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意外生

意外生

夜裏,缃缃難以入眠,她自問行止未曾有過異常,為何慕容沇還特地跑來試探她。要說只是因為她出現在驚月樓上,慕容沇便有所懷疑,是否太過警覺。還是說兩人重生時日不同,慕容沇先她一步,而在過往已試探過許多次了?

否則作何解釋收複九州之地的事情。

世間玄妙太多,神秘之處根本無從窺測。對于自己重生在十五歲這年,缃缃始終莫名。而慕容沇的重生是否又警示着什麽?兩人這番糾纏,上天又是何意?

缃缃想到此,生了想去萬佛寺尋了無方丈的念頭。

此念頭生,另一念頭又生。

上輩子慕容沇将她圈禁,十五年從未有過冷淡,若說此人對自己情根深種缃缃并不覺得。一代帝王,心中只有江山,為自己駐足,說來那心思也不過就是如同馬蹄踏過之處皆是他的疆域一般,是征服。而自己桀骜不馴,他得了身得不了心,有所留戀也說得通。

剛剛慕容沇低眸看着自己,那眼神如同在看一頭獵物,勢在必得。

缃缃心緒不寧,如果慕容沇真的要娶她,手段必然良多,得趁早絕了這可能。

床上翻來覆去的動靜,木荷忍不住出聲道:“殿下,可要奴婢點上安神香?”

“無需。”

雖缃缃說了不用,但木荷還是能察覺到她的心亂。木荷也奇怪,要說從三月最後一日到現在,已是過去了半月有餘,除卻宮宴那日,殿下有些異常,木荷也只當着多年靜默,是宣洩了。

可今日又是如何?

木荷将前後串聯,發覺殿下每次異常好似都脫離不開慕容沇此人,包括那次無端說了要射殺了他。今日也是因着慕容沇突然前來相談,殿下才會如此。難不成說,這兩人在自己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些什麽?

這想法生出的一瞬,又馬上被木荷否定,殿下的反應不像為情所困,反倒像是被糾纏。木荷想到此整個人立馬通透了,想必慕容沇此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對殿下多有冒犯,所以才招殿下厭惡。

捋清楚之後,木荷打算明日就和銀杏等人說明此事,好隔絕了慕容校尉的癡纏。

第二日,四月十七,賽馬盛事。

皇後曹麗華也出了宮,算湊個熱鬧,也是給宣王面子。

先比的是女子賽,缃缃下場準備之前,先去陪了曹麗華說了會兒話。

“母後聽聞昨日你與你二哥,還有一衆男子比了,還拿了頭籌。”

“是。”

曹麗華探手撫了撫缃缃的鬓角:“雖說你馬術好,但也注意些,萬一傷着了可怎麽好。母後可是聽說了你昨日比得極險,還在馬上踹了慕容校尉一腳。”

缃缃沒想到曹麗華知道的這般細,說起那一腳她也有些羞赧:“那是情急,否則安寧才不屑于去踹了誰。”

“畢竟是大司馬的獨子。”

缃缃緘默,不得不承認,大司馬的名號哪怕她是公主也足夠壓她一頭,說是說區區校尉,可也不得不忌憚他。

“異族虎視眈眈,邊疆常有戰事,北厲國韬光養晦不容小觑。”曹麗華沒再說太多,看着小輩一處熱鬧,不想掃興。

帝勢弱,日後仰仗慕容氏的地方還多着,這道理缃缃自然明白。可一個征戰的将軍,馬上功夫和箭術比不過她,說出去也不知道是誰丢人。

“安寧知曉了。”

等缃缃下場與銀墜待命之時,看着夏竹還在撫着自己的馬說了好半天的話。缃缃笑她:“你可與馬說了什麽?”

夏竹皺眉:“也不知我這馬今日怎的了,有些焦躁,我便安撫了會兒。讓公主見笑了。”

“萬物有靈,該是如此,本宮也常與銀墜說了話。”

夏竹對缃缃這話有些意外:“公主與傳聞不大一樣。”

“既是傳聞,便有不實之處。”缃缃勒了缰繩,看了遠處旗幟:“今日本宮既與你們一隊,你們便要拿出本事來。本宮從無敗績,盼着別在你們身上栽了跟頭。”

夏竹與何皎皎聽了這話,抿了抿唇,透了倔強,一同道:“公主放心,我等定然全力以赴。”

等三聲鑼鼓響過,十二匹馬齊齊沖了出去。

蕭淩站在高臺,身側是慕容沇與秦顧之等人,他抿了口茶,點評道:“你們且瞧着吧,安寧定然一騎絕塵。”

這話如今再沒有人反駁,看場上賽況也是如此。沒想到真如安寧公主所說,若只比了速度,于她而言确實是太容易。這會兒不就是将衆人遠遠甩在了身後,其他人難以望項其背。

場上的姑娘也沒人指望能贏過安寧公主,只各自較勁,打算争了乙丙之位。看速度,何皎皎被另外一隊的人夾着,正在焦灼。而在前頭的三人則是蕭晚晴、趙尋香還有夏竹。

蕭晚晴一向與夏竹等人不對付,看向身側鉚足了勁兒往前沖的夏竹嘲笑:“就算你們請了公主當幫手又如何,自己是個廢物立不起來就是立不起來。”

