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第 21 章

雪禾沒想到蕭景衍會說出這種話, 瞳孔一震,轉臉,正好看到男人拉長的頸部弧線上——

她“糟蹋”他的證據。

她把頭轉回來, 一時間因震驚、窘迫、憤怒,臉開始燒紅。

雖然之前在崔府已經隐隐猜到, 小土廟那夜她折騰他不輕, 可親口聽他說出“糟蹋了一夜”, 還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心裏微微有些難堪。

如果當初她就知道此事,她可以道歉, 也可以彌補,但如今已過了五年, 就算此刻她心裏對他受到的傷害有些微的內疚,也被上一世他在禦書房的行為抵消了。

她想大事化小, 于是輕聲道, “我當時失去意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 我記得第二天,陛下就脖子手背上有幾處紅痕,說糟蹋有點言過其實了吧。”

男人呵的一聲笑了, 一把扯開緊扣的立領,露出精壯的胸膛。

雪禾沒料到他竟有此舉,低呼了一聲趕緊伸手遮眼睛, 卻被一把抓住了皓腕, 輕輕一扯, 她差點撞進她裸露的胸膛,眼睛避無可避。

他仿佛是咬着牙道, “你看清楚,這算不算糟蹋?”

雪禾這才發現,他胸脯乍看塊壘分明,仔細看的話會發現上面密密麻麻有很多淺白色的印記,有的像月牙,有的像排列在一起的小點,連塊壘之間的溝壑都沒有幸免于難。

雪禾默默的咬住了唇。她竟在他身上留下了這麽多的痕跡麽?

仿佛猜透了她的心思,蕭景衍垂眸觑她,聲音冷冷,“全身上下一共四百三十六個指甲印,八百七十三個牙印。”

雪禾忍不住“嘶”了一聲,略顯沒有底氣的道,“你還一個一個數過呀?”

蕭景衍:“經常數。”

雪禾原本還能故作鎮定,聞言臉倏地漲了個通紅,怪不得他對她的恨,五年都不能釋懷,這天天算着,一輩子也釋懷不了。

她默默往後退了半步,距離他的胸脯遠了點,先是道了聲,“對不起。”而後又猶豫着加了句,“以後能不能不要數了?”

蕭景衍慢條斯理的将衣襟整理好,又把領口的扣子系上,這才幹脆利落的回了句,“不行。”

雪禾氣血上湧,好不容易生出的一絲愧意立刻消失的幹幹淨淨,美目一橫的道,“既然如此,還請陛下別再翻舊賬了,有失一國之君的氣度。”

蕭景衍狹長的眸子微微挑了一下,“你難道沒聽說過,君子報仇十年未晚。”

他這話聽着像玩笑,雪禾卻默默心驚,從最近的行為來看,他确實不會輕易放過她。

她甚至開始害怕,她能不能成功的離開大庸,亦或是知道她在劍南,會不會又把她抓回來。

她想先探探他的态度,于是小心翼翼的問,“你打算怎麽報仇?”

蕭景衍顯然是愣了一下,就好像他那句君子報仇的話真的只是随口一說,不過看她一臉認真的表情,突然很想逗她,“自然是把這些賬一筆一筆的都還給你。”

雪禾眼前幾乎一黑,指尖顫了顫,“怎麽還?”

蕭景衍沒有立刻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扶着她,“你先起來。”

雪禾這才發現膝蓋已經跪的酸痛,她繞開他遞過來的手臂,剛要撐着站起,膝蓋一痛,又往回跌去。

蕭景衍嗤了一聲,伸手一撈,橫腰将她抱在懷裏。

雪禾心裏一陣慌亂,掙紮着就要下去,男人卻箍的更緊,低頭,唇放在她耳邊低語,“你不是要還賬麽?”

雪禾臉都白了。

蕭景衍抱着懷裏軟軟的女子在對面的軟榻上坐下來,把她放在自己的膝蓋,一手攬着她的後腰,另一只手曲起,指背貼上她的臉頰。

男人的手背溫熱,皮膚微粝,觸在臉上有微微的癢意,漫聲問,“剛才他碰你哪邊臉?”

雪禾幾乎立刻就猜到他口中的“他”指的是崔玉安,慢慢轉眼看他,問,“你想幹什麽?”

他仿佛是自己在腦中回憶了一下天牢的畫面,略一思忖,把手放在了她的右臉,“是這邊。”

話音一落,他拇指指腹壓在她的面頰,用力揉搓,仿佛上面沾了什麽髒東西。

她皮膚嬌嫩,又白的透明,只搓了兩下,就出現了明顯的紅痕,他定睛看了看,滿意的勾唇,而後拿過一把銅鏡,放在前面,看着鏡子裏的她道,“就這樣還。”

雪禾看着臉上紅梅一樣的印記,別過了臉。

不過和上一世的屈辱相比,這不算痛的紅痕好像也沒什麽。只要他心裏痛快了,以後別在為身上的這些印子難為她。

她慢慢的拉起衣袖,露出瑩白嫩滑的小臂,伸到他的面前,狠閉着眼睛,“那就請陛下快點吧。”

伸出去的手臂被輕輕的推了回來,她睜眼,看到男人正一動不動的看着她,狹長鳳眸中噙着陰暗不羁,對上她的視線後,眉梢輕輕一揚,“急什麽,反正來日方長。”

她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氣,騰的從他身上跳下來,打算告辭,崔玉安還在牢房裏,她得去看看怎麽樣了。

她福身準備告辭,臨行前又問道,“陛下現在可以放崔玉安了麽?”

