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探花郎死去
第七十六章 探花郎死去
“這都是什麽時候的事?!”
陳秉江難以置信的重複着追問, 從床上猛然垂死夢中驚坐起了,“全都是今天發生的?這麽快?!”
碩表兄今天來府上送禮物——其實也就是從溫泉莊子産出的瓜果蔬菜,在冬天很是稀奇, 産量也不多。作為走得近的親戚家t, 範府得了後自然不見外的要給康王府分一半。碩表兄今天就來了, 而且不久前剛發生了一件大事, 讓他急沖沖的就過來吐槽了。
雖說年節假日官員們也能休息,可那件事太大了,又牽扯朝堂,稍微消息靈通的高層官宦之家都能打聽到——也就是康王府這種無權無職的被再次落下了。
“嗯哼。”範碩抱着雙臂, 從鼻腔裏發出一個肯定的音節。
“沒有預兆?有任何預兆嗎?”陳秉江還在着急追問。
“沒有, 之前都沒聽過什麽,風平浪靜的,誰能想到有人會選在年節裏突然發難, 還牽涉到了安宰相……”範碩說着說着莫名其妙看他一眼, 感覺表弟情緒不太對勁, 忍不住沉吟思索起來,探究的問,
“江弟, 你……是不是和誰有什麽關系啊?”
整個事件中的三個關鍵人物:安宰相, 探花郎,華居公主。範碩竟然覺得他表弟和誰放在一起都好像沒有違和感。
‘這感覺到底是怎麽形成的?’
範碩狐疑的瞥了一眼神情凝重的少年。
好像就是從今年, 表弟才蛻變成熟了,什麽都能談論一番,也有他自己的主意。感覺他和安宰相放在一起都能變成忘年交的類型。這才搞得範碩一時間弄不清表弟這麽關心這件事, 到底是和誰有交集。
“……”陳秉江含糊了一下,沒有開口。他不太想說, 這種關頭他同時在關心安家父子,甚至還想和華居公主有點交集,這說出來就得解釋更多了。
範碩見他不開口也不逼迫,會意的結束了這個話題,少年繼續在房間裏轉悠,手上還拿着一根他帶來的胡瓜啃着,咔嚓咔嚓咀嚼的聲音聽起來清脆又水分十足,他用那半根胡瓜點了點陳秉江:
“總之……這應該是有人在暗中蓄謀已久,才能以雷霆之勢在今天驟然發難,那人是沖着斬草除根去的,花了好些功夫收集秘聞啊。”範碩意味深長的感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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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秉江還沒說話。這件事簡直震撼他一百年,讓他瞠目結舌,久久無法回神。
他盯了那麽久,怎麽突然就出事了!
對了,有安!
陳秉江顧不上繼續招待範碩表兄,騰地站起來疾步走出門,四處尋找着他的貼身小厮。
“怎麽了?江哥兒在找什麽?”有懷的娘,陳秉江的那位奶娘趙嬷嬷慈祥的擡頭問。
今天陽光正好,空氣也不冷冽,老嬷嬷就搬了椅子坐在廊下,讓陽光曬着她疼痛的腿,那是關節上的老毛病了。她一邊坐着曬太陽一邊用針線縫着什麽,看起來像是一套棉布做的貼身衣服。整個人的氣場悠閑而舒适。
說着說着她就站了起來,大有想幫陳秉江找的意思。
“嬷嬷,你見有安了嗎?”陳秉江也不見外,急切的向她打聽。
“才出去不久,好像是……”趙嬷嬷回憶了一下,雖然她能發覺其中的蹊跷,但她什麽都沒說,只是面色淡然的一五一十說了自己所見,“好像是前門幾個人有要緊事找他,他就慌慌張張去了。”
前門?
平時有安和他那些線人聯絡的時候不是在角門或者後街嗎?前門通往的方向是……
陳秉江心裏一沉,想到了安宰相和探花郎家。
他胡亂應了一聲,加快腳步到了前門口,正撞上說完話折返回來的有安。圓臉小厮面上難掩焦急之色,一見他就驚喜得雙眼一亮:“世子爺!”
“剛才我派出去的人來回話了!安家出事了!你讓我盯着的……”有安還想急切的把消息說一遍,陳秉江已經嘆了口氣:“這些我都知道了,表兄來的時候說了。”
有安立時羞愧的垂下了頭。
他忙前忙後那麽多天,還是沒能幫上忙嗎……
陳秉江卻暫時顧不上自己這邊情報傳遞落後的毛病,他腦中極速飛轉,腳下仍快步往外走着:“我要過去一趟,看看情況。”
表兄來說的情報都起碼是幾個時辰前的了,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麽情況,他必須得去打探第一消息,收集足夠多的情報才行,不然就算讀檔了,也弄不清楚事情怎麽回事。
“世子爺!”有安連忙叫住他,說了一個細節,“那條街口被封鎖了,看熱鬧的人也被扣押了好久,剛才我那些人才被盤問結束,放出來……你這會兒去的話……”
陳秉江不由得頓住了腳步,心中卻生出了狐疑:“盤問他們什麽?為什麽要封鎖?”
