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9

生日後的第二天,郁汀是躺着過的。

身體的感覺是說不出的奇怪,不是疼,就是體力過度透支,沒什麽力氣,腰很酸,別的地方也難受,郁汀提不起精神,懶洋洋地躺了一天。

烏灼半夜出了趟門,回來後一直都在郁汀身邊。兩個人奢侈地浪費時間,什麽都沒幹,躺在床上,抱着睡了一整天。沒做別的,頂多親了幾次——時間有點長。直到把郁汀送回學校附近的房子,烏灼才離開。

到底是年輕人,周一早晨,郁汀又恢複了精神,他無比懷念溫暖的床鋪,還是按時起床。洗漱完走出衛生間,看到烏灼坐在客廳的椅子上,沒看手機,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着桌面。

昨天膩在一起的時候,身體所有感官好像都被烏灼的氣息淹沒,大腦沒空想太多。而分開一個晚上,驟然又看到烏灼,那些記憶如同潮水一般複蘇,迅速湧入腦海裏。

郁汀看着他微微弓着的後背,以及修長的手指,唰的一下,從耳朵尖紅到臉頰。

……不能再想了。

烏灼轉過頭看他,穿的和平常不太一樣。

郁汀打了個哈欠,擡手遮住了臉——至少別讓臉紅表現得那麽明顯,問:“今天外面有這麽冷嗎?”

烏灼站起身,走過來,伸手捏着郁汀的耳垂:“不冷。”

郁汀納悶道:“不冷你圍什麽圍巾?”

由秋入冬,烏灼的穿着沒什麽變化,依舊是裏面一件長袖,外面套校服。郁汀看着都覺得冷,在他的強烈要求下,烏灼會多穿一件線衫。但郁汀也知道烏灼的體溫真的很高,好像天生不怕冷。

連高領毛衣都沒穿過的人忽然戴圍巾了?

烏灼的目光一頓,視線有一瞬的偏移,沒有說話。

兩人離得近,郁汀伸手将圍巾扒拉了一下,烏灼沒有制止,于是,他就看到了被圍巾圍着下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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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密麻麻的痕跡。

郁汀:“!”

他像是看到什麽可怕場景,猝然偏過頭,不想面對現實。

很不想承認那是自己弄的,但是烏灼不可能把自己弄成這樣。

兇手只有一個,就是自己。

郁汀深吸了幾口氣,小心翼翼地把烏灼的圍巾整理好,又回去拿了條圍巾,把自己脖子也圍上,雖然洗澡的時候看過,脖子上的痕跡不多,大多是印在胸口和肋骨。但……有備無患,防止翻車。

被意料外的事故耽誤了五分鐘,郁汀吃掉烏灼帶來的早餐,準備出門。

烏灼拿起郁汀的書包,走到門外。

郁汀挑了下眉:“我又不是殘廢,書包還能拎不動?”

烏灼停下腳步,對他笑了笑:“我想拎兩個,可以嗎?”

郁汀臉上的熱度還沒退,胡亂地點了下頭。

*

時間過的飛快,高三學生的生活被學習塞得滿滿當當,且随着高考的臨近,時間越發珍貴。郁汀偷出所有空閑時間談戀愛,和烏灼膩在一起的時間也只有周末一天,他也開始像別人一樣迫切期待高考的來到,期待和烏灼談一個夏天的戀愛。

期末考試過後,又上了大半個月的學,學校終于放人了。寒假只有一周,正月初六準時上課。

放假的第二天,郁汀的父母總算有了假期,飛回家過年。

郁世文的父母早逝,從小勤學苦讀靠獎學金和助學金完成學業,走上研究道路。除夕當天,郁汀一家人去外婆家吃的年夜飯。

熱熱鬧鬧地吃完飯,又待了兩個多小時,一家三口開車回家。郁汀收獲了一籮筐好話以及一大筆壓歲錢。

郁汀回到樓上自己的房間,一關門,就撥通了給烏灼的電話。

晚上斷斷續續聊了會兒,人太多,郁汀不好一直玩手機。

他坐在窗戶邊的懶人沙發上,問:“我到家了。你呢,在幹嘛?”

