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守寡08
守寡08
傍晚, 一個年輕姑娘獨自走在一條冷清的街道上。
她穿着一襲翠煙羅紗裙,腰間系着條一指來寬的白綢帶,愈發顯得腰肢纖細, 背影綽約,行走時身姿娉婷, 步步生蓮。
手上拿着一把流蘇團扇,輕輕扇動間, 袖子落了下來, 露出一截春雪般的纖細腕子, 腕上墜着的絞絲金镯金燦燦的耀人眼。
腰間佩着碧玉, 頸上挂着八寶璎珞, 耳朵上穿着瑩潤的珍珠墜子。
再往上,更是滿頭珠翠。
當真是珠光寶氣, 富貴逼人。
然而當将目光落在那張臉上時, 又覺得那些金銀珠玉都失了顏色,抵不上她萬一。
這般貌美又多金的年輕女子獨自走着,很快就引來了一班不懷好意的地痞流氓。
為首的那人姓董, 家中排行第八, 人稱董八, 又有個诨名叫董霸王, 在這一片那是稱王稱霸,幹盡了壞事。
他自以為風流地走上前,攔在了女子面前,笑呵呵道:“小娘子這是要往哪裏去?哥哥送你一程啊。”
這女子正是葛曼曼扮的, 她用團扇遮住半張臉, 只露出一雙春水般的眸子,含羞帶媚地望着他, “好呀,那就勞煩郎君了。”
這話着實大出董八的預料。
一般女子這會兒躲都來不及,哪兒會答應他?
又将女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遭,董八恍然,這女子怕不是哪家媽媽養在宅子裏的粉頭清倌兒。
難怪一個人走在街上,這是出來勾引男人招攬生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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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可惜了,他還當這是正經女子呢,想着要好生調戲一番。
不過雖調戲不成,但這般身段容貌的女子,他也是頭一遭遇見,待會兒可得好生享用一番才行。
想着直接便上手來拉她。
葛曼曼一個輕巧地錯身,避開了,“郎君這是做什麽?動手動腳的,當心我喊人了啊。”
董八的一群小弟哈哈笑了起來,“你喊啊,這一片都歸我們老大管,你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董八擡手制止了小弟們的調笑,“別理會這一幫子粗人,方才是我孟浪了,小娘子,走吧。”
既然這女子要和他扮良家,那他就配合一番,如此才得趣兒不是?
他倒要看看她要把他帶到哪裏去。
葛曼曼一派天真地信了,竟真的跟着他走。
董八問:“小娘子家住何處啊?”
葛曼曼絲毫沒有防備心地道:“我家住在東大街上,挂着‘許宅’牌匾的就是,因我爹近日生了一場大病,我心下煩悶,這才一個人跑了出來,想到外頭來透透氣。
“誰想竟越走越偏,心下正害怕呢,郎君就出現了,還要送我歸家,你真是個好人。”
董八:“……”
還是頭一次有人說他是個好人,這都有點把他整不會了。
身後的一群小弟忍笑忍得很辛苦,肩膀顫抖着,不時洩露出一聲“撲哧”,不知道的還當他們是放屁呢。
董八橫了他們一眼,繼續套着這小娘子的話。
葛曼曼也都一一答了,俨然是個涉世未深的單蠢小姑娘。
得知許家是做生意的,家産頗豐,而家中主子只有如今病重在床的許老爺,以及未出閣的許姑娘時,董八心裏立刻改變了主意,重新打起了別的算盤。
到了許家,葛曼曼剛踏進家門,管家就來報:“姑娘您去哪兒了,老爺要不行了,您快去看看吧!”
“什麽?”葛曼曼一臉驚慌地提起裙子奔了進去,董八也趁機帶着人跟了進去。
“爹!”葛曼曼撲到病重老父親的床前,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
許老爺顫巍巍地伸出手,葛曼曼忙将手遞過去。
“兒啊,爹怕是要,不行了,臨終前t,爹想親眼看到,你出嫁,不然,爹便是死了,也不能,閉上眼睛。”
葛曼曼不住點頭:“好,爹,我都聽您的,您別再說這樣喪氣的話了,您走了,女兒可怎麽辦啊……”
聽到這裏的董八心頭大喜,這可真是天助我也!
