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硯星擡頭的那一瞬,仿佛看見了仙子,楚瑤一身青衣白裙,臉上未着脂粉,卻水潤得很,尤其是那雙眼睛,美得讓人難以直視。
與玉公主的美,完全是兩種,楚瑤的美更加令人感到舒心。
硯星不由得從心底佩服,自家的主子眼光還真是不錯。
原本肅色的他,瞬間便揚起了一個深深的笑容,吩咐身後的侍衛将東西送了進去,又道:
“這是肖将軍為公主準備的薄禮,屬下代将軍向公主問好,公主身子恢複得如何?”
楚瑤微笑着點了點頭:“多謝将軍關心,已經全好了。”
說罷,夏爾很有眼力勁的上前往硯星的手上塞銀子:“官人辛苦,就當路費。”
硯星推拒,笑道:“不必了,屬下樂意替将軍送,又不是來接私活的,這銀子快收起來,讓人看見了不好。”
夏爾捂嘴輕笑,她還是第一回聽見有人這麽說的,将這宮中常有的事,說成了接私活,真是有趣。
既然他一再推拒,夏爾便只得收了回去:“還不知小官人的名字呢,沒想到肖将軍身邊竟還有像小官人這般有趣之人。”
硯星尴尬一笑,撓了撓頭,禁不住女孩誇的他紅了耳根:“叫我硯星便好,以後有什麽要的上我的,盡管來将軍府上找我。”
“将軍心悅楚瑤公主,說不定日後,咱們都是一家人了,沒得打趣。”
夏爾驚詫,眼睛瞪大,肖将軍心悅她家主子,她确定自己沒有聽錯,轉眼看向楚瑤,只見楚瑤方才還一臉笑意呢,頃刻間就沉了下來。
她話到嘴邊,确實見到主子這副表情,也就咽了下去。
楚瑤故意咳嗽了幾聲,嗔道:“不許胡說,這位小官人,東西送到了便回去吧,宮中多女眷,這兒也沒什麽好留的。”
Advertisement
硯星自知自己一不留神就說漏了嘴,連忙捂住嘴巴,尴尬的點了點頭,拱手辭別,三人一前一後的從潇湘苑裏走了出去。
夏爾則進屋打量起方才送來的東西,一打開,名貴的藥材赫然呈現在眼前。
主仆二人皆驚訝不已,這可是上等的補藥,一般人是得不到的,稀有得很。
“肖将軍可真有心,知曉主子身子弱,特意送了這些來,吃了這些,主子前些日子落下的病根子,也能很快的養好了。”
“這也太多了。”
楚瑤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還從未有人送過她這些,他這是嫌棄她身子骨不好了?
“公主,肖将軍對你上心了,說明有戲。”
夏爾這張嘴吧,激動得都不知該說什麽了,雙手捧着那裝人參的盒子,笑道:“我就知道,我家公主日後的命,好着呢!”
“這珍貴藥材,且藏着,慢慢熬給主子吃,把主子養的精精神神的,好讓肖将軍滿意。”
“你這張嘴巴,貧得很~”
楚瑤嗔道,見夏爾開開心心的捧着東西出去,嘴角邊上不由得揚起甜甜的笑意。
低眉輕喃:“他……确實是有心了。”
然而誰都不知道,硯星去潇湘苑送禮的這一舉動,恰好被正從宮外采辦回來的琴兒給瞧見。
并且一回芙蓉宮便将此事告訴了楚玉。
楚玉聞聽此事,怒火中燒,氣得結連砸碎了幾個珍貴花瓶:
“本宮就說,肖将軍為何多次拒絕我,我都那樣不顧顏面了,他還要讓本宮難堪。”
“原來是這個丫頭在背後使壞,也不知用了什麽手段,能讓肖将軍派人給她送東西去,還真是人不可貌相。”
“狐貍精——”
琴兒邊撿地上的碎瓶片,邊說:“公主已是要和親的,這些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算了,奴婢只是為公主不平。”
“公主心心念念了這麽多年的肖将軍,不過幾日功夫,就要到別人那裏去了,真是不值。”
楚玉心中更加不甘,原本和親本不是她所願,那楚瑤還在這個當口橫刀奪愛,她豈能不氣惱,冷然道:
“一個不受寵的公主,在這宮中還有什麽地位可言,本宮才是正統嫡公主,掌握着大多數人的命運,包括她。”
既然,和親之事沒得可說,那她在這宮中殺一個人,好像也不為過。
即便是公主,那又如何,待東窗事發了,皇上又能奈何她什麽,她遲早,是要嫁給林國君上的,無人能在此之前,對她怎樣。
她早就暗暗發誓,她得不到的東西,就算是毀掉,也絕不讓任何人得到。
自從肖若瑜派人來過潇湘苑之後,春蘭和秋月肉眼可見的勤快,日上三竿就爬起來做事,甚至還搶着伺候楚瑤。
楚瑤對這種境況還有些不習慣。
不過,這也更讓她明白了,權力和地位,不只是在前朝有用,在後宮,在這方寸之地的潇湘苑中,亦是如此重要。
“你們幾個,這幾天倒是想起主子來了,主子病着的時候,一個個都縮去哪裏了?”
