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7
此刻,楚玉的轎子也到了,恰好就停在了她身邊,楚玉着一身粉裙走了出來,一眼便看見了剛出轎門的楚瑤。
面紗之上看不出楚瑤神色,而楚玉的眼裏卻由驚詫慢慢的轉為嫉妒,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楚瑤,冷哼了一聲後便疾步往前走着:
“她怎麽來了?從前這種場合不是從不許她來的嗎,這回難道又是母後準允的?”
宮女垂頭,努力跟上她的步子,低聲回道:“聽聞是皇上吩咐的,以公主之禮……”
“什麽?”
楚玉陡然停下步子,驚訝得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宮女。
宮女怯生生的點了點頭。
這令楚玉更加的不解了起來,這麽多年來,皇兄對這位妹妹可謂是見都不曾去見過一面,更是答應她,楚國只會有她這麽一個正統公主。
為何如今卻要扶楚瑤的公主身份了,還給她如此好的待遇,同自己無異。
皇兄是何等冷血之人,又怎麽會對一個棄妃之女,突然這麽好了起來。
前日裏還以為自己不肯和親,吼罵了她,轉身就寵別的妹妹去了,這楚瑤到底是哪裏比得過她。
越想越氣,越想越不明白。
心中的困惑迫使楚玉望向楚瑤,那雙美麗動人的眼睛仿佛會說話,比她的眼睛漂亮不止一倍。
由此,楚玉心生妒忌,匆忙跑過去,對着楚瑤的臉便是一巴掌落下,将對面的人兒給打懵了。
夏爾趕忙護着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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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公主何故要打我家公主?”
右臉傳來一陣生疼,眼角隐隐可見紅爪印子,或許是太突然,待她打完,臉上也微微泛麻,楚瑤也就不覺得疼了。
只是輕輕摸了摸自己的右臉,不惑般盯着楚玉看。
楚玉冷視楚瑤:
“就算是皇兄賜給你再多,你也不過是一個棄妃之女,難登大雅之堂,像是這種場面,難免會說錯話,做錯事。”
“我勸妹妹,還是回到你那潇湘苑去,俗話說的好,是什麽身份就該在什麽地方。”
“妹妹今日穿成這樣,不覺得不自在嗎?”
“我來告訴妹妹好了,這就是不倫不類,不羞不燥,也配以公主身份赴宴,自己是個什麽身份,該有自知之明。”
“旁人還以為,我楚國公主,什麽人都可以當呢!”
說完,楚玉還不忘白了楚瑤一眼,那一巴掌讓楚玉出盡了風頭,她便乘勝追擊,繼續打壓了起來,以做洩憤。
楚瑤不知自己哪裏招惹了她,一上來就要受此等委屈,還得受她一頓淩辱,一口一個棄妃的女兒。
換作從前,楚瑤定會忍讓八分,然後走開不與她做過多争執。
可如今她也算是死過一回的人了,母妃沒了,居然還有人辱罵她母妃,連帶着她也一起擡不起頭來。
如果這時唯唯諾諾,那日後她就再也別想有好日子過了,畢竟在這宮中的日子還長。
她只想安生的活着,卻偏偏有人看不得她有哪怕一丁點的好。
面對楚玉的這一通辱罵,她沒有還嘴,而是回了她一個響亮的巴掌。
“你竟然敢出手打我?”
楚玉意外的摸着自己泛紅的臉頰,憤怒的瞪着她,擡手就要打回去,卻被楚瑤伸手阻住了,用力一捏楚玉的手碗,她便疼得咬牙切齒。
楚瑤冷哼一聲:
“是姐姐先對妹妹無禮的,怪不得誰。”
楚玉揉着被捏疼的手腕,狠狠的瞪着楚瑤:
“你……”
“今日是何等場面,姐姐應該比妹妹我更清楚,若是姐姐非要與我在這鬧,失了公主顏面是小。”
“讓百官看笑話,皇上的面子也挂不住,到時,又有許多流言蜚語。”
“那姐姐這些年攢下來的好名聲,恐怕就要破了,姐姐可還要同我鬧?”
