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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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

福壽宮中宮門緊閉,前門後院皆有太監把手着,宮女們也都紛紛各司其職,只管做好自己手頭上的事。

福壽宮中難得有這麽清淨的時候。

出了劉嬷嬷一事,這當下無論是有資歷宮女,還是在主子面前當紅的老嬷嬷,都已經收斂了很多。

畢竟,誰也不想成為下一個劉嬷嬷。

前殿空置,太後一般喜在後院活動,今日亦是如此。

自楚玉入了福壽宮後院,太後常住的內室中之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過。

宮女們都只敢在外頭候着,就連添茶倒水的活,太後都不準人進去伺候,而是将門窗緊閉,從外頭根本就聽不見裏頭的一丁點聲響。

裏頭只有太後和楚玉二人。

“糊塗……”

太後正襟危坐,右手輕輕拍打着桌幾,恨鐵不成鋼的望着跪在腳下的楚玉,目光冷然:

“你為何要去動那丫頭,她與你構不成任何威脅,你可真是糊塗。”

“若不是劉嬷嬷替你頂了罪,就算是哀家同皇上都有心救你,都抵不過群臣遞來的折子。”

“到時候,難免有你苦頭受的。”

她尚不知錯的,扶在太後的腳下叫屈,眼裏還醞釀着盼人憐惜的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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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臣也是沒有辦法,母後為何要護着她?”

“原兒臣并不想對她下狠手,可看到肖将軍對她比對兒臣還要好,兒臣心裏氣不過,憑什麽和親的是我,在這宮中能得到肖将軍青睐的,”

“卻是她……”

“母後,她搶走了本該屬于兒臣的一切,她該死。”

“既然母後都說了,她于兒臣而言,毫無威脅,那兒臣縱使是殺了她,也無妨。”

“兒臣不解,為何要賠了劉嬷嬷的命?”

“就為了這?”太後聽完她的理由,突感一團悶氣湧上心頭,絲毫不能理解她這個女兒的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你為何一點也不像本宮。”

楚玉擡眸,一雙淚眸終究是軟了太後的心:

“望母後明示?”

太後無奈的嘆了口氣:“罷了罷了。”

誰叫她只有這麽一個女兒呢!

“玉兒,不是母妃狠心,母妃自然有自己的打算,這些日子,母妃無時無刻不在為你的事勞心。”

“你可知為何母妃不讓你殺楚瑤?”

楚玉搖搖頭,擦了擦眼淚,起身坐到了太後身邊,貼身聽着,疑然:“兒臣不知。”

“為了你。”太後牢牢握住了她的手,語重心長:

“母妃思來想去,只有一個辦法可以留你在楚國,不去和親。”

“那便是找人替嫁,但是這個辦法很容易被識破,亦然是要三思而後行,可那林國點名了要嫡公主。”

“整個楚國,也只有兩位公主,在外頭,你為嫡,這是宮內人人皆知之事。”

“可如果,讓楚瑤襲嫡,那我的女兒,你便可躲過這遭。”

“那楚瑤雖說不能威脅到你什麽,可她是二皇子的親娘所生,二人即便是再生疏,也是帶着血親關系的。”

“二皇子從前為楚國立下的汗馬功勞,可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輕易抹去。”

“若是讓群臣知道,我們惡待楚瑤,那必然會掀起一番風波,到時,你又該如何自處?”

太後說了這麽多,大致意思楚玉是聽懂了,她終于意識到,動楚瑤,是她做的最不該的事。

心有餘悸間,慶幸有劉嬷嬷這麽個替死鬼在前頭擋着。

似乎也明白了為何太後要阻止她殺楚瑤了。

但是楚玉不解:“這嫡公主。還能襲繼的嗎?”

“除非,廢嫡……”

楚玉同太後幾乎是異口同聲。

太後面帶微笑,可楚玉的臉上确是一萬個不情願,那般,她的地位不就降了麽,還得讓那個丫頭踩在她的頭上。

她都對楚瑤下過一次毒了,若是讓她承了嫡公主的名頭,指不定要怎麽報複她呢!

太後撫慰道:“本宮知道你的擔憂。”

“放心,她也就這個月裏頂着那個名頭,待送走了她,你便是楚宮之中唯一的公主。”

“到時,誰還敢同你搶肖将軍。”

“皇上一道聖旨下去,他還敢不娶你不成?”

最後這幾句話令楚玉徹底心動,思來想去也只有這個辦法對她自己最為有益。

只不過,便宜了楚瑤,白撿個嫡公主當。

但只要能和肖若瑜在一起,這點委屈,楚玉還是能受得了的。

只是……

“楚瑤能情願和親嗎?”

