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二合一)
第三十四章(二合一)
萩原研二從橫濱市分警局出來的時候, 已經是接近黃昏了。跨出辦公室門時,身後那位負責為他轉職“卧底”公安職位的上司送了出來,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萩原君,辛苦了。你上次送來的那顆所謂的‘純白之石’已經被我們送去檢驗了……從今往後, 要辛苦你了。”
萩原研二怔了怔, 随即臉上挂起标志性的輕浮笑容:“那是自然。畢竟給想辦法潛入小教會做警衛可是個技術活,除了我最适合, 又有誰能勝任呢?”
“你, 唉……”
上司搖了搖頭。
幾年前的那場意外, 讓萩原研二并沒有喪身于爆炸火海, 但在被救出後他的腳卻被爆炸餘波波及到,從此落下了毛病,成為了跛腳。
正值神秘組織“純白”及其下屬組織真白教會現身日本, 上面緊急開會商讨針對“純白”的處理方式。在多次讨論後, 由能力失格、本該辭去警察一職的萩原研二,在培訓轉職後執行“卧底”工作。
誰會想到, 警方會這麽正大光明的派遣一個前任警察來卧底呢?通常來講, 卧底都是被挑選出來的那些被抹去身份的警官, 但針對“真白教會”的特殊情況,上面卻認為萩原來執行這個任務剛剛好。
跛腳,看上去并無危險性;能力優秀, 能随機靈活面對多種情況;社交能力出衆,剛好适合打入敵人內部、套取情報。
更重要的是——他們沒有注銷萩原研二的身份, 而是讓他直接以“前警察”的身份前往純白。在不明敵方具體情況的狀态下, 這是一招試探“純白”的險棋。
……到底是可惜了。
如果有機會, 能治好萩原君的腳就好了。上司想。
警局外。
為了更好的做身份卧底,明面上, 萩原研二已經“辭職”脫離了警察身份。上司不便親自送他出警局,萩原研二便自己悠悠溜達了出去。準備先行在外面随便吃點然後回家,再另做打算。
他可還沒有“應聘”成功呢,要加把勁才行。
夕陽真好,初秋真好。
美麗的黃昏餘晖襯的天際邊一片暖紅。橫濱警局的一旁便是小公園,公園街道兩側的銀杏葉子已經轉變成金燦燦的顏色。這片公園離萩原研二的暫住所不遠,正好可以散步回家。
啊,金色,美麗的金色。如同黃金或稻田一般美好的顏色,特別是夕陽的暖光落在小姑娘的金發上……
……金發的小姑娘?
“——喂,你!站住一下!”
“就是你啦!那邊那個黑色頭發的、剛從警局出來的、去過我家應聘的那個看起來不太正經的你!”
萩原研二的腳步頓了頓,慢慢地轉回頭笑着看向剛才擦肩而過的那個金發小女孩,手指指向自己:“…小姑娘,你是在叫我嗎?”
“怎麽了?是迷路了嗎?”
“才不是呢!愛麗絲才沒有那麽笨呢。”
名叫愛麗絲的金發小女孩皺了皺鼻子,嬌聲抱怨道:“你的耳朵是不太好嗎?剛才愛麗絲跟着你走了一道,你作為前任警察居然都沒有發現?”
蹲下身來,萩原研二摸了摸鼻子:“……呀,這倒不是…”
純粹是現在不太想馬上上班罷了。
真是的,才剛剛正式辦理完轉職手續,這麽快就要開始卧底人生了嗎。
這女孩,是那天教會遇見的那位“森醫生”的女兒吧?之前資料上有記錄過。平日裏的昵稱是“愛麗絲”,名字的話,應該是叫森茉莉…?
半天沒有等到自己想要的回答,穿着紅色小洋裙的金發女孩伸出手來拽了拽萩原研二的衣角:“好了好了,我才不管你是怎麽回事呢。”
“你——就是你,你之前是不是應聘我們家警衛失敗了?”
萩原研二:“小姑娘,我有名字的。叫我萩原哥哥或者研二哥哥都可以的哦?”
“愛麗絲才不管那麽多呢!”
自從來了異世界之後有了身體自主權、每日出去撒歡後,愈發嬌蠻任性與自由的愛麗絲如此說。她擰了擰小眉毛,又扯了扯萩原研二的衣角:
“現在給你一個機會。只要幫愛麗絲一個忙,我就去和林太郎說想辦法讓你入職。怎麽樣?”
