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滾燙

滾燙

林拟過去給人開了門, 周澤昱站在門口,沒直接進來,兩人對視了眼, 那晚在周澤昱辦公室裏的一幕時隔幾天, 見到人後依然如昨。還有他那句【我從來沒說過】。林拟視線躲閃到一邊。接着周澤昱視線掃過不算很寬敞的房間裏, 一眼便看見了躺在床上四仰八叉的周亦如。

“......”

那個給自己嬸嬸賣乖, 口若懸河說是會好好照顧他們家周少奶奶的女人。

林拟沒想到周澤昱會過來,他高大的身形就算站在房間門口, 都頓時讓她覺得空間逼仄了不少。

“她不是睡着了麽?”周澤昱眼神看過去指的是周亦如。

“睡着了, ”林拟視線也跟着看過去一眼, 想着周澤昱是擔心這位表妹, “我給她喝了水, 別的好像沒什麽不适。”

周澤昱伸手将林拟從周亦如睡的房間裏拉出來, 林拟诶的一聲, 便看見人已經帶上了門。

周澤昱把人拉到對面的房間門口,然後抽出衣兜裏的房卡,刷了下電子門鎖, 滴的一聲,門開了。

“你來這裏考察嗎?”林拟看了人一眼, 随口問。

話剛出口,周澤昱握住人手肘帶進了屋子裏, 一并關上了門, 但是他沒往電源裏邊插房卡,所以整個房間還是黑的,只有隐隐從外邊透過來的一點亮光。

普通人是看的見, 但對于林拟,就完全看不見。她眨了眨眼, 站在那沒敢動,問了聲,“哥,你怎麽不開燈?”

沒聽到回應,林拟伸手往旁邊嘗試去扶牆。手就這樣抓在了周澤昱搭在玄關櫃子上的手背。

涼涼的,骨骼紋理結實清晰。

周澤昱原本不動聲色,視線落在林拟那雙眼睛上,他一路看着林拟摸上他的手又尴尬的收回方才開了口,“你最近眼睛問題是不是又加重了?”周澤昱知道她的夜盲之前治療後是完全不影響生活的。

一個多小時前,周澤昱還在路上,謝秦給他永安這邊酒店總經理聯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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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接林拟的那個女人,給周澤昱說了具體情況,說是根據位置找到一位小姐,眼睛視物好像很有問題,已安全送回了原住處,執意不肯過去她們那邊安排的房間。

林拟握了握另一手裏沒來得及放回去的藥膏,嗯了聲,“好像有點,可能最近用眼過度了。”接着沖面前的一片黑暗無奈一般笑了下,她知道周澤昱站在那,“光線一暗,有點像真瞎子。”

“......”周澤昱信手将握在掌心的卡插進電源,房間的燈瞬間亮起,“盡快抽個時間請假,過去醫院一趟,讓醫生看下。”

林拟眨了眨眼,适應了下,周澤昱整個人也在眼前漸漸清晰。

周澤昱盯着人的視線收回,轉身進屋,将外套脫下放在沙發。

“哥,你是剛好在永安嗎?”兩邊房間布局一樣,林拟過去給人倒水,後背牽扯着皮肉疼,走動起來讓她看着怪怪的。

周澤昱看着人後背多看了眼,然後跟過人幾步伸手将林拟手裏的藥膏抽走了。

林拟诶了聲手随着就擱置在了半空中。

那經理沒說林拟受傷的事情,周澤昱不知情,直到看見了走路動作,和她手裏捏着的藥膏,他細細看了下膏體說明,是治療跌打損傷的,掀開眼皮過去看了林拟一眼問:“傷哪裏了?”

林拟伸手去搶藥膏,“沒事。”

周澤昱直接将藥膏拿高拿遠。

“......”

林拟墊了一下腳,牽扯到了後背,頓時嘶了一聲。沒站穩,靠在了人身前。

老實了。

熟悉的衣料木質香又讓林拟立馬抽身。

“後背?”周澤昱握住人手肘,沒讓人離太遠。

林拟嗯了聲,然後實話實說,“撞電梯門棱上了。”

好好的怎麽可能撞電梯上,不用想就知道是因為某個酒鬼。

“我給你擦。”周澤昱一手拿藥膏一手拉着人手肘過去将人帶在了沙發上。

“我自己來就好,”林拟拿走周澤昱手裏的藥膏,想從人手底下掙脫,将手肘往外撐,“你明天還有事要忙吧,我就回去了,你早點休息。”

結果沒撐開,周澤昱又将人拽回坐進了沙發裏,深出口氣,有點無奈:“拟拟,後背你不方便,聽話好嗎?”

