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半個月
半個月
酒店房間門口。
“我今晚回北城, 謝秦等下就到這邊樓下,”周澤昱将林拟的資料和筆記本還給她,“你課程到今天不是就截止了麽, ”說着往房間裏邊擡了擡下巴, “收拾一下東西, 一起回去, 省的你再跑去坐高鐵。”
原本等林拟回來的周亦如還沒走,聽到動靜忙出來問周澤昱:“我剛好有點事也要回去一趟, 能不能坐一下你們的順風車啊?”
“你不是自己開的有車?”周澤昱問。
“那這麽遠, 人家一個小姑娘——”
“我單獨安排車過來接你。”
“......”周亦如擺手, “那就不用了。”不讓坐算了。
“哥, 要不——”林拟開口想回絕, 因為還有張篷月呢, 跟她一起來的。
“去吧, ”周澤昱堵回了她的話,擡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現在七點, 回到北城九點,九點半我約了一位眼科方面很不錯的老師, 我們剛好能趕上會診。”
“......好。”林拟似乎再也想不出推拒的理由。抱着筆記本電腦進屋收拾行李箱,一并給張篷月好生說了一番原因, “我哥讓我跟他一起, 說是給我約了醫生看眼睛。”
林拟的口氣,很容易讓人誤會周澤昱是她的親哥。照她之前待人只是當哥哥的心理因素造成的,一時半會兒真不好改。
“你哥對你真好, 去吧。”張篷月知道那晚林拟看不見的事情,而且因為林拟的說辭, 認為周澤昱就是她的哥哥,“早點看看省的再加重。”
林拟沖人笑笑,然後收拾東西。
十分鐘後跟着周澤昱下了樓。
謝秦早已經等在那,見兩人過來,将後車門也随着打開,然後又幫忙林拟拉過行李箱,放到了後邊車廂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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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陳景的那輛車連同人已經消失不見,林拟當時因為周澤昱的出現走的急,她這會兒方才想起來應該給他一份資料的。
既然這樣,就只能回去公司另找人給他再送過去。
坐到車裏,周澤昱也傾身坐了進來,林拟斜過目光看了看身邊的這位曾經心目中的兄長,想到剛剛他跟陳景的那一番對話,隐隐覺察到了點什麽,“哥,我跟陳景——”
“你還喜歡他?”周澤昱直接偏過臉對上人視線。
“......”
這突如其來過分直白的問話,頓時讓林拟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什麽虧心事一樣,“沒有,”直接否認,“你知道我對他——?”林拟說完想着錯了,少說了兩個字:曾經。是曾經喜歡陳景。
周澤昱盯着人看了數秒,一雙深褐色的瞳仁隔着薄薄的眼鏡片看不出情緒,接着收回視線,嗯了聲,“你這又不是秘密。”
“......”林拟視線讪讪收回,眨了眨眼,心道,也是,就淩繪那些個員工時不時的在底下還八卦她呢,這點她清楚的很。就是不清楚這股風是什麽時候吹到的她的這位哥哥耳朵裏的。
這個話題到此為止,周澤昱沒再問,她也沒再提。
半路林拟打起了瞌睡,畢竟車程不短,頭靠在另一邊的車窗上,剛開始一磕一磕的,之後就被看不下去的周澤昱拉過去靠在了他的身上。睡夢中睡眠條件變得舒适,林拟不自覺的就将整個身體湊的更近,手下意識攀扯在周澤昱腰間的衣料上,嘴巴微微張開,半邊臉搭在人右肩膀的位置。
周澤昱則是順勢就那樣靠在後邊。
