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18
chapter18
丁巍對愣在原地的林星夜道：“星夜, 上車吧。”
林星夜本想要上副駕座，跟他們一起的一名保镖已經上了副駕座，她只好繞過了車位, 從另外一邊的後座上了車。
車子裏很安靜, 剛剛維晞說過那句‘我不是佛，不渡衆生’的話之後，林星夜就已經明白，維晞根本不會把別人的事放在心上，他的同理心幾乎淡薄到為零。
林星夜知道，自己再勸他也是徒勞，且還會讓他對她厭惡。
從劇院到酒店, 林星夜沒說一句話, 她不斷刷着微博，想要知道最新的消息。
她一路上都在心裏祈禱，祈禱那個人不要自焚成功，也祈禱這一次不要造成傷亡, 讓事情盡快平息下去。
否則，事情将會越演越烈，冷眼旁觀的維晞或許會遭到輿論譴責。
維晞絲毫沒有受到那件事的影響，至少在林星夜看來，他沒有任何悲傷或者低落的情緒, 甚至沒有擔心和焦慮。
林星夜坐在酒店房間裏的椅子上，一直在刷着微博，連去洗澡的心思都沒有，她覺得自己都快瘋魔了。
即便她知道維晞是個冷血無情的人, 她還是希望他不要背上罵名，不要成為網友攻擊的對象。
捧着手機刷了很久,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看到已經十點半了，林星夜忽然反應過來，昨晚維晞沒睡好，只睡了兩個小時，明天他們就要離開法國，在飛機上，維晞是沒辦法入睡的，那今晚他要是不能睡個好覺，明天又要熬上十幾個小時。
這太傷身體了。
想到這裏，她拿起手機，去按了維晞的房間門鈴。
維晞過了一會兒才開了門，他已經洗了澡，換上了睡衣，頭發也吹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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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星夜抿着唇，“我準備了五首歌，準備今天唱給你聽。”
“進來。”維晞轉身往房裏走。
林星夜跟了進去，看維晞在床上躺了下來，她也在他床邊的地毯上席地坐下。
她打開手機，第一眼看到的是微博熱搜，她下意識點進去，發現新聞又更新了。
那一名偏激的自殺者被警方用長棍從身後打掉了打火機，然後被控制住了。
林星夜郁結的胸腔忽然通暢了，壓在上面的石頭也挪開了，臉上也浮起一絲欣慰的笑容，她迫不及待地跟維晞分享，“先生，那個自殺的人被控制住了。”
維晞依舊沒有什麽反應，“林星夜，我并不在乎他是死是活。”
林星夜的笑容凝固了，好像只有自己在意這件事，維晞根本不在意。
都是她一廂情願在擔憂，在焦慮。
林星夜總覺得維晞太冷漠了，可她也不知道怎麽的，仍舊不希望有人罵他，譴責他。
林星夜沒再跟他談論那件事，打開了歌詞本，開始為他唱歌。
——
他們隔天中午啓程回國，歷經十幾個小時的飛行，最終在北城機場降落。
自上一次休息已經過去十來天，眼看時間一天一天過去，她都沒時間好好研究自己的畢業論文，于是趁着回國倒時差，她休一天假，在機場和維晞分開走。
姜允賀的車停在機場的停車場，林星夜便蹭了一趟順風車。
姜允賀的凱迪拉克一路送到她校門口，他繞到後備箱，拿下她的行李箱，對她說：“這些天你辛苦了，好好休息休息。”
“嗯嗯。”林星夜拉出行李箱的提杆，“謝謝賀哥。”
“那我也先回去了。”
“好。”
姜允賀開着車離開，林星夜拖着行李箱往學校裏走。
忽然，身後有人叫住了她，“星夜！”
林星夜回頭，看到了一個一米八高，留着清爽的短碎發，穿着一件米黃色外搭襯衣的男生朝着她走來。