“......”

林拟沒了動作。

周澤昱握着林拟肩膀将人翻轉過身,林拟被迫轉過去抱在了沙發靠背上,後腰整個對向他。周澤昱窸窣擰藥膏的蓋子的時候,林拟就已經開始心跳不止。

沙發後邊是一面寬大的落地穿衣鏡,鏡子裏,周澤昱掀開了她後背遮蓋的衣物。

林拟緊緊護着前胸那點剩餘的布料。

周澤昱注意力全放在了人後背上,看到的是林拟原本白皙的底部肌膚變得從腰部向上一整片的青紅相間,從來情緒穩定良好的他,透出了滿臉陰霾,林拟半趴在那,隐約從鏡子裏看到人臉色黑的像是能吞人的野獸。當然她被迫的姿勢也沒有好到哪兒去。

背後,周澤昱擰開膏體,抿上指腹,再一點一點塗抹到她的身上。

撞傷的位置。

“以後不準你再管她。”

他手上溫度很冷,聲音也是冷的。

但林拟整個人卻是滾燙的像是燒着了。她畢竟沒經過人事,沒談過戀愛,沒被男人——這麽摸過......

趴在那雖沒有肢體反抗,但也不t吭聲。

周澤昱順勢坐在旁邊的姿勢,頭半低着,擦藥擦了足足有十幾分鐘,從腰圍到上邊後背露出的胸衣依舊攀扯在一起的暗扣部位,半天方才察覺人悶不吭聲是在不好意思,從耳朵開始到脖子裏邊都是紅的,手下動作轉移到腰部傷的一塊肉的位置時,人方才終于忍耐不住悶嗯了聲。

“這裏很疼?”

“嗯。”

林拟腰細的一手就能握去半截,白皙的皮膚上青的紫的一片一片,像是剛受過刑。皮膚又薄又白膩,手指稍用點力,就能紅,別說狠狠撞電梯上那麽一下。

就算是個陌生人,看着也不免會心疼。

周澤昱給人上完藥,将衣服從上邊拉下來重新給人遮好,“最近幾天不要沖澡,身體擦一下就行。學習還有幾天結束?”

林拟半趴的姿勢起來,沒去看周澤昱,起身拿過放在桌面剩餘的半管藥膏,擰着蓋子,臉和耳朵和脖子還都是紅的,依舊沒消退。

後背被人碰觸過的地方涼澀的餘韻也還沒忘。

“差不多兩天吧。”她說。

“周亦如那邊你不用管了,晚上就趴在這邊床上睡。”

“......”

周澤昱說完看了眼林拟,往日裏那股天真俏皮勁兒在他面前少了點,羞澀倒是生出來不少,衣領恨不能将整個脖子裹嚴實了。

周澤昱自然知道是怎麽回事,說完起身過去裏邊衛生間洗手,手上黏膩着殘留的藥膏,味道而且不是一般的重。

周澤昱洗完手出來,林拟依舊還在掰扯着那半管藥膏。

周澤昱倒了杯水過來,走到人跟前,一手松散抄兜喝水看着她,林拟終于肯撩起眼皮看了眼周澤昱,喊了聲“哥”,接着又收回視線,猶猶豫豫,她把想問的話又咽了回去。索性往床那邊走了過去,睡覺去了。

她其實想問周澤昱那晚說的沒想演戲具體是什麽意思,但想想也能知道,多半是會履行丈夫的責任和義務,就比如今晚她受困,他會驅車前來。受傷,會這麽直接的給她上藥。會以尋常夫妻的模式相處。雖然......她覺得挺別扭的。

林拟上了床,拉開被子習慣性的去躺,結果碰到了傷處,立馬又趴在了那。

還真得趴着。

然後索性将被子直接遮到了頭頂上完全蓋住,她實在不想周澤昱這種潔癖嚴重的人再靠近她,身上一股子的藥味不說,而且趴着,醜态也不想他看見。

“哥,那你是睡沙發?”林拟想到人在還沙發那站着喝水,露出一個頭出來,确認一下。她也不清楚怎麽就突然要跟人确認這件事,明明之前遇到這種情況,分地方睡得方式都是已經形成習慣默認的。

不知為什麽,像她似乎察覺到某種不确定性因素在慢慢滋生一樣。莫名有了點漸漸被打破現狀的不安。

周澤昱嗯了聲,傾身将手中喝水的杯子放在了桌面,然後往沙發上面躺下,“睡吧。”

一夜無話。

林拟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對面沙發上已經沒了人。背部的痛感也少了很多。她起身下床穿上拖鞋在室內巡視了一圈,确定沒有人的身影,多半是走了,直到聽見門外的說話聲。

林拟推開門,周亦如頂着一頭雞窩發,面前站着的是周澤昱,周亦如見到林拟一張臉要哭不哭的,“拟拟,我錯了,”接着手下不着痕跡指了指身邊男人,意思顯而易見,像是在說:你快勸勸你老公吧!