一直到北城的眼科中心醫院的停車場,車子停下,林拟都還沒醒。最近兩天因為背部的傷問題到底趴在那睡的不夠踏實,所以行車途中她瞌睡勁兒上來,姿勢舒服,就睡得很沉。
謝秦一早透過後視鏡看了眼後邊的情形,就似乎明白了點什麽,懂了不少他這位老板的隐秘心思。所以車停之後,也沒做聲,視線也鎖的死死的,就等着聽吩咐了。
林拟還在睡,細弱均勻的呼吸微微擦面。
打破這一切的是林拟突然而作的手機鈴聲,她輾轉睜開了眼,迷糊了會兒接着察覺到不對,手心裏松軟的男士衣料,還有緊貼的溫熱,于是連忙從周澤昱身上起了身,手也從抓在人腰間的衣服上松開,她不太好意思的跟看過自己的周澤昱對視,林拟擡手給自己理了理頭發,然後那股子尴尬就被奪命似的鈴聲給攪擾不少,鈴聲改天一定要換個溫和的,太吵了,林拟想。她掏出包裏的手機,摁下接聽鍵,喂了一聲。
周澤昱這邊已經推門下了車,站在外邊的空地上等人。
林拟這邊是周亦如打來的問候電話,林拟跟人聊了兩句就挂了。再轉臉時候才發現周澤昱已經下了車。于是也推門走出來。
擡眼便看見周澤昱腰間衣服上那點褶皺,明顯是她抓的。
周澤昱見人下來,往不遠處醫院的大門擡了擡下巴,“走吧,時間不早了,我們過去。”
“好。”林拟跟在人旁邊。一邊走一邊伸手将睡覺時候蹭的有點亂掉的頭發重新紮了紮。
謝秦沒等來召喚,就果斷原地待命。t
雖然已經晚上九點多,但醫院裏不免還是有不少人前來問診。
周澤昱帶着林拟直接上了三樓,然後走到左拐第二個診室的時候,擡手敲門。
裏面回了一聲,“進。”
從聲音上就能聽出室內的醫生是一位老者。
推開門林拟跟進去,果不其然,這位被周澤昱稱為老師的醫生滿頭白發,年紀看上去起碼有七十多歲。她有點奇怪這麽大年紀的老爺爺怎麽還在這裏坐診。
“小姑娘別奇怪,爺爺就喜歡鑽研,越老越來勁。”
“......”說的林拟禁不住笑起來。
“這位是沈中育老師,海內外有名的眼科專家。”周澤昱給林拟介紹。
“沈老師好。”林拟問候。
“你小子,又擡高我。”沈老笑笑。
周澤昱也禁不住淡扯了下唇。
接着老先生沖林拟指過跟前的椅子,“小姑娘坐過來,我看看你眼睛。”
林拟應好,坐過去。
“有過舊傷是嗎?”
“嗯。”
“平時眼幹嗎?”
“有時候有點。”
“用眼過度有沒有脹痛感?灼燒感?”
“有。”
......
沈中育又問了一些病理上的問題,最後一邊開藥一邊叮囑林拟:“小姑娘,你一定要特別注意不要用眼過度,眼睛發幹發癢了也一定不要直接用手去用力揉。平時多吃水果蔬菜,補充維生素。”
接着将開好的藥方直接遞給了周澤昱方向,“剩下就是你要好好督促和照顧了。”
周澤昱笑着接過,說“好。”
“這個是敷眼睛的,配上這個眼藥水,晚上貼上,早上揭掉。堅持半個月。”沈中育指了指單子上的其中一行字,“剩下就是口服的一些藥,平時護理也一定要注意,不要想着這是一件小事,小姑娘狀況已經很嚴重了,不要等到潰瘍穿孔,後悔都來不及。”
“好,明白,勞您費心。”周澤昱應了聲,轉而伸手拍了拍旁邊林拟的肩,“走了。”
林拟跟沈老道了別。
取了藥回去坐回車內,按往常慣例,明天周二,她應該回公寓。
“這段時間你都住在明月庭,早上上班我會安排人送你過去。”周澤昱沒看人,轉而直接跟謝秦說去明月庭。
“......嗯。”剛那沈老說讓周澤昱監督她,林拟自然懂他的用意。
黑色的邁巴赫穿梭在依舊喧嚣的街道中,一路往明月庭開。
進到停車場,謝秦止步樓下,兩人坐專屬電梯直接上了十三層,到了家門口。
周澤昱伸手摁下密碼鎖,推門進屋。
林拟換好鞋子從包裏翻出手機,就準備直接進自己卧室去,結果剛走到門口推開門,肩膀便被人從後輕握住,林拟回眸擡眼去看,周澤昱視線居高臨下,往自己房間裏偏了偏臉:“晚上你自己不行,收拾一下東西搬過來,跟我一起睡主卧。”
林拟:“......”
