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襯衣
襯衣
林拟将那本《麥田守望者》啪的一下合上, 然後起身往外邊去。
徹底沒了看書的興致。
就連那枚原本拿出來試探着問一嘴的發卡,她也懶得再拿出來。
周澤昱找到東西從旁邊房間裏出來,重新推開書房門的時候, 哪裏還有人。
轉身往樓下去, 還未過去客廳, 就聽見林拟正跟外公讨論着什麽, 還頗為激烈。
“外公,這種是什麽東西的化石?”林拟指着畫冊上面一張青灰色的圖, “像一根樹枝。”
“是骨骼的化石。”老地質生物學家梁啓給人介紹。
“骨骼?不會是人的吧?”
梁啓笑呵呵, “吓到了?”
林拟表情頗為驚悚, 問:“那是不是就類似木乃伊?”
“木乃伊是人為制作而成, 先用鹽腌制屍身, 再塗抹油樹脂和澆灌香料。化石是化石, 是經過長年累月遭遇泥沙掩埋最終成為了石頭。”
林拟哦的應了聲, 接着周邊的光線一暗一明,一個身影往她這邊坐了過來。
林拟像是知道會是誰,沒看人, 繼續跟外公聊:“這是什麽?”指着另外一個圖。
“飛碟雲。”
“我剛還以為是龍卷風。”林拟自嘲,咧着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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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在空曠天空中粉紅色飛碟雲的出現, 大多預示着未來天氣晴好。但如果在火山周邊盤繞,說不準, 就是火山噴發的前兆。”
這句話是周澤昱說的。
他的聲音壓過來, 林拟卻出奇的禁了聲,似乎完全沒有了剛剛跟外公聊天的那股興致,也沒有加入同他聊天的打算。也不清楚為什麽, 她此刻有點不太想看見周澤昱。自然也不想探尋,他在這方面, 怎麽也懂的這麽多。
周澤昱斜着目光看了眼突然沒了聲的林拟,林拟忽視掉人視線,起身,“我去給大家泡茶。”找別的事情做。
梁啓看了眼往遠處茶臺那邊熱水沖茶的林拟,接着又看過周澤昱呵呵笑了聲。
周澤昱不甚勉強的淡扯了下嘴角,回應了他一下,接着小聲跟人埋怨:“您笑話人,都開始這麽不遮不攔了嗎?”
“道阻且長,行則将至;行而不辍,未來可期。”梁啓說。
周澤昱終于笑,“您這是良心過不去了,又來寬慰我?”
梁啓白了周澤昱一眼,“你也只會在我這裏直來直去。”
周澤昱應了聲“是”,這點,他不否認。
林拟泡了碧螺春,端着茶壺還有幾個茶杯過來,轉而坐在了周澤昱的對面,剛剛周澤昱是挨着她的位置坐的。周澤昱掀起眼皮往對面看她,林拟先是倒了一杯茶遞給梁啓:“外公。”
梁啓诶的一聲接過。
接着又倒了一杯推給周澤昱,“哥。”
“忘了告訴你,我們今晚不回去,就住在這邊。”周澤昱看着人說。
林拟沒什麽意見,點點頭。
梁啓開口:“是我老頭子執意要拉着你老公打桌球,好些時間沒跟他切磋了,手癢。”
桌球?林拟沒見過周澤昱玩。
梁啓見林拟眼神驚奇,又說:“看來你對自己的老公了解甚少啊,他打桌球可鮮少輸過。”
林拟尴尬笑笑,覺得這點有點冤枉她了,她覺得不止她不知道周澤昱桌球玩的好,大概連周媽媽和周爸爸也不見得知道,因為打從她知道周澤昱這個人,就沒見過也沒聽他提過這方面愛好。
晚飯開席,周威辦事回來剛好趕上飯點。一家人其樂融融,吃了一頓晚飯。男人間喝了些白酒。周澤昱和外公因為等下要切磋桌球沒有喝太多,周威沒節制好,喝的有點多,話也跟着變得多,把梁錦玉煩的不行。
陪久未見面的老丈人喝酒,把自己喝趴下了。
梁錦玉見周澤昱帶着他外公一起下去了地下室的健身區,說是打桌球,以為林拟也跟着去了,直接踢給周威一腳。
周威迷離着兩眼睛,不滿意,“你爹過來,你就要騎我頭上了?”