有安雖然之前情報收集緊趕慢趕沒追上,但是細節部分他問的足夠清楚,現在一聽,連忙将功折罪似的補救回答:“好像是……安家牽扯到了什麽陰詭私密的案子,不僅府上被抄了,一片紙都不剩,全被運走了。那些暗衛還反複問看熱鬧的人之前的行蹤,有沒有看到什麽,并且他們要求這事回來不得亂傳……”
陳秉江一時間有些分辨不出到底發生了什麽——皇上是想盡力瞞下這樁大醜聞嗎?事情是在朝堂上爆發的,衆大臣們無論如何都瞞不過去,但慶德帝可以盡量把整件事控制在高層!重臣們之間知曉。
有必要做到這種程度?還是說安宰相的死太不光彩了,他本人能量又大……這次的失敗抓捕是醜聞上的醜聞?
“罷了。”陳秉江停下了腳步,放棄了過去打探的心思,心中生出一股煩悶之感。
他的世子之位雖然在很多事上帶來了便利,但是也在這種時候卡得他難受,他是康王世子,沒有任何出頭之處,只能混吃等死,也不可能參與任何軍政文武的實權,不然在這種奪嫡漩渦的敏感關頭,會死的萬劫不複。
這導致他有時候太被動了。
即便心急如焚……他現在還能做些什麽?
院子裏啃着胡瓜走出來的範碩,等到的就是這麽一個悶悶不樂垂頭喪氣的表弟,定定的到庭院裏樹下的石桌前坐下。
“這是怎麽了?”範碩溫和了嗓音,像以前那樣走過去,也在旁邊石凳上坐下來,試圖開啓談心時間,他感慨道:
“……江弟自從懂事後,不再讓我那麽操心了,可是物極必反,江弟的煩惱也變多了啊,沒以前那麽快樂了。”
陳秉江想到了“原身”,那種被從小嬌慣到大的纨绔子弟,天真傻氣又有自己的野心抱負,是沒什麽不好的……如果人能活成那樣,至少會很舒心快活。
但那樣的“原身”只會無知無覺的被卷入原男主帶來的漩渦,最後落入帶着家族萬劫不複的處境……
陳秉江就坐着冰冷的石凳,悶悶的反駁:“還是現在比較好,我都十三歲了,該長大懂事了……不能永遠都躲在我父親母親身後。”
他嘆了口氣,被表兄這麽一搭話,心情也舒緩不少。陳秉江緩緩冷靜了下來,意識到他現在身邊能打探到消息的人,只有範碩表兄了。
不得不說了。
陳秉江幽幽的開口:“其實之前賞花宴的時候,我與安兄結識,此後關系一直不錯,上次祭祖大典,也與安宰相見過一面……還注意到了那位公主的事,我本來想問問安兄,後來還沒找到機會就……”
範碩簡直瞠目結舌:“江弟你這……”
好家夥!
他之前的胡思亂想居然沒有猜錯!他這個不得了的表弟果然是認識這個事件中的三個重要人物啊!
眼看着陳秉江眼巴巴的望過來,神情還是那副有些氣悶的模樣,範碩也是明白了。他無奈的扶住額頭,像從小都磨不過表弟那些歪理由新花樣似的,還是應了下來:“……好了好了,我幫你關注後續,我爹那邊讓碧兒打探口風。但是這件事好像還牽扯到了什麽沒明說的隐秘……”
範碩說到這處面色凝重,他是立志要成官做宰的人,哪能連這點異常都嗅不到:“所以我會點到為止,只能盡力。”
“我明白。”陳秉江鄭重應了,帶了感激。世上沒有幫人反而要把自己拖下水的道理,表兄已經做的很好了。
他現在其實很想馬上讀檔,但手頭沒有一點線索的話,陳秉江還是只能按捺着努力耐心等待着。
“你這幾天不要擅動,讓我找人來。”範碩又不放心的叮囑一句,他怕暗衛能神通廣大的查出表弟這個和探花郎有關聯的人,萬一多想怎麽辦。
雖然範碩還不知道到底暗中出了什麽事,才讓暗衛們這麽大費周章,但他一個完全沒關系的局外人出面探聽,風t險會小些。
……
時間來到了三天後,年節假日過去,大小官員們陸陸續續回來,新年第一場大朝會要召開了,之前處置的安家父子之事必定要在今天有個結果——皇上想拖,大臣們估計都會催促。
範碩抓準了這個機會,在範大人下朝後向他詢問了細節,加上他這幾天在外奔波着發動人脈打聽,拼湊出了一件事,那讓他馬不停蹄的直接拐彎去了康王府。
他一刻未停的過來先告知陳秉江消息了:“江弟!!我知道出什麽事了!”
“……?慢慢說,你先坐下來別急——”
“別急什麽,安兄!你認識的安兄他死了!”
陳秉江猝不及防,但這次他心裏有讀檔墊底,反而還保持着一絲理智,迅速震驚的詢問:“什麽時候死的?他不是犯下欺君大罪被關押起來了嗎?”
“就是被關押起來的當天,在牢裏。”範碩沉着臉說,“所以那之後的搜查才這麽嚴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