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第 26 章
宴後, 蕭景衍帶軍攻打西戎軍。
其實這隊西戎軍人數不多,又是在大庸境內,他不必親去。
但和西戎的這場大戰他已醞釀兩年, 這次正好親自去看看西戎軍的風格。
率軍出征前他命錢忠送雪禾回宮。
等解決了西戎這個心頭大患,他也該考慮自己的事了。
雪禾和桦兒回到六安苑已是子夜, 安頓好桦兒睡下, 她回了自己的房間。
這一天身心疲憊的, 她也很快睡着。
第二日桦兒上學後, 內務府下設的幾個司院把六安苑的門都快踏破了,雪禾封了從一品夫人, 她們來送賀禮。
等衆人走後,內務府總管吳用親自帶着江南織局上供的宮緞進了六安苑, 含笑對雪禾道,“這是今年新的雲華錦, 所有的顏色都在這了, 請郡主挑選。”
聞露站在雪禾身後撇撇嘴,這宮裏終于有人想起來他們姑娘是郡主了。
雪禾整顆心早已從皇宮抽離, 旁人橫眉冷對也好,趨炎附勢也罷,她都不放在心上。
不過能在走之前給桦兒攢點家當也不錯。
她看着吳總管帶來的雲錦, 挑了幾匹适合男子的花色。
吳總管帶着人剛走,蕭見姝就從院門走進來。知道這位公主愛酸人,聞露趕緊讓人把六司三院送來的賀禮搬下去。
除了賀禮, 內務府還按照從一品的規格給六安苑配了宮女太監, 幹活的人多了, 一屋子禮盒瞬間就被搬空大半。
蕭見姝雖然沒有看見滿屋的賀禮,卻還是嘴裏啧啧不停地走到雪禾身邊, “我剛才在院外看吳總管去康仁宮了,難道說今年的宮緞,你挑完太後才挑?”
往年都是太後第一個挑,而六安苑連挑的資格都沒有。
雪禾指着宮人還沒來得及抱下去的雲錦,“我沒挑,只給桦兒挑了幾匹。”
蕭見姝看了眼那幾樣男子花色,心裏好受了些,她還怕雪禾拿的多,到她就沒有鮮亮花色了。
只是想到雪禾從一品夫人的頭銜心裏還是忍不住往外冒酸氣,以後無論什麽賞賜雪禾都是她的兩倍,出行還有翟輿、儀仗,可真是羨慕死人了。
她趴在雪禾耳邊悄悄問,“皇兄是不是...想重新娶你呀?”
雪禾氣息微沉了沉,恐怕現在整個皇宮都是蕭見姝這個想法,畢竟歷史上像她這樣無功無祿被封為夫人的,都是皇帝的女人。
甚至連她自己都在懷疑,蕭景衍是不是想把她困在後宮。
畢竟後宮空虛也是天子被人诟病的地方,她占個位倒也能給他擋一些谏言。
思及此,她後背陡然一寒,如果那樣,她就永遠別想出宮了。
等蕭見姝走了,雪禾立刻叫來常福,把龍形腰牌拿給他,“你去雲龍客棧看看,薛義有沒有遞消息回來。”
雲龍客棧住的大多是邊境商旅,這裏有人專門在境內外傳遞消息。
常福領命,立即出了門。
聞露走過來,一臉擔憂,“姑娘,奴婢覺得四公主的話絕非危言聳聽,如果你不想留在宮裏,不必非要等薛義把一切都安頓好再走。”
雪禾原打算讓薛義先買田地和莊子,最早開春過去,如今看來計劃很有必要提前。
記憶中,上一世剛慶祝完新年,蕭景衍就帶軍出征了,春季回來修整了一段時間,又二次出征直到秋季才回來。
為了以防夜長夢多,最好蕭景衍一出征,她就去劍南。
如今離新年還有半月有餘,如此一來,她在皇宮的時間就不多了。
她聲音有點難過,“可是我不放心桦兒。”
聞露眼睛也瞬間紅了,可卻還是安慰雪禾,“八皇子那麽乖,又上學了,還有常福雲霜李順這些老人照顧,姑娘不必太多擔心。”
雪禾久久沒有回應。
午後,桦兒下學回來,神色怏怏,雪禾趕緊拉着他的手問,“桦兒怎麽了?”