她快被這冷面表哥給吓尿了。

雖然人只說了兩句話,一句:你嬸嬸說你跟她打了電話。

另一句:你嫂子後背昨晚背你傷的很重。

然後遞給她一管藥膏,說:“早中晚三次,這兩天按時給她擦。藥膏沒了就再去買點回來。”

說完這些,林拟就推門出來了。

但周亦如就感覺周澤昱看她的眼神超級不友善,冷冰冰的凍死個人。

“起來了?”周澤昱看過門口的林拟,視線也随之變得溫和。

林拟嗯了聲,似乎跟沒接收到周亦如求救信號一樣,還上前火上澆油了一把,動了下,嘶了一聲沖周澤昱癟癟嘴,矯情了句,“哥,後背還有點疼。”比起跟周澤昱的那點別扭,她選擇了先報周亦如那邊的仇。

“......”周亦如瞪大了眼,生無可戀看着林拟。林拟眯過眼看她,想說,你真的很重,昨晚真的搞得自己有點像在歷劫。

重要是需要讓周亦如長點記性,對她自己,對別人都好。

周亦如瞬間領悟這姑娘有點像是在報仇,報她電話裏調侃她那些話的仇。

林拟也的确有這方面的傾向,站在周澤昱身後一點,沖人挑眉挑釁。

“......”周亦如伸手将林拟拉過去,咬着牙低語:“知道了,你有靠山你牛逼行了吧。”然後沖周澤昱嘿嘿嘿嘿笑。轉臉看了眼樓道口,謝秦走了過來,身後還跟着昨晚過去接林拟的那位女經理。

周亦如開始送佛爺,沖謝秦擡手吆喝:“這裏這裏。”意思是你們小周總在這裏,快請走吧。

“周總,車到樓下了。”謝秦遠遠招呼。

周澤昱看過林拟,“轉告你那個眼睛視物有問題的朋友,讓她晚上別再出去,有事直接給我打電話。”

林拟:“......”

周亦如沒聽懂,轉而問林拟:“你哪個朋友?她怎麽了?”

林拟讪讪的沖周澤昱一笑,點點頭。

又看了周亦如一眼,心道,哪裏有什麽朋友,那個朋友就是她自己。

之後兩天裏周澤昱每天固定時間必來電話,打給周亦如的,問的自然是擦藥和傷勢的問題。

“早知道就不給我嬸嬸打什麽電話了,”周亦如晚上蹭在林拟學習附近住宿的房間裏吃叫來的外賣,挂完電話,看過林拟,“我懷疑我上了你哥的針對名單了。”接着又問林拟:“他對你也這樣嗎?”

“他不怎麽管我。”林拟實話實說,雖然說有些場合人說了不是在做戲,但依舊算得上互不幹涉。

“很好奇你倆單獨在一塊時候會聊什麽?你倆話多嗎?”周亦如好奇心堪比貓。

話多嗎?不算多。

周澤昱原本就是一個話很少的人。不過他回國之後的這段時間裏,加上兩人因為長輩的捆綁交集多了不少,交流比之前變多是難免的。但能聊得滔滔不絕肯定不可能。

“一般吧,不算多。”林拟吃了一口飯,回她。

吃完飯周亦如給人上藥,這是她最後一次給人上藥了,明天林拟就學習完得走了。不過好在傷已經好了很多,背部就只剩了沒消退的淤青。

“這藥那天晚上你自己上的時候怎麽抹的?這後背上邊你夠不着啊?”周亦如将指尖的一點藥膏給人塗上。

“......你管我怎麽抹的。”林拟拒絕回答。

周亦如狐疑的看了人一眼,“幹什麽反應這麽大?”

林拟:“......”

