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閑話說

閑話說

缃缃一手捏着茶杯,另一手食指戳了夏竹額頭将人推遠了些:“并無。”

“慕容校尉那般殊色,公主難道一點都不喜?馬賽前一日我瞧蕭遠晴...”夏竹想了想:“也不光是蕭遠晴,好多女子都盯着慕容校尉錯不開眼神。”

“殊色?”缃缃扯了嘴角,眼中并無笑意:“你用詞卻是誇張。”

夏竹胳膊撐了腦袋,手指在臉上彈動,她盯着缃缃的桃花眼和那如小扇般的睫毛,視線就看到了她左眼角的那顆痣:“也是,公主美貌無雙,想來看旁人面貌都不會覺着驚豔。只是這男子與女子不同,公主可覺得誰好看些?”

“并無。”

“那公主心目中可有歡喜的男子性子?”

“并無。”

“公主與我同年,都沒想過親事嗎?”

“未曾想過。”

“那世家子弟,朝臣公子,就沒一個人能入公主眼啊?”

缃缃覺着夏竹前頭還羞澀,這會兒話開了頭倒什麽話都敢說了,想來在男女情事上也屬極容易被人哄騙都一類。且一旦上了心,怕是男子叫其做什麽,便做了什麽。

這般性子,選了蕭淩還好些,最起碼她二哥不會欺負她。

“如若可以,本宮寧願一生獨善其身。”缃缃晃了晃茶杯,看着茶葉浮沉:“男子卑劣,無人配得上本宮。”

夏竹咂舌,真不愧是安寧公主。只有她說這話,不會讓人覺着是誇大其詞。

“可總要選驸馬的。”

“嗯。”

這些事兒說來沒意思,缃缃估摸着時候差不多,便準備走。臨了夏竹親手遞上茶葉,那眼神仿似告訴缃缃一定要幫她在宣王跟前說幾句好話。

回公主府的馬車上,缃缃看着那給蕭淩的異常隆重的錦盒,露了幾分嫌棄。

木荷瞧出來,笑道:“宣王俊秀,清朗肅肅,說話也有趣兒,惹得夏家姑娘傾心倒不稀奇。”

銀杏接話:“上回馬賽之後,奴婢可是聽說京中不少貴女都中意宣王呢。”

“那不是傾心咱們殿下的公子更多。”

缃缃聞言蹙眉,木荷看到做了個噤聲手勢,銀杏吐了個舌頭不敢再說。

待到臨行前一天,也就是五月十七這日,蕭淩不請自來,手上拿了個卷軸直接沖進了公主府。問得缃缃人在醉夢塢,也不等,直接就過了去。一進去将閑雜人等都給轟了出去,只留了貼身服侍的人在身側,等坐定桌邊直接将自己的卷軸一攤。

醉夢塢內正提筆練着字的缃缃,對于風風火火跑來的蕭淩眼皮子都沒擡一下。

“安寧,你先別寫了,你看看孤帶的東西可夠?”

缃缃掃了一眼那卷軸上的字眼,無可無不可道:“二哥這是要搬個兵器庫嗎?”

“北厲民風不若南朝,孤不多帶點心裏沒底。”

“你帶這許多侍衛許多兵器,怕才是引人耳目。”缃缃說着,挪動手腕直接在那卷軸上劃了個大大的叉。

蕭淩喊了一聲:“墨點子都甩孤身上了。”

缃缃收回筆,看蕭淩束高馬尾,着了身兒繡了竹子的窄袖錦袍,十七的少年郎,端得是一副俏模樣。蕭氏一族像貌慣來出衆,男子皆是高鼻美目,女子長相也要比旁人明豔許多。

缃缃又掃了眼那綠竹的刺繡,開口道:“老将軍的女兒,托妹妹送了份自熏的茶葉給二哥。”

“孤還能缺了茶葉?”蕭淩神色并不在意:“何況救她不過份內之事,整了這些麻煩。”

缃缃無語:“人家姑娘好心送禮,你哪裏來這麽多話。”

“是真的麻煩,送了禮孤是不是得回禮?別一來二去,回頭讓孤娶她。”

缃缃被逗笑:“怎的,夏家姑娘配不得你?”

“孤不喜歡嬌滴滴的女子。”

“那二哥喜歡什麽樣兒的。”

蕭淩搖了搖頭:“沒想過,身為皇子,孤的親事還能自己說了算?自然是父王指了誰就是誰。夏家姑娘家世差了些,孤對其也無男女之思。若托你送禮,只送禮,孤就受了。若還有其他意思,那茶葉你還是給送回去,你自己留着喝也成。否則私相授受,于女子名節有礙。”

“二哥這麽說倒是讓妹妹意外。”

“意外什麽?”

“意外二哥對自己身份拎得清,還意外二哥對男女之事上還算細心。”

“這你就不懂了,孤一向得女子歡喜,贏就贏在這細心上。”

“怎麽個說法?”

