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守寡14
守寡14
翌日, 葛曼曼和長樂吃了早飯才往宋家去。
到了後卻發現宋彰不在,莺兒說他上朝去了。
葛曼曼這才想起來,古代官員好像天不亮就要起來, 趕去宮裏上朝。
家住得離皇宮近的還好,可以多睡一會兒, 像宋彰這種住處跟皇宮隔着大半個京城的,怕是要起得比雞還早了。
“沒事, 他總會回來的, 我就在這裏等他。”
莺兒:“那你可有得等了。”
端着一碗藥往娘子屋裏去了。
聶三娘一見“許倩娘”, 便想起了她昨日是如何辱罵自己和兒子的, 氣不打一處來, 抄起掃帚就來趕她。
“你還來做什麽,你走, 帶着你女兒出去, 我們宋家不稀罕一個丫頭片子。”
還想在這裏等着彰兒回來,她做夢!
葛曼曼一手抱起長樂,在院子裏溜着聶三娘。
“您老忘性真大, 我昨兒說了今日要來接宋彰走的, 他可是我女兒的爹, 我不能讓他流落在外, 不然回去了得被寨子裏其她人笑死,說我連個男人都搞不定。”
聶三娘跑得氣喘籲籲都沒能挨着她一根頭發絲,愈發氣不過,将掃帚擲到地上, 瞪了那母女倆一眼, 索性不管她們了。
眼不見為淨。
回到堂屋織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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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屋靠近門口的敞亮地方擺放着一架織機,聶三娘腳踩在踏板上, 織機發出一陣“咔噠咔噠”有節奏的律動聲。
兒子不許她刺繡,她的眼睛也确實不行了,但她鎮日裏無事,又不喜歡出門,總不好幹坐着,便來織布。
織好的布拿去賣了,也能貼補些家用。
葛曼曼看着她織布,密密麻麻的絲線在她的動作下表現得異常絲滑順服,經線和緯線有規律地交織着,一寸寸變成光滑細膩的素白絲綢。
在陽光的照射下,那絲綢仿佛泛着一層瑩光。
別的不說,聶三娘的織布手藝是沒得說的,有種勞動的樸素美感。
前提是她不開口。
聶三娘織着布,心頭的氣卻怎麽也平不了。
知道許倩娘不好惹,便将矛頭對準了卧室裏的兒媳。
“誰家媳婦睡到日上三竿還不起?彰兒當初每日雞鳴時分就起來讀書了,數年如一日地用功,這才能高中進士,被皇上欽點為探花郎。
“如今娶個媳婦倒好,說是什麽侯門千金,大家閨秀,依我看來也不過如此,身嬌肉貴的,動不動就要喝藥,好好的身子都被藥漚壞了,五年了也沒能給我們宋家生下個一兒半女。
“彰兒每日到衙門當值已經夠辛苦了,回來還要為你操心……”
東間卧室裏,躺在床上的楊瑛聽見這些話,一陣作嘔,剛喝下去的藥都吐了出來。
莺兒忙拿了痰盂來給她接着,心下恨得緊。
死老婆子,就會刻薄娘子!
揚聲沖外頭喊:“娘子分明是病得起不來了,如何就成了睡懶覺不肯起床了?老夫人嘴上且積點德吧。
“還有啊,娘子自從嫁進你們宋家,什麽沒幹過?燒水做飯洗衣織布……甚至還給老夫人你倒洗腳水,好好一個侯府千金,硬是被你使喚得滿身病痛,你竟還嫌娘子沒給你們宋家生下一兒半女?
“娘子倒是想生,可老夫人你不是不讓嗎?每次郎君一到娘子屋裏來,你就變着法兒地把郎君叫走,這樣還叫娘子怎t麽生?”
聶三娘以一介寡婦之身将宋彰養大,還賺錢助他一路考取了功名,又如何會是好欺負的主兒?
見一個丫鬟竟敢如此頂撞自己,她“哐”地一聲丢下紡錘,起身走到東間門口,叉腰沖裏頭罵了起來。
話裏盡是些涉及人體器官的屏蔽詞。
若是放到現在的視頻網站上,那定是“哔——”聲一片。
莺兒再潑辣伶俐,也只是個未經人事的姑娘家,哪裏遭得住?
被罵得面紅耳赤,想還口都覺得燙嘴。
葛曼曼拿出一把瓜子來,和長樂一塊兒磕了起來,仿佛在聽戲。
屋裏,楊瑛實在受不住了,掙紮着從床上爬起來,扶着桌椅家具來到房門口。
莺兒察覺到,忙扶住了她,“娘子,你怎麽下床了?”