桦兒垂着小腦袋,眼睛好像還哭過,“姐姐,崔師傅走了。”
雪禾知道崔玉安在崇文館的時候對桦兒頗多照顧,他這一走,桦兒自然失落,于是溫聲勸慰,“崔師傅能力強,被派去做更重要的事了,你別傷心,俗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師,等他回京後,還是你的t師傅。”
桦兒鼓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嘴抿的很緊,半天才溢出一個“嗯”字。
雪禾看得心裏一揪,桦兒生性敏感,崔玉安離開都傷心成這樣,那她呢?
後來幾日,桦兒情緒一直不高,大家都以為還是因為崔玉安,想着過幾日就好了。
常福那日去客棧沒等到薛義的消息,後面雪禾又讓他連着去了幾日,這日終于帶回了一封信。
薛義在信上說,劍南如今頗不太平,吐蕃和西戎不斷在大庸邊境試探,順帶着把劍南來回掠奪好幾遍了,也因此當地人心惶惶,什麽都便宜,很多田地幾乎是給錢就賣。
情況和雪禾預測的差不多,這段時間是劍南的至暗時刻,只要再挺兩個月,等大庸的軍隊打過去,劍南就安生了。
雪禾讓常福換二十萬輛黃金,連同她親手寫的一封信找人帶給薛義,她在信上讓薛義把這五十萬兩銀子都買成田地。
再等下去,田地該漲價了。
這番安排下去,雪禾知道,自己距離開皇宮不遠了。
*
蕭景衍這次一走就是五日,全殲敵軍後,凱旋而歸,當日就進了京。
他一回宮就召集文武百官上朝議事,崇文館的師傅們要面聖,臨時決定早早散學。
待到六安苑接到提前散學的消息後,雪禾趕緊派人去接桦兒。
雖說從崇文館到六安苑路程不算遠,又都是宮道,可桦兒從來沒有一個人走過,雪禾怕他半途迷路。
雪禾讓人擺了幾碟桦兒愛吃的菓子,肉脯等,就等着他回來墊墊肚子。
約莫着他快回來了,雪禾披了外裳,準備到院外去迎他。
剛出了屋門就聽到院外一頓喧嘩,而後就見門房跑進來,邊跑邊喊,“姑娘,小殿下被人打了!”
雪禾目光一銳,撩起裙角就往外跑,急聲,“桦兒在哪?”
門房指着大門外,“就在外面。”
雪禾還沒來到大門,就看到桦兒捂着臉,頭埋在太監李順的胸前,小小的肩膀劇烈抽動,顯然是在哭泣。
雪禾兩步跨到門外,擡聲,“桦兒!”
桦兒聽見雪禾的聲音,頭也不擡的就撲過來,失聲一句,“姐姐。”
臉上赫然一道血紅的巴掌印。
雪禾心跟着顫了顫,她雙手迎接抱住桦兒,唇貼在他的耳邊,溫聲安慰了句,“桦兒不怕。”這才慢慢擡起了頭。
平時溫軟似水的女子,此刻卻像凝成了一塊冰雪,讓人不寒而栗。
她冷目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質問,“是誰打了桦兒?”
曹太妃目光閃了閃,而後不以為意的挺了挺胸,“哀家打的,怎麽了,誰讓他先打了九皇子...”
她話沒說完,只聽空氣中傳來一聲“啪”,冷脆嘹亮,直沖雲霄。
雪禾扇完人,轉身回去,一把又把桦兒抱在懷中。
曹太妃趔趄着往後退了兩步,整個人還是撲倒在地,而她那保養得宜的臉上,登時出現了一個血手印,那手印越來越紅,片刻之間已經漲成了青紫色,看着很是瘆人。
啊!!!