烏灼說:“待着。”

“你……”烏灼在的地方總是很安靜,現在也不例外,郁汀猶豫了一小會兒,還是問。“現在一個人?”

“嗯。”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郁汀還是愣了一下,他忽然産生一個大膽的念頭,想要偷偷溜出去,陪烏灼待一會兒再回來。

這麽想着,郁汀問:“今晚十二點東河廣場有煙花放,要一起去看嗎?”

烏灼說:“我來接你。”

站起身時,郁汀順便看了眼窗戶,不算高,但自己是個人,不是只貓,跳下去還是有斷腿的風險。

光明正大地出門不太現實。郁汀還不想暴露和烏灼的戀情——畢竟是早戀,談的還是個男朋友,對父母的沖擊估計會比較大。但他也不想瞞太久,準備等高考結束就告訴爸媽,介紹烏灼,這樣顯得比較鄭重,也會更認真,讓他們知道自己的決心,不是随便談的戀愛。

只能偷偷摸摸溜出去了。

郁汀将窗簾拉得嚴嚴實實,被子展開,裏面塞了另一床被子,僞裝成自己睡覺的樣子。

在做這些準備工作時,電話也沒挂,一直在通話中,郁汀小聲抱怨了一句:“我要是會開車就好了。”

決定出門的時候,郁汀未雨綢缪,已經開始叫車,但今天是萬家團圓的日子,跑車的人少,還沒司機接單。

“我會。”

郁汀“啊”了一聲,問:“你有駕照?”

“有。”

“發來看看。”

烏灼真的有,是防治所對在職人員的要求,雖然烏灼根本不用開車,但成年後白鐵森還是讓他去學了,并稱其是社畜的必要技能。

還是有點用的。

郁汀最後檢查了一遍,覺得自己的僞裝天衣無縫,對烏灼說:“去年生日爸媽送了我輛車,還沒開過,你要帶我去兜風嗎?”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肯定。

郁汀拿上車鑰匙,輕手輕腳地下樓,忽然被人叫住名字。

陳學怡站在走廊的陰影中,有些疑惑地問:“怎麽了?”

郁汀呆了幾秒鐘,心虛地說:“餓了,下樓拿點東西吃。”

陳學怡沒說話,似乎看了郁汀一小會兒,才說:“那快去吧。”

郁汀的心髒狂跳,好久都沒緩過來。

和烏灼戀愛後,老師從未懷疑,朋友很支持,家長不在家,察覺不到蛛絲馬跡,所以和一般高中生相比,郁汀的這段早戀談得很輕松。

這是郁汀第一次在父母眼皮子底下偷偷談戀愛,原來這麽新奇刺激……

郁汀受到很大驚吓,希望不要有下一次了。但也不能阻止他現在繼續往外偷溜。

幸好一樓的會客廳旁裝的是落地窗,郁汀輕輕打開窗,溜了出來。

烏灼已經等在外面了,抓住他的手。

郁汀有點緊張,瞪圓了眼,看向烏灼:“要不還是別開車了,我媽媽還沒睡,被抓到怎麽辦!”

烏灼說:“不會被抓到。”

上一次食用能力不明的污染物中,有一個能夠制造幻象,不算強大的能力,但大概沒有人想過烏灼會把他用在這種用途上。

可能是烏灼的語氣真的很篤定,加上郁汀今晚真的很想和烏灼兜風,而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提前和父母坦白,不是不能接受。

坐到副駕駛位置,風只兜了三分鐘,郁汀就後悔了。

他的臉被冬日的冷風吹得一片慘白,直至烏灼關上窗。

路上的車不多,但目的地東河廣場擠滿了人。下車的時候快到十二點了,打算看煙花的早來了,這個時間只能排到最外圈了。

兩人被擠到了一個樹下,烏灼的掌心很熱,在冬天握起來很舒服,像個天然暖手爐。最開始的時候,郁汀不太好意思,總覺得用烏灼的手給自己取暖不太好,不過每次在一起,烏灼都會直接握住他的手。

久而久之,郁汀也懶得反抗了,靠在了烏灼的肩膀上。

十二點的鐘聲響起,煙花升空,爆裂,綻放。

屬于普通的、正常的人類的幸福和熱鬧,将烏灼包圍住了,在此之前,他偶爾駐足,經常保護,但不會停留。

每時每刻都想停留在郁汀身邊。

似乎是察覺到烏灼的注視,郁汀的視線也從煙花上移開,他必須提高音量,否則聲音就被周圍人淹沒了。

他問:“煙花不好看嗎?”