林星夜看到了他，臉上有些意外，眼前這個男生名叫彥淮舟，比他大一屆，當初他們在鋼琴社認識的，對方長得很清秀，性格也很好，是學校很多女生的追求對象。
也是林星夜的暗戀對象。
“師兄。”林星夜臉上帶着淡淡的笑，似乎有些驚喜，他們有好幾個月沒見面了。
彥淮舟看了一眼她手裏的行李箱，“這是去哪了？”
“剛出差回來。”
彥淮舟道：“出差？你找到新的工作了？”
“嗯，工作都快一個月了。”
“什麽類工作，怎麽都沒聽你提起？”
他們有個群，是鋼琴社的群，還挺活躍，平時大家偶爾會分享自己的近況。但林星夜的這份工作需要保密，所以很少跟別人透露。
林星夜随口道：“其實就是藝人助理，因為需要保密，所以我沒說。”
彥淮舟臉上攜着笑，“我剛看到送你回來那個人，是IM音樂公司的吧？”
林星夜很震驚，“你怎麽知道？”
“其實我也在IM實習過一段時間，見過他。”
原來如此。
林星夜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因為她擔心自己會露餡，她問：“師兄，你今天沒課上嗎？”
“有，現在就是準備過去。”
彥淮舟本科畢業之後，考了本校的研究生，攻讀的是音樂藝術管理。
林星夜說：“那你去上課吧，有空再聊。”
彥淮舟說：“你今天會待在學校嗎？”
“對。”
“鋼琴社今天晚上有聚會，他們也叫上了我，你要不要一起去？”
林星夜思索了片刻，她想好好睡一覺，可彥淮舟難得地主動邀請她，她也不好拒絕。
鋼琴社的人有一些師妹，她是熟悉的，去的話并不會覺得尴尬。
“幾點鐘，在哪裏？”
彥淮舟說：“你一定是沒看群。”
林星夜這幾天在國外，時差問題以至于她幾乎不參與任何群聊，“我剛下飛機，所以還沒留意。”
“沒事，我待會把地址和時間發給你。”
“嗯，謝謝師兄。”
彥淮舟朝她揮了揮手，“那我去上課了。”
“好。”
林星夜提着行李箱回宿舍，回到後她先是洗了個澡，看了看時間，才四點二十分，她可以再睡會兒。
她剛躺下，刷到微博上的一個熱搜，她立即坐了起來。
一個關于維晞的熱搜又沖了上來，這一次的話題是#尼斯市長發文不再歡迎維晞開音樂會#
這個熱搜并非憑空上來，而是尼斯警方把前天晚上的那一場粉絲鬧自殺的細節披露了出來，其中一個細節是，自殺者在劇院門口倒了很多汽油，一旦着火将會危及劇院裏觀看音樂會的人，而警方跟維晞幾次溝通，要求其協助安撫自殺者情緒，都遭到了維晞無情的拒絕。
這給警方的工作帶來了非常大的不便。
這個細節一出，立即引起了不少輿論，有人說是那一名自殺的人過于偏激，是私生飯，而不是粉絲，維晞根本沒有義務參與安撫。
還有人說，那名自殺的人是因為維晞才變得偏激，維晞作為這件事的源頭，沒有盡到自己作為一個偶像的責任，更沒有為來看他音樂會的人着想，非常自私。
于是，網絡上就有兩撥人開啓了罵戰。
一撥人是堅持維晞沒錯，他也是受害者的，另外一撥人則堅持認為這樣自私的人不配成為一個世界級偶像。
林星夜看着評論區的罵戰，看得頭都疼了，睡意也沒有了。
她摁滅了手機，坐在床上仔細想着前一天晚上發生的事，當時情況發生得很突然，按照維晞的性子，他平時就惜字如金，不可能熱心地去配合警方參與勸解。
可是如果他去了呢？
林星夜深入地想了想，維晞的音樂會門票便宜的大概是一千美金左右，那名粉絲如果只是單純想見他，忍痛買一張音樂會門票比用自殺來要挾明智得多。
而他之所以選擇自殺這種方式，一是為了引起注意，二是他根本不會滿足于遠遠看維晞一眼。