林太郎?是那個森醫生的本名嗎?
森林太郎……聽起來倒是和文豪“森鷗外”的本名一樣,是個假名麽。
這可真是個奇葩組織啊。居然用文豪名來做幹部的代號。
任由愛麗絲揪皺自己的襯衣角,萩原研二作出苦思猶豫的樣子:“唔……怎麽辦好呢?可是愛麗絲小小姐呀,你看我,現在又是剛辭職的無業游民,腳還有點跛。我可幹不了什麽太難的事呀。”
“像是幫忙抓娃娃之類的還好,如果是要陪小女孩逛街的話,這可有點……”
看出了他只是在故意作出樣子逗自己,愛麗絲捂嘴笑了笑:“哎呀,才不是要你陪着我玩呢!總之你跟過來就知道了!”
說完,她直接就着剛在揪住的那一片萩原研二的衣角,拖着他往前走了起來。金發小女孩雖然看起來較小,但力氣卻出乎意料的大,拖着一個成年男性走路像是絲毫不費力一樣。
嘆了口氣,萩原研二跟在後面喊道:“啊,等等,小愛麗絲別扯我衣角——”
*
廢舊工廠內。
波本聽從了琴酒的指示,帶着幾個組織成員去另一端的北門探查情況。伏特加抱住對講機,小聲向那頭傳遞着現場的情況。
工廠的門口。背對着月光,白大褂上濺滿鮮血的醫生與手持手/槍的銀發殺手對峙着。
“不得了的大魚…?琴酒君可真是的,我一個小小醫生可承受不起這樣的稱呼啊。”森醫生笑着擺了擺手裏的手術刀,看起來十分無奈的樣子。
沒有回應他的話,琴酒壓低帽檐低聲笑了笑:“怎麽。扮演醫生的游戲就那麽有趣嗎?”
“可笑。明明醫生你行事上都沒有絲毫地掩蓋,先前怎麽會想不到這麽顯而易見的事實呢?”
不遠處的伏特加:“……?”
啊?大哥在說些什麽呢。
“每天看着一個頂着自己代號的冒牌貨在自己眼前演馬戲,是種什麽樣感覺?你可真是好雅致啊,醫生。”琴酒慢條斯理地為槍上着膛。
“如果我是你,我可沒有你這樣的閑情雅致,在這種小破教堂浪費時光。醫生,我敬佩你。”
不知為何,角落裏總感覺自己被點到名的森教主渾身一顫。
伯/萊/塔m9,來自美國的十五彈手/槍,琴酒的愛槍。先前為了試探醫生已經消耗掉了一枚,現在正悠然自得地重新填充着金屬制的彈匣子彈。
一顆、兩顆、三顆……子彈不斷的上膛,進入彈道。此時此刻,空氣中竟無聲地開始彌漫開一股火藥的味道。
【是的,沒錯。如果琴你是森森,你只會一槍斃了禿頭(。)】
【所以說我們家森森就是溫柔善良啊……】
【?純路人。前面的,你家森森剛才在外面一刀抹了人脖子】
【?抹人脖子怎麽了?!抹人脖子和森森為人溫柔這沖突嗎?!我們森森都直接抹大動脈讓他一刀斃命了,這難道還不夠溫柔嗎?】
【\\^o^/森森!\\^o^/森森!】
聽着這連綿不斷的“咔噠”、“咔噠”上膛聲,森醫生挑了挑眉毛:“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琴酒君。我只是t一介小小醫生罷了。”
“評價我們的真白教會為‘小破教堂’……特別是當着我與森教主的面這樣說,這可是很失禮的事情哦?”
“哈,你可別再開玩笑了,森醫生。哦不,應該這樣稱呼你吧——”
琴酒緩緩擡起手中的手/槍,冷笑着再次将槍口對準門口那位手持手術刀的危險人物:
“——純白真正的高級幹部,醫生,‘森鷗外’。”
……森鷗外?!
伏特加錯愕地猛地轉回頭,看向角落處地上捆綁着的那個森教主,卻發現那禿頭表情也有些迷茫。森教主方才因為看到了求生的可能性哭了滿臉,現在滿臉涕淚着睜大眼睛的樣子實在滑稽好笑。
這到底是什麽意思?不是說這個禿頭才是“純白”的高級幹部,醫生則是他們看中的準備拉為間諜的棋子嗎?
