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寧一汀收到鐘徐的消息是在晚上,他已經做好了晚餐,空白得可憐的對話框裏,孤零零地躺着一句“今晚宴會你過來一下”。

他看着桌上的飯菜發了一會呆,八點的宴會,告訴他是在七點半,他發了五分鐘的呆,但手機沒有再響過一次,就好像這個看似他必須要去的宴會,其實沒有他也可以,不用催促,不用反複提醒。

手機上的時間跳到七點三十六,寧一汀伸手,很慢地敲出一個字,好。

他上樓換好了衣服,才想起來鐘徐并沒有說會派司機來接他,他應該提前打車的,不然真的要遲到了。

寧一汀推開門,又赫然看見有車停在路邊,他走過去,車窗降下來,一張青澀的臉映入眼簾,是那個新來的小司機,姓鄭。

“太太,今晚有宴會,我來接您。”

寧一汀點點頭,視線晃了晃,輕聲問:“是鐘總讓你來的嗎?”

“啊,不是,”意料之內的搖頭否認,“鐘總很忙,沒來得及通知我,但是我昨晚就知道有宴會需要太太參加了。”

寧一汀眼皮顫了兩下,沒有再說什麽,打開車門坐進後座,腦袋輕輕靠到車窗上,鄭洲從後視鏡裏偷偷看了他一眼,只是一眼就覺得難過。

他剛剛是不是應該騙太太一下,騙太太說自己就是鐘總派來的,這樣太太會開心嗎?

一雙太漂亮的眼睛,一張太漂亮的臉,如果露出痛苦的表情,看了就會讓人覺得自己在犯罪。

不知道鐘總是否看見過,又是否有過這種感覺。

“你等了很久嗎?”

過了一會,寧一汀又開口了,一切已經恢複正常,好像剛剛那個垂着眼眼皮紅紅的不是他。

“啊,也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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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洲搖搖頭,并不想告訴寧一汀自己等了一個小時,他不知道自己到的甚至比鐘徐給寧一汀的通知更要早。

寧一汀點點頭,突然覺得有點好笑,連鄭洲都提前一天他有宴會要參加,他本人卻是在宴會開始前三十分鐘才知道的。

真失敗啊,這個鐘太太,他當得也太失敗了。

“到了,太太。”

“好,謝謝你了。”

“啊,太太不用客氣,這是我分內的事。”

寧一汀推開門下了車,在最後一分鐘走進大廳。

很多人,他看了很久也沒看到鐘徐在哪,有人來和他打招呼,一聲鐘太太把所有人的視線吸引到他身上,他并不習慣被這麽多人盯着,有些局促地抿出笑容。

手心裏塞來一杯酒,他微皺着眉喝了一口,喉嚨被辣到疼,他悶住那幾聲咳嗽,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起來。

“鐘太太,不會喝酒嗎?”

寧一汀擡頭,對方充滿關切的詢問,眼神卻是幸災樂禍的。他頓覺惡心,扭過頭不想面對這人的臉,卻恰好看見鐘徐從樓梯上走下來,身後還跟着一個人。

一個Omega,穿着紅色的禮服,漂亮妩媚得像一個女人,眯着眼在笑。

寧一汀認識他,他是鐘徐先前的聯姻對象,也就是未婚夫,是原本應該成為鐘太太的Omega。

在這樣一場宴會裏,擁有一紙婚約的假鐘太太被人圍着戲耍調笑,擁有鐘徐的真鐘太太笑着從樓梯上走下來,而鐘徐就走在前面。

多麽可笑。

喉嚨處順下去的酒流進胃裏,于是胃也開始灼燒,寧一汀捂住小腹,覺得自己可能醉了,否則他眼淚都要流出來了,為什麽嘴角還要笑。

“呦,鐘總終于露面了啊,宴會剛剛開始,您這是,又和我們林大美人去哪私會了?”

露骨的話好像當寧一汀這個假鐘太太不存在,人群中都是竊竊的笑聲,這笑聲卻是當寧一汀存在的。

鐘徐緊皺着眉,神色陰沉,掃了那人一眼:“我和林萊有事在談。”

林萊從後面探出腦袋,捂着嘴笑說:“您幹嘛這樣說,鐘徐要害羞了。”

人群中又發出笑聲,卻并不是因為林萊的話。

寧一汀的手開始發抖,這酒杯太重了,他根本端不穩,或許他把裏面的酒喝完了,就會輕一點了嗎?

會吧。

寧一汀仰頭将杯中的酒都灌進胃裏,也不在乎周圍還有這麽多人,他僅僅維持一會的自尊,沒有更多時限。

鐘徐看見寧一汀俯下身去,臉上痛苦的神情即使用力想要掩藏也還是掩藏不住,他掌心發麻,大跨步走了過去。

“寧一汀。”

鐘徐摟過寧一汀,搶過他還緊攥着的酒杯,含怒說:“不會喝酒就不要勉強,誰逼你了嗎?”

寧一汀靠在他懷裏笑起來。

誰逼他了?誰逼他了?在場的每一個人不都在逼他嗎?

也包括你啊,鐘徐。

“哎呀鐘總,你幹嘛說話這麽兇啊,你看鐘太太都站不穩了,你抱抱人家不就好了。”

鐘徐撇下眼皮,寧一汀的臉很紅,睫毛濕了一點,仔細看才能看出眼淚,他伸手想把寧一汀抱得更緊些,寧一汀卻擡起手把他輕輕推開了。

寧一汀晃了兩下,鐘徐僵在半空的手又伸過去虛扶着他的肩膀,見他沒有要靠過來的意思,默了會才艱澀地開口:“這麽多人看着。”

寧一汀眨了眨紅紅的眼,醉得暈卻還是聽清了,嘴角勾起來,想,只有這麽多人看着,你才要抱我嗎?

他又晃了兩下,鐘徐終于忍不住把他攬進懷裏抱住,Alpha和Omega的體型差距太大,鐘徐抱他緊一點,他就嵌進去,小小一個。

寧一汀的眼淚流出來,臉貼在鐘徐的胸口,鼻腔裏盡是鐘徐信息素的味道,鐘徐的信息素明明是白蘭地酒的味道,他卻覺得好了很多,不再醉得頭疼。

看,就算因為鐘徐在這麽多人面前痛苦到流淚,他也還是會喜歡鐘徐,還是會因為鐘徐的觸碰而感到欣喜。

多麽忠情啊,他這個假的鐘太太。

寧一汀悶悶地咳了兩聲,眼皮重重地垂下去。

“寧一汀?寧一汀?”

鐘徐晃了晃懷裏軟掉的身子,低頭只看見寧一汀滿臉的眼淚,他伸手又把寧一汀按回懷裏,不讓別人看見。

寧一汀不會願意被看見的。

“以後不要給寧一汀喝酒,他喝不了。”

“可鐘總您的信息素不就是……”

“嗯,”鐘徐眼神暗暗的,“所以呢,這是給寧一汀喝酒的理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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