當他成功引得維晞為了救他而出現，他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出自己的要求，變本加厲，毫無底線，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就算維晞能夠毫發無損地解決了這一次，世界上那麽多粉絲，私生飯也不只是這一個，會有更多的人為了靠近維晞而效仿，難道每一次他都要親自t去解決麽？
仔細想想，維晞的冷漠根本不是一時煉成的，他從十二歲就因為驚人的音樂天賦成名，在維也納金色大廳開了自己的第一場音樂會，吸引了無數粉絲。
他自然無法一一回應每一個粉絲的熱情，當有粉絲為了靠近他，引起他的注意而不折手段，只會引起他的反感。
就像林星夜前不久才認識的許芫，她沒想過許芫會做那些事，而在許芫眼裏，她也只是因為愛慕維晞而這麽做罷了。
對維晞來說，那就是一種騷擾。
面對着那些無法回應的愛意和崇拜，選擇冷漠好像才是最佳的應對方法。
她忽然就理解了，他為什麽會那麽冷血。
想到這裏，林星夜撥了維晞的電話過去。
對方過了一會兒才接起。
宿舍只有林星夜一個人，她可以不避諱地跟他聊電話。
“先生，你回到公館了嗎？”
維晞似乎沒閑情跟她讨論到了沒到，“怎麽？”
“我今天休息，您晚上需要聽歌的話，我可以在電話裏唱。”說完之後，林星夜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于是又問：“您覺得可以嗎？”
“不必。”
“嗯，那好吧。”
說完，維晞就挂了電話。
林星夜看着已經挂斷的手機，心想這人還真是沒心沒肺的，她可是一直在為他擔心呢。
但是想想，她是誰？不過是他身邊一個小小的助理罷了，他對誰都那麽冷漠，又怎麽會獨獨對她不一樣呢。
所以，被他冷落，被他忽略，才是常态。
——
林星夜去了鋼琴社的活動，地點在學校的一間鋼琴房裏，這裏是鋼琴社經常聚會或者開會的地方。
大二和大三，林星夜擔任了鋼琴社的副社長，現在社團裏的有些師弟師妹都跟她很熟悉。
鋼琴房用氣球彩帶裝飾過，開學沒多久，這是鋼琴社這個學期第一次的活動，所以大家都很注重。
被推到教室中間合并起來的桌子擺滿了吃的東西。
參加這次活動的從大一到大三的都有，像林星夜這種大四的比較少，而彥淮舟則是唯一一個研究生。
彥淮舟在學校迷妹衆多，鋼琴社更是一直把他當做招新王牌，他來到後，被人推到鋼琴前演奏，他盛情難卻，炫了一下技。
聚會現場瞬間變成了彥淮舟的個人音樂會，迷妹們都捧着臉啊啊啊地叫好帥。
林星夜看着被迷妹們圍住的彥淮舟，莫名想起了維晞，同樣是受歡迎的人，同樣是走到哪都有迷妹的人，彥淮舟要和藹可親得多。
大概是彥淮舟還沒被私生飯騷擾過吧。
大家圍坐在一起吃東西，有人聊起了維晞。
“你們都看熱搜了嗎？尼斯的市長發文不給維晞去尼斯開音樂會了。”
“我覺得這跟維晞沒關系吧，是那個粉絲實在太偏激了。”
有個人反駁，“我覺得粉絲是有點偏激，可是維晞也不該置之不理啊，這件事本來就是因他而起嘛。”
“我也覺得，他真的太自私了，他音樂會的門票收那麽貴，但是那種情況下，他竟然不管不顧，警察都去求他好幾次了。”
“其實他應該是擔心以後會有更多人效仿。”林星夜不知道為什麽，就忽然說出了這句話，所有人都朝着她看了過來，她繼續說：“維晞的粉絲遍布世界，如果維晞這次出現了，那一定還會有私生飯用同樣的招數，那下次怎麽辦呢？并且，維晞如果去了，那個自殺者如果要求維晞做一些很過分的事，他答應還是不答應好呢？”
彥淮舟也贊同道：“我覺得星夜說得有道理。”
在場也很多維晞的粉絲，他們紛紛為自己的偶像說話，“對啊，維護治安是警察去做的事，維晞答不答應協助是他的自由。我感覺是警方才是自私，他們想盡快解決這一檔子事，可以後維晞再遭遇這種事，就不是在他們的管轄地了，跟他們無關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讨論了起來，最終維護維晞的聲音最終将那幾個說維晞自私的聲音蓋住了。