忙上前跪在床前充起了孝子,張口就喊:“岳父大人,我願意娶許姑娘,我發誓,一定會好好照顧她,不讓她受一點委屈,您就放心吧。”
放心地去吧。
許老爺握住他的手,“好,好,我兒以後有靠了,以後許家就交給你了。”
得知女兒終身有靠的許老爺,精神頭眼見着好了許多,但衆人心裏都有數,這怕是回光返照。
趁着有了精神,許老爺當即喊來管家,張羅起女兒的婚事來。
整個許家都忙碌起來。
當晚,婚禮就籌備起來了。
葛曼曼和董八穿上成衣鋪子現買來的不大合身的喜服,在許老爺的病床前拜了堂。
而後,葛曼曼被送入洞房,董八則是和一班小弟在堂上大吃大喝,高談闊論。
幾碗酒下肚,這群人連裝也裝不住了,原形畢露。
“哈哈大哥,等那老東西一蹬腿,這大宅子不就是你的了?到時候你可別忘了弟兄們啊。”
“還有剛娶到手的美嬌娘,等大哥你玩兒膩了之後,能不能給小弟也開開葷?”
“弟兄們放心,你們跟着我少不了你們的好處,銀子美人,那都是應有盡有……”
這些人還想拉扯幾個年輕嬌俏的丫鬟來陪他們喝酒,結果一轉頭,發現原本堂上伺候的丫鬟小厮竟都不見了。
“大哥,這許家的下人真沒規矩,也不說好生伺候着你這個姑爺。”
董八大着舌頭道:“等明兒我就把這些個沒眼色的都辭了,換一批更好的來。”
好在堂上雖沒人伺候,但酒菜都是備得足足的,這群人喝酒劃拳,鬧到了深夜方才罷休。
董八喝多了酒,難免想上茅房。
他晃蕩着從廳堂出來,掃了一圈也沒看見茅房,索性走到牆角的水缸前,對着水缸撒起了尿。
結果轉身時,一腳踩在被尿液浸濕的泥地上,打了滑,整個人都栽進了水缸裏。
因着醉了酒,使不上勁兒,掙紮了半天都沒能爬起來,灌下了一肚子摻了尿液的水,漸漸地就沒動靜了。
活活淹死在了缸裏。
洞房裏,葛曼曼翻看着王不留三人查到的京城惡人資料。
董八,赫然是資料上衆多惡人中的一個。
在這群惡人中,他還排不上名號,之所以從他開始,不過是拿他當個開胃小菜罷了。
接下來,拿誰開刀呢?
葛曼曼正思忖着,腦子裏就響起了系統的播報聲:“叮!恭喜宿主第六次守寡,自由屬性點+4”
這還不到一晚上呢,董八就被她給克死了?
快得讓她有點猝不及防。
不過快點好,這樣她搞起屬性點來才更高效。
翌日,得知老大董八死了,一群小弟都驚詫萬分,還有些莫名發怵。
昨兒老大還活生生一個人,怎麽成了個婚,就死了呢?
但是當得知成婚一夜就守寡的許姑娘要再次成婚,好完成老父親的心願時,一群小弟頓時就将那些疑慮抛到了九霄雲外,争先恐後地到她面前自薦。
為了擡高自己,甚至不惜貶損才去世的老大董八。
“許姑娘,選我,我比姓董的可俊多了。”
“男人長得俊有啥用?銀樣镴槍頭,中看不中用,要我說,男人還得床上功夫紮實才行。”
“去去去,一群嘴裏沒把門的,可別污了許姑娘的耳,許姑娘,在下不才,曾讀過幾年書,要不是家貧,我這會兒說不定都考中進士,當上大官了,只要你選我,拿錢資助我繼續讀書,日後我定能給你掙來一個官夫人當當。”
葛曼曼:“好,那就你了。”
自稱讀過幾年書的小弟喜不自勝,腦子裏已經浮現出自己娶了許姑娘,熬死老丈人,成為許家家主,過上使奴喚婢、山珍海味的富貴日子的場景了。
結果……他比董八還不如,剛拜完堂,出門跨門檻時被絆了一下,摔了一跤,腦袋磕在臺階上,一命嗚呼了。
“叮!恭喜宿主第七次守寡,自由屬性點+3”
其餘一衆小弟看葛曼曼的眼神,不再像是看小綿羊了,而是仿佛見到了能索男人命的女鬼。
一天之內克死了兩任丈夫,這許姑娘怕不是克夫吧!
幸好先前沒被選中,不然這會兒死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靠跟許姑娘成親來謀取許家財産的路子,顯然走不通,于是一群小弟起了別的邪念。
既然沒法暗着來,那直接明搶不就行了?
他們這麽多人,還怕這一家子老弱婦孺?