大哥的意思也就是說,這個禿頭完全就是冒牌貨、是個假的?而真正的純白的“森鷗外”醫生知道了這件事後,不僅沒有第一時間阻止對方在外敗壞自己組織的名聲,反而興致盎然地玩起了“醫生游戲過家家”?
……這得是性格多惡劣的家夥才能做出這種事啊?!
與伏特加同頻,在聯想到這一可能存在的事實的同時,森教主猛地開始了劇烈的掙紮。先前只是象征性動彈兩下的他,在此時此刻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用力靠地摩擦起了自己手腕上的繩索,企圖逃脫。
“呀。這可真是,我可不算是什麽真正的‘森鷗外’啊。”
森醫生點了點臉頰,狀似苦惱地說:“琴酒君可不要亂說。我家上司到現在可都還沒給我安上新名字呢。”
“哼…是這樣麽。”
指尖觸及手/槍的板機,琴酒不可置否地冷哼了一聲:“在沒有正式拿到代號名之前,就為自己冠上文豪代號的姓氏。醫生,你所圖不小啊。”
伏特加恍然大悟:“如果這樣說。教會在外冒充‘純白’的事,想必也是醫生你故意隐瞞下來想自己解決,然後繳上去邀功、申請幹部代號的吧?”
“不愧是你啊,醫生,心思頗深啊……!”
森醫生:“……”
不要說的好像他像什麽觊觎幹部崗位的野心家一樣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琴酒你這腦補絕了!】
【哈哈哈哈你們黑方是怎麽回事,怎麽連森森的升職路都腦補出來了。森森埋伏教會其實就是“上司”淡島安排的啊哈哈哈哈!】
【“不愧是你啊,醫生!”(伏特加深沉.jpg)】
【“醫生,你所圖不小啊!”(琴酒深沉.jpg)】
【森森只不過是沒被本體賦名而已啊哈哈哈哈,真的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揉了揉頭發,森醫生嘆了口氣小聲咕哝着:“琴酒君。這種事可不興随便說啊,本來我家上司就不是太信任我……算了,随便你們怎麽想好了。”
像你這樣的心思深沉的危險人物,我要是你上司我也不信你啊。
伏特加心想。
——從剛才醫生的反應看來,大哥的推斷應該都是真的。如此看來的話,這個平日裏看上去有些懦弱頹廢的醫生,才是當之無愧的“危險人物”。
也難怪大哥剛才講他稱呼為“了不得的大魚”了。
只是不知道,大哥接下來要怎麽處理這個醫生……?
正想着,那邊的銀發殺手便冷然出了聲:“廢話少說吧,醫生。既然你敢一個人來這裏,那就是早已做好來送死的打算了吧?”
又嘆了口氣,森醫生說:“明明是你那邊剛才在不停的透露人家隐私吧。琴酒君,還真是個急性子呢。”
說着,他頭也不回的将手中的手術刀擲向身後的某處。只聽有人的哀嚎和血液噴濺的聲音響起,後面那個悄聲前來偷襲便無了聲息:
聞見了那濃郁血液的味道,琴酒微微眯起了眸子。
“——好了,現在沒有讨厭的人來攪局了。像我最開始所說的那樣,讓我們坦誠地談一談,一起來得出最優解吧?”森醫生笑着說。
“哦?”琴酒面不改色地将手中的手/槍又瞄準了些,“談一談?醫生,你想談什麽?”
森醫生說:“關于你後面綁起來的那個禿頭,既然你們現在知道了他只是個假貨而已,對你們也沒有用處,不如就交給我處理吧?”
渾身猛地一顫,被捂住嘴巴無法出聲的森教主,愈發用力地磨起了自己手腕上的繩子。
……要快點!要快點!
絕不能被這個真正的“純白”抓住……!
略微昂首,琴酒啞聲道:“所以呢?你想要談什麽呢,醫生。”
“——談什麽呢?”
歪了歪頭,黑發紅眸的醫生彎了彎眼眸,露出一個莫名的笑容:
“就談你們先前和這個光頭提到的,那已經不作數的《黑白協約》怎麽樣?”
*
廢舊工廠北門。
波本帶着幾個組織的低級成員,行走在霧氣缭繞的夜晚中。身旁的組織成員附到他耳邊,小聲遲疑着說:“波本大人,我們是不是應該再走快一點?”
“北門那邊聽說是幾乎要全軍覆滅,如果不快點,恐怕那邊就要——”
輕輕擡起頭,波本笑道:“怎麽,那邊有你認識的朋友?你在關心他?”
