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羞惱紅
羞惱紅
缃缃沒法接這話,只能閉嘴。她不喜與慕容沇共處一個空間,這會兒也确實拿他沒辦法,車頂都被掀了還能怎麽辦?左不過馬上就要到了南朝境地,到時她就不信慕容沇還能這麽閑的在她面前晃悠。
缃缃猜得沒錯,一入南朝慕容沇也沒功夫再在她跟前,可要說直接走,那也是不大可能。
慕容沇覺着自己少不得得留下些什麽,讓這小姑娘日日夜夜想着他才行。是喜是煩是惱都可,只要想着他,就可以。
他的手一擡,缃缃身子立馬一側,防備之态不可謂不刺眼。
慕容沇也想溫柔點兒待她,卻每每都被惹怒。他手上一動,索性點了缃缃兩處穴道,讓其不能動也不能言。她那張嘴太讨厭,不知道說出什麽話就能給他氣着。
缃缃眼睛眨了眨,看着人渣将她的發釵取下,一頭青絲散落,他的五指穿插其中。
慕容沇很喜歡她的頭發,上輩子也是。曾經有那麽一陣子,每夜都要來她的寝宮批閱奏折,強硬着将她箍在身側,那時她的身子已不大好了,時常會堅持不住枕着他的腿睡着。
他空下來的那只手,就會一遍一遍穿過她的發...不厭其煩。
缃缃看着十六歲的少年眼中浮現了不符合年紀的愁,五指順着發絲,停留在了她的臉側。動作很輕,用指腹摩挲着她的臉。缃缃皮膚細膩,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指紋。
那五指又順着臉側,捏住了她的下巴。
看着越來越近的臉,缃缃眼神越來越冷。
慕容沇卻視而不見,氣息都拂在她臉上,缃缃不得不閉上眼。可臉已經是惱得通紅,耳邊傳來輕笑,缃缃頓覺羞恥。
一雙大眼睛又睜開,可眼裏哪裏還有什麽冷淡,都是羞惱。
慕容沇用只能兩個人聽到的聲音,在她耳邊說了一句:“你心跳得好快。”随即帶着笑聲退遠了些。
比剛才是遠了,但還是超過缃缃心裏的距離。
慕容沇伸手理了理她的碎發:“小姑娘氣性怎麽這麽大,你氣旁人又不氣,不還是傷自己身子。”手順勢捏了捏她的耳垂。
“回去之後,估摸秋獵才見,你這趟去北厲的事兒我不會和皇上說,你自己看着怎麽處理。”慕容沇說着手裏捏着缃缃的長發:“我一會兒就要走了,後面的路你不必擔心,我會派個人暗中保護你。光靠默夭默傷兩個愣丫頭,我不大放心。”
“顧丞玉的人從入黑城之後就銷聲匿跡,不像他的行事,指不定有什麽事情,你心裏也防備些。還有顧清梨,她中的毒無解,聽聞繡衣閣的人正在廣尋神醫,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如果等她手裏續命的解藥快用完,還無解的話,怕是涉險也會到南朝。你心下把這事兒也記着。”
“這對兄妹,兄長為人偏執,妹妹睚眦必報,都不是好相與的。你哪怕回了南朝,出門也要小心。”
慕容沇看着她的臉:“還有,你身上的傷,等回府我會再讓白鶴送過去一些藥。要想傷好得快,不留疤痕,你還是乖乖用了。”
他的手指留戀那發絲,又靜靜坐了會兒。
缃缃動不了,只能看着他從懷裏取出一玉墜。
“這是暖玉,能緩你體寒之症。”慕容沇說罷給缃缃帶上,又将她的頭發從鏈子裏撩出:“此物罕見,若丢了再難尋得,你要貼身帶着。”
慕容沇還想說些什麽,話到嘴邊,又太多。
月光清冷,掃過車內。
徒留一方空間崖柏香氣。
梧桐聽到慕容沇走了的動靜,才敢掀開簾子去看。結果就看見缃缃狠狠拽下脖子上的玉墜,捏在手心重重垂下,那指節用力,都顯了青筋。梧桐怕,腦袋又縮了回去。
缃缃牙關都咬緊,她的體寒之症知曉人算上她自己也不過三人。她天生自帶冷梅香氣,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着此,自小就體寒,這也是上輩子與秦顧之多年夫妻再到後來圈禁時光也未有身孕的緣由。
缃缃對此倒是不放在心上,她從未想過要給誰延綿子嗣。可今日慕容沇此舉,不就是在暗示她,他不但要娶她,還想讓她替他生了孩子嗎?
做夢!
缃缃身子靠在車壁上,打算這次秋獵就暗示秦顧之趕緊去和父王求賜婚。一個慕容沇一個顧丞玉,都不知道會做什麽手腳,她的親事要提前,越快越好。
八月十三,安寧公主人馬歸京。
缃缃則是夜裏才到公主府。
木荷聽楓葉梧桐說了許多,貼身伺候給缃缃上藥的時候,默默流淚。缃缃無精神安撫,她将這次北厲得的手書又看了許久,提筆寫了許多。
放下筆,缃缃道:“避暑山莊可有什麽事兒?”
