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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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一如往常,楚瑤喝過藥後轉頭之際,便看見肖若瑜杵在門前,盯着她喝藥的模樣不言一語。
半響,他才轉身離去。
似乎是往書房的方向去了。
她凝視着窗外,若有所思。
如今,她的身子已然大好,今日喝完這藥,便是最後一劑了。
皇上派來服侍她的宮女太監們也都十分的盡職盡責,事無巨細的伺候着她,還時常給她送來衣物首飾。
這也是她身子恢複的快的原因之一。
據說,再過幾日,宮裏便會來人,将她接回去。
她倚在窗臺前,看天邊白雲輕浮,怎麽都想不通為何從不受重視的她,自從先皇駕崩之後,她的境況就變得十分不一樣了起來。
從前就算是她冷死,餓死,恐怕也無人問津吧!
如今身邊多了這麽多伺候的奴才們,她反而覺得很不自在了起來,不敢想象回宮之後,等着她的倒底是喜是悲。
她不敢奢求,亦不知今後會如何。
若是能像那天邊的流雲一般,随心浮動該多好,若是她能跳出那重重宮牆,飛去外面看看,多好。
“公主,在想什麽呢?”
夏爾端來一杯茶,遞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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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瑤搖搖頭,接過茶杯,潤了潤喉頭:“外頭春色正好,陪我出去走走。”
“是該出去走走,”夏爾将茶碗接回去,放在桌上,笑意盎然。
諾大的将軍府裏頭花草偏多,幽然小徑裏頭可見假山層層疊疊,模樣各異。
“這府上,既清淨又賞心悅目,仿佛畫中意境,詩中秘境。”
楚瑤感慨之間,兩人不知不覺便走到了假山深處,通貫假山體,前頭便是潺潺溪流,溪上有橋,再往裏走,便見一園林。
也不知走了多久,兩人這才意識到她們迷路了,于是便兜兜轉轉,來回走了好幾圈,依舊在這片園林之中打着轉。
像是鬼打牆一般,怎麽都走不出去。
夏爾心急如焚:
“公主,你別動,奴婢前去探探路。”
“別走遠了。”楚瑤擇了一塊石頭坐了下來,輕輕捶着酸痛的腳踝。
突然,一只手毫無預兆的握緊了她的右腳腳踝,輕而易舉的便脫掉了她腳上的鞋子,露出光潔秀淨的腳。
楚瑤眼下一驚,連忙将腿抽回,擡眼間,只見鄭妙蹲在眼前對着她痞痞的笑,手裏還抓着剛從她腳上脫下來的繡花鞋:
“腳上有淤青,我替公主診治診治。”
“不必了,無傷大雅,妙大人,請将鞋子還給我,”
楚瑤将腳縮回百褶蓮花裙內,表情堅忍,她感到無地自容,羞憤難當。
再看鄭妙,只見他一臉壞笑,不但沒有将鞋子還給她的打算,反而對她的鞋子好奇了起來,看了一圈又一圈。
他這行為,令楚瑤刷新了對鄭妙的看法,原來他私底下是如此的變态,這園林也是詭異很,大白天的竟然是一個下人也沒見着,她在這裏坐半天了,就等來這麽個登徒子。
既然他不肯還鞋,她便索性不要了。
正當她起身之際,腳還沒沾地,鄭妙便同時起身,一把将她抱起:
“公主,我帶你去這園林中最好玩的地方去看一看。”
楚瑤驚愕,他竟敢對她無禮,于是便在他的身上拼命的掙紮着,像一只魚兒在水面上猛烈的撲騰,
“鄭妙,你放開我。”
可她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哪裏拗得過他這麽個七尺男兒,無奈之下只得呼救:
“救命啊——”
鄭妙似乎對她的呼喊聲毫不在乎,腳下的步子一直勻速前行着,走到一處高亭下,他看了一眼前面的長梯,掂量掂量了手中人兒的份量:
“還行,起碼不會累死。”
楚瑤見他寧可自言自語也不同她搭話,氣憤得捶打着他的胸口,一邊呼喊一邊扭動着身子,威脅道:
“鄭妙,我以公主的身份命你,把我放下。”
此刻,鄭妙已在長階之上緩緩上行,眼看就要上到高亭,他突然改變了主意,帶着笑意轉身向後。
兩人的目光所及,是令人寒顫的高梯,倘若摔下去了,死恐怕是死不了,至于會斷幾條腿,那便是不好說了。
楚瑤驚詫之下竟主動的摟緊了他的脖子,害怕得閉上了雙眼。
他滿意的勾了勾唇角,臉上的酒窩無處不透着一股放浪滋味,聲音之中弄個亦帶着些許挑逗意味:
“總算安靜了?”
殊不知,他們的這番舉動,盡然被高亭之下不遠處站着的肖若瑜盡收眼底。
他們……莫不是在偷情?