口氣并非什麽商量的語氣,說完周澤昱也沒看人,直接随手一邊脫外套,一邊進了旁邊的那間主卧。
林拟愣了下,收回推自己房門的手,轉而跟過周澤昱扒在門框:“哥,我、我覺得我晚上自己應該可以。”話都有點着急的說不利索了。
周澤昱拉開衣櫃,看了眼林拟:“你是單純的不想跟我一起,還是怕給我找麻煩?”
“......”這問題問的,林拟舔了舔唇,想了想,貌似只有一種得當的回法:“挺麻煩你的。”
“不麻煩。”
“......”
周澤昱轉而關了衣櫃門,走到人跟前,往外邊隔壁的房間看了眼,問:“我幫你收拾?”
“......不、不用,”林拟舔舔唇,轉身走了,“我自己來。”
周澤昱也走出去,不過是去的玄關口,他剛進門時候把老教授開的藥随手放在那了,然後拎着藥袋過去茶臺,熱上開水,将需要口服的幾種拿出來和另外外敷的分開放。口服的藥留在茶臺,外敷的他拎着進了主卧室,然後放在了臨窗的一面臺櫃上。
之後再出去茶臺那邊将今晚需要吃的藥量挑出來,等到水滾沸,端起茶壺倒進水杯。
中途周澤昱接了一通電話,遠在一屋之隔的林拟也沒聽清講的什麽,只知道是全美式英語的發音,他英語說的很流利,畢竟在華盛頓待了那麽些年。
周澤昱挂掉電話在走回茶臺的時候,聽到了林拟推開門的動靜,“收拾好了是嗎?”
“還差點。”
林拟的聲音大概頓了十幾秒後方才回了他,接着是一陣窸窣的腳步和拉杆箱的聲音。
“收拾好過來把藥吃了。”周澤昱又倒了一杯水自己喝。
這一聲問過去沒有聽到回聲,等到他手裏的水喝下差不多快一杯的時候,見到林拟終于走了過來,已經換好了睡衣。林拟是想着如果不換等下肯定要在他面前換,所以就先在側卧那房間裏換好了。周澤昱将口服的藥往她過來的方向推了推,一同還有水杯。
“時間不早了,吃完休息,眼上的藥在卧室,等下我給你敷。”周澤昱看過林拟,林拟嗯了聲默默吃藥也不看人,然後他将自己手中的杯子放下,先人一步過去了主卧室房間。
林拟做了幾番心理建設終于推門進去卧室,周澤昱就在床邊的櫃臺那站着,手中在撕敷眼睛的藥膏外邊的貼紙。
她反手關了門,聽到咔噠一聲。周澤昱扭頭看了人一眼,林拟這才從靠着的門板走到人跟前。
她低頭看了看桌上放的眼貼還有眼藥水,周澤昱拿過其中眼藥水作勢要給人去滴的時候,林拟連忙出聲:“等下。”然後擡手指了指旁邊的門,“我想先去下衛生間。”
周澤昱動作停住,然後看着人往衛生間方向偏了偏臉,“去吧。”接着将手中的眼藥水又放回去,視線跟着人,随意的靠在櫃體上等她。
林拟用了大概十分鐘來收拾整理自己,一并洗了把臉刷了牙,她在永安時候一早就在酒店洗了澡,身上并不髒,所以就不洗了。
見人出來,耐心等人的周澤昱從靠着的櫃身上起身。
林拟幾步過去先周澤昱一步将眼藥水拿在手裏,然後背過身仰頭一手掰着眼睛一邊滴一邊說:“沒事的,這個我自己來。”
周澤昱也沒阻止,手拿過眼貼,待人仰頭背對着他終于将眼藥水滴好之後伸手索性掰過人肩膀面對向自己。林拟剛滴了眼藥水,她試圖眨眼将藥水吸收,整個眼睛包括眼睫毛都是濕漉漉的,眼眶還有點泛紅,不知道的跟剛受了欺負似的。
“閉眼。”
周澤昱撕下眼貼上面最後一層覆膠,然後給人貼了上去,林拟立馬感受到了一股涼澀侵襲,接着是另一只眼。
于是,在一分鐘後,林拟完全沉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