蕭景衍立時冷下了臉,眉頭沉沉皺着,“原來你在朕面前忍辱負重這麽久,都是為了崔玉安!”

雪禾覺得他這個人實在是不講道理,t“陛下難道忘了?我今天就是為這個來的。”

他自嘲的笑笑,是啊,他怎麽忘了,她來交泰殿就是為了救崔玉安,不然呢,還能是和他回憶往昔?

他有一種剛上岸透了口氣,又被狠狠按進冷冰冰水底的感覺,半晌後才平複了呼吸。

“崔玉安這會應該已經被崔府的人領回去了,但是你,別忘了,朕随時可能...”他撩眼皮瞟了她一眼,吐出那兩個字,“讨債。”

雪禾後脊一寒。

于此同時,崔府,崔國公看着衣衫狼狽的兒子大發雷霆,“英雄救美把自己弄天牢裏去了,我看整個崔家早晚得被你搭進去!”

崔玉安低着頭,心虛的一聲不吭。他本不準備驚動崔家的,倒不知道是誰通知了父親。

如今任由父親發洩了。

崔國公罵半天累了,叫來兩個府衛總管,“派幾個人盯着世子的院子,他休沐這幾天不許離開崔府。”

崔玉安震驚,“父親!”

崔國公看都不看他一眼,背着手走了出去。

崔玉安一臉頹然,他特意請了長沐休,準備找機會同雪禾表明心意的。

而且她還不知道雪禾去找蕭景衍後,到底怎麽樣了?

*

雪禾從交泰殿出來,身心俱疲。

打聽到崔玉安果然已經回了崔府,她往六安苑的方向走。

路上不期然就看見了于氏,她應該叫大伯母的人。看方向于氏應該是去康仁宮找黎太後。

也是,現在二房掌家,錢莊出了這麽大的事,她肯定要進宮通絡的。

雪禾對這樣的人沒好感,黎氏族人是相信黎家這塊牌子才放心把血汗錢放錢莊的,之前一直發展的很好,而二房這群人才接受幾天,就出了這麽大的事,恐怕除了屍位素餐,更多的是因着貪婪。

如今出了事,不想着怎麽彌補,倒先進宮扯關系來了。

故而當于氏走到和她照面的時候,她還是肅着一張臉。

于氏倒是先心虛的沖她笑笑,“雪禾,這麽巧。”

雪禾此刻沒心情說那些客套話,徑直問,“大伯母知不知道伯父準備怎麽處理錢莊的事?”

于氏忙謹小慎微的低着頭,急聲道,“哎吆,那是他們男人的事,我哪裏知道呀。”

雪禾知道同她多說無益,轉身走了。

聽說這件事是宮裏直接下令,希望官府能多管一些,讓她多拿回一些錢。

于氏見雪禾走了,擡頭看一下她的背影,一路紅着眼就進了康仁宮。

黎太後見嫂子像是哭過,忙問怎麽了。

于氏就把錢莊的事簡單給她說了,太後跌坐進椅子裏,“到底是走到這一步了。你養了兩個嗜賭成性的兒子,金山銀山也得被掏空。”

于氏哭的期期艾艾,“太後教訓的是,民婦是個失敗的母親,恨不能撞柱子死了算了。”

黎太後嘆了口氣,“你就消停點吧。”而後又道,“既然已經到這一步了,黎家錢莊倒就倒吧,你回去讓大哥和櫃上核對一下,看看還剩多少銀子,優先把那些有勢力的,性格刺頭的人銀子兌付掉,至于還不上的,讓他們自認倒黴吧,反正咱這是私家錢莊,官府只管違法的事,可不管追債。”

于氏連連點頭,“我剛才在來的路上瞧見雪禾那丫頭了,黎二爺為她存的那一百五十萬...”

黎太後神色自若,“那一百五十萬本就該是咱們黎家的。”

于氏狡黠一笑,“明白。”

*

自那日官府查封了黎家錢莊後,雪禾每日心裏都惴惴不安。

她出宮不便,只好讓常福拿了銀子出去打點,問一下官府的進度。

兩日後,外面傳來消息,應天府以做假賬、吸蓄不合規等罪名撤了黎家錢莊的招牌,并按規定罰了五萬兩白銀。

雪禾對官府和私家錢莊的關系不了解,聽完後問,“沒有說錢莊如何還錢麽?”

