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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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瑤含笑,淡定的坐了下來,毫不避諱的對上柳奕這雙暗黑色的眸子,開口:“攝政王自然是有所觀察,我只是窮途末路罷了,确是因不想和親,所以才出此下策。”

“至于其他,皆是攝政王自己的遐想而已,我怎會同肖将軍有何牽扯,楚國之中誰人不知,肖将軍早就同皇妹有婚約在身,我又怎麽敢逾越。”

“攝政王如此說,豈不是置我于不義。”

眼看挖不出什麽,柳奕也只好點到為止,轉而松快一笑,整了整衣袖,同樣端坐了下來:

“公主莫怪,本王也只是好奇,随口一問罷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既然為我所救,那便是公主命不該絕,這和親之路必然是生死都得去的,本王勸公主不要再想着逃婚之事。”

柳奕眸光一翻,從楚瑤的身上轉而到身邊的護衛之上,明裏暗裏的口吻,皆是威脅:

“本王安置在公主身邊的護衛,皆是身手非凡,定會保護公主周全,莫要說是刺客了,就算是小貓小狗進了這裏,也未必能全身而退,就是不死,也得殘個手斷個腿的。”

“公主就無需擔憂了,好生養病。”

說罷,柳奕便得意的笑着,随即起身,負手走下亭臺,頭也不回的離開這宅院。

楚瑤當即便卸了氣般頹坐着。

從前只是聞聽這林國攝政王柳奕做事果決,手段毒辣。

如今一見,這手段毒辣尚且還沒看出來。

不過,他那周身的氣韻确實是令人驚覺悚然,每一句話都像是從鬼魅嘴裏說出來的。

方才,她甚至不敢直視他的眼睛,生怕露怯。

看來,日後她更得小心翼翼才是,也不知這林國之中還有多少這般吃人的主子。

她正出着神呢,就聽見陳風月的聲音自身後飄來:

“秋風雖涼爽,但不可貪多,藥正熬着呢,公主快進屋等着,喝了藥才可安心歇息歇息。”

楚瑤轉身,只見陳風月不正經的倚靠着門牆,對着她做出請的姿勢。

這同方才見到柳奕時的陳風月截然不同。

楚瑤微微一笑,聽話般起身回到屋內,在陳風月正準備跟随進屋的同時,她毫不留情的将房門用力關上。

“恍當”一聲,陳風月的額頭猝不及防的與房門來了個親密接觸,臉頰上的銀白色面具雖擋了一道,卻也是硬生生的磕到了面具之下,雙重碰擊之下,陳風月的第一反應就是想罵街。

沒想到裏頭的楚瑤卻先發制人,譴責起他來了:

“陳大人請自重,男女有別,這女子的閨房,您還是不要進來為好,尤其是這種非常時期,會被造出謠言的,陳大人還是安心熬藥,命丫鬟端進來便好。”

“可是……雖然是這……但是……”

陳風月支支吾吾,一時間也說不出什麽辯駁的話來,卡在喉嚨中的髒話竟怎麽也找不到理由說出來了,頓在原地撫摸着他那嬌貴的額頭。

楚瑤:“陳大人兩手空空,也不知來本公主屋內做什麽,莫不是愛慕上我了!”

“公主莫要胡說。”陳風月被她說的耳根子瞬間通紅,三言兩語就被敗下陣來,羞恥無比的捧着通紅的臉頰跑回了藥膳房。

今日莫不是中邪了,他竟說話吞吞吐吐,被一個小丫頭給說的無話可說,要知道他陳風月平日裏可是游離在風月場所的一把好手,什麽樣的姑娘沒見過,可是從未因為哪位女子說的話羞紅過臉。

這回可真是出了一把洋相,好在楚瑤在裏頭沒見到他這副模樣,更是指不定要如何嘲笑他,他這個風流倜傥的林國名醫,一世風流可就被毀于一旦了。

“還是熬藥踏實。”

他摸了摸額頭上的餘傷,搖搖頭,再不去想方才那荒唐事,拿起竈臺邊上的扇子,坐在藥爐邊上,專心熬起藥來。

次日。

肖若瑜也已經慢慢清醒,硯星為他打來熱水,将暖帕遞給他。

他坐起身子,洗了把臉,換過藥之後便将衣裳也一并換了,忍着傷痛下床從衣櫥中取出便衣,稍稍整理之後便穿上身。

“将軍不再歇息歇息,怎麽就起身了,小心傷口。”

硯星将帕子丢在盆中,趕忙過去服侍肖若瑜穿衣。

肖若瑜扶着床沿勉強站立着,也顧不上身上的傷勢了,蹙眉道:

“我離開軍營也有三日,若是再不回去,便會被發現端倪。”

“此次去鳳羅山,去時倒也是順利,也都已經見過各位長輩了,叔叔千叮咛萬囑咐的話猶然在耳邊,可我剛一離開鳳羅山便遇上了皇上的暗衛兵,不由分說便與我打了起來。”

他乃是偷偷上山,自然身邊是一個人也沒帶,對方人多勢衆,他亦與之周旋良久,方才趁其不備,逃了出來。

以免岚城守将起疑心,他不敢停歇,馬不停蹄的往岚城趕,誰知那群暗衛竟如幽靈般對他窮追不舍。

硯星詫異:“難道,皇上已經知道主子在做什麽了,想趕盡殺絕!”

肖若瑜搖頭,胸口處突然傳來一陣悶疼,惹的他猛咳了幾聲,“皇上的暗衛還不至于聰明到如此地步。”

“那是為何?”

