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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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若瑜睜大了雙眼,瞳孔一震,起身迅速的奔向懸崖邊上,望着崖下高懸着的長瀑,撕心裂肺的痛喊着:

“瑤兒——”

他甚至連她的一片衣角都沒能抓住,就這麽眼睜睜的看着她攜着滿腔的恨意,墜了下去。

他趴倒在懸崖邊上,哀泣聲陣陣,仿佛也失去了活着的意義。

一口鮮血自他的喉間湧出,此刻,他感到身體仿佛被掏空了一般,目光呆滞,毅然決然的想要跳下懸崖随她而去。

得到消息的硯星馬不停蹄的趕來,一下馬便匆匆趕到他的身邊,死死拉住了想要赴死的肖若瑜。

“将軍不可,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肖若瑜擡頭看着他,血紅色的眸子中充斥着自責與悔恨,他握緊拳頭,用力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又一口鮮血呼之欲出,仿佛折磨自己就能令他好過一些,他低沉而又嘶啞的聲音不免令人感到心疼:

“她死了……是我殺死她的!”

聲聲低泣,震耳欲聾。

硯星震驚的望向懸崖之下,長瀑湍急的流動着,水聲波濤洶湧,眼下是一望無際,掉下去了,生還的機會十分渺茫,

“公主她……”

後面的話硯星不敢再說,只是見到肖若瑜這幅模樣便已經心領神會,不由得替公主惋惜了起來。

肖若瑜突然間激動了起來:“讓我随她而去,随她而去——”

硯星則緊緊的拽住他,唯恐他跳了下去,緊皺着眉頭:“将軍,或許公主還有一線生機,莫要沖動,末将這就派人下去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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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令肖若瑜的情緒逐漸穩定了下來,不再尋死覓活,而是悠悠轉過頭來,盯着硯星,死死揪住他的衣袖,遍布絕望的眼眸之中俨然出現了一絲絲的希望,自我麻痹道:

“她還活着,她一定還活着。”

為了暫時安撫他,硯星堅定的點了點頭,且道:“崖下是瀑布,公主許是被沖上岸去了,若是我們及時搜救,還是有機會的,墜崖生還之事,從前軍中常有。”

“将軍,你幾死幾生,幾次墜崖也生還了下來,難道不信公主也能化險為夷嗎!”

聽到硯星的一番分析,他的情緒這才是徹底的平複了下來,一雙劍眉輕揚,轉身之際強忍着心中痛楚,疾步到馬旁,倉促上馬,“去調兵,繞至崖下,搜遍每一個角落,生要見人,死……”

她不會死的,他一定可以找到她。

“駕——”

他最後望了一眼那令他絕望無比的懸崖,不敢去回想方才一幕,猩紅的雙眸之中早就已經失去了神采,随着馬蹄聲響起,他與硯星一行人沿着懸崖邊上一路往下,直到地上只餘一行馬蹄腳印,和馬兒奔騰而過掃起的揚塵。

柳奕則在楚瑤墜崖之時退至旁邊的密林間,正冷眼旁觀着這一切。

公主死了,誰去和親?

這肖若瑜又為何想要墜崖陪葬,他這是中了什麽蠱?

若說他們之間沒有關系,那柳奕則只能承認,自己方才是瞎了眼。

肖若瑜是何人,他可是戰功赫赫,聲名在外的大将軍,一直以來都是只跪君王。

柳奕與他交戰過幾次,也曾領略過他的風光,他是一個骨頭及其硬的人,因此便有了常勝将軍的名號。

常勝将軍也并不是戰無不勝。

他也曾在鄰國為俘虜,幾月有餘,身殘志堅,受盡折磨,卻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的。

他在受盡屈辱和折磨之後,竟然還能憑借一己之力,從敵軍軍營之中逃出。

一直以來,肖若瑜在柳奕的心中,是一個值得敬重的将軍。

正是這樣的肖若瑜,方才還跪在地上,朝着敬遠公主搖尾乞憐。

這種做法,他柳奕不明白,就算是想破了腦袋也不明白。

綠蔭之中,柳奕面無表情,清冷孤傲,将目光從那懸崖邊上轉了回來。

戲已落幕,如今,該是角逐的時候了。

他這個旁觀者若是一直旁觀下去,只會時刻處于被動之中。

楚國之亂,他無瑕顧及,林國的利益,才是他最應該關心的。

他歪唇冷哼,緊握缰繩,輕輕擡眼,又速速斂下雙眸,對身邊的衛兵貼耳說了些什麽,衛兵點頭會意,便帶着一衆士兵揚長而去。

不一會兒,只見一個士兵從沙場之上奔來,身後還跟着一條黑毛大犬。

黑犬身穿定制的盔甲,跑起來腳底生風,神采奕奕。

這犬似乎認得主人,跑到柳奕的馬下後便停了下來,甩了甩狗毛上沾染上的灰塵。

士兵見柳奕對他投來的一記神情,他便乖乖的騎着馬原路返回。

只留下這條黑犬與柳奕二人在此。

“去——”

