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5
對皇兄,她倒是沒有過多的擔心。
曾聽聞皇兄為人處世皆受人愛戴,身邊也有不少的能人忠臣在幫襯着。
皇後也是對他也是十分照顧,如同親生。
只要他不犯太大的錯,至少他這個皇子之位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撼動的。
皇兄若是得了閑,一定會托人寄來書信的。
之後的幾天,楚瑤每日按時吃飯,按時吃藥,偶爾也到院子裏走一走,舒舒心,很快她的癔症便好了。
閑來無事,她便想着照着母妃的樣子,做點杏幹存着當零嘴吃,從前母妃一到杏果成熟之日便要做杏幹,那味道百吃不厭。
“夏爾,搬梯子來,多摘些杏果來做杏幹。”
今日天色尚好,有微微清風,倒是怡人的氣候,最适合踏青。
不過,在楚瑤看來,有比踏青更有意義的事情可做。
那便是做杏幹。
夏爾同其他宮女們一起把倉庫裏的長梯搬了出來,駕在院牆邊上,撸起袖子:
“公主,需要多少杏果,我們來摘。”
楚瑤褪下披帛與外裳,将袖扣紮起來,颠了颠宮女們拿來的竹籃,選了一個最大的遞給夏爾,
“就這麽多,你們在下面接着就好,我上去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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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她就要爬梯。
夏爾等人扶梯的扶梯,勸阻的勸阻,皆為她捏了一把汗,
“還是奴婢們來吧,梯子搖晃,若是摔了公主我們都罪過了,不過幾個杏果,我們常摘,利落着,公主快別上了。”
楚瑤眉眼緊蹙,俏皮的橫了她們幾眼,雙手攀上圍梯,回眸,
“都別搗蛋,我知道分寸,你們只管好好的接果子便可,若是不聽,同樣是罪過,放心,摔了便摔了,我不會怪罪你們的,莫要一驚一乍,擾了本公主的興致。”
“到時,看我怎麽罰你們。”
楚瑤此話一出,宮女們皆不敢做聲,夏爾也只得拿着籃子幹着急,額頭上早已冒出細密的汗珠來。
梯子上的楚瑤倒是樂在其中,一步一步的往上爬,直到半個身子高過院牆,密密麻麻的杏果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她一只手扶着梯子,一只手伸過去摘杏果,一顆一顆的往下面的籃子裏抛,仿佛重拾兒時的游戲,她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笑容。
一顆杏果從樹上墜到院外,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兒,滾到了肖若瑜的腳下。
今兒正值他守禁兵房,審閱兵器,在宮中不喜坐轎的他一向都是走着去的,從前路過這邊也從未見有杏果掉下,這倒是奇事。
他頓住腳步,垂眸低身将杏果撿起,放在鼻尖聞了聞,是沁人心脾的果香。
下一刻,頭頂耳畔便響起女子脆鈴般的笑聲,她不自覺的擡眸,一顆杏果恰好砸中他的頭冠,個頭不大,卻也不覺得疼。
擡眸頃刻,只見有一棵大樹長勢高過院牆,是一棵杏樹,上面結滿了飽滿的杏果,黃杏之下是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
纖長的睫毛如蝴蝶羽翼一般靈動得輕眨,那雙瞳中似有光,像春日裏的清泉那般剔透晶瑩,觸動人心。
肖若瑜的心口仿佛被什麽給撞了一下般,一股奇怪的感覺頓時湧上心頭。
看上去,女子在摘杏果,表情雀躍,笑容甜美,好似仙子下凡,幹淨清純。
他無意識的看呆了,久久不曾挪動腳步,餘光瞟了一眼院牆門上的牌匾。
潇湘苑三個字便深深的記在了他的腦海之中,原來是潇妃故居,聽得裏頭宮女們一聲聲的公主小心,他便知曉,那上頭摘杏的便是四公主不錯。
不知過了多久,楚瑤已經摘了滿滿一竹籃的杏子了,自覺足夠了,便要下來,轉頭之際,她恰好低眉發現了站在院外的肖若瑜。
他一身藍色官服,頭束正冠,兩鬓無一碎發,幹淨利落,傾然立在原地,盯着她出神的看着。
“肖将軍?”
她歪了歪頭,仔細的看了看,又揉了揉眼睛,确信那張俊逸的臉,是與她曾有過一面之緣的肖若瑜。
是多少妙齡女子的夢中情郎。
如此近距離的對視,惹得她慌了神色,手裏的杏果兒也不受控制的滑落在地,正巧停在他的腳下。
兩人都未在意那落地的黃杏。
以至于楚瑤剛離階梯的半只腳忘了落處,一腳便踏空了,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後倒,長梯也是顫顫巍巍的。
下頭的宮女們來不及扶住,驚慌失措。
“主子小心——”
肖若瑜見狀,迅速推門而入,眼疾手快的将長梯扶穩了回去,然後迅速接住跌落的楚瑤。
女子的身子骨柔軟至極,抱在懷中猶如環抱着一床輕雲被,軟軟糯糯的,令人愛不釋手。
她緊閉着的雙眼緩緩打開,原本以為會摔得很慘,沒想到自己竟已然倒在肖若瑜的懷中,一分一毫都不曾傷到,好生的被他攬住腰身,臉頰恰好貼上他堅實的胸膛。
那裏有急促的鼓聲咚咚的響着,擡眼間便聽見男子沉重的呼吸聲。
肖若瑜垂首,看見一張驚慌失措的小臉,上頭還暈滿了紅霞,兩人的距離近的不能再近,彼此之間充斥着不可言說的暧昧氣氛。
“公主可還好?”
