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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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卯時,宮中太監傳皇上聖旨進了肖府。

接到通報,肖若瑜便迅速起身,到院中去接旨,跪在院內,他心神不寧,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頭頂傳來翻閱聖旨的聲音,太監扯着尖銳的音調開口:“奉天承運,皇帝诏曰。”

“為穩固朝廷,近日在邊關增加十萬兵馬,以備不時之需,現下,朕命肖将軍即刻啓程趕往邊關,加緊監督訓練新兵,欽此。”

“是,微臣領命!”

他起身接過聖旨,正欲回身去收拾收拾,卻看見太監意味深長的目光,

“肖将軍,車馬行李,以及路上需要的口糧銀兩,皇上都已經為你準備妥當,無需再另做準備。”

“聖旨不可違,請将軍即刻啓程。”

硯星還是回屋替他取了一件披風,為他穿上。

肖若瑜朝着廂房的方向遲疑了一會,眉鋒之下皆是無奈。

待他回程,一定,兌現他所有的承諾。

“将軍,走吧!”

面對太監的催促,他毅然轉身,闊步朝外走去,掀開衣袍,疾步上了馬車,硯星則翻身上馬,随在身旁。

馬車徐徐遠去,留下一地的車輪印子。

此時,座落在肖府邊上的妙府之中依舊燈火通明,裏頭的主子似乎徹夜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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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鄭妙所住的雅房內不斷傳出男子哀嚎之聲,斷斷續續且帶着顫音。

丫鬟下人們守在門外皆憋着笑不敢出,不斷有下人打着熱水送進去。

“肖若瑜——你狠——”

鄭妙忍着痛,咬牙切齒的謾罵着。

自從那日裏他調戲了楚瑤之後,肖若瑜便派屬下前去妙府将鄭妙套了麻袋,拖去地牢之中打了二十板子。

刑畢後便将他扔了回來,且命屬下直言不諱的告訴他是誰做的。

鄭妙知道他會對他秋後算賬,但沒想到這報複來得如此之快,亦如此狠。

打那裏不行,偏偏要打屁股。

肖若瑜的人把他送回來是,一點面子也不給他留,也不顧他那被打得稀爛的褲子,和那雙毛發濃密的大腿是否會被人看到。

就那麽把人給扔在了妙府前院,引來不少丫鬟下人們的圍觀。

當時,鄭妙真是羞憤得想去上吊自殺。

最後還是幾個下人合力,這才将他運到屋內床榻之上的。

自此,他便吩咐,除了兩個随身伺候的下人,任何人都不可以踏進他房門半步。

他本是要為自己留下最後一絲顏面的,無奈那板子打在身上,已經血肉模糊,無論是上藥,還是換藥,哪怕是靜靜的趴在床上不動,也是劇痛無比。

難免會疼出聲來,剛開始還會為了骨氣而憋着不叫喊,時間久了即便是神仙也忍不了。

他終于是沒骨氣的叫了出來。

這幾日妙府之中,人人皆被他的叫喊聲驚得睡不安穩,他害怕肖若瑜還會來對他殺個回馬槍。

于是便吩咐府內上下,在他傷好之前,府上入夜之後,必須點燈到天明。

反正他也疼得睡不着,別人睡不睡,與他何幹。

“嘶~~”

鄭妙那處又開始隐隐作痛了起來,他趴在床上,那處蓋不得被子,一蓋便是翻天覆地的疼痛襲來。

于是他只得将自己那處袒露在外,只遮蓋住上半身。

出于尊嚴,他只許下人們在屋內點一盞燈。

眼看又到了換藥的時辰,下人端着水和毛巾進來了,取過桌上的藥粉,小心翼翼的為他敷藥。

即便是再小心,那藥粉接觸到傷口時,依舊是帶着一股皮開肉綻的刺痛感。

他咬牙切齒,雙手捏緊了枕頭,額頭上密集的汗珠從臉頰滑落,實在忍不住時便大叫出聲,随即對肖若瑜口吐芬芳了起來。

他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要被這樣對待,今後,他可得離那個楚瑤公主遠遠的。

誰知道那個瘋子心中一不快。,又會想出什麽折磨他的辦法來。

真是羞憤到家了。

“你輕點,狗奴才。”

那處突然傳來一陣劇痛,鄭妙則是直接疼到上半身仰起,怒斥着下人,惡狠狠的瞪着他,仿佛在找一個出氣口。

下人連忙跪在床榻前,身邊的水盆也不小心的被打翻了:“大人饒命,奴才已經很小心了。”

鄭妙冷冷凝視着他,惱怒道:“沒用的東西,滾——”

“是。”那下人低着頭将東西收拾好,正準備出去時卻被他給叫住了。

“等等。”鄭妙忍着痛,皺眉吩咐:“再去拿些冰塊來。”

有了冰塊陣痛,他興許還能睡個好覺。

那下人詭異得往後退了兩步,躬身顫着音調,良久才開口:

“回禀大人,昨日,昨日肖将軍派人來府,将府裏所有的冰塊都搬走了。”

鄭妙詫異:“他要那麽多冰塊做什麽?”