常福也不懂,“沒有說。”

雪禾心裏一涼,猛然想到黎家的錢莊是私辦,或許官府管不了那麽寬。如果官府不管,那能讨回來多少,就看個人的能力了。

且不說能力,她現在連宮門都出不了。而她也不相信,大伯父會主動把她的那份送過來。

雪禾正着急的在屋裏走來走去,禦前太監小春子進了六安苑,帶話道,“雪禾姑娘,陛下有請。”

雪禾恨的牙癢癢,她心裏正有事,實在沒心情伺候他,就對小春子道,“八皇子快回來了,我明日再去拜見陛下。”

小春子躊躇半晌,左右看看,苦着臉說,“雪禾姑娘,你還是跟奴才走一趟吧。”

雪禾不願難為他,溫聲,“沒關系的,你回去給陛下說來日方長,他保管不會怪你。”他自己說的來日方長,又何必急着非要她在今天過去。

蕭景衍正在禦書房,聽到這四個字簡直氣笑。

他今日在軍機處忙了大半天,回來後好不容易應付完那群大臣,本想着在批奏折前見她,沒想到她還不給面子。

他沉了一口氣,開始批面前那快堆成小山的奏折。

等蕭景衍批完奏折,已經是子夜,他揉揉眉心,瞥見桌上的木匣,猶豫片刻,而後撩起就往外走。

雪禾在六安苑同聞露和錢忠讨論了一晚上,提出了很多種出宮要錢的方法好像都行不通,最後都想到花銀子請江湖人士了,可是又怕忙乎一場,那些江湖人士自己卷錢跑了。

最後還是夜深了,這場讨論才無疾而終。

雪禾洗完澡,随便套了件寬松的軟袍就抱被坐在床上,頭無力的垂在膝蓋上,又開始想。

她真的不甘心父親那筆錢不明不白的就拿不回來了。

她甚至想明天直接出宮,至于怎麽回宮,只能後面再說。下定決心後,她緊皺的眉頭終于舒展開,拉開棉被正準備躺下,突然感覺屋裏多了個人。

她愕然轉頭,看見蕭景衍坐在她房間的桌子旁。

她失魂一瞬,瞪圓了那雙清水眼,“陛下怎麽在這?”

蕭景衍往椅背上一靠,聲音微涼,“朕進來前敲門了,是你不知道想什麽太入神,連人進門了都不知道。”

雪禾剛才确實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但是,他也不能因為這樣就進自己的屋子啊,“陛下夜間擅入女子卧房,非君子所為。”

蕭景衍長目微睐,語氣涼涼,“朕說過随時讨債的,白日請你,你不去,只好親自來了。”

雪禾心裏雖然很抵觸這件事,态度上卻不敢敷衍,先用被子把自己裹緊了,而後正襟危坐解釋道,“我不是故意不去的,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需要解決,因為陛下的命令前幾天黎家錢莊被查封了,那裏面有我一大筆錢,是父親留給我的...”

她說到後面鼻子有點酸。

蕭景衍睇她一眼,聲音柔和了些,“你既然知道是朕下的命令,還不來找朕?”

雪禾愣了一下,她好像還真的沒有想過找他,自重生後她已經自動把求他這件事過濾掉了。

她低頭道,“不敢勞煩陛下。”

聲音客氣中帶着一股拒人千裏之外的疏離。

蕭景衍嘆了口氣,“朕還真是自作多情!”

伴着這句話音,一個小木匣被抛了過來,雪禾下意識伸手去接,堆在胸前的棉被落下,露出了松松挎在肩上的薄袍。

蕭景衍轉臉,面無表情的移開了視線。

雪禾抱着木匣,趕緊拉被子遮住了身體,半晌後慢慢伸手打開木匣,當看到裏面厚厚的全是銀票時,她轉臉看着蕭景衍,猶疑,“這是...”

蕭景衍,“你存在黎家錢莊的一百五十萬兩銀子,現在是一百七十萬。”

雪禾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看手裏的銀票,又看看蕭景衍,“陛下幫我要回來的?”

說話間笑意已經在臉上漾開,瓷白的臉頰暈上兩片薄紅,而那雙桃花水目,眼角帶着尖,眼尾朝上翹,潋滟出滿室的春光。

蕭景衍神情頓了片刻,才緩緩點頭,“這麽一大筆錢,若還是放在錢莊,可要謹慎,不能再選官府不管的私家錢莊。改日朕讓應天府伊摸查一下京城各大錢莊的營業狀況,你從中挑選一個最穩妥的放進去。”

雪禾怔了怔,慢慢垂下眼睑,溫聲道,“謝陛下,但不必麻煩了。”

大庸錢莊票行盛行,既不容易丢失,還能賺利錢,已經很少有人把這麽一大筆錢留在手邊了,蕭景衍不解,“為什麽?”

雪禾遲疑片刻,笑笑,“可能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吧,我想自己保管。”

她的這種說法t,也可以理解,蕭景衍道,“這個随你自願。”

“嗯。”雪禾心虛的抓緊手裏的木匣,她打算盡快去劍南,自然要把錢取出來拿在手裏。

不過這銀票在劍南不通用,她還得找機會換成更值錢,更方便攜帶的東西。

她還在低着頭想是換成金元寶好,還是玉石好,眼前突然一暗,蕭景衍靠近了身邊。

他躬下腰,伸手掠開她的秀發,眼睛弧度飽滿,眉梢微微挑起,淡漠又多情的樣子,聲音低沉道,“現在是不是該還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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