肖若瑜的臉色頓時一黑,右手之中握着的書籍瞬間沒了味道,啪嗒一下将書本扔遠了,雙手負在身後,黝黑深邃的眸子中藏着一股即将迸發的怒火,闊步倉促着往那高亭而去。
這座高臺是整個園林之中最高一處,可站高亭之內俯視園林全貌,也可窺見将軍府內一半的宅林,是肖若瑜為了防止外賊入侵特意建造的瞭望亭。
後來他常年在外征戰,将宅內之事全權交給管家處理,鄭妙随軍回府,因公事經常在将軍府和妙府之間游走。
這園林也是鄭妙最愛來的地方,正巧今日遇見了楚瑤,見她的病已好了個全,更加的楚楚動人了,便想着逗她一逗。
原本他還以為這位楚瑤公主是肖将軍的人,直到皇上派人進府伺候公主,他才明白,她只是在此地暫住,将軍日夜忙于公務,基本上都沒怎麽去看過她。
可見将軍對她無意,只是出于對公主的尊重罷了。
因此,他的小心思便由此而生了起來。
既然如此,肥水不流外人田。
他這個尚未娶妻之人,怎麽着也得尋個伴吧,一直流連在煙花場所,沒有個穩定的家,想想也不是一回事。
為此,他已經将楚瑤的情況全部打聽的一清二楚。
“皇家四公主,出生那年便同其母妃一道入住潇湘苑,從此皇上不再寵幸潇妃,楚瑤被雪藏,成為了一個徒有虛名的公主。”
“據說,身為公主,她的前半生卻過得無比清貧。”
正是因為這般,鄭妙才敢明目張膽的挑逗她,他也曾見過許多姑娘,去過不少青樓,卻從未見過這種姿色的女子。
若是能将此女子娶回家,那他便是死也無憾了。
行至高臺,鄭妙便将她放下,讓她坐在亭內石凳之上,俯下身子在她腳踝淤青之上擦了點藥,自腳踝處傳來一股透心涼的感覺,她掙紮着将腳抽離,怒瞪着他:
“你想做什麽?”
鄭妙燦笑,靠近她附耳問:
“是不是覺得,身邊有個大夫,心裏頭暖暖的?”
楚瑤聽他說這話不由得頭皮發麻,暗諷:“鄭大人可真是有自知之明啊!”
“那當然,”鄭妙扯住頭頂散落下的一小撮流發,在手指上不知繞了幾圈,走到亭邊,引她朝四周望:
“公主,這兒好看嗎,在下面逛,哪有在這眺望遠方來得得勁。”
楚瑤自小便怕高,方才在長階之上她便已是不敢睜開雙眼,如今又要她俯視園林,還是從如此高的地方眺望。
“不好看,我要回去。”
只一眼,她便心覺不适,仿佛置身雲端,不由得眩暈了起來,好在她是坐在中央,這種不适感也尚且能承受。
只要不一直盯着下頭看便好了。
可一想到下去還得經過那高長的階梯,她的心中便打起了鼓,遲遲不敢挪腳。
“待在那能瞧到什麽,公主且過來欣賞,這可是整個将軍府裏,最适合觀景之地?”
鄭妙見她眼神飄忽,還以為她看不見園林全貌,故此才說不好看。
他也帶過不少女人上這亭臺,至今還沒有人對他說過不好看,甚至還面露喜色,十分開心。
他說他這麽懂情調之人,怎麽就在這翻車了呢!
說罷,他便用力把楚瑤給拉了過去,把她推向邊緣,兩人并排而站,她的雙手則牢牢的撐扶在木欄之上,驚慌之下雙目瞪得圓大,心口處撲通撲通的亂跳。
這涼亭之上的圍欄,只有半人不到之高,若是稍有不慎,跌下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垂眼往下看去,如此高臺,下頭仿佛深淵一般,即将就要把她吸下去,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過從這兒往下看,那景致确是美,眼眸之中仿佛收攬了一整個碧翠碧翠的園林,确是帶給人視覺上的震撼。
不過這對于恐高的她來說,就是一種淩遲。
鄭妙則十分自然的攬住她的肩背,低頭問:
“現在可看清楚了,是不是很震驚?”
“是很震驚!”楚瑤小聲嘀咕着,想離開這裏,卻發現自己由于恐高身子不受控制了起來,雙手雙腳皆微微顫抖着,突然意識到自己還有一只腳沒有穿鞋子:
“鄭妙。”
他應答:“怎麽了公主?”
“把我的鞋子還給我。”
“哦,看我粗心的。”鄭妙哈哈大笑,轉身之際卻沒有看到那只被他拿走的鞋子,于是撓了撓頭,想了一會,還是沒能想起自己把鞋子放在哪裏去了。
“不過一只鞋子罷了,丢了便丢了罷!”鄭妙邊說還不忘使起他那慣用調戲女孩子的行為,用手勾了勾她的下巴,打趣道:“待會我背你回去。”
他還認為自己這行為,實在是帥呆了。
楚瑤嫌棄般盯着他看,顫顫巍巍的想挪動步子,卻在轉身的那一刻,看見了一張令她瑟縮發寒顫的臉龐。
一時間站立不穩,整個身子便往後傾斜了去,腰身恰好磕到欄杆,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外跌去,臨空便被甩了出去: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