楊瑛虛弱道:“娘,都是我的不是,您別跟莺兒一般見識,免得氣壞了身子。”
莺兒聽到這話,頓時覺得鼻子像是挨了一拳,眼眶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但是想到往日娘子對她的好,又強忍了下來。
聶三娘:“一個丫頭,比主子的派頭還大,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才是侯府千金呢,哦我倒忘了,皇上已經奪了勇毅侯府的爵位,還将親家公流放到嶺南那蠻荒之地去了,如今哪兒還有什麽侯府千金?論起來,瑛娘你是高攀了彰兒的。
“聽說親家公當年為了世子之位,拿了別人的兒子替換了自己的女兒,真是造孽哦,人家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的兒子,就這麽被他奪去了,當爹的這般狠毒,可見女兒也好不到哪兒去。
“要是以後瑛娘你也這麽幹,我們宋家可遭不起……”
楊瑛忽的掙開莺兒的手,跑到院子牆根下,“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她本就沒吃什麽東西,剛才喝下的藥已盡數吐了出來,這會兒吐出來的只有胃液了。
她只覺得口裏一陣發苦,苦得她眼淚都出來了。
身子也虛軟得很,連牆都要扶不住了。
莺兒跑過來,一手扶住她,一手拿帕子給她擦了擦嘴邊的穢物。
“娘子,快回房躺下吧。”
聶三娘驚疑不定地看着兒媳,“瑛娘,你莫不是懷上了?”
這話一出,楊瑛和莺兒都愣住了。
聶三娘一改先前的态度,上前扶住兒媳,使喚莺兒:“你這個不知事的,還愣着幹什麽?快去請大夫來給你們娘子瞧瞧啊。”
莺兒忙跑去了。
聶三娘扶着兒媳坐下,還倒了杯水給她,“來,漱漱口。”
楊瑛心情一陣複雜,這還是她嫁進宋家以來,婆母頭一次對她這般殷切。
不過她嘴裏的确不舒服,到底還是接了。
“姨姨,吃糖。”
楊瑛放下茶杯,一只小手遞了顆糖過來。
她擡眸看去,見到那張和丈夫極為相似的小臉,心頭一片酸澀。
若這女孩兒,是她和彰郎所出的該多好啊。
長樂見她只看着自己,并不接糖,索性自己剝開糖紙,将糖喂到她嘴邊。
嘴唇觸及甜甜的糖果,楊瑛不由自主張開了嘴。
這是她從未吃過的一種糖,甜絲絲的,還有一股濃濃的奶香味,吃下去後,她感覺好多了。
“謝謝你囡囡。”
長樂羞澀一笑,跑回了葛曼曼身邊,一頭紮進她懷裏。
大夫來了,給楊瑛診過脈。
聶三娘期盼地問:“如何大夫,我兒媳可是有了身孕?”
得知楊瑛并未懷孕後,聶三娘大失所望,連大夫說的“肝氣郁結,情志失調”的話都沒心思聽了。
重又坐回織機前,咔噠咔噠織起了布。
先前一直沒開口仿佛局外人的葛曼曼,這時忽然來了句:“老夫人,你今年多大了?”
聶三娘不明所以,“我多大幹你甚事?你這女子太不知羞,跟我兒無媒茍合也就罷了,如今還這般大喇喇地找上門來,我告訴你,我彰兒是絕不會跟你走的,他如今可是七品的朝廷命官,前途遠大着呢。”
莺兒開□□料:“老夫人今年五十了。”
葛曼曼:“宋彰年二十五,也就是說,老夫人是在二十五歲那年生下他的,而你家娘子才二十二吧?離着二十五還有三年呢,老夫人大可不必如此着急抱孫子。”
聶三娘:“……”
莺兒反應過來,許娘子這是在安慰自家娘子?
好奇怪的安慰方式。
但是觀娘子臉色的确比先前開懷了許多,看來還真的有用。
莺兒覺得自己掌握了轄制老夫人的利器,下巴翹了起來,乜斜着老夫人。
以後老夫人再敢拿娘子五年沒有生育來說事,她就拿老夫人二十五才生下郎君來刺她,哼!
