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難捱
難捱
要她收拾出來就放在這個衣櫃裏嗎？
林拟盯着櫃子想。
然後又轉身看了看那張剛剛周澤昱睡在上面的大床, 可是這裏是澤昱哥選擇要睡的卧室。
林拟想了想将兩個行李箱從衣帽間裏拖出來，周澤昱在旁邊另外的房間換掉睡褲穿了規整西褲，端着一杯水走過來時候, 兩個行李箱已經被林拟拖出了門外, 他低眸看了眼握在人手裏的箱子, 而這邊林拟出來後左看右看, 最後看上了旁邊的那間，挨着玄關口的位置, 來回拿東西也方便, 就它了。
接着擡眼跟周澤昱說：“哥, 主卧還是你用就好, 我把東西放這間裏面。”她自認是周澤昱紳士客氣, 見她回來, 要把最好的房間讓給她。
其實與她來講意義不大。
她說完推着兩箱子往旁邊房間走, 卻在下一秒被人握住了手腕，林拟低頭看了眼自己被桎梏的手腕，接着擡頭看周澤昱, 兩只眼睛看着人無害又無比真誠，“哥？怎麽了？”
“......”周澤昱猶豫了瞬, 桎梏的動作轉而松開，移向拉杆箱的把手位置, 然後提過箱子, “我幫你。”
“好，謝謝哥。”林拟說着跟在人後面，然後一前一後進了旁邊的房間。
旁邊房間是客房的布局, 比剛剛的那間主卧小了不止一星半點，但對于林拟來說, 足夠用。
拉開衣櫃，接着開始一件一件将自己的東西從行李箱子裏往外拿，邊拿邊問了問旁邊的周澤昱：“哥，你是最近，一直都在這裏住着嗎？”
周澤昱點頭：“是，畢竟是長輩——心意，空着不好。”
【心意】兩個字特意被加了重音。
林拟停下動作，舔了舔唇，想了想，猶豫一番跟人說：“那要不——我周六日休息時候，過來這邊？”林拟征求人意見的語氣，不然對長輩那邊，似乎還真有點說不過去，見人沒應聲，随即又問：“會不會打擾到你？”
周澤昱：“不會。”
Advertisement
周澤昱雖然嘴上說着不會，但林拟并不完全覺得，就像今晚，她把他吵醒了，“我今晚過來就拿份文件，弄好就走。”
周澤昱握着水杯杯壁的指腹輕搓了搓，接着将水杯直接放到旁邊的桌子上，低眸看了眼跟前忙碌的小姑娘，不緊不慢淡淡開口：“奶奶說明天過來幫我們布置新房。”
林拟手下動作再次頓住，轉而看人：“奶奶要過來？”那豈不是意味着......她今晚得必須在這，不然——不就穿幫了！
她接着想了想又問：“怎麽會現在就布置房子？”他們現在只是領了證，主要是為了對外宣稱周澤昱已婚的消息用，至于布置房子，不應該是婚禮時候嗎？林拟壓根沒想過婚禮。因為就算為了排場要辦，但也肯定不是現在。澤昱哥年末剛回來，清禾的事情一大堆都等着他呢。
“老人家信佛，有點迷信，一點儀式感而已。”周澤昱手抄進褲子口袋，跟人解釋。
林拟哦了聲，随即說，“剛好過星期，那我住下來算了。”
周澤昱嗯了聲，看了眼林拟打開的行李箱，問：“要我幫忙嗎？”
“不用，我自己來。”
見人一心收拾東西，周澤昱從褲子口袋裏将手重新抽出來，挪了下剛剛放置在桌面的水杯到人跟前的位置，臨出去前說：“外邊冷，你剛回來，記得把這杯熱水喝了。”
“好，謝謝哥。”林拟正一頭紮進衣櫃裏，沒看人，悶着聲音回應着。
等人出去後，林拟方才從悶着的衣櫃裏把頭拽出來，然後側過身看了看門口位置，想着人肯定是回去睡去了，于是放輕腳步将動靜降到最小，幾步過去，咔噠一聲關了門。
接着找到自己随身背着的那個包，翻出來手機，給衛青媛她們去了通電話，說了下自己不回去公寓的事情，省的她們惦記。
所有東西都收拾好，衣服挂進衣櫃，材料書本什麽的也找了個合适的櫃子放了進去。林拟找出來一件睡衣，然後推開房間裏帶的洗手間準備進去洗澡。結果兩手空空進來，裏邊也是空空如也，t林拟這才想起來，她什麽洗漱用品都沒帶，別說洗澡了，擦臉的東西都沒有。
然後就聽見門響了，周澤昱敲門，聲音隔着門板傳進來：“拟拟，開下門。”
林拟哎的應了一聲，過去把門重新打開，周澤昱手裏提着一個木質筐，裏面各種的洗漱化妝用品，甚至她還看見了眉筆，粉撲，口紅化妝棉之類，周澤昱提着，簡直跟他的形象真的太不相稱。
“都是給我的嗎？”林拟有點難以置信。
“嗯，提前叫人備的東西，你看有沒有适合你用的，或者你平日裏用的什麽，跟我說，我讓人去添置。”
林拟忙把那一筐東西接過去，“夠了哥，這些足夠。”
周澤昱收回手，“行，早點睡。”說完人就轉身回了房。
“......”