夏爾看着她們忙前忙後的身影,越發的看不慣:
“這潇湘苑廟小,怕是容不下你們倆,玉公主那兒正缺人,何不去巴結巴結。”
秋月邊掃地邊忙擺手:
“我不去,誰不知玉公主是個吃人的主,被她打死的宮女兩只手都數不過來。”
春蘭則沒有說話,正在乖乖的剝着花生。
夏爾冷哼一聲:“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人家說過要你了嗎?”
秋月心虛得低頭不語,換了個地方掃地去了,正準備清掃清掃院門前積的樹葉。
卻遠遠瞧見宮牆盡頭,劉嬷嬷正領着一衆宮女,疾步朝着這邊走來。
“嬷嬷……”秋月欠了欠身子,剛想詢問劉嬷嬷來意,便被劉嬷嬷用力推開,身子砸到牆上,疼得秋月面露苦色。
一群人就這麽毫無預兆的闖入了潇湘苑。
春蘭趕緊停下手裏的活,起身過去迎。
奈何被劉嬷嬷一記冷眼給定住了,只淺淺的行了一個禮:“不知嬷嬷有何急事?”
劉嬷嬷沒好氣的說:“去把你家主子叫來。”
完全不當這兒是公主府。
夏爾聽見聲響便走了出來,一見是劉嬷嬷,她便想起前些時日裏她來請楚瑤之時,在院子裏罵的那些肮髒話,突覺晦氣。
冷道:“主子正在午休,有什麽要緊的事讓奴婢傳達就可,不必打擾了公主休息。”
“劉嬷嬷這麽大派頭,難不成又是來吵架的,還是哪宮裏丢了東西,來抄查?”
“為何偏偏要來這冷不丁的潇湘苑?”
劉嬷嬷叉腰笑道:“你一個伺候人的奴婢,牙尖嘴利的,就不怕被拔了舌頭。”
“行,你家主子不出來,那老奴婢便進去。”
劉嬷嬷一張國字臉上滿是褶皺,笑起來亦是令人可怖,她一揮手,身後的幾個宮女便上前先行闖了進去。
不顧夏爾的阻攔,且将夏爾狠狠的踢了幾腳,
“賤奴婢,當心我撕爛你的嘴。”
春蘭身子一顫,往後退了兩步,悄然從側旁的小路往外跑遠了。
這劉嬷嬷曾是太後跟前的大紅人,現如今去芙蓉宮中伺候去了,無論是太後還是楚玉公主,她可是一個也惹不起。
既然惹不起,那便躲得遠遠的。
聽見外頭嘈雜的聲響,楚瑤從夢中悠悠醒轉,扶着床榻坐了起來。
她掀開白紗床簾往外看,只見那百花屏風後,一個跟着一個的宮女往裏入,最後從外頭進來的,是劉嬷嬷。
見到劉嬷嬷這張老臉,楚瑤立馬就精神了起來:
“你們怎的闖進來了?”
害怕後頭還跟着太監,楚瑤将身前的被子扯緊了些,怒吼:“你們的膽子可真大,還不快出去——”
劉嬷嬷等人無動于衷,宮女們熟練的把床簾子拉起來挽起。
兩個宮女直接坐到床邊,一人制住楚瑤一個胳膊。
楚瑤不住的掙紮:“放開我,是誰讓你們這麽對我的,我可是公主——”
“你們讓我進去,你們要幹什麽,公主……”
夏爾被阻攔在門口,被幾個宮女推搡着牽制住。
劉嬷嬷一臉壞笑,那老臉上的褶子都可以夾蒼蠅了,他走近楚瑤,伸出手來一把便捏住她的下颌,看着她瞪大的雙眼和無可奈何的表情。
劉嬷嬷很是滿意,緊緊捏住她的臉頰,令她無法發出聲音:
“公主別怪老奴,老奴也只是一個下人,如果沒有主子吩咐,是不會做這種傷天害理之事的。”
“喝了這個藥,很快,公主便不疼了。”
随即,劉嬷嬷便掏出一個小藥瓶子,将裏頭的藥拼命往她的嘴裏罐,洋洋灑灑間終于是罐空了。
楚瑤掙紮着從宮女手中脫身,然後用手指往嘴巴裏頭扣,迫使自己将那藥給吐出來。
嘔了些許酸水,也不知是否吐了幹淨,她只覺氣力已經使幹淨,虛脫般側躺在床上,長發遮住了她半邊臉頰,輕柔的覆在肩前,嘴裏一陣苦澀之味。
劉嬷嬷收起小瓶:“這是老奴看家制的一種毒藥,從前都是拿來藥死一些阿貓阿狗的,用在人的身上也是有同等效果。”
“老奴這便在這等着,若是半個時辰後公主還活着,就得讓公主再受一回罪了,老奴便要加大藥量了。”
楚瑤輕咳:“是誰派你來的?誰要置我于死地?”
她心想,自己一直在這宮中本本分分,及少出門交際,也不曾認識幾個人,哪裏就同人有了此等深仇大恨。
惹得那人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