“奴才聽說……”下人支支吾吾口齒不清,看來是被鄭妙這段時日的脾氣吓得不輕,但還是斷斷續續的說完了一整句話:

“聽說肖将軍突然想睡冰床了,吩咐下人們把冰塊拿去打造一張冰床。”

“什麽?”

鄭妙聽着這個作用,十分詫異,“這也不是盛夏,睡冰床做什麽。”

再說,又不是什麽要緊的需求,他這邊還疼着呢,沒有冰豈不是要這般疼好幾天。

想到此處,鄭妙仿佛徹悟了。

難道肖若瑜是故意的?

由不得他去懷疑自己這個猜想,這事,肖若瑜他完全做得出來。

一時間,鄭妙怒火攻心,暴跳如雷:

“肖若瑜——”

不帶這麽報複人的。

次日,楚瑤起得比平日裏晚了些,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

夏爾正從花園裏采了些紅玫瑰來,準備給屋內的花瓶換換花,之前插的花兒也都蔫了不少,實在是擾主子心境:

“主子,在想什麽呢?”

夏爾一回來便瞧着楚瑤坐在桌前發呆,放下花籃子,便去挨個的清理起來花瓶。

此時,楚瑤正望着門外楊柳漂浮,回想起來昨夜與他種種,她不免微微一笑,雙手撐着下巴,仿佛一個情窦初開的少女,每一幀表情都含情脈脈。

突然又想起了什麽,她眸光一定,撐眼間略顯慌張,連忙起身四處尋找着,終于在枕頭下面找到了那把鑲嵌着紅寶石的短刀。

仿佛失而複得般緊緊攥在手中,欣喜:“幸好沒丢。”

夏爾正插着花,輾轉花瓶間,見狀便翹起嘴酸道:“也不知這瘆人的兵器怎麽就讓公主如此緊張起來了。”

“昨日深夜,奴婢在将軍府裏找了公主許久都不見人影,可急死奴婢了,想着公主也許自己便回來了,于是就準備回來等公主。”

“誰知,一回來便看見肖将軍抱着沉睡的公主,正往廂房這兒走,奴婢還以為是幻覺,特意掐了自己一下。”

“可疼了,這才跟了上去,肖将軍只送了主子回來,其餘的也沒多說,放下主子,對奴婢交代了幾句他便走了。”

“奴婢伺候主子睡下時,瞧見主子身上竟然還帶着刀,心中恐懼,也想着這東西萬萬不可同主子一起睡,于是便準備替主子拿開。”

“可誰知主子就和護寶貝似的,死活,也不肯放開,且自個将那刀壓在枕頭下。”

花枝剛插下一根,夏爾便歪頭看着楚瑤,好奇的問:

“公主說說,這刀是何來歷?”

見楚瑤不回答,夏爾便浮笑着,自猜道:

“昨日主子回來時身上便多了這個玩意,那定是肖将軍贈與的。”

“公主這麽在意那把刀,不會……”

下面的話夏爾沒有再說下去,憑她的表情,她不用說,後頭的要說的話便好像已經呼之欲出了。

楚瑤将短刀尋了個盒子裝好,放在妝臺下的抽屜裏,随手順了順肩前的碎發,嗔道:

“臭丫頭,主子可是你能編排的?”

夏爾眯着眼笑如燦陽,眼前琉璃瓶中朵朵牡丹紅若驕陽。

她就知道,她家主子未來,一定是這般好命。

插完花,夏爾便習慣性的走到桌前為楚瑤倒了一杯水,似想起什麽一般,回頭說:

“對了,據府內管家說,昨夜宮裏來了人,宣肖将軍去邊關練兵去了,走得很匆忙,公公宣了聖旨後,肖将軍就上了接行的車馬。”

“奴婢也是剛剛才得知的。”

“去了邊關?”

楚瑤揚眉,悶了一會後突又問:“可知,肖将軍何時會回來?”

夏爾搖頭:“奴婢不知,管家也不知。”

楚瑤失落,喝起茶來亦是失了魂般,一不小心茶杯脫手,摔在地上,碎了……

“主子小心,坐好,讓奴婢來收拾吧!”

夏爾連忙将地上的碎瓷片掃去,回頭來見到楚瑤一副呆呆模樣,打趣道:

“這才不到一日,主子便想肖将軍了不成?”

楚瑤被她說得耳根子又軟又紅,抿笑着看向屋外。

她确實對他有不舍,不知為何,除了不舍,她的內心竟還喘喘不安了起來。

就在此時,一道尖銳刺耳的聲音從府外傳來,震耳欲聾:

“聖旨到——”

楚瑤直接便從凳子上給吓得起了身,與夏爾惶惶對視之後,牽起裙擺便往外頭疾步而去。

行至前院,管家一幹人等也都聞聲趕到。

只見一個主管太監手裏頭舉着明黃的聖旨卷軸,領着十幾人宮女太監跨過肖府的大門,徑直走了進來,停在了他們的眼前。

一時間,所有人都俯身跪拜,無一人敢擡頭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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