末了，大家又說起了一個人，林星夜第一次聽到了他的名字，叫做穆念晨。
“這個穆念晨前不久發了三首鋼琴曲，特別好聽，我們老師在課堂上反複放了好幾次，他這次音樂會門票也不貴，才五百，我想去看看。”
“聽說他跟維晞走的是同樣的風格，還有人說他就是平替版的維晞呢。”
“風格是挺像的，他們兩都是長相很好，然後會很多種樂器，還有作曲的天分。”
“感覺他以後會火起來耶，他的曲子确實還不錯的。”
林星夜感覺自己去了璃山公館工作之後，都跟社會脫節了，她趕緊搜了一下這個穆念晨。
了解了一下。
他長得确實也很帥，很有氣質，看着他挂在百科上的那張照片，林星夜還是覺得維晞更帥，維晞的那種美，讓人驚心動魄。
大概是最資深的整形醫生都無法将他那張臉完美複刻出來。
——
林星夜失眠了，她躺在床上，看着手機上顯示淩晨兩點，在想她睡不着是時差問題還是她心緒太重。
短短幾天，她覺得發生了很多事，其實也跟她關系不大，只是她這個人容易傷春悲秋，在網絡上看到罵維晞的言論時，她會義憤填膺，聽說有個人模仿維晞并且還短時間內獲得不少關注的時候，她會有點擔憂。
這亂七八糟的心緒，讓她的睡眠不安穩。
她戴上耳塞聽歌，發現這毫無用處。
她其實到現在還懷疑自己的歌聲是否能真的達到助眠的作用，她每次給維晞唱五首歌就離開，她分辨不出他是否真的睡着。
但她安慰自己，既然維晞沒有拒絕，那至少說明也是有點用的。
具體幾點睡着的，她也不知道，只知道隔天睡到了八點才睜眼。
難得有一天時間，她窩在宿舍整理論文，距離交初稿的時間不多，她必須要加快速度。
期間她又去圖書館借了書，可還是覺得圖書館裏的書沒有維晞的藏書樓好，要是能借他的書來寫論文就好了。
她的休假時間是一天，到了下午，林星夜在想怎麽回去。
如果打車的話，是定位不到璃山公館的，只能大概定個位置，然後差不多到了讓司機放她下來。
最麻煩的是，她要帶着行李箱爬一座山上去。
最後，她還是給蘇雪蓉發了消息，問她公館裏是否有人在外面，她好搭個順風車。
這一問還真的問到了，蘇雪蓉說丁巍開着那一輛賓利去做保養了。
于是，林星夜最後是坐着維晞的賓利回去的，她不敢坐在後座，只敢在副駕座坐着。
離開公館五六天，再次回到這裏，林星夜還是會被這裏世外桃源一般的寧靜和美好所打動。
林星夜放下了東西，就直接去了栖樂樓。
進了栖樂樓，林星夜就聽到了好聽的樂音傳來，她仔細聽了聽，這是……豎琴？
豎琴的聲音很空靈，很動聽，他們學校也有學豎琴的，林星夜一直都覺得彈奏豎琴很優雅。
林星夜循着聲音，來到了一間琴室，琴室的門是開着的。
這一間琴室的大落地窗外，種的是兩棵黃花風鈴木。
正值花期，風鈴木開得燦爛，幾乎一整棵樹都開滿了花，偶爾飄落一兩朵。
維晞就這麽坐在落地窗前，豎琴像一把半開的大折扇斜搭在他的肩膀上，他的雙手在琴弦上彈奏。
修長的手指靈活地在琴弦間一來一去，他無論彈奏哪種樂器，都給人感覺輕盈，不費餘力，林星夜學過樂器，很清楚只有技術登峰造極的人才會有這種從容。
從林星夜的角度看不真切他的臉，一是因為夕陽西下，琴室裏沒開燈，暗了一點，二是因為他的位置剛好背着光。
但即便看不真切臉，林星夜還是覺得他在開滿花的黃花風鈴木下彈奏豎琴的場景，很美，美到讓人窒息。
一曲過後，豎琴的聲音停了下來。
維晞看了過來，漫不經心道：“你又偷偷摸摸地在那做什麽？”
這語氣，似乎習慣了她偷偷摸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