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提前查案
第四十六章 提前查案
假世子周陽見陳秉江一臉的若有所思, 似乎對這件事很是在意,他就努力多想了一會兒,突然間, 周陽又想起來了什麽, 補充道:
“對了, 陳弟若是想追查靖勇伯府的那些死士, 我可以提供一個渠道。”
“嗯?”
“在伯府後面有一片當年擴建的操練校場,再繞過林子,在接近家族宗祠的地方似乎有暗道,是當年我偷偷撞見過一次死士在府裏出入才發覺的。但他們真正訓練生活的地方應該是在別處, 沒在府裏……”周陽很不放心的叮囑, “過了這麽久了,說不得那裏已經廢棄或暴露了,陳弟若是查起來, 千萬小心。”
“……我知道了。”陳秉江精神一振。
問假世子周陽這個在伯府裏生活了十八年的人果然是對的!
兩人對視了一眼, 眼神中都是默契。關于怎麽打垮靖勇伯府……這一點是他們共同的目标, 廢話不多說,交流的都是有效信息。
“這段時間外面的消息我都有注意,陳弟務必謹慎行事, 伯爺他在皇上心裏的地位并不低, 有着打小的情分。尋常事或許會讓他被訓斥降職,但無法讓他徹底喪失信任……伯爺他, 畢竟很是巧言善辯。”周陽點到為止。
陳秉江微微點頭,他懂,機會只有一次, 得一擊必殺。所以對付靖勇伯府就不能像瓦解二皇子勢力似的慢慢挑撥了。
也沒有誰比他更懂靖勇伯有多會颠倒黑白,混淆是非了。那張嘴一張開, 茶味可太濃了。連他細心教導的親兒子周昌也這副德行,明明是個嬌縱的火爆脾氣,對外非得裝成個委委屈屈的綠茶男。這說明靖勇伯府根上的教育就是這樣的(假世子不算,他在伯府裏受的根本不是繼承人教育)。
陳秉江不用想都知道,靖勇伯若是出了錯,靠着能言善辯都能推卸轉移走多少責任。所以他想要一擊必殺時……必須是破壞慶德帝對靖勇伯的信任,還不能給他們狡辯的機會,如此方能成事。
農家老兩口一直在旁邊,也不催促,大氣不敢出的聽着,卻一點表情或動作都沒表現出來,只是耷拉着眼皮,視線遠遠放空。他們沒有什麽大智慧,卻知道遇上大事的時候,聽不懂看不明才是小民們的應對方法。
談話到這裏就告一段落了。
陳秉江不打擾周陽他們趕路了,他轉身正要離開,腦中卻突然靈光一閃,鬼使神差間轉過頭又問了最後一句:“周兄,你知道保定侯嗎?”
保定侯,聽這名字就是勳貴一派,說不定假世子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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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陽愣了一下,不明白話題為什麽換的這麽快,但他還是接受良好沒有異議的回答:“保定侯……和靖勇伯府算是老親,都是開國一脈的子孫,近年在面上疏遠了,因為他家也是忠皇黨,在伯爺跟了二皇子後就不大聯絡了,只有三節兩禮還是不斷的。”
“那保定侯家的孫女你知道多少?”陳秉江又問。
“他家的孫女……”周陽努力回想了半天,“我只知道似乎是個拔尖的姑娘,才情不錯,就是從小失了母親,估計婚事上會有些艱難吧。這幾年宴會上都能見到,但到現在都沒什麽消息。”
接下來的話就有些說人是非了,所以周陽遲疑了片刻,還是壓低聲音道:“他們家子弟青黃不接,所以一直想從武轉文,上次我聽說,這一輩的孩子都打算擇清貴的人家嫁娶,但是沒後話了……算算年齡,保定侯的孫女就是同輩最大的。”
清貴人家。
陳秉江面色不變,心中卻一顫。
那位督查院右副都禦使之子……這種門第的人家,可不就是清貴中的清貴了嗎?保定侯孫女的嫌疑又增大了。難保不是保定侯家發覺改換不了門庭,想要铤而走險。但這種辦法還是太極端冒險了,若是真的,估計還是那姑娘主導……
陳秉江不再多想,這次徹底告別了假世子周陽,目送着有安去送他們了。他轉身回去,根據新收獲的情報,一路上重新捋了一遍時間線:
……賞花宴同天,表妹碧兒,那位姓楊的都察院右副都禦史第三子,包括保定侯孫女也都在宴會上,但不知道他們之間有沒有什麽交流。範夫人和楊夫人在口頭上商定好了兒女親事。
宴後第二天範夫人把消息告訴康王府,家中開始準備起嫁娶事宜,想必楊家也是。若是說消息洩露,有可能最早是從這天起始。
第三天也就是今天t,農家老兩口上京,假世子周陽跟着離開。從今天開始,表妹就不再見客,在家中安心等待初定禮,憋狠了才會帶上侍女偷偷溜出去逛一次街。
然後從今天往後的十天內,京中糧食案如火如荼的進行着。城門被靖勇伯派人把守搜尋假世子一家三口下落。普通人家出入艱難,連糧商也是如此,但保定侯的孫女卻還能出城上香……表妹只帶了一個侍女,也能離開內城門到護城河邊上?而且她為什麽要去外邊?這裏也有些疑點。
最終到了第十天,下個月的月初。在範楊兩家的初定禮剛走完的時候……表妹就落水被救失去名節,自殺身亡了。
……
陳秉江捋到這裏心情很是低沉。他下定決心,這次無論如何也要把表妹的事弄個水落石出不可。
現在回府?回什麽府!查案去!