“我倒是不打緊,原本也無人會在意我,畢竟不是嫡公主,犯了錯又能如何。”
楚瑤這番話說得令楚玉語塞,剛想為自己出氣,這回确确是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只得全部都給憋了回去,悶在喉頭之中,氣沖沖的推開攙扶着她的宮女,然後徑自往廣場上頭的公主亭位走去,沉着臉坐了下來。
楚瑤含笑也走了過去,兩人的亭位相靠,一左一右緊挨着,卻是誰也不屑看誰,似中間隔着萬水千山一般。
近未時,天色悄然暗沉,宮女們将廣場四周布上宮燈,由太監門一一點上。
這時,文武百官以及家眷們也都紛紛入坐。
太後和皇上皆從太和殿內出來,坐上了早已備好的上席。
皇上尚未立後,僅有幾個妃子也都尚未冊封名號,故也都沒有資格出席。
百官們一個個的觐見皇上,贈上慶禮。
肖若瑜身為功臣,其亭位也稍前,剛一落坐,便有不少官員前來送帖,都是為自家女兒求親的帖,上頭寫了生辰八字。
他附和着笑了笑,一旁硯星收帖都收得手軟。
随着一陣琴音響起,廣場中央的赤紅色圓弧形舞臺周圍的三彩燈籠被點亮,跪坐在臺上的幾個女藝侍輕撫琵琶。
音若山川流水,令人心馳。
周遭百官舉杯敬皇上:
“皇恩浩蕩,國泰民安。”
楚雲朗朗大笑,同時舉起金樽酒杯,痛快的一飲而盡:
“多謝愛卿們,都坐下吧,盡情暢飲……”
楚瑤只小酌一口,便已覺得喉頭有些不舒服了,坐下之際,連忙換了茶水,喝了幾口,這才将嘴裏的酒沖之味沖淡。
聽臺上琵琶聲聲,婉轉悠揚,她擡頭去觀時,視線卻定在了一個熟悉面孔之上,那人似乎在笑她不勝酒力。
這不是那日她摘杏時,救她的肖将軍嗎。
“公主,肖将軍在看你呢!”
楚玉的宮女滿臉欣喜,忍不住貼着主子的耳提醒道。
與此同時,楚玉便往肖若瑜那邊看去,見他果然是看向這邊,且嘴角含笑,她便害羞得笑容似蜜,點了點頭,
“他還是在意我的。”
宮女笑道:
“公主不必煩惱,我就說了,肖将軍不肯收你送的花與荷包,一定是為了避嫌,公主是何等人,怎麽能做這種私相授受之事。”
“肖将軍定然是想名正言順的同皇上求公主,不然,以主子的容貌,他還能娶誰!”
楚玉臉上的紅暈就連面紗都快蓋不住了,一雙眼盯着肖若瑜看的如癡如醉。
眼見他端着一壺酒朝這邊走來,楚玉的心髒更是砰砰直跳,故作鎮定般維持着公主形象。
肖若瑜走到跟前,目光卻轉向了夏爾:
“我記得你,潇湘苑裏的宮女。”
夏爾點點頭,躬了躬身子。
随即,他将視線往下挪,映入眼簾的是一身驚豔的藍裝,還有一雙奪人心魄的眸子:
“微臣拜見瑤公主。”
還未等楚瑤回話,他便自顧自的坐在了她的面前,手裏頭的酒壺很自然的放在了楚瑤的小桌上。
這舉動令楚瑤感到很不自在。
楚玉的心直接就涼了一大截,她怎麽也沒想到肖若瑜會坐在楚瑤的對面,自己這一個大活人就生生的給忘了。
那方才,他是在對誰笑,不是對她,那便是對楚瑤。
身邊的宮女見狀,亦垂頭推後,生怕主子怒了連累到她。
楚玉努力克制住內心的憤怒,一股酸味充斥着她的心,渾身上下都不自在。
肖若瑜從未對自己笑過,今日竟然對她,笑了……
不止是笑了。
楚玉捏緊了裙擺,一寸寸仿佛要揉進肉裏。
又想起自己命人送去肖府的花籃和荷包,除了花已經蔫掉了,其餘物品皆原封不動的被送回了公主府。
就這麽将她的面子碾入泥土,以至于整個公主府的人都知道了,指不定在背後怎麽議論她。
如今看來,也不知楚瑤使了什麽手段,從前足不出戶的小丫頭,這才幾番功夫,就能讓肖若瑜主動前來與她搭話。
真是不甘,她楚玉哪裏差了,這肖若瑜竟然不把她放在眼裏。
頓時,楚玉看楚瑤的眼神之中,多了幾分殺氣。
“肖将軍不去聽琴觀舞麽?”
楚瑤夾菜的手頓了頓,立即便收了回來。
肖若瑜淺笑,把她杯子裏的涼白開倒掉了,用自己帶來的酒壺,在裏頭乘了滿滿一小杯,再往自己的酒杯中倒了一杯:
“臣看公主桌上的酒壺撤了,許是公主不夠喝,便過來與公主一同分享。”
“公主的酒是葡萄紅酒,臣的酒可烈得很,公主嘗嘗,興許會喜歡。”
楚瑤放下筷子,聞到一股刺鼻的酒味,一滴未沾便已覺得有些暈了。
她搖了搖頭:
“多謝肖将軍好意,肖将軍喝便是了,我不喜喝酒,也從未沾過,還是算了吧!”
心中腹诽,方才他分明看見了自己不能喝酒,偏偏要來請她喝,不知是何居心。
夏爾在一旁打圓場:
“肖将軍吃菜,今日宴席上的菜,我家公主甚是喜歡。”
肖若瑜端起酒杯,輕輕搖晃,見她不肯喝也沒有再做勉強,而是笑了笑,将眼前的酒水一飲而盡,一滴不落,
“公主确實不勝酒力,方才臣見公主似有反胃,這小宮女說的沒錯,公主多吃點菜,解解酒味。”
“這壺酒,就全當是臣謝公主,贈杏果了。”
說罷,肖若瑜便起身,端起酒杯在各位大臣之中周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