了十來天。
同行的還有楊伯文和楊桐父子,以及他們各自的下人。
原本楊桐因過失殺人被縣令關進了牢裏,楊伯文以侯爺之尊找上門,勒令縣令放了楊桐。
楊桐本就不是武陵人,況且他殺的又是朝廷命官,縣令原就打算将他送往京城交由京兆府來處理這樁案子。
楊伯文找過來,縣令便順水推舟将楊桐放了出來,卻沒解去他的枷鎖,依舊将他當犯人一樣對待。
又命捕頭鄭北押送楊桐進京。
所以這上京的一行人裏,還有個鄭北。
葛曼曼趁機将他的好感度往上刷了刷,如今他對她的好感度已經到了90,達到深愛的程度了。
有了這份好感,想必等他回了武陵縣,會更加用心地照拂她的紅旗宗。
而有了男主的庇護,紅旗宗的人在即将到來的戰亂中,也能多一份保障了。
一進京,鄭北就将楊桐押去了京兆府。
所以楊桐這個侯府世子,連府門都沒機會進。
至于楊伯文,一回府就立馬讓管家去請太醫來給他看腿,哪裏還顧得上楊桐這個假兒子?
這趟進京雖是走的水路,但途中也時不時停下來補給一番,每當船只停靠下來時,楊伯文就會趁機作妖。
不是買毒藥想毒死葛曼曼,就是想雇兇殺了她。
因為他知道,一旦讓葛曼曼進了京,自己就危險了,所以他變着法兒地想讓她死在進京的路上。
可惜,都以失敗告終了。
葛曼曼也是無聊,看猴兒似的任由他蹦跶,等到快進京了,這才讓王不留打斷了他一條腿。
自此,楊伯文是恨毒了她,面上偏又裝作慈父模樣,讓她随他進侯府,說什麽想好好彌補她。
葛曼曼何嘗不知他打的什麽主意?他無非就是覺得到了京城,進了侯府,就是他的主場了,可以肆意地對付她了。
她原本就是要進侯府見一見這具身體的生母的,所以也就故作不知楊伯文打的主意,跟着他進了侯府。
果不其然,她前腳剛被帶進一座破落院子,後腳院子就被一群護衛給圍得水洩不通。
還有兩個高手将屋頂上的王不留給包圍了,不讓他有離開的機會。
京城到底是大徵的國都,精英彙聚,藏龍卧虎,不是武陵那個小地方能比的。
楊伯文也當了十幾年的侯爺,手底下收攏了不少厲害人物。
這些人有男有女,能文會武,像今晚被他派來轄制王不留的兩人,實力都不在他之下。
在兩人的監視下,他根本出不去。
當然,他也壓根兒沒打算動,就那麽懶懶地躺在屋頂上,癱成一個大字型,仿佛只是單純地在這裏曬月亮。
屋子裏,夏蟬擔心地問:“娘子怎麽辦啊?外面圍了好些人,咱們都出不去了。”
葛曼曼:“沒事,他們圍就圍吧,咱們該吃吃該喝喝。”
夏冰看了眼空空的桌面,“可是這院子裏啥也沒有啊。”
葛曼曼拍了拍自己提進來的一個箱子,打開來,裏頭滿滿當當都是吃的,燒雞、鹵肉、香腸、糕點……
兩個丫頭驚喜不已,忙将東西一樣樣拿出來,拆了繩子打開來。
主仆三人圍坐在桌邊,香噴噴地吃了起來。
葛曼曼還往屋頂上丢了包鹵味,裏頭有鹵的雞爪、雞翅、雞腿,都可入味兒了。
王不留坐起身,将腰間的一壺酒解下來,啃一口鹵味,喝一口小酒,不要太潇灑。
看管他的兩人對視一眼,都有些意外。
還有些被饞到。
看這人吃得津津有味的,她們也有些餓了。
可惜她們不能離開,只能在這裏看着這人吃。
屋裏,葛曼曼吃飽喝足,從挎包裏拿出夜明珠來當照明燈,坐到炕上,盤着腿在炕幾上寫信。
寫好後她将信卷起來,放進一根細長的金屬管裏,喚了聲:“玄鳥。”
一只黑得五彩斑斓形似烏鴉的鳥兒從窗外無聲飛了進來。
這是她出發前花光了全部積分抽出來的一只機械鳥兒,看起來和真鳥一般無二,就算上手摸,羽毛的觸感也很真實,但它內部的構造的确是機械的。
玄鳥的眼睛相當于掃描儀,可以識別人的虹膜,除了自己之外,她讓玄鳥将紅旗宗的人的虹膜都掃描記錄了下來。