陳秉江擡腳一邁直接拐到了範府,随手扯住一個門房讓他去康王府報個信,就很不見外的往裏走了。
作為日常走動很近的親戚家,範府确實也沒把陳秉江當外人,管家被驚動後匆匆去叫了人。這下可好了,張羅着正忙初定禮事儀的範夫人,努力學繡嫁衣的表妹碧兒,沒有外出的範碩表兄,包括正在家休沐的範家主,一家四口都被驚動了,幹脆一起過來見客。
“我就說以表弟的機敏,早就發現端倪了,肯定要再細問的。”範碩搖頭失笑,一進門先指着花廳裏的陳秉江,“瞧瞧,都找上門了!”
“是真真的!”範表妹也腳步輕快。人逢喜事精神爽,她今天穿了一身紅色襦裙,是那種秋冬季的厚款式,外面罩上一件淺色披風,根本不顯臃腫只有好看。少女頭上梳着雙丫髻,用同色發帶綁了。後面左右發根處還插了發梳,外面不顯,只留了一截弧形垂下來的金色細鏈正垂在腦後,随着她走動間晃啊晃的,越發靈動可愛。
範表妹很認真的附和了自家兄長的話,做着佐證:“剛去賞花宴的時候,江表兄就發現母親在和……那位夫人說話了,他還問我呢!”
“真是神了,這本領你碩表兄都學不來啊!”範夫人同樣紅光滿面,笑得合不攏嘴,忍不住在胸口撫了撫掌,進了廳裏先稀奇的把陳秉江攏進懷裏,左看右看——這個姨媽跟康王妃一個架勢,都把他當成小孩子在縱着溺愛了。“江兒來啦?”範家主悄無聲息的跟在後面,幽靈似的問了一句,見妻兒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只好無奈搖頭,不讨嫌的坐到一邊喝茶去了。
他和康王一樣,知曉孩子們一來,他的家庭地位就得下降。
範夫人坐下後仔細望了少年郎兩遍,不動聲色的摩挲着拍了拍陳秉江的肩背,像是哄心情不高興的小孩子似的,慈愛含笑着拿出了氣勢說:
“——昨天那是上你們府,今天既然我們江兒上了門,不拿出道賀禮可不準走了啊,今晚就在這裏安心住下!再者這是好久都沒來家裏玩了……姨媽叫廚子去做拿手好菜,再吃點酒你們孩子們都痛痛快快的鬧上一宿!”
“倒是洹兒,今天怎麽沒來啊?”
“哦,洹兒他還在賴床,我就自己過來了!”陳秉江說着,連忙收斂了一下激蕩沉郁的情緒,知曉這是被姨媽看出來了點什麽。
實在不怪他習慣不了,存檔讀檔就是這點不好,一炷香前他還在看着範家父子的歇斯底裏,崩潰悲痛,範夫人打擊大到卧床不起,甚至都沒法露面。這一會兒工夫後,見的就變成了完好無損的範表妹,靈動活潑依舊,範家一家人也如常。長輩慈愛,兄弟關心……
這種極端的對比下怎麽能不讓他心生感慨,難忍眼眶濕潤呢?
範夫人能發現的事情,範大人和範家兄妹自然也發現了。範大人抓準時機沉吟的說:“我那裏還有一壇霏雪紅泥,你們去取出來。”站在他身旁的下人應聲而動。
陳秉江連忙阻止,他腦中轉的飛快,口中說道:“不急!我想先和碩表兄,碧兒出去轉轉,等擺飯了再回來。”
範表妹聽到後臉上的神情瞬間明亮,滿臉都寫着感激祈求,眼神裏全是“表兄你是救苦救難的菩薩,求求求求帶上妹妹!”。
陳秉江忍俊不禁的看她一眼,範夫人沒好氣的順着他的眼神瞥過去,像是打發乞丐似的煩心的揮了揮手:“好了好了!讓你學着繡嫁衣跟逼着你動刀子似的,今天是你江表兄在,我破例再讓你去松快松快,過兩日可不許了,初定禮都快到了!”
“太好了!”範表妹瞬間歡呼出聲,感激的沖過來和陳秉江站到了一起,深呼吸了一口氣,這才壓抑了半天沒到人就解放了。
三人丫鬟小厮都不帶,直接走出了門。因為從範府這邊出發去慣常玩的東市還是很近的。
“江表弟,今天我們去哪裏?”出了門的時候,範碩卻沒有擡腳徑直帶路,而是站在原地先問了這個問題。
他在沒有失去理智的時候,頭腦還是很敏銳冷靜的。所以三人一起走出門時,範碩的神情就不像妹妹那麽放松,純粹把今天出門當成去閑逛的——隐約的,他能察覺出江表弟今天來帶了什麽心事,接下來這趟街八成也不是純逛街。
但表弟不說事,他就先當做不知道,跟着去了再說。總歸有什麽要他們兄妹幫忙的地方,還是要出力的。若表弟只是心情不好想散散心,他們也只當一趟安靜的陪客,再設法教表弟振作起來就是了。
“今天我們去城外逛逛。”陳秉江不動聲色的說,眺望向了城門的方向,“據說那邊擺攤衆多,也很熱鬧……”
他打算帶着範家兄妹去把可能涉嫌過的地方,都親自走上一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