肖若瑜取出披風,着于身上,将披風上的帽子戴上,臉色逐漸變得陰沉,笑道:“暗衛們或許也摸不着頭腦,我從始至終都沒有露出過真面目,可見他們只是得到了消息,盲殺而已。”

“恐怕,是有細作從中做梗。”

“細作?”硯星一臉茫然,但看将軍的臉色便知,此事非同凡響。

随着肖若瑜焦急的步子,硯星則收起刀劍,亦跟了出去。

閣樓後院常放置着一輛樸素的馬車,來時是硯星假借采購的名義出來的,而今便得委屈肖若瑜藏在馬車閣間之下,由硯星原路送回。

為了防止萬無一失,馬車之上特意提前放置好了采購的布匹與物資,這般滿載而歸,也應該是不着痕跡的。

回到軍營住所,肖若瑜便立即換上寝衣,躺回床上,硯星亦配合着收拾好屋內,将床帏墜下。

屋內外皆是肖若瑜遍布的精銳,據其報,他走時的這三日,除了夏爾時常來送來吃食問候将軍病情之外,岚城主将也時不時過來探望,皆被門口的衛兵給擋了回去。

若是他再不見人,岚城主将杜子義便就要借機硬闖進來了。

然而此時,杜子義便就在趕來的路上。

“杜将軍來了,我家将軍病中還一直念叨着你呢!”遠遠的便瞧見杜子義的身影往這邊走來,神情凝重,步伐如風,硯星連忙上前去迎,臉上強抹着笑。

臨到廂房門前,杜子義停了下來:“将軍的病如何了?”

硯星回道:“今早剛醒,喝了湯藥,現還躺着,身子還是虛的,将軍怕擾,我們也都不敢在屋內停留過多。”

杜子義點點頭:“既然已經好轉,我便進去看看将軍你們這些下屬可有照顧妥當。”

“這……”硯星下意識的阻步攔在他的面前,“将軍喜靜,也從不想有人來探望,杜将軍還是請回吧,改日等将軍大好,自當登門去。”

杜子義顯然是生氣了,就連表情都懶得遮掩,他大手一揮,毫不留情的将硯星推向一旁,怒目圓瞪:

“你算什麽東西,還敢阻止本将軍,這幾日我吃了多少次閉門羹,我還從未聽說過有人病了,連探視都不許的。”

“今天我就是要進去看看,這裏頭到底是藏着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還是你們趁肖将軍不省人事,對他做了些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情。”

“那,本将軍一定将你們一個個都活剮了不成!”

狠戾的話鋒呼之欲出,硯星裝做害怕的模樣跪了下來:“屬下不敢,杜将軍莫要妄加揣測,确實如屬下所說。将軍他……”

“好了,不必多說,”顯而易見,杜子義的耐心已經被消磨殆盡,正欲帶人闖進去,肖若瑜門前的護衛便拔出了刀劍欲擋住他們。

杜子義亦是不肯退讓,拔出長劍準備沖關。

突然,從屋內傳出肖若瑜的聲音來:“咳咳咳咳……開門,請杜将軍進來。”

屋外的人皆頓住步子,露出驚訝的神情來。

随即,門前的護衛們都收了劍,緩緩退于兩旁,意為杜子義讓路,就連硯星也乖乖的走在前面,為他引路,将廂房的門輕輕推開。

杜子義收起長劍,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這一切。

分明前幾日還誓死護主,怎麽今兒個裏頭突然有了聲響,反倒是恭恭敬敬了起來。

這令他感覺十分疑惑,卻又說不出來哪裏不對。

既然門也已經為他所開了,總得進去看看,一探究竟吧。

帶着滿腹的疑問,杜子義朝着廂房裏頭走去,其餘人等都被阻攔在外,就連硯星也識時務的退到了門外。

聽聞有人進來,肖若瑜便挪了挪身子,側身坐在床邊,将床簾掀開一邊,輕咳間用手袖遮擋住自己的唇齒:

“杜将軍,失禮了,随便坐。”

屋內遍布着一股中藥草的味道,尤其是靠近床榻那方,更甚。

杜子義近身看了看床榻上的肖若瑜,果真是病弱不能自理,面色蒼白得猶如一個死人,桌幾上還放着尚未喝幹淨的湯藥。

“聽聞肖将軍好轉了許多,我便想來看看,将軍若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有我杜子義做的到的事情,必當盡力。”

見到肖若瑜一股病弱的模樣,杜子義亦是變了态度,沒了方才的嚣張,反而理虧般連連致歉:“是我不好,肖将軍手下早已多次說明,将軍不喜人打擾,需要靜養,我還硬是要進來瞧瞧。”

“不過這麽看來,将軍有所好轉,那是再好也不過的。”

“那便不多做打攪了,肖将軍且安心靜養,屬下先告辭。”

肖若瑜伸出顫抖的手來:“有勞杜将軍費心了,不必時時來探望我,我這病也不知何時能好,大致是要養個一兩年了,若是不方便,杜将軍随時可說,我可回楚城養病,只是我這身子骨,近段時間恐怕難以舟車勞頓。”

“肖将軍這是說的哪裏的話,”杜子義連忙擺手道:“不麻煩不麻煩,将軍想在岚城軍營住多久,便可以住多久,別的無需多想。”

一番寒暄過後,杜子義便從廂房之中走了出來,面色平靜的遣回了自己帶來的人,并且叮囑硯星等人一定要好好伺候肖若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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