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秋日獵
秋日獵
信上寫着約于景春樓一見。
缃缃當然不會去,木荷讓白鶴進了府,封了一萬兩銀票,花費了好一陣口舌才将人打發走。
因着這筆銀子,到了秋獵獵場,慕容沇有了正兒八經的理由來尋缃缃。
此時缃缃正在草地上溜着銀墜,幾月有餘,銀墜的傷已經好透,這會兒正在一處淺灘前吃着草。打遠一瞧,缃缃就看見了馭馬而來的慕容沇。
那寶藍色的袍子,衣擺被風吹得漾起弧度。
缃缃扭頭就想走,卻被身旁的夏竹拉住:“公主,校尉這是特尋你來了嗎?”
何皎皎也在,開口道:“我記得蕭遠晴也在這附近,這下不得氣死。”
沒得讓旁人看戲,缃缃無意做戲中人,翻身上馬,直接騎着銀墜往更遠處奔去。
等慕容沇的馬從身旁掠過,何皎皎捂着嘴哧哧笑。
“你笑啥啊。”
何皎皎指着缃缃奔去的方向:“那邊秦顧之和傅家兄弟在,公主該是知曉的,也不知怎麽就朝那處奔去了。”
“那楚安王兄妹呢?”
“也就在這附近吧,一會兒肯定得碰見。”何皎皎和夏竹是手帕交,胳膊碰了夏竹的肩膀:“沒想到這回秋獵,宣王沒來,你心下可失望?”
夏竹牽着馬與何皎皎漫無目的的走着:“我問了公主了,她也不知為何宣王沒來。以往這種熱鬧場合,他都在的啊。”
“不來也好。”
“為何?”
“省得你眼巴巴的盯着宣王,都不和我玩了。”何皎皎的年紀最小,對兒女情思一竅不通,就愛個吃,好個玩。眼下她看着遠處,拉着夏竹就要上馬。
“幹嘛啊,走走不好麽。”
“趕緊去看戲,那邊蕭遠晴和公主碰上了,我看慕容校尉都沒敢上前。”
“你這丫頭眼睛怎麽那麽好使。”
兩人馭馬繞到近前,才發現是公主特尋了蕭遠晴說話,也不知道說了什麽讓蕭遠晴笑得花枝亂顫。而在一旁的慕容校尉就溜着馬在附近轉悠。
蕭遠晴言語間時不時望向慕容沇,缃缃則道:“本宮帶着銀墜跑一跑,姑娘自便。”說罷望向了慕容沇處又看了看蕭遠晴。
後者知曉這是公主打趣,低了頭露了羞怯之态。
缃缃見狀露了個笑,策馬又走。
慕容沇望了會兒,被蕭遠晴攔了去路,沒能追上去,惹得何皎皎一通傻樂。
秋高氣爽,缃缃沒再管身後事,只和銀墜在馬上恣意享受。她看見秦顧之正與傅家兄弟一處,方向一轉就朝三人而去。
秦顧之穿得沉穩,玉冠,绛紅窄袖騎裝。缃缃近瞧了,發覺他如今年紀就很有些貴氣,那面兒上尊重,向着她行禮。
“公子不必如此見外。”
秦顧之聞言,原本還有些內斂的神色突洋溢了些光彩:“公主避暑山莊修養得如何?”
“還可以。”缃缃沒看三人,視線看了遠處的山鳥:“承蒙秦公子惦記,送來的東西很得本宮心意。”實際上缃缃連他送的東西是什麽都不知道。
傅家兄弟見狀找了借口離開,這一片草地就只剩下兩人。
秦顧之也不傻,從馬上下來,柔聲道:“公主可要下來走走嗎?”
“好。”
只見草場一望無際,遠處山林綠棕二色相調。
淺灘處蘆葦蕩随風浮動,這兩人就牽着馬,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說着話。
“前兩回都未曾得見。”秦顧之話說了一半就沒再說。
缃缃有心說些什麽,卻也不知道要怎麽回這話。
一時就安靜了下來。
“公主。”
“嗯?”缃缃側頭。
秦顧之見她精氣神不錯,雙唇紅潤,想了想才開口:“聽家父提及中秋之事,不知公主身子修養得如何了?”
“廷尉消息倒是靈通。”
這話又讓秦顧之不好接。
又安靜了下來。
兩人繞着草地走了半晌,缃缃覺得自己示好得應該夠了。都已經孤男寡女走了這許久的路,秦顧之應該能領略了其中含義吧。是以不耐再耗費時間,打馬走了。
只秦顧之留在原地,不知公主其意為何。
缃缃回到營地之時,被快馬而來的慕容沇攔住。
兩人立于馬上,慕容沇看着缃缃脖頸處沒有銀鏈蹤影,就知道那玉墜她沒帶。他手上磨着缰繩,笑得不懷好意:“那暖玉公主該不會是扔了吧。”
“是又如何?”缃缃擡了下巴。
“不如何,我不過區區五品校尉,能拿你如何。”
“那就請校尉讓開。”
兩人在的地方靠近帳篷區,這會兒正是黃昏時候,都去看景去了,并無什麽人。或者說即便有人,慕容沇也不介意傳些風言風語出來。
“不讓。”
面對這種無賴行徑,缃缃是最沒辦法,慕容沇承接着她眼中的惱意,還挺高興:“公主什麽時候帶了暖玉,我就少煩你些。”
“本宮不受人威脅,校尉省省吧。”缃缃說罷,從馬上下來,牽着馬準備繞道。
“腿上身上可好透了?”