太後啓唇淺笑,雙睫微微下垂,将楚玉輕輕攬入懷中,慈愛般撫摸着她的肩頭:

“放心吧,母後自然有母後的辦法。”

再不濟,還有皇上幫忙。

這回處置劉嬷嬷,她這個好兒子可是幫了不少忙,雖然不是為了她女兒和親一事,卻也是一樁雙贏的好事。

薛夢了解她自己的兒子,自登基之後,他的心中一直有一塊心病,那便是楚易。

雖說楚易已經不可能再回到楚國了,可楚瑤還在。

只要楚瑤不死,那些口腹蜜劍的群臣,便不可再拿楚易之事出來做文章。

畢竟一紙僞造的楚易親筆書文,還是不能讓所有人為之信服。

另一方面,如果說楚瑤以嫡公主身份出嫁林國,恐怕無人敢說一個不字,且還會對她兒心悅誠服。

表示楚君的寬宏,以及玉公主的謙讓美德。

和親本就是一件莊重而又值得以記錄史冊之壯舉。

讓楚瑤來做,最好不過。

畢竟她被塵封了這麽多年,借着她哥哥攢下來的好名聲,一現身便有如此大的排面。

豈不是皆大歡喜,又間接的解了兩國戰局。

借此拔了這個禍害,皇上與她,便都可以安枕無憂的睡個好覺了。

她去了林國,誰又能管得了她死她活。

自個舒坦才是真的。

……

肖府:

“将軍。”

暮色降臨,肖若瑜回府時已經入夜,硯星則一直守在門前,終于等到了将軍回府,連忙上前替主子掀轎簾:

“将軍可算是回來了,楚瑤公主又吐了好些血,又不肯吃藥,妙軍醫來看過,也是說如果不吃藥,病情只會越來越嚴重。”

“如今是誰也勸不動公主,一衆宮女奴才們都跪在房裏呢,将軍快去看看吧!”

肖若瑜褪去玄色披風,扔到硯星的手中,右手懸于身前,硯星的話在耳邊,每說一句,他的眉頭便皺起一分。

原步履輕便,逐漸急了起來,走到廂房門前,只見奴才們跪了一地。

“參見将軍。”

見肖若瑜來,跪地的奴才們皆為自己擦了一把汗,直到他俯視衆人,揮了揮手,命道:

“都下去。”

奴才們這才恍如松了口氣般,皆起身應答後便退走了,與此同時,裏頭伺候着的宮女也被硯星給趕了出來。

只留下一個夏爾坐在床邊端着藥碗不知所措。

肖若瑜跨步走了進去,夏爾回眸,連忙放下藥碗,向他行了個禮:

“将軍。”

他低眉點了點頭,掀開珠簾走了進去。

橙色的床帳下,楚瑤微微撐開雙目,正無神的盯着床梁看,對周圍人,周圍事,仿佛毫不在意。

自然,妙軍醫開的藥,依舊原封不動,她是一滴也沒有喝。

夏爾為難:

“公主自從醒來之後,便一直是這副模樣,呆呆的,妙軍醫也來看過,說是恐受了刺激。”

“主子不願喝藥,已經打翻好幾碗了,再加上主子今日咳了不少血,身子看着虛下去。”

“将軍,救救我家主子吧。”

夏爾說到動情之處,便跪了下來,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落,哽咽着求道。

肖若瑜朝着硯星使了個眼色,硯星立馬就懂了,随即便将夏爾帶了出去,房門緊閉:

“将軍自然有辦法,別哭了。”

硯星見不得女人哭,連忙給她遞過帕巾,見她不敢接,便為她擦了擦這張滿是淚痕的臉頰,笑道:

“習武之人,動作難免粗魯了些,夏爾姑娘莫要嫌棄,還是你自己來吧。”

夏爾見他笨手笨腳的模樣,竟被他給逗笑了,拿着帕巾聞了聞,有一股男人的汗味,随即便羞紅了臉。

一把将那帕巾仍回硯星的身上:“我不要,我自己有。”

随即坐在石階上,從袖中取出一條淡粉色的小方巾來。

“不要就不要,只要你別哭就好了。”硯星挨着她坐,見她笑了,便也松了口氣,有意無意的往後頭門前看着,也不知裏頭的兩位主子怎麽樣了。

——

肖若瑜将護心丹藥瓶拿起,緩緩走到床邊:

“為何不肯吃藥?”不解與疑惑缭繞在楚瑤的頭頂,她呆滞的神情不由得微微動了一動,側目間,肖若瑜的臉在她的眼裏忽明忽暗。

楚瑤遲鈍了一會,這才發覺來人是肖若瑜,心底拂過一絲不該有的酸澀,眼角落淚,聲音微啞:“是将軍救了我,将軍救得了我一時,可救不了我一世。”

“這兒是将軍府,無人敢傷你,既已撿回一條命,又為何要輕賤自己,難道被本将軍救,就那般可恥。”

“還是,你心中苦悶,尚在怨我,不該那般對你?”

肖若瑜看着她這副羸弱的模樣,心中便惱火,他征戰沙場這麽多年,竟對一個女人束手無策了起來,她的一颦一笑都在試探着他的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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