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怎麽在這裏?
第1章 你怎麽在這裏?
“嗚嗚嗚嗚嗚。”
“嗚嗚嗚。”
“嗚嗚嗚哇哇哇球球你為什麽不說話!”趴在桌子上的長發女生以一種非常迷惑的方式索求安慰,她醉眼迷蒙,面前擺着一排玻璃酒杯,修長纖細的手指捏着半杯威士忌,門牙磕在酒杯邊沿,發出“咯吱咯吱”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
坐在她對面的男生眉眼俊秀,皮膚白淨,碎發支棱着,透着一股懶散倦怠的氣質,他坐在布藝沙發上,筆直颀長的腿規矩地收好,眉眼微蹙,手指捏着攪拌棒,不耐煩地說:“娟子,你喝多了。”
“你才、才喝多了!”長發女生不服氣地反駁,她動作豪邁,右手撐着額頭,将額角淩亂的頭發往後捋,露出飽滿的額頭和明豔的眉眼,縱使喝醉時無理取鬧的模樣,因着這張漂亮俊俏的臉龐,無端讓人覺得她有幾分道理。
但相處多年的裘錦程早已免疫美貌攻擊,他說:“再鬧下去,我給你前女友打電話。”
“別給蔓婷打電話,我沒醉。”武娟逞能地扶着桌子站起身,搖搖晃晃地企圖走直線,“你看,我清醒得很。”
“清醒?來個後空翻。”裘錦程左手撐着下巴,朝武娟挑釁地揚眉。他的長相乍一看乖巧聽話,像個鄰家大男孩,這一挑眉,仿佛湯圓淌出芝麻餡兒,搭配上獨特的天津普通話,吊兒郎當的痞氣沖破藩籬,嗆人一跟頭。
“後、後空……”武娟雙手舉起,後退兩步,小腿發力,眼看就要在逼仄的酒吧給發小表演雜技。
“哎幹嘛呢!”站在酒吧後面的調酒小哥大聲喝止,“弄壞桌椅板凳,照價賠償啊。”尾調拖得悠長,聲音尖利,穿過熙攘的人群傳入裘錦程耳中。
“好了娟子。”裘錦程站起身,伸手捉住武娟的後脖頸,像提雞崽子一樣把她提到收銀臺,掏出手機問服務員,“姐姐,我存的酒還剩多少?名字叫裘錦程。”
“剩四箱科羅娜,三瓶格蘭威特。”服務員說。
“記武娟名下。”裘錦程說。
“好的。”服務員說。
“球球。”武娟又開始耍酒瘋,扒着裘錦程的肩膀嗷嗷哭,“蔓婷為什麽要分手嗚嗚嗚我明明沒做錯什麽我可以改我超聽話!”
“因為蔓婷要回老家結婚。”裘錦程頭疼地揉額角,“這個原因我已經說了八遍,別讓我說第九遍。”
“她喜歡我!她為什麽要結婚!”酒鬼不講道理,只顧着宣洩情緒,“我也要結婚,我要和你結婚!”
“恩将仇報是不是。”裘錦程受不了了,他站在路燈下,低頭看手機,盼望着網約車司機趕緊來接駕。
“咱倆真是苦命人嗚嗚嗚嗚對象都回老家結婚了。”武娟越說越過分,句句往裘錦程心頭插刀,“想到年你多喜歡那個誰啊,他真是個王八蛋,仗着自己有幾個臭錢把你耍……”裘錦程聽不下去,伸手捂住武娟的嘴巴,“你少說兩句能死?”
路燈昏黃的光芒照亮裘錦程半邊臉龐,勾勒出他英俊冷冽的輪廓,眼中陰郁情緒湧動,像一鍋滾沸的熱水,只等着倒武娟臉上。武大美女吓得理智回籠,咽下一口唾沫,唔唔搖頭,表示自己絕不多說一句觸魔王黴頭。
一輛卡羅拉緩緩停在路邊,裘錦程扶着武娟上車,自己也坐進後排,說:“我送你回去。”
“好。”醉酒後的興奮期結束,她陷入低落的陰郁期。
兩人沉默着坐到終點,裘錦程摸出手機看一眼時間,淩晨三點半。武娟說:“你別回去了,在我那歇一晚。”
“嗯。”裘錦程點頭,他說,“你也不想自己待着吧?”