吃完飯抹完藥,林拟要下去樓下附近的複印店打印東西,她借了別人資料,明天該走了,要還回去,但是她還沒看完,所以準備複印一份。

她抱着資料剛走到樓下複印店門口,旁邊便停下來一輛車,陳景推開車門長腿一邁便下了車,“林組長,”接着靠在車身上,“這麽有緣,你也在永安。剛好等下一起吃個飯,你上次不是說要湊機會交接工作進度,就今天吧。”

林拟也想不到會在這裏遇到陳景。

晚上霧氣重,陳景站在那看手裏拿着資料的林拟。

“......”林拟沖人擡了擡手裏的東西,然後指了指複印店裏邊:“您稍等,我要複印一下資料。”

陳景點點頭。

林拟進了店裏邊,然後二十分鐘後,給老板付了錢,拿着複印整理好的東西走了出來,陳景還是剛剛站的位置,還真是沒走。

林拟出來跟人對視了眼,指了指旁邊酒店上面:“你若是着急,我們其實還可以改個時間,我需要把資料放回去,約了別的人還有點別的事。”

“不着急,我就在這等你。”陳景說話間敲出一根煙咬在嘴裏。

“......行,那我會盡量快點。”林拟是想着那天的确答應他了說項目進度的事情,畢竟是項目投資人,她也沒有道理去拒絕人的訴求。

林拟丢下人上樓先把複印的資料放回房間,然後又下樓到跟那t位同學約定的地點,将拿人家的原版書籍還了回去。

來回又過去了半個小時。

林拟再次回到樓下的時候,陳景依然還在。

看過她問:“忙完了嗎?”

“......”林拟有種被他說話語氣噎到的感覺,“忙完了,”轉而看了眼對面的面館,“我家裏人晚上不讓我亂走,我們就在這家面館裏談吧。”

“你家裏人,誰?”陳景笑了下,調侃似的問:“周澤昱?”

“......”林拟懶得回他,直接往面館方向去了。

陳景讪讪的跟在後邊。

本身這片就是老街區,林拟住的條件一般,對面的面館看上去又破又小的。不過她前兩天和張篷月一起吃過一次,老師傅手藝其實還挺好的。林拟掀開簾子進去,一并挑了挑眉。她倒也不是故意的,是真的實在條件有限,找不到能配上這位陳大少爺的地方。

“老板,來一碗面。”林拟找了個看上去還算幹淨的位置,報了一份飯,她剛吃過飯了,不想吃,也不願意作假的再委屈自己奉承人陪他吃。

見到陳景低了低頭一臉嫌棄的進來店裏,林拟只管一屁股坐下,就沒打算換地方,将桌面清理出來一片幹淨的地方,手中帶過來的筆記本電腦放上去,打開,然後眼神示意了下裏邊後廚,跟人客套:“陳總,我給你點了份面,還有什麽想吃的嗎?”

“......”

“沒有。”陳景走到林拟對面坐下。

林拟沒擡眼看人,應了聲行,視線一直放在筆記本電腦屏幕上,“面應該很快就好,你邊吃我邊給你說進度。”

說話間指尖在鍵盤上跳躍,調出來一份文件,打開了一個ppt文檔。

“我覺得我們沒必要這麽趕。”陳景靠進身後的椅子靠背裏。

林拟依舊沒擡頭看他,說剛好很巧可以說工作事情的是他,此刻說沒必要這麽趕的也是他,“我明天一早就走,回去淩繪有一堆的事情等着,我怕沒別的時間給你說這件事。”接着她手下停頓,看過陳景,真誠的提建議:“如果陳總不着急,我之後找人給你說這件事,你看可以嗎?”

“......”陳景心口郁結,轉而說:“挺急的,就現在說吧。”

林拟點點頭。

另一邊飯館老板很快也将面給上了上來。

于是林拟将筆記本電腦側過去給陳景面前,開始給人說項目的具體進度。

前後大概差不多一個小時,最後告知人:“預計再有半個月,就能完全竣工了。”

陳景全程看着電腦屏幕或者林拟,面前的那碗面已經涼了也沒有動一根。

最後陳景看着林拟沒來由淡淡的問了一聲:“最近還好嗎?”

“什麽?”林拟還沒聽怎麽清,手腕便被從後而來的一只骨節分明的有力掌心給緊扣下來,她轉臉往後看,周澤昱一身黑色西裝,裹着些外邊的寒意進來。“哥?”

陳景擡眼也看見了人,呵的笑了聲:“小周總這麽小氣,我跟林組長談個公事而已,這樣都不行嗎?還是說——害怕我?”

“就你,還不至于。”周澤昱扯唇,一雙眼睛隔着鏡片淡掃了人一眼,一手幫林拟拿過筆記本,一手扯過林拟手腕,握人的力道倒算溫柔,将林拟從座位上拉起身,接着一路,将人直接帶出了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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