梁錦玉:“你怎麽不說你那麽大歲數了,老的沒喝多,小的沒喝多,就你沒譜喝成這樣。”
周威沒理會梁錦玉啰嗦,“給你說件事,你猜我今天白天見到誰了?”
梁錦玉:“誰?”
“申家那個叫什麽,申曼曼的。你不是跟我說老爺子喊澤昱過去說事兒之前,你問過澤昱有沒有正在交往的女孩子麽?”
梁錦玉嗯了聲:“他當時說,如果有呢。”接着又問周威:“你懷疑真是那個申曼曼?
周威:“不知道。”
“......”梁錦玉無語,端了一盤吃剩的果肉過去廚房,接着便看見林拟站在開着的冰箱旁邊拿東西,“拟拟?你沒過去看他們玩球啊?”
“我回來帶幾瓶水再下去。”林拟從冰箱裏拿了一瓶,兩瓶,三瓶,抱在懷裏,關上冰箱門,然後抱着水的右手騰出一根食指沖門外指了指:“那媽,我過去了。”
“诶,去吧。”梁錦玉見林拟出了廚房門,頓時閉了閉眼,想着壞了,剛剛她跟周威說那什麽話,不會給聽見吧?
林拟抱着水一路往通往地下室的入口樓梯口去,接着下來樓梯,拐過一條走廊,很快眼前豁然開朗,是一個面積不算小的私家宅院健身場地。有跑步機,還有一臺電視機,前面放着瑜伽墊之類,是梁錦玉偶爾過來用的。
林拟沒下來過這裏,上學的時候學業重,每天看不完的書寫不完的字,之後又上班不怎麽回來。
周澤昱同外公在揭一旁防塵罩完全遮蓋住的桌球臺和杆子那些東西。
看的出來這桌球塵封已久。
她不知道周澤昱會這方面,真的太正常。
林拟坐在不遠處的地毯墊子上,将拿過來的水,一瓶一瓶挨着放好。
周澤昱和外公在桌球這邊整理就緒,周澤昱脫下外套,挂在一旁,握着球杆,垂眸往杆頭上塗抹巧粉。
“小子,我喜歡真刀真槍。先說好,要讓,也該我這個長輩讓着你。”梁啓提前給人打預防針,他可不稀罕給放水。
周澤昱笑了下,磨好杆頭,繞着球臺找出杆方位:“放心吧外公,我不會手下留情的。”
梁啓:“求之不得。”接着又說:“不過,我可是占着優勢的,你這幾年都沒碰杆了,我可是練習沒停過。”
周澤昱:“那看來我今天可真是要小心了。”
梁啓:“知道就好。”
小老頭說完沖林拟方向問了下:“小姑娘,要不要壓個注,賭一下我們誰會贏?”
林拟笑笑,正準備開口,梁啓随即替人做了抉擇:“你就壓我就行,我贏了,讓你老公答應我們兩人每人一件事,你老公贏了,就讓他同我們每人提個要求,如何?”