楚瑤從他的懷中輕輕挪出,
“多謝肖将軍,見笑了。”
宮女們紛紛上前行禮,
“奴婢參見肖将軍。”
“不必客氣,”肖若瑜粗略打量了一番潇湘苑,院子不大,相較于其他宮,是寒酸了許多,服侍的下人門也少得可憐。
突想起,上月先皇後宮殉葬,潇妃亦在其中。
他不免多端詳了一陣楚瑤,心生憐憫。
夏爾雖是個小姑娘,也算是在宮中小有閱歷的宮女了,這後宮之中的主子,無論是妃嫔還是公主王孫,這輩子最大的事便是嫁娶。
幾乎是嫁娶定終身,命運也就定了。
偏偏是她家主子這種尴尬的身份,未來堪憂,十有八九會步大多數悲慘命運的後塵,若是不早早為自己打算,日後就只能任人擺布,不得善終。
肖将軍雖高不可攀,但自古以來,也不是沒有因兩情相悅而在一起幸福終老的先例。
夏爾腦瓜子一轉,何不推自家公主一把,故她便自認為精明的低了低身子,朝着肖若瑜垂首道:
“肖将軍今日救了我家主子,無以為報,還請進屋喝杯茶,以表謝意。”
邊說還邊扯了扯楚瑤的袖角,暗示着。
肖若瑜不語,意味深長的看着楚瑤。
楚瑤頓時收了笑顏,一張如花般的容顏之上卻多了些許清冷,婉拒道:
“将軍公務繁忙,就不叨擾将軍了,改日再謝,若是将軍不嫌棄,可帶些杏果回去嘗嘗。”
說完,楚瑤便後悔道:“那……也不是什麽好物,怎比得上将軍府上的點心水果,不必了,夏爾,送一送将軍。”
以自家主子的性情,不該如此冷漠,夏爾聽她一番言語,頓時便不敢再做聲了,話都被她說死了,就連夏爾都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只好躬了躬身:“諾。”
“将軍,請……”
既然如此,肖若瑜也不好久留,轉身便往門前走去,剛踏過門檻,他便突然停住,目光落在宮女手裏頭的竹籃子上。
那裏面黃橙橙滿滿當當的果碩,令人食欲滿滿。
突然開口:“臣不忌口,恰好,杏果是臣最喜吃的,公主可否讓臣帶些回去嘗嘗。”
楚瑤一愣,她沒想到自己都已經下了逐客令了,換作誰都會揚長而去的,偏偏他不僅沒有因此不悅,反而盯上了她幸幸苦苦摘的杏果。
她只得苦笑着點頭,一個眼神示意宮女去準備。
宮女從楚瑤曾閑暇時繡的一堆大號荷包中挑選了一個藍色的用來包裹杏果。
這些荷包都是她曾經練習刺繡時的失敗殘次品,如今擱着也是擱着,偶爾會抽一兩個出來用。
這會子要得這麽急,宮女們也只能想到這個了。
“挺別致的口袋,多謝公主。”
肖若瑜看了一眼口袋上的繡花,淩亂且毫無章法,看來看去也看不出來上頭繡的是什麽,邊上皆是一些斷線頭。
他還以為是不要的舊口袋呢,好歹不歹的,口袋下一行繡的歪歪扭扭的字體,可被他認得清清楚楚。
楚瑤佳作!
旁邊還繡了一個似是而非的蝴蝶。
肖若瑜緊了緊眉頭,在看見那四個字時,忍笑着收下了荷包。
不等楚瑤反悔,他便提着荷包走遠了。
宮女見楚瑤此刻的臉色并不好看,似憋沉了許久,覆了一層陰霾,右手緊緊捏住裙擺,
“是誰把這個荷包拿出來的?”
宮女們相顧無言,搖頭擺手,紛紛指向一個人——夏爾。
楚瑤白了夏爾一眼,後知後覺般走到門前,望着空蕩蕩的長廊,早已不見了肖若瑜的身影。
心中亦是羞愧得很,方才她就該上去把荷包搶回來,用針挑了上頭的名字。
他現在一定在嘲笑她吧!
“公主,你何必要對肖将軍下逐客令呢,要是方才你使點手段,把他留下,奴婢便有法子讓他……”
夏爾邊說邊伸出雙手來,勾了勾手指頭。
楚瑤毫不留情的朝着她的腦瓜子點了幾下:“人小鬼大,從哪裏學來的這些肮髒東西,你給肖将軍那荷包,我還沒給你算賬呢。”
“罰你剝杏肉。”
楚瑤氣沖沖的回到院內,把剩下的杏果搬到小廚房裏頭去了。
“好吧……”
夏爾嘟着嘴吧不滿的點了點頭,乖乖跟在她身後,坐在小廚房裏開始剝杏肉,将果肉與果核分離。
今天摘的杏子不少,看上去剝起來也需要些時間。
楚瑤便吩咐其她宮女一起來剝,自己則回屋睡起了回籠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