下值後,宋彰不是一個人回來的,還叫上了兩個人。
一個是趙遇,另一個則是通過趙遇認識的錦衣衛百戶杜擎。
在大徵,錦衣衛的選拔标準非常苛刻,須得身高七尺(186.9厘米),相貌中上,具備“虎臂蜂腰螳螂腿”的特征。
此外,還得通過四項硬性考核——
第一是走路,一天能走上一百六十裏以上者方合格。
第二是跳躍,考核道具是一堵三丈(約8.01米)高的牆,能原地起跳雙手攀上牆頭且越過去的,合格。
第三是搏鬥,将上百人放到一處格鬥場,最後只取一人,勝者才能進入下一輪。
最後一項則是“馬功”,就是要像馬兒一樣能站着睡覺,熬過三天三夜者,便能成功入選錦衣衛了。
故而能當選錦衣衛的,無不是百裏挑一的鐵漢子,能當上百戶的,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趙遇交友廣泛,文傍上了宋彰這個探花郎,武則傍上了杜擎這個錦衣衛百戶。
當得知宋彰被一來路不明的女子訛上時,他當即拍着胸脯打包票,要幫他解決這事兒。
于是他便叫上了自己的好兄弟杜擎。
這會兒三人各騎着一匹馬,來到了宋家巷子外。
當踏進家門,看見許倩娘果真又來了,宋彰便朝杜擎拱了拱手:“杜兄,這女子就交給你了。”
葛曼曼挑了挑眉,輕飄飄地做了個手勢,“把這倆解決了。”
隐在暗處的王不留閃身而出,給了趙遇和杜擎一人一記手刀。
宋彰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身後傳來“砰”、“砰”的兩聲,一轉頭,趙遇和杜擎竟然都倒在了地上。
他臉色一變,趙遇也就算了,杜擎不是身手很厲害嗎?怎麽一個照面就被人弄趴下了?
眼見許倩娘逼近,他下意識往後退去,“許倩娘,你可知綁架朝廷命官是何罪名?”
葛曼曼:“誰要綁架你了?我只是來接你去成親而已。”
“把他也砍暈吧。”失去意識前,宋彰最後聽見的就是這句話。
“彰兒!你把我兒子怎麽了?”聶三娘沖過來,要跟葛曼曼拼命。
葛曼曼将她也弄暈了。
“走吧。”葛曼曼抱起長樂,對一手拎一個的王不留道。
“許娘子等等——”楊瑛追上去,卻又哪裏追得上?
趕到巷子口時,只看見一輛馬車快速離去。
莺兒:“娘子,要不咱們報官吧?”
其實她心裏覺得許娘子做得好,佩服得緊呢,就該讓宋彰母子吃點苦頭才是。
但是當着娘子的面,她不好表現出來。
楊瑛:“等官府的人趕過去就晚了,莺兒,你去郡主府找我娘,我跟上去。”
恰巧一輛挂着黃銅風鈴的馬車經過,黃銅風鈴是車馬行的标志,這輛車是專門拉客的。
楊瑛忙攔了車子,見車內沒有別的客人,對車夫道:“小哥,快跟上前面那輛馬車。”
馬車開動的前一秒,莺兒也跳了上去。
“娘子,我實在不放心您,讓我和您一塊兒去吧。”
便是死,也得和娘子在一處才行。
她跳都跳上來了,楊瑛也不好再說什麽。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出了城門,踏上了泥土夯實的官道。
在經過龍首山時,一夥戴着野獸面具的黑衣人忽然冒了出來,劫持了兩輛馬車,将車上的人都擄上了山。
楊瑛原本還指望着許娘子那個武功高強的護衛能打敗那些山匪,誰想對上山匪後,那護衛也不是對手,很快就敗下陣來。
莺兒沒想到在離京城不遠的地方居然藏着這麽一夥膽大包天的匪徒,緊緊抓着娘子的手,怕得不行。
楊瑛自己也怕,卻強自鎮定道:“京畿重地,這些人不敢對我們怎麽樣的,頂多是抓了我們,好勒t索贖金。”
錢,她其實是不缺的,當初出嫁時,娘親給她準備的壓箱底嫁妝銀子都沒怎麽動過呢。
婆母雖對她有些苛刻,但也從沒打過她嫁妝的主意。
到時候,她主動透露自己有大筆錢財,讓土匪們放了她們。
然而到了山上匪寨裏,楊瑛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兩個戴着猴子面具的黑衣人給吊在了樹上。
吊住她的是一張粗麻繩編的網,她整個人被網兜着,其實并不疼。
就是這網晃晃悠悠的,讓她犯暈。
緊跟着,婆母,許娘子,還有囡囡竟也都被吊在了樹上,都被網兜着。
旋即,黑衣人依次擡來四口大缸,挨個放在她們身下。
楊瑛聽見底下的大缸裏傳來嘶嘶聲,像是蛇在吞吐蛇信子。
又有蟲子的窸窣聲,咀嚼聲,聽得人心裏一陣發毛。
難不成,這缸裏有許多蟲子?
一個戴着蝴蝶面具的女子背着手走過來,她穿着一身花花綠綠的衣裳,身材嬌小,戴了許多奇奇怪怪的首飾。
比如蜘蛛水晶簪,蠍子金項圈,毒蛇金手镯,那蛇眼是由兩顆猩紅的寶石鑲嵌而成,栩栩如生,讓人發怵。
宋彰被她身後的兩個蠍子面具人架着,腦袋低垂,明顯還在昏迷中。
“蝴蝶”擡起宋彰的下巴,“啧,長得還怪俊的。”
說完,一巴掌扇了過去。
宋彰被生生打醒過來,迷茫地擡起頭,看向四周。
當發現母親、妻子還有許倩娘母女都被網兜住,吊在樹上時,他疑惑且擔憂。
“這是什麽地方?你們是誰?你們把我娘怎麽了?”
