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第 32 章
岳竟城洗完澡出來, 發現朝簡還在落地窗的地毯上坐着,昏黃的落地燈在她身上蒙了一層霧,她盤着腿, 低頭不知道在翻什麽東西?
“看什麽?”
岳竟城走近, 發現她在翻一本老相冊。
大學時期, 朝簡曾經還是攝影社的成員,當時她特地買了一部相機,有一段時間她對拍攝表現得無比狂熱,天天舉着相機記錄生活片刻。
這本相冊裏所以照片都是那時候她自己拍的, 有人, 有物, 有景。
照片裏有桑聆青澀靈動的臉龐,有嚴铮溫柔和煦的笑容,後來也插入了23歲的岳竟城, 立在日暮繁燈的長街裏修長峭直的側影。
她自己的照片不多,間隔地穿插其間,每一張都幹淨素淡, 笑容微憨,隔着鏡頭遠遠地瞧,又有些雨後清晨的缥缈。
岳竟城坐下來, 直接拿走相冊,翻到後面,基本就都是他的照片了, 要不就是兩人的合影。
朝簡把相冊搶回來,自己繼續看。
他伸手又搶過來。
朝簡瞪他一眼, 懶得跟他計較,把小茶幾的水拿過來喝。
岳竟城見她不理自己, 索然無味地扔下相冊,說:“大晚上不睡覺,就是在回顧自己的青春?”
朝簡說:“我只是想到今晚桑聆跟我說的那些,心情有點不太好,看看照片平複一下自己。”
“桑聆說什麽了?”
朝簡沒回答,反問:“師哥跟她前女友的感情很深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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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竟城沒有正面回答,只說:“談了好幾年,起碼都用了真心。”
朝簡想了想,說:“你跟師哥認識這麽多年,你印象中,他前女友是什麽樣的人?”
岳竟城抻開長腿,惬意地靠着落地窗,思索片刻,說:“優秀,漂亮,為人處事挺恰當,其他的不了解。”
“評價這麽高?”她下意識說。
“怎麽?”岳竟城看向她,“你有什麽想法?”
朝簡一股腦把桑聆的話轉述給他。
岳竟城沒有多少意外,他這些年接觸過太多類人,許多雲淡風輕的表皮之下,在被觸碰到核心利益之後,表現出了詭異的歇斯底裏。
他只淡淡回一句:“桑聆一時想不開也正常。”
朝簡覺得他慣會說過風涼話,于是問:“如果換作是你呢?”
岳竟城略作沉思,然後才說:“不會,一直以來我只有你,沒有後來者。”
朝簡一愣,說:“我的意思是,換你是桑聆,你接受得了我前任這樣的做法麽?你想得開?”
岳竟城沉默了許久,說:“接受不了,但我最擅長的就是想得開。”
“……”
真有你的,什麽時候擅長這種事了?
朝簡說:“早知道這樣,我當初就應該在那邊找一個金發碧眼的帥哥談一談,最好是個高富帥,有錢,紳士,溫柔,體貼。”
岳竟城嗤笑一聲,含着一股不痛快。
朝簡沒理他,繼續說:“最好是他先追求我,因為我作為一個知識分子,骨子裏比較矜持,然後在他堅持不懈揮霍無度的金錢攻勢下,我慢慢地淪陷了。”
她自娛自樂,陶醉得很。
岳竟城私下裏憤憤的,有點想不開,“只會花錢的傻大富。”
朝簡恍若未聞,進一步展開情節:“我們兩個很快墜入了愛河,并且得到了所有人的祝福,就在我們蜜裏調油的時候,突然有一天——”
“突然有一天,他死了。”岳竟城冷冷開口。
朝簡:“……”
“突然有一天,”朝簡沒好氣地瞥他一眼,“出現了一位姓岳的攔路虎。”她把他拉進戲裏當了反派。
“很好,”岳竟城鼻子裏蹦出一聲冷笑,“看來是我的出現把他給氣死的。”
“你憑什麽改我的劇情?還是以這麽殘酷的方式?”朝簡忍無可忍。
“不樂意?那被我氣死還是讓他病死,你選一個。”岳竟城自覺良心未泯,他心胸坦蕩地改了口。
朝簡氣沉沉地盯着他,考慮了一下,說:“那就病死吧,什麽病?”
“梅|毒。”
朝簡:“……”
“你別太過分。”朝簡咬牙切齒,“你不考慮一下我的感受和健康麽?他都有梅|毒了,傳染給我了怎麽辦?”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僅要跟那洋鬼子談戀愛,還要跟他發生關系?”岳竟城當了真,眯起的狹長眼縫裏流露寒意。
朝簡一愣,一開始她也沒想得那麽深入,她突然有點害羞,默默笑起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這有什麽關系嘛?”
岳竟城語氣寒森,“不準,我不同意。”
朝簡不以為意地聳聳肩,“不好意思啊,那時候你還在國內,根本攔不住。”
岳竟城倍感郁燥,徹底無話可說。
一片朦胧的燈影下,兩人面對面坐着,互相幹瞪着眼。
片刻後,岳竟城說:“無聊。”
朝簡也回過神來了,“你才無聊,假設的玩笑話的話你也當真。”
岳竟城冷着臉,惱羞,“以後你少跟我聊這些假設來假設去的屁話。”
朝簡反駁:“誰要跟你聊?你也少管我!”