曹太妃哭嚎震天。
曹太妃身後的宮人全都愣住了,任由太妃嚎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沖過來就要打人,“你們竟然敢打曹太妃,不要命了!”
曹太妃不僅是九皇子的生母,還是曹毅的妹妹,這次陛下帶兵出征,曹毅可是随行大将軍。
皇帝因着曹家,平時對曹太妃禮遇有加,縱的太妃宮裏的下人個個氣勢嚣張,此刻齊沖着雪禾而去,欲為主子報仇。
只是還沒等他們近雪禾的身,就被六安苑聞風而出的一隊護衛給擋了回去。
曹太妃被宮人扶起來後,一手捂臉,一手指着雪禾正準備破口大罵,卻見雪禾看都沒看她一眼,抱着桦兒回了六安苑。
她欲追過去,六安苑的護衛像人牆一樣把她和她的宮人阻擋在外。
曹太妃氣的直跺腳,“這天下沒有王法啦!妖妃的侄女竟敢打哀家!哀家要找太後!”
她一路哭着進了康仁宮。
黎太後聽後驚的站了起來,“黎雪禾現在膽子竟然這麽大?”
曹太妃被打的那半邊臉腫的像個發面饅頭,再加上那個紫紅色的巴掌印,黎太後平時縱然覺得她是個刺頭,此刻也不免同情起她來,“這丫頭也太狠了。”
曹太妃哪受過這屈辱,眼睛跟水泡過似的,嗓子都哭啞了,“請太後一定要為我做主啊!”
憤怒過後,太後犯難,“論品級來說,她是從一品夫人,你是從三品太妃,她是有權掌掴你的。”
曹太妃倒忘了這茬,目眦欲裂,“難道哀家這打白挨了?”
太後漫然搖頭,“也不能這麽說,萬事還要講個理字,她若沒理,哀家自然能為你出氣。說了半天,她為啥打你?”
曹太妃臉疼,牙也疼,擺擺手,讓下人替她說。
太後聽完,蹙眉,“你先打了八皇子,就別怪人家打你。”
曹太妃頹然倒在椅子上,淚流如雨,“我不甘心啊!小孩子挨個打怎麽了,我都一把年紀還被打,以後怎麽出去見人啊,這口氣不出,我非得憋死不可。”
黎太後眼珠子一轉道,“是呀,再怎麽說你也是長輩,母族又世代功勳,就算打了八皇子也輪不到她一個小輩教訓,哀家聽說今日下了朝後,曹大人被陛下叫到禦書房商議國事去了,你若真想伸冤,就去禦書房,陛下當着曹大人的面怎麽也得為你說幾句公道話。”
曹太妃眼睛一亮,狠狠道,“好,我這就去。”
*
六安苑,雪禾帶着桦兒進屋後,忙讓廚房煮幾個雞蛋。
雞蛋煮好後,她仔細的剝了殼,給桦兒敷臉。看着他臉上的腫脹漸漸消下去,這才把他抱在懷裏,溫聲問,“發生什麽事了?”
桦兒哇的一聲就哭了,撲進雪禾的懷裏,不停的道,“姐姐,我不想上學了,他們...他們總是嘲笑我。”
雪禾這才想起來,桦兒早就開始抗拒上學了,最近還愈演愈烈,她只當是他小孩子心性,從來沒有真的放在心上,原來他在崇文館竟一直被排擠,被欺負麽?
她後悔自己大意,心疼的眼睛都紅了,手慢慢撫慰桦兒的後背,低聲問,“他們是誰,說桦兒什麽?”
桦兒哽咽,“是九皇子他們,說母妃是妖妃,姐姐是妖精,桦兒是妖怪。”
雪禾一把抱起他,“所以你就和九皇子打架了?”
桦兒點頭,“他們說桦兒沒關系,不許說母妃和姐姐!他們壞!”
雪禾心頭一酸,點頭,“桦兒說的對,他們都是壞人,壞人就該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