林拟抱着一堆東西跌坐在床邊，來回挑挑看看，沐浴露，洗發液......深出了口氣，然後盯着那扇關嚴的門多看了兩眼。
周家人做事，真的都向來盡職盡責。想起明天奶奶要過來，林拟想着，一定要好好的配合人，演好戲。
忙了一天，林拟也是真的累，于是迅速洗了個澡，用毛巾擦身體準備出來的時候，手指略過肩頭，一片指尖涼滑觸感讓她剛剛死掉的某塊記憶回籠，然後立馬閉了閉眼，随即将蕩在指尖的那點異樣驅散。
-
第二天周老太太出發前給周澤昱打了電話說了具體時間，周澤昱估摸了一下，一早出門先買了早餐回來。
買完站在林拟的房間門口反手敲了敲門。
裏邊悶悶的傳出一聲：“馬上好。”
周澤昱嗯了聲，“出來吃早餐。”
林拟在公寓住的大多數時間一早趕去上班，早餐就比較湊合，要麽路邊随便買點在車上吃，要麽帶到公司或者直接選擇不吃。
總之正正經經坐在那吃早餐的時間幾乎沒有。
林拟收拾好出來，周澤昱正在餐桌前整理早點。林拟湊到跟前先問了人一句：“奶奶說什麽時候來了嗎？”
“我們吃完這些應該就差不多，她吃過早飯過來。”周澤昱說着拉開一張椅子，伸手拉過林拟胳膊，輕輕帶過來，然後把人摁坐在上面。
動作自然到，甚至多了幾分親昵的感覺在裏邊。
林拟擡眼看了看人，周澤昱視線落在了她放在桌上的手機屏幕上一秒，接着移開，往對面去了。然後沒再多說什麽，開始吃飯，跟剛剛原本自然稍顯讓人感覺親近的動作，莫名有了幾分落差在。
林拟看過手邊手機，已經黑了屏，她記得剛剛好像亮了下，她指尖輕觸屏幕，然後便看見是微信彈出一條新消息，來自【陳景】。
備注名是林拟最近剛改的，前面還有個前綴【合作】兩個字。她把關于工作方面的同事或者合作單位的人知道名字的都寫了名字，一并加了前綴，同事就同事xx，合作單位的人就合作xx。
一目了然。
其中包括陳景，她把他的備注也改了。
林拟翻開，對方給她發了一份電子文件，一份新的合同續約草案。林拟這才想起來，同陳氏木業的投資合同到期了，早在幾天前。
遠在陳氏木業辦公室的陳景這次主動找人續了約。
站在陳景旁邊的助理王宇一邊整理資料一邊說：“這淩繪貌似還真是一時半會兒倒不了，續約是對的，續約是對的。”
“......”陳景沒好臉色的看了眼王宇，王宇讪讪離開，接着陳景又看了眼無人回複的微信界面索性将手機丢扔在了一邊。
這邊林拟關了手機界面，又想到剛剛周澤昱給她拉椅子時候的自然而然，意識到自己也得努力點，演技不行啊林拟拟，澤昱哥演技顯然比她更勝一籌，接着伸手過去拿了個包子往嘴裏塞，先吃飯。
時間如同周澤昱說的那樣，他們早飯剛吃完收拾完，垃圾丢進垃圾桶，周老太太便登了門。一同過來的還有雅山的一位常用司機。
“唉喲，奶奶沒打擾到你們吧？”周老太太手裏撚動着一串佛珠。見到兩人都在，笑呵呵的，上前先拉住了林拟的手。
“怎麽會奶奶，我跟——”林拟看了眼周澤昱，又卡在了稱呼的上面，“周——哥哥——都剛好休息。”林拟暗自嫌棄自己一番，心道，周哥哥是什麽鬼？
周老太太倒沒注意這些，從手腕上捋下一串佛珠在人手心，“這個奶奶送你。”接着松開林拟，又拉住周澤昱的手，捋下另一串佛珠到他的手心，“老二，這個給你。”
周澤昱在孫子輩裏排行老二，這也是外界人私下談論到他的時候，偶爾會出口一句周二少的原因，至于偶爾人口中的小周總，是因為老爺子在清禾理事的時候都喊周總，如今周澤昱上位，所以自然而然就成了小周總。所以私底下偶爾也會有人這麽喊。
白色如羊脂玉一樣的菩提佛珠躺在各自手心，周澤昱信手便抄進了衣兜裏，林拟也有樣學樣，裝進了口袋。
