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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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分,硯星帶領着衛兵們趕到村落外,由于不想驚擾了村民,故在村外不遠處安營紮寨。
翌日,天剛蒙蒙亮。
夏爾從楚瑤的房中走出,神色慌促,一路小跑用力推開了肖若瑜的房門,焦急:“将軍,公主不見了……”
床褥微微動了動,不過一瞬,踏上的肖若瑜則忽然坐了起來,一頭烏墨的長發垂及腰,臉上的疲倦瞬間消散,目光如炬:
“怎麽回事?”
衣裳都未來得及穿,就着一身玄色裏衣,匆匆趕到楚瑤的房間。
床上被褥淩亂,似乎有争鬥過的痕跡,窗戶大開,窗臺上有泥土,窗外松土上有男人的腳印,一直往前,便出了村莊,四周皆是山林,腳印也不見蹤跡。
此地距離岚城不遠,恰好,腳印消失的方向,正指向岚城。
此時,硯星乘馬慌忙來報:
“啓禀将軍,岚城來報,林國使節今日又來訪,說是原定和親之日一再推遲,林君已經沒有耐心,失去了對我國的信任,如今林國已經舉兵城下,正欲攻打岚城。”
“岚城守将無可奈何,請将軍速速帶公主入城,可現下公主已不知所蹤,這又該如何是好?”
“搜——”肖若瑜厲聲下令:“增派兵力,将這周邊的山林搜一遍,不要放過一個活物。”
他目光混沌,語速逐漸慢了下來:“岚城那邊,我先前去同林國交涉,記着,一有公主的消息,便速速來報。”
“是,将軍一路小心。”
說完,肖若瑜便牽過他手中的馬,躍身而上,毫不猶豫的朝着岚城方向踏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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硯星目光炯然,見身後的夏爾嘤嘤啼哭,安慰:
“莫要擔憂,随我一起去找公主才是正事。”
夏爾擦幹眼淚,點了點頭,倉促的跟在他的身後,一同前去調派衛兵。
……
此時此刻,楚瑤頓感頭痛欲裂,身子則重重的跌倒在地上,耳邊響起男人驕傲且得意的笑聲。
她緊皺眉頭,突然想起方才她尚在床上,睡得很輕,屋外的風将窗戶吹開,寒瑟侵入,她起身想去關窗,卻見到兩個黑衣人飛窗而入,将她制倒在床上。
她掙紮着想呼喊,卻被他們一掌給打暈了。
再有意識時便是現下。
她用力睜開雙眼,只見自己正身處荒山,前方似是一半坡小懸崖,從此處望去,還能見到底下的岚城城關,和不遠處林國的城關。
中間一塊諾大的禿地,有着戰争的痕跡。
她撐着身子勉強坐了起來,依舊頭暈,眸中卻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臉龐,以及十幾個衛兵站在其身後。
她疑然:“吳副将?”
吳翼冷笑,“公主,得罪了,吳翼不得不這麽做。”
他圓盤大臉之上長着淩亂的胡須,說起話來中氣十足:“皇上命我刺殺你,将軍卻遲遲不肯下手,皇命難違,又怎麽由得了他。”
“我講你劫出來,卻遲遲沒有人追上來救公主,恐怕是将軍想通了,默許我将你的屍首帶回去。”
楚瑤聽到這番話,反而顯得異常平靜,絲毫不恐懼即将到來的危險,而是問:
“若是我死了,兩國還如何和親,皇上難道是想将一個死人,擡去林國不成。”
吳翼點頭:“公主聰慧,确實如此。”
“公主,見到前方不遠處的沙場了嗎,那是楚林邊界,也是和親交接之處,若是讓你活着去了林國,楚國将從此被林國所牽制。”
“日後只能一步步被林國所吞噬。”
“如果……公主的花轎已進入林國,等他們發現你死之時,那也是在林國的境內。”
“這時,林國将不得不對楚國下和戰書,來磨平這場說不清道不明的懸案。”
“到那時,即便是林國有一千張嘴巴,也都說不清,我們只需堅定,公主是死在林國。”
“便可以此來牽制住林國,為我楚國争取時機。”
“公主,你的犧牲,是可以扭轉大局的。”
吳翼越說越激動,仿佛已經看見了未來,林國低頭的模樣。
楚瑤嗤笑:“皇兄可真是煞費苦心。”
人人都以為她被封為敬遠公主是她的福氣,卻并不知道這萬丈光芒之下所藏着的陰謀之刃,是有多麽的鋒利。
她站起身看着腳下沙場,心寒如冰。
突然,林城大開,從裏頭浩浩蕩蕩的出來幾萬騎兵,中間戰車之上屹立着他們的主将,沙場之上瞬間濃煙滾滾。
楚瑤和吳翼紛紛朝戰地看去,震撼之色露于顏表。
林軍來到岚城腳下不遠處駐足。
不久,岚城城樓之上布滿弓箭手,正蓄勢待發,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城樓之上,楚瑤望着那道身穿黑色軍袍的身影,深吸了一口氣。
那不正是肖若瑜,肖将軍麽。
與此同時,林國使者大聲喊話:
“公主何在——楚軍是否言而無信,距和親交接約定之日,已經過去五天,林國已經沒有耐心。”
肖若瑜面露難色,望着城樓之下密密麻麻的林軍兵士,心中躊躇,如若開戰,岚城必然淪陷,若是守城硬拼,也是損傷慘重。
日後,難免要同林國打持久戰,可以楚國如今的兵力,還遠遠不能同林國抗衡。
他交不出人,便得做最壞的打算。
既然如此,那便拖一時是一時,待城中百姓全部疏散後,他再去嘗試同林國交涉,戰與不戰再言。
正當肖若瑜讓人去将新任副将從軍營之中喚來時。
崖上的吳翼覺得是時候了,雙目瞪得渾圓無比,一個箭步便到了楚瑤身前,毫不猶豫的将手裏的銀針插入她的胸膛之中。
一陣細微的刺痛感覺自胸前襲來,楚瑤本能往後退着,驚恐:“你對我做了什麽?”