岳竟城騰一下從地毯站起來,狠狠盯住她片刻,憤憤地走了。
朝簡回頭問:“上哪去啊?”
他郁郁的聲音傳來,“不用你管。”
朝簡無言,咂咂嘴。
等了好一會兒,朝簡沒耐心了,只好跟出去,看見書房的燈亮着,她上前查看,一到門口就看見書房的大班桌上白花花的紙屑堆成一座小山。
而他手上每一下都似在洩憤,不斷地把紙撕成一塊一塊的小碎片,往上疊高高。
什麽臭毛病。
朝簡故意吭了一聲。
他動作一頓,充耳不聞,繼續疊高高。
朝簡輕飄飄揚着嗓子,“哦,不理我?不會是因為吵不贏我才生氣的吧?”
岳竟城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僵在那裏。
朝簡說:“這麽晚你不打算睡覺了?我一個人睡也行,這樣倒也方便我夢中和我金發碧眼的前男友幽會。”
她轉身回屋。
岳竟城一聽,扔下紙片,心裏罵罵咧咧地追了上去。
岳竟城回到屋裏,朝簡已經側着身躺下,他上了床,身子挨上去,低聲問:“睡着了?”
朝簡閉着眼,“在做夢。”
他問:“夢見什麽了?”
她說:“金發碧眼。”
岳竟城伸手捏住她兩邊臉頰,捏得她嘴巴高高撅着,“起來,重新睡。”
朝簡:“……”
兩人互相瞪着對方,岳竟城的手機響了。
是嚴铮。
朝簡從床上坐起來。
岳竟城摁了接聽,嚴铮驚慌失措的聲音立馬從手機裏傳來。
“阿城,你送我回來的時候看見桑聆沒有?我醒來她又不見了!”
岳竟城看向朝簡,悄聲問:“你沒跟他說?”
朝簡也悄聲說:“我忘了。”
岳竟城把手機貼到耳邊,回道:“她在我這兒,今晚她過來找朝簡聊了會兒,就直接在這邊睡下了,剛剛你喝醉了,我們也就沒有通知你。”
嚴铮頓時怔怔的,反應遲了一會兒才說:“那就好,那就好,那我明天一早過去接她。”
岳竟城扔下手機,“我看嚴铮這态度,也不像是會沖動說出那種糊塗話的人,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朝簡輕哼一聲,“什麽樣的誤會,能說出這麽傷人的話?”
岳竟城沉吟,“沒準,嚴铮向來挺拎得清的一個人,不至于t到這會兒犯渾。”
朝簡也有些遲疑,“明天等他來了再說吧,睡覺。”
“你等會兒。”他出聲。
“岳竟城你有完沒完?沒有金發碧眼,都說了是玩笑!”
“晚上別抽我被子。”他說。
“……”
第二天,岳竟城先起,進衛生間洗漱後,出來把朝簡叫醒。
兩人在卧室之前,朝簡擡一下眼,說:“你等等。”她拉住岳竟城的胳膊,把他轉過來,伸手幫他整理了一下襯衫的領子,小聲說:“都翻起來了。”
她兩只手繞過他的脖子,從後衣領往前把領子一寸一寸撫順。
岳竟城垂着眼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好了。”她對自己的手法很滿意,眼睛彎起來,對他笑了笑。
岳竟城神色一動,伸手把她摟進了懷裏。
朝簡不明所以,“怎麽了?”
他低聲說:“抱一會兒。”
朝簡忽然就對昨晚自己的胡言亂語感到內疚,寬慰道:“我以後不說金發碧眼了……”
結果岳竟城聽見這四個字,頓覺索然無味,松開她,轉身走了。
朝簡跟上,在他身後一邊下樓一邊說:“幹嘛這麽小氣?”
岳竟城忽然轉過來,“我給你報個班吧。”
“什麽班?”
“高情商甜言蜜語進修班。”
朝簡:“謝謝你的好意,留給你自己吧。”
兩人到一樓,卻看見嚴铮在客廳沙發坐着,失魂落魄,形容憔悴。
“師哥?”朝簡走上前,“你怎麽來這麽早?”
嚴铮揉了揉臉,站起來,“我接桑聆,不過她還沒起,我等會兒她。”
岳竟城說:“過來一起吃早飯,這麽幹等也不是辦法,你昨晚沒怎麽休息吧?”
嚴铮長長吐出一口氣,坐到餐桌,手裏的湯匙攪拌着碗裏的粥,随意吃了幾口就又回到客廳坐着。
朝簡和岳竟城對視一眼,她小聲道:“一會兒不會吵起來吧?”
岳竟城說:“勸着點吧,桑聆脾氣挺暴的,要是打起來,你別湊太近。”
朝簡有點為難,“那我肯定要幫她啊。”
岳竟城說:“她單方面揍人,你幫什麽?”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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