這話問得暧昧至極,缃缃都不明白他是怎麽知道自己中秋受罰膝蓋受傷身上起疹子的事兒。
也是缃缃健忘,上輩子也有過類似情況。不過當時罰了她的人是已經當了皇帝的慕容沇。
不過丢去冷宮呆了一宿,被激得臉上都脖子上都是疹子不說,還高燒了幾日。自打那以後慕容沇就知道她這人嬌貴,後來最多也就是嘴巴上惹惹她。
“與你無關。”
“怎麽無關,公主日後是我妻,你的身子康健與否,我自然得惦記着。”慕容沇說這句話的聲音可不小。
周圍說沒人沒人,還是有不少丫鬟仆婦小厮,慕容沇這麽莫名其妙這麽一句,少不得傳些什麽。缃缃捏緊缰繩,告誡自己要忍要忍,步子停頓片刻,繼續往前走。
“還有銀票的事兒,晚些再去尋公主。”
就因着這麽一檔子,缃缃剛沐浴完,就被曹麗華傳喚了過去。一進帳子,宮人都被屏退,曹麗華拉了缃缃到了身前,問她:“你和慕容校尉怎麽回事兒?”
“是誰在母後跟前嚼舌根。”
曹麗華可以說是最了解缃缃的人,沒有之一,這答非所問指不定是真有了什麽:“你要是當真歡喜大司馬家那小子,母後就去和你父王說了指婚便是。”
缃缃眼睛都睜大了些,有些不可置信:“母後,大司馬位高權重,如何能再尚了公主?”
“大司馬為你父王器重,為人知進退守禮節,從不居功自傲。”
“嫁誰都不可能嫁他慕容氏。”缃缃語氣重,後頭的話難聽:“安寧不喜慕容校尉面目,也不喜他為人處事,總之就是哪裏哪裏都厭惡。”
曹麗華見缃缃說得認真,那眼裏的厭惡不像是假的,還有點好奇:“人家怎得招惹了你,讓你竟是這般讨厭他?”
“就如天上鷹和地上兔,天生不對付。”
“那你是鷹還是兔?”
“母後不用打趣,安寧只是打個比方。”
曹麗華算是确定了缃缃對慕容沇一點情意都無,話趕話到這就問了句:“過了年你就十六了,心裏可有中意的驸馬人選。”
缃缃一點小女兒家的羞赧都沒有,直接道:“安寧看廷尉之子秦顧之就不錯,若要配婚,自當是他。人品面貌皆是上佳,于女色上也潔身自好,是當夫君的好人選。”
對這個小子曹麗華還是有點印象的,不過她心裏還是覺着慕容沇更配些。沒再問,只說等過了年,再和他父王商議商議。
缃缃嗯了一聲又道:“底下人慣會傳了些有的沒的,下回再有宮人丫鬟拿了謠言到跟前來說,母後該是重罰才是。此等不良之風,絕不能縱容了去。”
“無關緊要的小事兒,也就是當娘的關心則亂罷了。”曹麗華拉着缃缃的手:“你大了,有些事兒母後勸你什麽,只你這性子,有時候還是柔順一些。”
缃缃知道曹麗華還是對中秋之事心有餘悸。
“你如今還是姑娘家家,自己呆在公主府沒人給你氣受,等日後嫁為人妻,想要日子過得舒心,脾氣還是要改改。”曹麗華捏了捏缃缃的指節:“你身份貴重,明面上沒人敢委屈你,可過日子不是和身份過,不會有誰能一直縱了你這脾氣。”
這些話聽得煩,缃缃皺了眉頭。
曹麗華見狀卻抿唇笑了,捏了缃缃鼻子:“說你兩句還皺起眉頭來了,到底是不像小時候聽話。”
“母後,安寧既身份在這裏,被人敬之畏之有何不好。女兒從來不覺得會有人愛我會越了母後去,女兒也不信除卻血脈至親以外的人。”缃缃說着低了身子靠在曹麗華膝蓋上:“如果不是女子非要嫁人,安寧寧願一生伴在母後身側侍奉。”
曹麗華沒接這話,只憐愛地摸着缃缃的一頭長發。自覺她女兒年歲小,不通情事,心裏想着缃缃的婚事還是等十八以後再提吧。
可惜世上事,每每事與願違。
第二日從上京趕到秋獵處的北厲國來使,明面上意思是要止了兩國十年無外交的境況,實則卻是替着四皇子顧丞玉前來求娶安寧公主。
來使這話當着接風宴堂而皇之說了出來。
衆人神色不一,缃缃則捏緊了手中茶杯,她沒想到顧丞玉行事這麽快,一點氣都不給她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