“我沒意見。”
哄一下老人,林拟應的爽快。
周澤昱看過去林拟一眼,林拟同他視線交互了一下,随即移開。
從林拟下樓,到吃完飯,到現在,倆人還沒說上一句完整的話。
但也僅僅如此,林拟依舊還是笑呵呵的。
周澤昱這邊視線在不遠處小姑娘臉上多停留了一會兒後也收回,彎腰傾身,打出了第一杆。
梁啓不甘示弱,也下了第一杆。
一來二去,桌面上的球越來越少。
林拟對這個不懂,看了一會兒那五顏六色的球看的她眼花,随即拿出來手機翻着看。
不過時不時的也會瞄一眼場上賽況,尤其到一局快要終結的時候。
第一局結束,是外公贏。
第二局,也是外公贏。
贏完兩局小老頭提了提賭注:“看來你要準備好我們的獅子大開口了。”
周澤昱笑了下:“沒問題。”
明明梁啓兩局都是贏,但臉色卻不怎麽好。一旁坐着的林拟覺得有點奇怪。因為她不知道周澤昱這桌球是梁啓一手帶起來的。
林拟想不通,腦子昏昏沉沉的也不願意再想。時間磨的太久,她坐在那頭一栽一栽的打瞌睡。
最後真的睡了過去,地毯軟軟的,很舒服。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模糊中清醒了會兒,是察覺有人在去抱她。t懷抱溫溫熱熱。
“拟拟,回房睡了。”
“我睡着了?”林拟先是排斥了下,想着自己站起來走,周澤昱沒給她機會,直接抄起了她的膝彎,抱了起來。
林拟半邊臉蹭在人胸前的襯衣上,揉了揉眼睛,心想,她怎麽睡着了?接着開口問:“你們,誰贏了?”
周澤昱一路上着樓梯,沒回答。最後上去二樓,推開自己的那間卧室門,然後将人放在床上後方才回了句:“你猜。”接着松開手,轉身走到櫃子旁,伸手摘下眼鏡放好,一并扯開了領扣束緊的幾粒扣。
林拟被丢在軟軟又陌生的大床上還沒回過來神,她沒進過周澤昱在周宅裏的這間卧室,所以周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陌生的桌椅擺放布局,陌生的頭頂吊燈樣式,再回過神,剛剛丢下她的周澤昱卻是複返,壓下直接親了過來。
“唔——”
林拟原本就迷糊着腦袋打量着四周,親的她措不及防。他才從國外回來不過兩天的時間,林拟覺得這接吻頻率有點高的離譜了。
周澤昱的氣息将她團團包圍,林拟被吻的透不過氣,舌尖被吮的疼,最後終于透了點呼吸出來,周澤昱目的直接,讓她短暫呼出的氣息緊接着再次停滞。
瞌睡全沒了。
林拟禁不住嘶了聲。
周澤昱停下沒再往裏,沉啞着幾乎算是氣音問她:“疼?”
“你、你說呢?”林拟氣息亂的不行。之前的一兩次鯉魚拍拍水似的,可昨晚是洪流湧岸。
“再多幾次就好了。”
“......”林拟惱了,這哪裏是人話,居然還是從周澤昱口中說出來的,用力的擡手推身上的人,身體掙脫着往後。
周澤昱氣音笑了下,喘着氣息,将林拟往上聳動出去一截的光潔肩膀重新按了下來。
林拟咬住唇裏側一團軟肉,但羞恥的聲音依舊從齒間溢出來一些。擡手遮住了眼睛。
周澤昱居高臨下看着她,将她遮蓋眼睛的手拿開,然後放到嘴邊親了親,灼熱氣息混進汗液裏。
第二天林拟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沒有了人,也不清楚幾點了,窗簾拉着,光線進來的不多,身邊位置是空的。
身上套着周澤昱寬大的襯衣,她動身下床想找找自己的衣服來穿,手機也在外套口袋裏可以看時間。結果動身走了兩步,大腿根部位置牽動的恥骨像散了又重組過一樣。
林拟禁不住蹲下身,同時卧室的門被推開,周澤昱走了進來。
林拟蹲在裏側,從門口看過去,被床擋着只能看到一個發頂,周澤昱快走幾步過去,蹲下身到人跟前,低聲詢問:“躺床上我看看?”
林拟連連搖頭,耳朵紅的滴血,“不用。”接着看過一圈,看見了不遠處沙發椅上整齊疊放的內褲和胸衣,沒有外套之類的:“你把我衣服放哪兒了?”
“剛幹洗了一下,你先躺床上,我給你去拿。”周澤昱正要起身,卻是被林拟一把給拉住了胳膊。
“怎麽了?”周澤昱看她。
林拟看着周澤昱脖子裏被撓的幾道紅痕,連忙問:“你剛就這樣下樓去了?”
“嗯,吃了早餐。”
“......”