朋友?
在這樣危險的組織中透露出自己親友關系,可不是什麽明智的事情。成員趕緊解釋道:“不是的,波本大人!屬下只是在擔心組織的大業受到阻礙……”
“哼——?如果是這樣最好。”
波本笑了笑,話音一轉,他斂起了臉上的漫不經心:“夜裏霧深,視野受限。既然北門情況已經如此險峻,那我們更應該提起精神,警惕行事。”
“穩重一點。我們不能再失去北門以外,像你們一樣存活着的其他成員。你說不是嗎?”
成員恍然大悟:“哦!原來如此,不愧是波本大人!”
學到了!
看着身旁人仿佛大徹大悟的表情,波本內心嗤笑一聲。
——其實,以上都不是波本的真心話。
波本,本名降谷零,日本警校的優秀畢業生,出色的日本公安代表,正在執行他長達多年的危險卧底任務——埋伏在一個跨國大型犯罪組織中,長期尋找擊破潰敗組織的方向。
同樣身為卧底的公安警察“蘇格蘭”是他昔年的警校同窗。兩人也是從小長大的青梅竹馬,感情十分要好。在這樣危險的組織內,二人互相扶持,警惕着周圍的一切事物。
是的,沒錯。他們兩人都是卧底。
作為一名卧底,由于能力出衆,波本僅用了幾年的時間,就從組織底層升職成為了擁有代號的“酒名幹部”,得到組織看重。但即使如此,他依然堅信着自己的警察信念,始終為警方傳遞消息、以身試險。
一如現在。面上雖然在訓斥着組織的成員要為組織着想,但波本內心卻在思考着此次黑白雙方交鋒,警方能否漁翁得利。
拖延時間,讓北門的戰況愈演愈烈,再傳遞消息給公安,讓他們私下帶人來逮捕這兩個非要駐紮日本的可惡組織……這一方法也未必不可。
既然如此,那一會兒面對“純白”方的成員,應該這樣這樣行事消耗他們的人力……
距離北門越來越近,血液的氣味愈發濃郁,光是想想便知情況的慘烈。黑皮金發的男人微微皺眉,頭腦不住的運轉着對策。
思考着,身旁的組織成員突然壓低聲音驚呼道:“……波本大人!你看那邊!”
……嗯?哪邊?
擡起頭,北門的門口處已經是血染一片,衆多黑衣人卧倒在地不知生死。而另一邊,一位衣角沾到不少鮮血的中年人昂首,在掩體後正不熟練地操控着手中的手/槍,射擊着不遠處的其他組織成員。
在他的身後,其他幾個穿着“真白教會”統一信徒服的信徒,正奮力從地上撿起石子擲向那邊,也在努力作戰着。
波本:“……?”
這是在搞什麽。
一旁的組織成員焦急地拉了拉波本的衣角,緊張道:“不是那邊!波本大人,是那邊,那邊!”
眼神四處掃視着戰場的情況,波本盯着純白方為首的那位中年人,嘴裏回應道:“我看見了,是那個中年人吧。真是讓人驚嘆的統帥力……”
成員:“不!不是那啊,波本大人!”
他焦急地壓低聲音:“……是條子!先前暗訪真白教會的那個條子也來了!”
正說着,不遠處傳來一個波本極t為熟悉的聲音。這個聲音他曾在警校時聽過無數遍,這是他的同窗同學,也是昔年能夠依托後背的隊友的聲音——
“——等等我啊,小愛麗絲,你到底要拉我去哪裏?”
工廠門口,萩原研二無奈地踉跄着被金發小女孩拉進來。四周彌漫的血腥氣味讓他神色一怔,随機眼神逐漸淩厲嚴肅起來:“……這裏是?”
大門不遠處。波本猛地拉住身旁組織成員的後衣領,兩人一同藏匿進了牆角視線盲區的陰影處。那位組織成員正觀察着現場,猛地被人揪住,一時有些怔愣:
“等等,波本大人?……啊,不要摘我的帽子和墨鏡啊!”
無視身旁組織成員的嘟囔,波本迅速地戴上了墨鏡和帽子遮住自己的臉,驚魂不定地從牆角後悄悄探出頭看向那邊。
夜霧濃郁,遮住了人的絕大部分視線。但即使如此,波本還是瞬間就分辨出了那個剛來的人的身份——
——那是……老同學萩原研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