一群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然後就争先恐後地跑向許家值錢的物件,拼命往自己懷裏兜裏薅。
而地上,“讀書人”的屍體都還沒涼呢。
葛曼曼:“行了,別看戲了,把這些人都抓了,送去我的莊子上種地。”
廢物利用嘛。
當然,這個莊子不是明面上皇帝賞賜給她的皇莊,而是她自己買的,挂在了蕭鸾名下。
如此一來,就不會有人從許姑娘,聯想到她這個新晉郡主身上了。
至于死了的兩個,葛曼曼讓人通知了他們的家人領回去,又給了一筆錢當做他們的喪葬費,以及對他們家人的撫恤。
随後,葛曼曼又馬不停蹄地開始了第二輪守寡計劃。
深夜,一個白衣人身輕如燕地潛入了一座宅子,摸到了未出閣的姑娘閨房前,三兩下就輕巧地翻窗進去了。
此人正是最近令許多有女兒的人家都聞風喪膽的采花賊,他還給自己起了個雅號——竊香客。
竊香客已經接連作案十數起,糟蹋了十幾個姑娘家的清白。
偏偏他輕功了得,來無影去無蹤,官府一時都拿他沒辦法。
最令人氣憤的是,他每次看中一個姑娘,都會提前給那姑娘送去一封海棠花箋,無聲傳達着一個訊息——我馬上要來找你了哦。
有的人家得知女兒收到花箋後,會選擇報官,有的則生怕被人知道自家女兒被采花賊盯上了,選擇隐瞞不報,甚至在女兒被擄走又送回來之後,都死死瞞着。
就怕自家名聲被污,被別人說三道四。
這也更增加了抓捕到采花賊的難度,也愈發縱得他膽子大了起來。
來到姑娘的房內,竊香客不緊不慢地走到床邊,用扇子挑起床帳,看到床上熟睡的美人,他唇角一勾。
俯身點了美人的睡穴,以免她中途醒過來,而後将美人抱了起來,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而就在他離開之後,與方才躺在床上的美人一模一樣的姑娘出現了,一對夫妻陪在她身邊。
顯然,這個姑娘才是一開始被竊香客盯上的那個,而被他帶走的,實際上是葛曼曼易容假扮的。
“娘,許姐姐真的會沒事嗎?”陳姑娘擔心地問。
當看見梳妝臺上出現一封海棠花箋時,她如遭雷擊,渾身癱軟在地,不敢相信這樣的厄運降臨在了自己頭上。
她害怕地将事情告訴了爹娘。
爹娘很疼愛她,當即就要報官。
就在這時,一位自稱姓“許”的姑娘找上門來,說她擅長易容化妝之術,可以代替她被采花賊抓走,但要收取五百兩的報酬。
爹娘商量了一番,決定試一試。
看到許姑娘易容化妝後的模樣,陳父陳母以及陳姑娘都驚呆了,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出神入化的化妝術。
許姑娘竟當真化出了一張和陳姑娘一模一樣的臉。
“除了化妝術之外,我還粗通一些拳腳功夫,拿下一個采花賊不在話下,所以,陳夫人陳老爺,你們是不是可以付定金了?”
拿到錢的許姑娘,便開始代替陳姑娘,待在她的閨房內扮演她。
而陳姑娘則藏了起來。
一整天陳家人都十分忐忑,直到這一刻,在暗處目睹許姑娘被采花賊擄走,她們懸着的一顆心,終于放了下來。
只是不免又擔心起許姑娘的安危來。
陳老爺:“寶兒放心吧,我觀許姑娘不是一般人,她既然說能拿下那個采花賊,就斷不是虛言。”
陳夫人:“沒錯,許姑娘不會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顧的。”
葛曼曼雖被點了睡穴,但意識其實清醒着,沒花多少功夫就沖破了穴道。
感受到被采花賊放下來時,她睜開了眼睛。
竊香客一驚,“你竟醒了?”
葛曼曼微微一笑,“我一直醒着呢。”
這采花賊生得倒是人模狗樣,大白天走在街上,說不定還會被女子扔香囊手帕,偏偏喜歡t偷香竊玉,強迫女子。
這種人渣,就沒必要用迂回手段了。
葛曼曼一拳頭砸他胸口上,竊香客頓時覺得仿佛被疾馳的馬車給撞飛了一般,五髒六腑都要移位了。
他重重摔在地上,一口混雜着內髒碎末的血吐了出來。
葛曼曼走過去,一腳踩在他胸口上,“起來,跟我成親,正好今晚月色不錯,咱們就對着月亮拜天地吧。”
竊香客:“???”
他聽到了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