趙尋香也是個掐尖兒的性子:“別說乙丙,怕是你們連中段都夠嗆。”

風聲在耳旁呼嘯,吹得發絲都飛揚,夏竹使了狠勁兒揮了馬鞭,只要她能沖進三甲,就能算贏。她絕對不能給安寧公主丢了臉,也絕對不要給蕭晚晴這等人作配。

奇恥大辱的賭注就印在腦門子上,夏竹愣是跑出了平時沒有的氣勢。何皎皎也是如夏竹一般的想法,愣是從夾擊中沖了出來。

沒想到幾個小姑娘比得還有點意思,蕭淩樂了:“遠勝,你瞧你妹妹能比得過何家姑娘和老将軍的女兒嗎?”

蕭遠勝還是得為自己妹妹掙掙面子:“遠晴騎術還是可以的。”

“孤怎瞧着夏竹妹妹有些不對勁?”

“哪裏不對?”慕容沇也看出來了。

“孤看那馬似是要發...”蕭淩口中狂字還未說出口,場上夏竹的馬已然是發了瘋,頗有癫狂之勢。離得近的何皎皎的馬被驚到,也有些不受控制。

這賽事是蕭淩辦的,他自然不允許有何意外發生,否則難以交代。不過他此刻也沒想到這層,起身一個手撐直接跳下了長廊,跨上了一匹馬就要去救人。

緊跟他其後的便是慕容沇。

曹麗華也驚得站起了身,因她看到缃缃馬上就要到終點,卻在聽到一聲馬鳴之後調轉了馬頭。

缃缃一回頭也有些吓到,夏竹的馬跑得橫沖直撞,一個勁兒的就想把人甩下來,眼見着就要沖過欄杆。欄杆之後便是一片密林,要是沖進了林子裏頭,被枝叉傷到,死了都不算遭罪,毀容斷骨對一個姑娘家來說便是生不如死。

可最近的又是何皎皎的馬,也被驚到不受控制,缃缃瞧見趕來救人的蕭淩,卻是來不及了。缃缃咬了唇,顧不上許多,先朝着最近的何皎皎沖了過去。

得虧銀墜速度夠快,沖過去不過眨眼。缃缃貼近何皎皎,想将人直接拽到銀墜上,可何皎皎已經被吓得泫然欲泣,缃缃根本就用不了力氣。無法,缃缃只好一個縱身跳到了何皎皎的馬上,将馬缰狠狠一勒,在馬速度稍慢的一瞬,抱着何皎皎從馬上滑落馬肚子,又滾落。

曹麗華被吓得人都站不穩,手都在發抖:“快!快!快給本宮去救安寧!”蕭綏和阿如趕緊上前扶着安慰。

缃缃身形靈活,緩沖了不少力道,有些擦傷倒是無礙。她顧不上已經被吓傻哭成淚人的何皎皎,一聲口哨,銀墜跑來,立馬又翻身上馬準備去救夏竹。

等蕭淩去救,怕是夏竹不死也半傷。

此刻夏竹的馬已經沖過了欄杆,耳邊竟是尖叫。缃缃伏身在銀墜背上,如一縷風一般竄了出去。

蕭淩和慕容沇趕來之時,缃缃和夏竹的馬已經沖進了密林。他二人的馬跨過欄杆,也沖了進去。

夏竹在前頭又哭又叫,缃缃在後喊道:“夏竹!你抱緊馬脖子,盡量不要起身!”

可夏竹已經吓得魂飛魄散,聽進了話卻根本做不到。缃缃只好又加快了馬速,腿被荊棘擦過,已經是見了血。

等終于是跑到夏竹身側,缃缃發現前頭竟然不遠處竟然還有一處陡坡。要是在跑到那陡坡之前還是攔不住馬,怕是夏竹今日就交代在這了。畢竟陡坡底下到底是山澗還是懸崖,她也無法确定。

缃缃伸手去拽夏竹:“快!把手給我!”

夏竹猶自尖叫,但右手還是伸了出來。缃缃拉住了她的手,想用力拽過來,卻是力氣不夠了。

枝叉又擋,兩人的胳膊都被擦出了血。夏竹更慘,小腿被兩枝叉穿過,靴子都被染了血。

馬上就要到陡坡。

身後傳來動靜,慕容沇飛身直接落在了銀墜背上,他一手勒緊了缰繩将缃缃護在懷中,另一手直接将夏竹拎了起來。夏竹的馬身子一輕,趕在陡坡之前轉了彎跑了。

前頭就是陡坡,等跑近了,才發現底下算不上懸崖,卻是一處險坡,碎石叢生。

慕容沇見狀管不了許多,左手用了力,夏竹直接被他丢了出去。好在蕭淩騎馬在左後側,雙手将人接了下來。

“你放肆!”缃缃忍不住吼道。

“閉嘴!”

銀墜緊剎,前蹄幾乎要與地面擦出火花,也有些來不及。

兩人一馬,皆是摔落陡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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