“看破不說破。”武娟說。
兩人一前一後上樓,站在防盜門前,武娟摸出鑰匙,又開始控制不住地碎碎念:“當初這個房子,我倆湊錢全款買下,一人出一半。蔓婷非要寫我的名字,我覺得虧欠她,給她買了個鑽戒。”
“我真覺得我倆能過一輩子。”武娟說,“她走那天,留下了鑽戒,也沒要房子的錢。”
防盜門吱呀一聲打開,裘錦程說:“別想了。”
“說得輕松。”武娟嗤笑,“你忘記他了嗎?”
“忘了。”裘錦程邁步踏過門檻,彎腰換鞋,“早八輩子忘了。”
“哎呦,我哪有裘少爺灑脫。”武娟打趣道,“你可是曾經降龍鬧海的三太子。”
許久沒聽過這個羞恥的稱呼,裘錦程面皮泛紅,将武娟推進衛生間洗漱,咣當一聲關上門,熟門熟路地走進客卧,脫掉外套,上床睡覺。
清晨八點,廚房傳來一陣叮叮當當的吵鬧聲,接着是“嘩啦”的煎蛋香氣彌漫,勾起裘錦程胃裏的饞蟲。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夢游似的踩着拖鞋來到客廳,看着窄小廚房裏忙碌的發小,嘟哝道:“起這麽早?”
“你不上班我還上班嘞。”武娟說。
“暑假期間,上什麽班?”裘錦程問。
“我今年帶初三。”武娟揮動鍋鏟,“現在的中考跟咱們那時候不一樣,一半的淘汰率,誰願意讓自家孩子分流去上中專啊。”
“怪不得我爸的生意越來越紅火。”裘錦程說。
“你刷牙了嗎?”武娟說,“給你煎了個蛋,不夠吃的話,樓下有早餐攤。”
“不用管我。”裘錦程說,“你那手藝跟下毒沒兩樣。”
“姑奶奶我的耗子藥放哪了?”武娟氣得抄着鍋鏟原地轉一圈,“今兒非得毒死你這個鼈孫。”
裘錦程瞧武娟的活潑勁兒,擔憂的心放下不少,他轉身走向衛生間,打開水龍頭刷牙洗臉。
武大小姐的手藝果然不怎麽樣,煎蛋火開大了,黃澄澄的芯兒,黑乎乎的邊兒,裘錦程嫌棄地吃完,抱怨懸在唇邊,看在武娟失戀的份兒上沒說出口。他端起碗,大口喝幹淨豆漿,和拾掇得人模狗樣的武娟并肩下樓。
“情緒不要影響工作。”裘錦程還算良心地叮囑,“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
“向您學習。”武娟錘一下裘錦程的肩頭,“好體貼啊裘少爺,我都要動心了。”
“別在大街上訛人。”裘錦程面無表情地說。
“嘁,以前你還會配合我的。”武娟掃了一輛共享單車,跨坐上去,單腿支地,“走了,有空找你喝酒。”沒等裘錦程回答,她麻溜地蹬走。
男女之間的純友誼真的存在,只要一個是T一個是Gay。
暫時無業的裘錦程就近找了個早餐店,要一碗嘎巴菜,有一搭沒一搭地吃。他垂着眼,纖長濃密的睫毛忽閃忽閃,越眨越慢,昨天熬得太晚,睡眠不足,要不是被旁邊熱心大姨喊了一聲,他差點一頭栽進碗裏。
“小夥子晚上偷雞去了?”大姨樂呵呵地問。
裘錦程揉揉眼睛,習慣性接茬:“可不嘛,經濟差,總得找個賺錢的行當。”
大姨哈哈大笑:“小夥子倍兒哏,一大早就有節目。”
吃過飯,裘錦程也掃了輛單車,跟着導航走,從天塔騎到陳塘莊,磨磨蹭蹭愣是騎了一個小時。隐約看見小區門口站着一個人,有點面熟,他下意識避讓,沒從大門進,繞到小區後面,把車停在後門。
“小裘回來啦?”保安大爺熱情地打招呼,“我剛瞧見你爸上班去了。”
“好的知道了,謝謝伯伯。”裘錦程走進小區。
保安大爺拽了裘錦程一下,壓低聲音問:“正門有個小夥子,打聽你的事,說是你同學。”
“啊。”裘錦程心下咯噔一聲,他不動聲色地說,“可能是騙子,您幫我留意着點兒。”
“騙子啊,那我去找警察叔叔說說。”保安大爺指着裘錦程眼下的青黑,“你這大半夜偷狗去了?趕緊回去睡覺。”
作者有話說:
大家新年快樂!日更12天,追攻非火葬場,非火葬場,攻受都是小天使,不接受罵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