“是毒針,公主不必害怕,這針上的毒不會讓公主立刻死亡,至少,公主在被送去林國之前,還是一個大活人。”
“不過,以防萬一,屬下還得多為公主紮上幾針,若是毒量不夠,幾個時辰過後,公主還活着,那我如此的大費周折,豈不是成了一個笑話。”
說完,吳翼大笑了兩聲後正欲往前再刺她幾針,沒想到楚瑤退無可退,竟然誤踩到一個圓滑的小石子,重心不穩的從崖上滾了下去。
山崖不高,卻及其陡峭,她的身體不知劃過多少凸凹的石子,疼痛遍布全身。
最終,她滾到了崖下,起身之際已經痛到麻木,拖着殘破的身軀正朝岚城城門而去。
雙方軍隊都為之震驚。
坐在戰車上的攝政王柳奕對此很是好奇,那竟然還是個女子,面對如此陣仗,普通人早就吓得尿褲子了,她居然視若無睹。
還想去敲岚城的城門。
雖然柳奕也十分想将岚城城門給敲開,可也絕不是以這種方式。
他倒是要看看,這個女人,到底是有何本事,若能敲開,那倒是省去了攻城環節。
他柳奕大大方方的進城,豈不松快。
柳奕有預感,此事,絕非那麽簡單。
果然,懸崖之上還有人。
吳翼随後跟上,他的士兵則将楚瑤團團圍住,楚瑤想逃也無處可逃。
岚城之上的肖若瑜一眼便看見了楚瑤,除了楚瑤,還有一個人,在他視線落下之時,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肖若瑜慌促,命道:“是公主,開城門。”
守城主将卻猶豫道:“不能開,倘若這是林軍的詭計,城下的公主是假的,我們只要一開城門,林國便可揮兵城下,不費吹灰之力,即可将岚城攻下。”
“你眼瞎了嗎?”肖若瑜焦急的扯住他的盔甲,怒道:“那分明就是公主——”
就在他們争執不下之時,吳翼則正對着柳奕拱手鞠了一個躬,捋了捋淩亂的胡渣,介紹道:
“屬下吳翼,是護親隊中的副将,這位,是敬遠公主,此行和親之路漫長,途中驚險之事諸多,途中遇見劫匪,我們則同肖将軍走散,一路逃到此處。”
“公主無恙,非楚國不守信用。”
“待公主入城整修,即刻便可送親至林國,稍安勿躁。”
柳奕坐上,沒想到竟是這樣一個反轉,他意味深長的看了看楚瑤,臉上雖沾染了些許塵土,容貌五官還是可見。
确實美貌。
既然他們都這樣說了,再等幾日又何妨,反正林國兵強馬壯,不急于這一時。
很快,林國的兵馬便在柳奕的吩咐下,撤離了一半,另一半則是在等肖若瑜的态度。
柳奕勾唇:“還請肖将軍明示。”
此刻,守城主将終于相信城下之人是敬遠公主,妥協般對着肖若瑜點了點頭,磕頭請罪:
“屬下有眼無珠。”
肖若瑜沒有看他,而是拿起長劍,匆匆忙往城樓之下跑去。
吳翼見說動了柳奕,揮手散退了手底下的兵馬,想到自己那幾根毒針還沒能派得上用場,随即便轉過身來,賊賊的看着楚瑤。
為了不做的太過于明顯,吳翼牽來一匹馬,将她攙扶上馬兒,并且有意無意的順了順馬背上的棕色長毛。
待他見到身後的岚城城門正在緩緩從裏頭打開。
吳翼這才幽幽開口,聲音若鬼魅一般瘆人:“公主,末将送你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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