烏灼誠實地說:“你好看。”

所以比煙花的吸引力更大。

郁汀緩慢地眨了下眼,笑了一下,煙花在他的眼眸中閃過,是絢爛至極的色彩。

烏灼也笑了。

他半垂着眼,偏過頭,右手捧住郁汀的臉,沒什麽顧忌地落下一個吻。

在洶湧人潮裏,在巨大的歡呼聲中,他們接了新年的第一個吻。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郁汀昨晚壓根沒睡倆小時,和父母一起出門走親訪友的時候困得不行。

回程的路上,陳學怡坐在郁汀身旁,問他:“怎麽這麽困,昨天沒睡?”

照理來說,這話應該足夠讓郁汀警惕的,但他實在是太困了,打了個哈欠,恹恹地說:“可能是太吵了,沒睡好。”

郁世文開着車,接了句話:“吵嗎?咱們這又不讓放煙花,不是挺安靜的?”

郁汀的身體一僵。

陳學怡像是毫無察覺,揉了把郁汀的腦袋:“快到家了,到時候好好睡。”

一下車,郁汀就溜回了家。

郁世文停好車,看了眼停在最裏面的那輛,越看越迷惑,扭頭問:“我們送給汀汀的那輛車,我看怎麽動過。你開了嗎?”

陳學怡說:“我沒開。”

郁世文更迷惑了,他的記性很好,對這些很敏感,不可能記錯:“可是他也不可能無證……”

陳學怡打斷他的話:“他沒有,有人有。”

郁世文反應了一會兒:“他和朋友開出去玩了?”

陳學怡嘆了口氣,白了丈夫一眼:“他昨晚都不在家,你知道嗎?”

郁世文大吃一驚。

昨天晚上淩晨,陳學怡推開郁汀的房門,床上看起來有人,實際上空的。

她走下樓,看到落地窗是開着的,又覺得有點好笑,談個戀愛偷偷摸摸像做賊,想壞心眼地把窗戶關上,給郁汀點小教訓,又想該對小孩好點。郁汀從小很獨立,朋友很多,但其實對人并不依賴,能夠讓他有這麽喜歡的人,這麽投入的戀愛也不錯。

郁世文終于明白妻子的意思,像是吞了個檸檬,酸的整張臉都皺了:“你是說……他談戀愛了?”

陳學怡說:“九成九吧。”

郁世文看起來很難接受郁汀談戀愛這一事實,在他心裏,郁汀還是個小孩呢,喃喃自語:“寶寶也長大了,有自己的秘密了。”

“怎麽不告訴我們啊!難道在他心中,我們是那種不通情達理的家長,會逼着他分手?”

郁世文不能接受自己在孩子心中是這種形象。

陳學怡搖了搖頭,思索了片刻:“不是。可能是覺得時機不恰當,等高考過後,他自己就說了。”

又拍了下郁世文的肩膀:“放輕松點,別想太多了,記得高考過後申請兩間房。”

*

高三的寒假一眨眼就沒了。

放假期間,郁汀和烏灼見過四次面,通了十四個小時的視頻通話,其中有十個小時是在寫作業。

既談了戀愛,又學習了,郁汀說服自己賺了,一份時間,幹了兩樣事。

三月是春天的季節,天氣逐漸暖和。衣服從冬裝換成春裝,原先的月考也變成了周考。黑板上的高考倒計時從三位數變成兩位數,班級裏同學們的精神狀态也越來越緊繃。

郁汀倒還好,他對自己要求嚴格,成績是穩定的第一名,但不能松懈。有空還會查看烏灼的試卷,幫他查漏補缺。而在錦城全市第一的幫助下,烏灼同學的成績也有顯著進步,在學習氛圍不好的四中已經邁入了前一百,老師對他的進步頗感意外,問了好幾次他有什麽學習秘訣,得到的結果是私下有名師指點。