柳奕指着前方崖上那塊光滑的石頭,朝黑犬命令着。

身下的黑犬得令後欣快的叫了兩聲,然後狂奔到懸崖邊上,用鼻尖探尋着氣味。

那上面餘存楚瑤方才傾吐下的不少血跡,雖然血已幹,但是黑犬依然可以從中嗅到楚瑤身上獨有的味道,不一會兒,黑犬便已信心滿滿的回到柳奕的身邊。

柳奕的眸子越漸深沉,用力夾住馬肚子,一揮缰繩,從另一條路往懸崖之下蜿蜒行去,黑犬則乖乖的跟在其身後,一路捕捉着方才聞到的氣味。

行至懸崖下,躍然可見到一汪深泉水,由柳奕的位置望去,這泉及其寬闊,由上而下傾瀉來的瀑布之水諸多條,擡頭網上放眼看去,難見崖頂。

從上面下來,也是花了不少的時間的。

此處未見到肖若瑜等人的蹤跡,許是他們正在幽泉的另一頭搜索着,尚未到此地。

柳奕在此處停下步子,揮了揮手,放任黑犬前去探搜着,自己則停在原地,靜候它給他帶來消息。

它乃林國所馴化的搜救犬,戰時可做大用處。

像這樣的搜救犬,林國軍中還有數千條,這一條是柳奕的私犬,專為柳奕效忠,名為逐浪,該兇狠時便兇狠,該乖順時便乖順。

其嗅覺也是衆犬之中的佼佼者,在它的眼皮子底下,哪怕是一只老鼠,也逃不掉。

對它,柳奕很是放心,畢竟,它從未令他失望過。

這一次,亦是如此。

果然,一刻鐘左右,逐浪便回來了,見他走路的姿勢泰然,柳奕便已知,它尋到了。

随即,他駕馬起步,跟着逐浪而去。

終于,在幽泉邊上一處角落之中發現了一抹粉色的身影,那身影正躺在水邊亂石之上,身前便是淅淅瀝瀝的瀑布,如洪水一般往下灌流着,一遍又一遍的澆打着那一抹羸弱如風的身軀,她的身上早已濕透。

可見,她是被瀑布之水沖刷到此處的。

柳奕朝着逐浪甩過去一個眼神,且示意他:“逐浪,去——”

随後,逐浪便沖入瀑布雨林,用力咬住楚瑤的衣裳,将她整個人從裏面給拖了出來。

放在距離柳奕不遠處的沙石之上。

柳奕即刻就下了馬,低身用手指探了探她的鼻吸,尚有一絲微弱的氣息在他的指甲環繞,她看上去俨然一副将死的模樣。

他冷嗤,用手指輕輕勾起她的下巴,濕透的發絲貼在她被水浸泡過的臉頰之上,令她本就白皙的臉顯得更加的光滑清透,越發的撩人模樣,如出水芙蓉一般令人眼前一亮。

“是敬遠公主,”确認了她的身份之後,柳奕便輕輕撇了撇她的下巴,将她的五官看得一清二楚之後,便将濕漉漉的人兒擡上馬背。

唯恐肖若瑜搜索至此地,他不敢多做停留,轉身便揚塵而去……

楚軍狡詐,和親一推再推,今日所發生的一切,皆令柳奕感到匪夷所思。

黑面的吳翼,跳崖的楚瑤,以及……崖前痛哭的肖若瑜。

在柳奕看來,此中必然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與其被動的等待楚國交人,何不幹脆化被動為主動,直接就把人給帶了回去,這般,免去了多少瑣碎之事。

他是個急性子,再讓他等,恐怕真就要同林國血戰一場了。

雖然他戀戰,也想收服楚國,可是暴制暴,終究不是他的期願。

他要磨楚國,一步一步的,讓其瓦解,最好是不費一兵一卒。

和親,便是他計劃中的第一步。

且此次和親,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正好,老天給了他一次這樣的機會,讓他看了一出好戲,不然,他也不可能如此輕易的得手,将楚國公主給帶回去。

柳奕緊抿雙唇,不茍言笑:

“她越是不想活,他越是要她活着,她活着,可是有大用處。”

“對付楚國,只需要牽制住一個肖若瑜便已經足夠。”

看得出來,肖若瑜對她,還是及其珍重的。

柳奕的心裏打着一盤必贏的算盤,突然間覺得被他虜上馬背的楚瑤,可真是個香饽饽啊。

策馬奔騰,林國的邊城諾城的守城将領見到柳奕正朝着城門口而來,身後還跟着逐浪狂吠着,連忙下令:

“是攝政王,快開城門——”

諾城城門為柳奕而開,柳奕禦馬如風,一個眨眼間便進了城,在他進城之後,城門便火速關好。

待柳奕走後,肖若瑜的人很快也搜到了此處,确是一覽無遺,毫無收獲,便就悻悻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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