“其他倒沒什麽,只廷尉公子來過兩次,被奴婢擋了回去。”
“嗯,京中呢?”
木荷給缃缃捏着肩膀:“夏老将軍這回去清算了那無名島的事兒,五皇子沒和皇上禀報,就跟着一起去了。聽聞皇上對此大為惱怒,不過好在事兒辦得順利,五皇子也就是受了些責備。”
“給了夏家什麽封賞?”
“夏老将軍的三公子,喚作夏澤,這回立了大功,被封為了虎贲将軍。”
“大司馬處最近可有動靜?”
“不日就要出發再行邊疆,慕容校尉最近不在京中,所以是夏澤跟着去。”木荷見缃缃要動,又道:“夏老将軍謄抄了一份無名島的相關手書,殿下車馬勞頓,明日再看也不遲。先好好休息了才是。”
“嗯。”缃缃也很累,好在事情發展到現在都還算順利,她心氣兒也順了一些。
等人睡下,木荷又細細問了梧桐楓葉北厲之事。将各中細節問完之後,木荷神色難測地回頭看了眼卧寝的房門,她心裏覺着缃缃此行去北厲目的,大概不是嘴巴上說着的僅僅是為了查探北厲國況與互市。
木荷還隐隐覺着,有些事情不大對勁。不過她知道缃缃辦什麽事兒都有自己的章程,便隐了心緒,将梧桐楓葉教導了一頓,才進了裏間守着缃缃。
她比缃缃大幾歲,心裏對這個殿下,總是心疼。
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心裏裝了這麽多事兒,得多累。
木荷心裏忍不住嘆氣,卻又無從勸說。
八月十四,先來公主府問候的不是旁人,是夏竹與何皎皎。
缃缃沒攔,在碧玉園見了二人。
時隔快三月才見,夏竹一點沒生疏感覺,行禮之後就坐在廊下矮桌處。她将手裏錦盒往前推了推:“我又熏了些茶葉,還望公主不嫌棄。”
何皎皎帶的禮物不貴重,但重在心意,是親手畫的十二套花筏:“公主,我也想着送些貴重東西,又知曉公主府什麽都不缺,就畫了這些了。”
夏竹笑意嫣然:“公主,她可悶在屋子裏畫了許久呢,浪費了不知道多少紙。”
缃缃接過一看,那花筏畫得憨态可掬,是十二套不同貍奴,趣味比雅更多:“像是何姑娘性子。”
“公主別喊我何姑娘啦,好生分,喊我皎皎就好。”
她的圓臉可人,缃缃也就點了點頭。
木荷早就備好了禮,乃是兩套小人。一套白玉,一套碧玉,本是看看夏竹會喜歡哪套,這回何皎皎來,正好夏綠白何。
一套六個,姿勢衣着皆有不同。
兩個小姑娘喜歡的不得了,愛不釋手,又瞬間覺着自己的禮寒酸許多。不過和公主也沒什麽好比就是了。
“最近京裏可發生了件有意思的事兒。”夏竹道。
缃缃靜默,一副願聞其詳模樣。
“聽聞慕容校尉不知為何連着許久沒上朝,雖然告假折子皇上允了,但大司馬竟然是不知道。前兒個大司馬氣得在家裏動了手,将慕容校尉打得床都下不來。原都能上朝了,無奈只能繼續告假了。大司馬秋獵前就要啓程邊疆,校尉都不能跟着一道去。”
何皎皎吃着水晶膏,小臉兒鼓起來:“校尉到底幹嘛去了。”
“這哪裏知道。”夏竹捂着嘴笑出聲:“最好笑的是蕭遠晴托自己哥哥一道去了一趟司馬府,結果人都沒見着。可不少人笑她太掉價,上趕着去結果人家校尉都不搭理她。”
何皎皎覺着缃缃神通,側頭問:“公主知道校尉幹嘛去了不。”
缃缃當然知道,她不但知道,還知曉這等家私能傳出來,就是慕容沇隔空故意給她聽的。不知是賣了慘,還是用旁人之口讓她知曉都是女子追逐他之言,絲毫不虛。
“尋花問柳去了吧,畢竟校尉風流多情。”
何皎皎和夏竹對缃缃的話深以為然,畢竟公主聰慧位又高,嘴裏的話肯定不是空穴來風。何皎皎的嘴一文錢都不值,一出公主府,就将這事兒到處說了去。
白鶴給慕容沇上藥,就将這事兒學給了慕容沇聽。
“尋花問柳?”
“是啊,主子,說得有鼻子有眼。”
慕容沇失笑出聲,缃缃這是惱起來連着自己都罵進去了麽?
公主府裏的缃缃也是後知後覺,她對着銅鏡重重将玉梳放下,就盯着鏡子裏自己的那張薄唇盯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