偶爾幾次,郁汀也會撂挑子,不想學習,和烏灼聯機打游戲。

他趴在攝像頭前面,對烏灼嘀嘀咕咕:“好想明天就高考。”

又反應過來:“不行,你的成績不太穩定,還是再學幾個月吧。”

三月末普通的一天上午,郁汀正在睡覺。

有時候精神不太好,郁汀會在數學課上補覺。他的成績太好,題目做的比老師還要完美,數學老師自覺沒什麽能教的,所以從不阻止。

昏昏欲睡間,郁汀聽到一個驚恐的聲音。

“外面……”

他的聲音太大也太尖銳了,像是看到了什麽非常可怕的事,無法抑制自己最本能的反應。

數學老師非常嚴厲,剛想要斥責,可別的學生似乎也被這句話吸引,紛紛向窗外看去。

然後,他也看到了,手中的試卷沒拿穩,被狂風一吹,從開着的窗戶溜了出去,消失的無影無蹤。

終于,郁汀也被吵醒,一睜眼,周圍的同學全都站了起來,齊刷刷地看着窗外。

怎麽了?

郁汀茫然地想着,順着他們的視線看去,沒戴眼鏡,又才睡醒,眼前有些模糊,幾乎以為看到的一切是幻覺。

天地似乎倒轉,地面湧出血一般的不明液體,一滴血、無數滴血落入天空,它不斷地、病毒式地蔓延着,直至将天空的顏色越染越深,越扯越薄。它才只占據了一片不大的天空,但那部分像是層層堆疊的幹涸血漬,僅僅是看着,仿佛都能聞到鐵鏽般的腥味。

這種時候,沒人能顧得上紀律了,短暫的震驚失語後,有人試圖解釋天空的異象。

“可能是一種天文現象,或許是氣象……地球的環境這麽複雜,什麽都可能發生的吧。”

“哎,手機怎麽沒網……”

“不是,你們看,有什麽東西,有什麽東西鑽出來了!!!”

被血覆蓋的天空——或許那已經不能被叫做天空了,它有了崎岖的起伏,又化作了粘稠的液體,不停翻湧着,有什麽從中剝離開來,是人類的手,像是被人從腋下斬斷,斷面處是灰白的,但能看得到血管。一只又一只光禿禿白花花的手臂像蛇似的糾纏在一起扭動着,甚至大小形狀都有細微的差異。

郁汀完全愣住了,耳邊全是震耳欲聾的尖叫聲。

如果剛才的現象還能勉強用科學解釋,現在發生的一切将他們十多年來的世界觀全部粉碎了。

惶恐不安間,班主任沖了進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着急,他大吼着道:“全部下樓,不能再待在教室裏了,去操場集合。”

有人咽了下唾沫,嘗試着問:“可是,外面有那個不是更危險嗎?”

至少室內有牆壁,在外面有可能被不明液體淋到,誰知道會有什麽後果。

匆忙間,班主任猛敲第一組的桌子,讓他們快走,只來得及解釋一句:“樓下地面也長出了那玩意,會動搖地基,樓塌了就完了。”

為了防止踩踏,出去的順序是從最外層的第一組開始,郁汀在第五組,最裏面的一排。班主任盡職盡責,直到最後一批學生走出教室的門,他才準備一起撤退。

沒料到剛走到樓梯口,整棟樓猛烈地震動了一下,班主任不小心踩空,直接摔了下去。

一聲慘叫。

郁汀停下腳步,回頭去扶班主任。

他們在四樓,上面還有五樓,幸好樓道裏的人不太多,才沒一湧而下,從班主任身上踩過去。

郁汀勉強扶起班主任,另一個人也過來搭了把手。

是同班同學李小明。

李小明說:“我們一起!”