“一般男子不若孤懂欣賞女子百态,只懂了那樣貌。實則女子能耐起來,方方面面也不會比男子差了。”蕭淩搶了缃缃的筆也在卷軸上畫起來:“更遑論女子天生的細膩溫柔,吃穿住行上都得照顧着。尋常男子哪有孤這般心思。”

這就是得意起來了。

缃缃雙手攏在袖中,就着蕭淩的話想起秦顧之來。上輩子二人為夫妻,缃缃并不喜他,于夫妻之事上次數極少也少有溫存。床笫之間,秦家郎君雖也愛潔,但也有疏漏的時候。有一回喝醉了沒淨了口,缃缃惱了,直接将人轟了出去。

再到後來惡心這檔子事兒,給秦顧之安排了幾個美姬,算是徹底絕了這事兒。

況且日常起居出行等事物,都是由宮人打理着,便是再細心能有用慣的下人順手麽。

缃缃對蕭淩這話很是不以為然。

“像安寧你吧,你這個性子啊,等回頭選驸馬,定然不能選了性子比你弱的。”

“扯這些作什麽,哥哥這話說得也無緣由。”

“你平時那樣子,男子也怵你。你又得父王寵愛,身份在這,但凡性子軟一些,哪裏鎮得住你。”

剛好梧桐奉了茶水糕點上來,缃缃伸手拈了一塊綠豆酥,嘗了一口才回道:“安寧無需誰來鎮,若是人品姿容才能俱佳,安寧自然欽佩。何須非得誰厲害了。”

蕭淩嗤笑出聲,品了口茶,看着缃缃的眼神很是調侃:“孤看你還是不大了解自己,你這要強的性子,強不過你,倔不過你,傲不過你,你壓根兒就不會把人放心上。既不會放心上,那算哪門子夫妻,不如一個人快活。”

“二哥貌似也不算了解安寧,此話過于武斷。”

不過缃缃還是想到了慕容沇。他和自己相處之時是和秦顧之全然不同,超出常人能理解的厚顏無恥,荒淫無度,不要臉皮,纏人至極。倒是壓過自己一頭了,可這種惡心人的強勢,要來何用。

因着常年圈禁,蕭淩說的那所謂細心,缃缃在慕容沇身上也沒體會到過。

難不成自己沐浴之後出來,親自給自己穿了襪子算細心體貼?

缃缃喝了口茶解了糕點的膩,不大理解,也覺着蕭淩那話也不過就是自我吹噓。

“二哥有心思聊了這些,不如給安寧看看你作的游志。”

這話蕭淩自然不接,轉了話頭道:“這回孤來呢,還帶了份東西。”說罷從腰間掏出了一沓子畫紙。

缃缃接了過來,展開,見是北厲皇族的畫像。

“二哥從哪弄來的。”

“你都知道孤養着些江湖門客了,這些不算什麽。”蕭淩嘴巴又開始沒把門:“你別說,北厲皇帝比父王能生多了,子女加之一處竟然有二十二個。其中四皇子那樣貌都快勝過孤了,那六公主孤看比安寧你也不遑多讓。”

缃缃沒理他,而是細細将這一沓紙過了,将所有人的樣貌名姓都記了下來。也确實如蕭淩所說,四皇子顧丞玉與六公主顧清梨在這二十幾人中好看得過分了。

都讓人懷疑是不是北厲皇帝生的。

而這兩人,上輩子缃缃并無耳聞。

“這些皇子中,可有誰的事跡值得拿出來說道說道嗎?”

“這孤就沒問了。”

缃缃抿唇,覺着蕭淩就會說了那些沒用的,真該打聽的事兒是一件不過問:“你那門客呢?光給你一沓畫像?就沒說別的?”

“江湖人性子怪癖,這人還是個啞巴,所以孤才找他說了北厲的事兒啊。”

缃缃冷哼一聲:“虧你不傻,還知道找個啞巴。”

“那這回你倒是說說,兵器侍衛都不讓孤帶,打算帶幾個人?”

“你身邊的三喜四寶,妹妹身邊則是梧桐楓葉,默夭默傷,足矣。”

“不行!”蕭淩聲音一下就大了:“就帶這麽幾個人你就想拉着孤往北厲跑?孤不應。”

缃缃看着她這二哥說着身子還偏到了一側,也不知道這幅矯情做派随了誰,還是和不知道哪個纨绔子弟學來的,看得她眼疼。

木荷銀杏身後伺候着,兩人皆是沒忍住露了笑。又見自家殿下冷着面目,一杯茶就直接潑到了宣王身上,兩人就直接笑出了聲。

“安寧!”

缃缃擡眸,輕聲淡淡:“難不成堂堂宣王,還不若安寧來得膽子大了?”

“別拿孤和你比,你都不算人。”

“那安寧算什麽?”

“你算神,你沒聽京裏有些人都開始奉你為神女了嗎?”

這話說得缃缃一噎,一時都分辨不出這夯貨到底是誇自己還是損自己。

分不清也無礙,又是一杯茶潑到了蕭淩身上。

“二哥若不聽我的,安寧就讓默夭打斷你的腿。”

“你這麽大膽子,你在威脅誰?”

缃缃伸出食指,指了蕭淩面門:“你。”

然後默夭當真上前一步,蕭淩知道缃缃真的幹得出來,并且說出去旁人都還覺得是他的錯,立馬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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