周老太太明顯心情很好，轉而問林拟：“介意奶奶在這裏上柱香嗎？”
林拟忙搖搖頭，“不介意奶奶，香在哪兒，我來幫您。”
“這裏呢。”說着招呼了下旁邊一同跟過來的司機師傅。
林拟看人眼生，不太認識，上前幫忙把袋子裏裝的香火一塊拿出來。
周澤昱過去客廳靠牆的櫃子旁邊，騰出一片位置出來。
他不吸煙，身上沒有随身攜帶打火機的習慣，這邊的司機師傅上前忙遞上一盒專用的長火柴。周澤昱抽出一根劃拉了下，火頭便瞬間竄出。
周老太太手握佛珠，虔誠的上了一炷香。
接着把林拟拉到跟前，然後将周澤昱的一只手也拉過，放到林拟的手背上面，“這就好了，怪奶奶事情多，還讓你們由着遷就我。”
“奶奶說的哪裏話。”林拟說。
林拟此刻神經全集中在了手背的那片皮膚上面，周澤昱的掌心寬大，不算溫暖，但也不冰涼。就覆在那，讓她想忽視都難。
這種接觸，雖然是做戲，但不免覺得有一絲難捱在裏面。見周老太太沒了別的話要說，适時脫離要抽走，卻是最後一秒被人捏住了指尖，林拟心下漏掉一拍，下意識就擡眼看過身側的周澤昱。
周澤昱沒看人，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垂下手順着捏在掌心的那點柔軟一點一點重新将人拉扯回來，十指交纏，整個握住。淡笑着沖周老太太說：“我跟拟拟也正打算要去看看您，剛好，省的我們來回跑了。”
“......”
林拟因為被周澤昱牢牢牽着的那只手，弄得腦袋熱熱的，周澤昱說話，她就只剩來賠笑了。
好在只牽了一會兒，跟周老太太聊完便被松開，林拟覺得手心麻麻的，過去茶臺邊倒水的時候禁不住用另一只手給搓了搓。但那股麻麻的感覺卻像是浸入皮肉裏一樣，根本搓不掉。
“沒事吧？”周澤昱看人神色異常，低眸明知故問。
林拟笑笑：“沒事。”
周澤昱點點頭，“中午我們還需要帶奶奶一起出去吃頓飯。”
林拟說：“我沒問題。”
一天的行程就這麽安排好，中午周澤昱安排人在旁邊一家餐廳訂了位子，然後一行人過去吃了頓午飯。
早餐是周澤昱出去買來的，中午是在外邊餐廳訂的位子，林拟确定，周澤昱不會做飯。想想也對，他往年偶爾在家的時候的确沒見人下過廚。只不過當時沒怎麽上心，此刻突然這麽計較起來，林拟覺得自己想的太多了。
下午的時候，老太太又将整個新房看了一遍，哪裏需要再多個擺件，哪裏需要再放盆綠植，都是改風水的老講究。
周澤昱晚上剛好要出去，有個局，所以順帶一路送了周老太太回去了雅山。
至于林拟，林拟從箱子裏将自己需要的那份資料翻找出來，然後給周澤昱去了條微信，就回了柳巷公寓。
微信裏這麽說的：哥，我回公寓了，有什麽場合還需要我配合的，你跟我直接說，發來地址我會過去找你。
送完人回來坐在車裏的周澤昱，無意中翻了眼手機，看到林拟微信，接着直接撥了通電話出去，給謝秦的，問：“謝秦，我最近有沒有什麽行程是需要女伴陪同的？”
“需要女伴陪同的活動？”謝秦左思右想了一番，“後天有個論壇峰會，再後天中央美院有您的演講，”接着嘶了聲，征求人意見：“帶女伴，會不會不太合适？”
周澤昱：“.....t.”
周澤昱深出口氣，将車座後放，仰着半躺下去，擡手一并将眼鏡摘下放在旁邊的操控臺，然後微閉眼摁揉了下太陽穴，語氣伴着點失落：“好，知道了。”
然後挂了電話。
只留對面謝秦莫名撓了撓頭，看了眼被挂掉的手機，跟在人身邊這麽多年，大概只有他能細心警覺的發現，周總最近情緒似乎跌宕蠻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