剛看到外面的異象時,李小明着實吓得不輕,知道倒黴碰到了污染物。不過很快又鎮定下來,他相信防治所很快就會趕來,解決這樁意外。

但是等到現在,時間雖然不是很長,可明顯事态緊急,波及人數極大,防治所的人一個沒到,甚至廣播都沒動靜,李小明才意識到可能是出了差錯。

必須要通知防治所。

問題是李小明是個遵守校規校紀的好學生,上學從不帶手機,而他又不可能記住白所長的電話號碼……

而整個學校,他知道的除了菜雞且沒用的自己,強大而位高權重的白所長,唯三的超能力者就是郁汀的男朋友烏灼了。

這個最厲害,能夠拯救世界!

好不容易将班主任扶着走出教學樓,兩人都氣喘籲籲,落在人後。

解釋起來很麻煩,李小明決定欺騙同學一次:“郁汀,你能把手機借我一下嗎?我沒帶手機,但是認識的人裏,有能解決這件事的人,我要打電話給他求助。”

郁汀看着李小明,他眼裏的焦急和真誠不是假的,況且這種情況下,怎麽都得試試吧。

他拿出手機,用指紋解鎖,遞給了李小明。

李小明深吸了一口氣,果然從通訊錄裏找到了烏灼的名字,滿懷期待地撥通了這個號碼——

沒有信號。

在班級裏時,他聽到同學們間的竊竊私語,以為這個污染物只是隔絕了網絡,沒想到連信號也沒有。

李小明陷入絕望,他又重複了一次,面前的郁汀以及班主任都能看得出來他的崩潰。

班主任忍着痛問:“打不通嗎?那要不換個手機,用我的試試,我的是衛星電話……”

李小明深吸了一口氣,知道自己是在場的人裏唯一有超能力的人,雖然他的超能力不能攻擊,也不在身邊,但他必須得想辦法。

既然在所長口中,烏灼是能拯救世界的超能力者,那這麽厲害的人有點特別的通信手段也很正常吧。

抱着最後一絲希望,李小明将手機還給了郁汀,認真地說:“你能不能聯系上烏灼?讓他過來,或者讓他知道這裏發生的事?”

郁汀怔了怔,他不明白李小明的意思:“什麽?”

即使真的有萬分之一的可能,烏灼真的擁有魔法,降臨在自己身邊,郁汀也不會那麽做。他希望烏灼能夠安全。

李小明嘗試對他解釋:“你知道他的真實……”

天空又發出一陣轟鳴,不是雷聲,而像是無數個人凄慘的吶喊混合在一起的聲音。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擡起頭,看向那個能決定他們命運的東西。

擡起眼的瞬間,郁汀看到了天空中的怪物,它在不斷地擴大,蔓延,又一片天空淪陷,這一次從中誕生的好像是新的東西,不再是手臂,很模糊的一團血肉,或許是屬于人體的另一部分軀幹。

郁汀的心髒顫了顫,或許他會死在這裏,像一個天災下的普通人,他沒有改變現實的力量。腦海中閃過無數畫面,傷心的爸爸媽媽,以及烏灼的臉。

明明約定了未來和以後,他會就這麽死掉嗎,烏灼會怎麽樣呢?

郁汀将手機握得很緊,指節都泛着青白,他不自覺地念出那個名字。

“烏灼。”

他的嗓音很輕,被淹沒在了這偌大的、混亂的校園裏,輕到連身側的李小明都沒有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麽。不知為何,天空卻忽然猛烈震動了一下,像是察覺到什麽。

已經成熟了的手臂瓜熟蒂落,瞬間散開,它們不是下落,而是像有自我意識一般往下沖,降落地點是郁汀所在的位置。

郁汀的瞳孔驟縮,面對無法躲避的危險,他本能地閉上了眼。

一枚釘子掉落的聲音,很清脆。

時間像是停滞,一切在此刻靜止。

烏灼出現在半空中,他往下走了一步,落在郁汀面前。

春季校服的外套松松垮垮,慌亂拉扯間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看起來脆弱至極。

烏灼抱起了郁汀,就像抱起一朵即将被踩踏凋零的花,動作那麽輕,保護欲那麽強烈。

郁汀睜開眼,有一瞬間,他以為是自己臨死前的幻覺。

但烏灼的手很熱,很穩,他說:“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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