如此一來,它就能精準找到她們了。
葛曼曼将小金管綁在玄鳥的腳上,對它道:“将信送去給紅姑。”
這一趟出門,除了夏蟬、夏冰、王不留之外,她還帶上了曹森和紅姑。
紅姑曾在宮裏當值,到了年紀被放了出來,回到了老家,後被曹潭高薪聘請去給瘦馬們當教習姑姑,教導她們規矩禮儀。
她這一趟進京,少不得會接觸京中的高門大戶,但她對京中的禮儀規矩毫無了解,帶上紅姑,就相當于帶了個熟知京城規矩的老師在身邊。
這一路上,除了看楊伯文耍猴,以及刷鄭北的好感度之外,她還是做了正事的,那就是跟着紅姑學習。
如今,她雖是初來乍到,但對京城的高門權貴,禮儀規矩,人情往來等已經有些不少了解。
進侯府時她只帶了夏蟬三人,将曹森和紅姑留在了船上,畢竟船上她可放置着不少值錢的東西。
之前在拍賣會上購置産業,幾乎花光了她手裏的現銀,所以需要出手一部分物品換成現錢。
那些東西她已經提前放進箱子裏包裝好了,接下來就是如何出手的問題。
不過一刻鐘的功夫,玄鳥就從勇毅侯府飛到了碼頭邊,落在了一艘大船上。
船上二樓,紅姑在燈下默寫《清靜經》。
今上好道,上行下效,宮中之人也都拿修道煉丹之事來裝門面。
從前她在宮裏時,也随了大流,時常抄寫道經。
這篇《清靜經》全文不過四百零一字,她抄寫得多了,也就會默了。
正寫到“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靜;澄其心,而神自清”之句時,一只黑色的鳥兒從窗外飛進來。
一看到這鳥兒,她便放下了筆,從鳥兒腿上取下金管,倒出裏頭的信。
“紅姑,京城可有做拍賣生意的鋪子?我想出手一批貴重物品。”
紅姑想了想,拿過一張信紙,落筆寫:“何記當鋪,這是司禮監秉筆大太監何遠秋在宮外的生意,當鋪每個月都會舉辦一場拍賣會,将鋪子裏死當之物,或活當卻無人來贖回之物,進行拍賣。
“每一季還會舉辦一場更盛大t的拍賣會,再過幾日就入了夏,初五那日會有一場夏拍。何記當鋪誠信守正,但收取的傭金高昂,足有一成。
“另有皇商胡家開的聚寶齋,每一季也會舉辦拍賣會……”
收到紅姑的回信,葛曼曼将各家拍賣行比較了一番,覺得各有優劣。
何記當鋪還提供物品保管的服務,雖然是聲名狼藉的大太監何遠秋開的,但向來誠信,将東西送到這裏拍賣,會很省心安全。
但收的傭金太高了,足有一成。
葛曼曼稍微一算就肉疼得不行。
她要出手的東西少說也能賣個上萬兩,一成傭金可就是足足一千兩,不行不行。
聚寶齋收的傭金倒是還在可接受範圍內,但是這家出過不少污遭事兒,送去拍賣的物品無故失蹤了,明明是真品臨到頭卻被鑒定說是假的……如此總總,總結下來就是店大欺客。
不安全。
其它幾家也不盡如人意。
莫不如,她自己開一家拍賣行?
但問題是,她一個新開的拍賣行,信用值為零,人家怎麽敢放心競拍她的東西?
除非,她能找到一個為她背書的大人物。
葛曼曼腦海裏立刻就冒出了一個人選——這具身體的生母,勇毅侯夫人。
侯夫人在京城的貴婦圈子裏可是很吃得開的,娘家是國公府,夫家是侯府,親戚也都是公卿權貴,跟皇帝都是連襟。
若是侯夫人願意為她背書,那拍賣會輕輕松松就能開起來。
多的是人來給她捧場。
但問題是,她現在見都見不到侯夫人。
她得想個法子出去才行。
楊伯文現在是忙着治腿,所以暫時沒能來料理她,等他回過神來,她就會很被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