周澤昱重新下樓,給林拟拿了洗好烘幹的衣服上來。林拟拎過衣服,周澤昱過去另一邊櫃子旁翻上面的什麽東西。
林拟又拿了內褲和胸衣,沖背對身站在那的周澤昱說:“你別往這邊看,我穿下衣服。”
林拟說完将身上挂着的唯一的那件周澤昱襯衣,也沒解扣子,兩手捏着衣角,像男人脫汗衫那樣,直接從頭頂脫了下來。
光着整個身子,開始将內褲兩下穿好,接着是內衣。她一邊穿,一邊往很是聽話背對她的周澤昱身上看了眼。胸有點漲漲的疼,胸衣穿好,原本白皙皮膚上的片片旖旎痕跡也被遮住一些。
此時,周澤昱一手虛虛抄在西褲口袋,一手翻動着手下的資料,姿态貌似散漫,然後擡眼視線第二次掃了眼跟前桌面上放的那面鏡子。
林拟這邊接着是打底衫、裙子、外套。
看到鏡子裏的人在外套剛好套上後,周澤昱這邊指尖翻了一頁手下的資料,然後明知故問:“好了麽?”
林拟嗯了聲,“好了。”
周澤昱轉過身看過林拟,又看了眼門口,擡腳作勢下樓:“走,下去吃你的早餐。”
“等等,你衣服在哪兒放着?”林拟把人喊住。
周澤昱看過靠牆的一排櫃子,林拟沒等人說,直接過去打開,看了一圈,随手拎了一件領子高出不少的毛衣,然後走到周澤昱面前,“你換上這個穿吧?”
“怎麽了?”周澤昱明知故問。
林拟以為人根本不知情,直接将衣服塞到人手裏,“今天冷。”
“......”外邊已經是豔陽高照,她說今天冷,周澤昱沒反駁,随了人的意願,一顆扣一顆扣的将身上襯衣全部解開,林拟盯着他解扣子娴熟的手指,大腦飛速運轉想到什麽,臉熱了起來,轉過身拉開門:“我先下去。”
林拟走下樓梯,首先看到她打招呼的是正在陽臺那邊澆花賞花的外公,看了林拟一眼:“外孫媳婦,起來了,早餐在廚房,你媽媽他們出去了。”
林拟嗯了聲,來到梁啓跟前,想到昨晚他跟周澤昱打桌球比賽的事情,周澤昱不跟她說,她開口問:“外公,昨晚我賭贏了沒?”
梁啓搖搖頭,直接跟她說:“輸了,你老公沒跟你說?”
“沒有,”林拟不太相信,“我記得您都贏了前兩局了。”
五局三勝。
“你老公贏了後三局。”梁啓笑,像是比自己贏了都開心。
“您看上去比贏了都開心。”林拟實話實說。
“這你就不懂了,他這個算是我帶出來的,我老了,他正年輕,我都打不贏,我可不就是不開心。”
這樣想想,林拟方才覺得似乎也合理。
周澤昱也從樓上下來,往這邊走。
梁啓遠遠吆喝:“想好跟我提什麽了嗎?”
林拟想到了昨晚的那個賭注,這麽說,她豈不是,也要應周澤昱一件事?
周澤昱扯唇,“您這邊我能先放放嗎?還沒想好。”
“行,三天時間吧,想不到作廢。”梁啓轉而又去澆花。
周澤昱走到林拟跟前,林拟舔了舔唇,跟人對視了眼,轉而躲開:“沒事,我這裏你可以慢慢想。”
周澤昱低眸視線落在人脖頸,少有的低聲開口,透着點狎昵:“你的,其實想好了。”
林拟:“什麽?”
周澤昱:“別不理我就行。”
“......”林拟沒去看人,聲音落在頭頂,若有似無的令耳廓發癢,很快想到了昨天在他書房裏的事,還有之後在廚房聽到的梁錦玉和周威的聊天。林拟自己也說不清楚當時怎麽了,周澤昱會為大局妥協,明明也都是她之前就預料到的。但也的确是她第一次親耳聽到。縱然她當時的确是有意不理人,但依舊喃聲狡辯了句:“我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