“蝴蝶”好心地告訴他:“這裏是五毒寨,我們啊,都是住在這寨子裏的良民,今年寨子裏的日子不好過,所以我們只能向過路人讨要一些銀錢來買糧吃了。”
宋彰:“……”
原來這是一群土匪!
竟能把打劫說得這麽冠冕堂皇。
同時也明白了事情的經過,許倩娘想把自己綁走,結果遇上了這群土匪,她自己也被抓了。
這對他來說倒是一件好事,讓他避免了遭到許倩娘的荼毒。
只是他得想個法子将自己和母親、瑛娘救出去才行。
他環顧了一下周圍的地形,強行突破怕是不行,只能智取了。
“這位姑娘——”
“蝴蝶”打斷了他的話,語氣像小女孩一樣歡快:“一下子來了這麽多人,我的小寶貝們可以好好地飽餐一頓了。”
說着擡了下手。
立在大缸邊的黑衣人便将缸上的蓋子揭開了。
恰此時,聶三娘悠悠醒轉,一眼就看見自己腳底下大缸裏密密麻麻的蟲子。
顏色鮮豔的毒蛇纏繞着老鼠,黑得發亮的大蠍子尾巴高高翹起,巴掌大的紅蜘蛛在極限逃生,背上布滿疙瘩的蟾蜍吐出長長的舌頭……
這驚悚駭人的一幕,吓得聶三娘大叫起來,“啊!救命!救命啊!”
一邊叫着,一邊試圖掙脫網兜逃出去。
然而她越是掙紮,網兜晃蕩得越厲害,蕩到最低點時,離得底下的大缸更近了。
缸裏的毒蟲稍微跳高一點都能夠住她。
宋彰:“娘!別怕,兒子馬上就來救你!”
聽到兒子的聲音,聶三娘忙扭過頭尋找他的身影,看到他的那一刻,她頓時心安了不少。
“彰兒,你沒事吧?”
宋彰:“娘,我沒事,您也不會有事的,您先別亂動。”
聶三娘:“好,好,娘不亂動。”
“蝴蝶”拍了拍手,“真是母子情深吶。你叫宋彰是吧,看你長得這麽俊的份兒上,我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如何?她們四個人裏,只能活兩個,你怎麽選?”
宋彰毫不猶豫:“我選我娘,還有——”
說到第二個人選時,他頓了下,因為他在妻子瑛娘,和女兒囡囡之間猶豫了。
楊瑛的一顆心霎時如墜冰窖,自己這個成婚五年的發妻,比不上婆母也就算了,竟也比不上他才見過兩面的女兒嗎?
當然,她并不是想讓囡囡死,她只是……難以置信。
宋彰最後還是選擇了楊瑛:“——我夫人。”
然而楊瑛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她只是他猶豫權衡之後的選擇,而非一開始的堅定選擇。
“蝴蝶”咯咯笑了起來,“我話還沒說完呢,你急什麽,你只能在左右兩邊各選一個。”
恰巧,楊瑛和聶三娘被吊在左邊,而“許倩娘”母女被吊在右邊。
也就是說,他只能在母親和妻子之間選一個。
宋彰心中憤怒,這女子分明是在故意耍他!
“蝴蝶”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對呀,我就是在耍你,誰叫你如今落到了我手裏呢?選吧,不然我就把她們全都喂給我的小寶貝了哦。”
宋彰死死攥住拳頭,冷聲道:“我選了,你就會真的放了她們嗎?”
“蝴蝶”:“你可以賭一賭。你不選的話,你和她們都只有死路一條,選了,才有可能活下來。”
宋彰不得不承認她這話是對的,他現在根本別無選擇,只能被她牽着鼻子走。
他閉了閉眼,根本不敢往妻子那邊看。
因為他怕看見她哀求的眼神。
讓他放棄生養自己長大且千辛萬苦供自己讀書的母親,他是萬萬做不到的。
所以……瑛娘,對不起。
來世我再償還對你的虧欠。
“我選我娘,和那個小女孩兒。”
楊瑛懸着的心,終于還是死了。
“蝴蝶”:“既然如此,那就把剩下的兩個丢進缸裏吧。”
失重感驟然來襲,楊瑛知道等着自己的是什麽,但她居然并不感到害怕。
或許,這就是哀莫大于心死吧。
當被蟲子包圍啃噬的那一刻,楊瑛落下淚來,既是痛的,也是悔的。
腦海裏浮現出親人的一張張面容。
娘親,二妹,三妹,還有外公外婆姨母表妹……
她死了,她們定會很傷心吧?
如果有來生就好了,那她定然不會再嫁給宋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