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講義氣
第63章 講義氣
蘇老大?這麽匪氣十足的外號,除了蘇立志,想不出別的選項。裘錦程說:“他什麽時候去同學那兒的?”
“初七。”曹奶奶回憶,“金金說要給同學做事,包吃包住。”她突然想起什麽,從口袋裏掏出一把零錢毛票,“這是他同學前兩天拿來的錢,說金金幹得不錯。”
事情處處透着詭異,裘錦程眉頭緊皺,心神不寧,他說:“好的,我去找蘇立志問問。”
“金金是不是沒寫完作業,不敢去報道?”曹奶奶猜測,“他最讨厭寫作業了。”
“您別擔心,我有消息通知您。”裘錦程說。
莊綸一張張理好毛票,放進曹奶奶手心,輕聲安撫:“金金可能在同學家補作業。”
老人溝壑遍布的面龐憂心忡忡,她反複揉搓手掌:“金金要是出事,我也不活了。”
告別了曹奶奶,裘錦程沒回家,打車去弘毅職校,沖進男生宿舍,把蘇立志從床上揪起來:“曹金金呢?”
“啊?”蘇立志手忙腳亂地收起手機,尴尬地說,“老師,我排位呢。”
“挂機。”裘錦程不耐煩地重複一遍問題,“曹金金呢?”
“他,我不知道啊。”蘇立志茫然地搖頭。
“你不知道你說他去你家幹活?”裘錦程震聲,“到底怎麽回事!”
“是他聯系我,我想着都是兄弟,就幫忙……”蘇立志聲音越來越小,講義氣的混子老大意識到問題所在,他一拍腦門,“我靠,我是傻逼。”他顧不上游戲,撈了把凳子坐下,向裘錦程解釋來龍去脈。
“好像是年初五,曹金金給我打電話,說他找了份實習,在北京,他奶奶不讓他去。問我能不能幫他掩飾一下,就說他去我家幫忙,他去北京試試,合适的話他介紹我過去。”蘇立志說,“我這個成績,您也看到了,确實不适合上學,我也想靠自己找到一份實習,讓我爸見識見識我的能力,就答應曹金金幫他隐瞞。”
“曹金金怕離開太久,引起他奶奶懷疑,特地交代我,一周後去他家給他奶奶送錢。”蘇立志指尖顫抖地撥弄手機,翻過屏幕展示給裘錦程看,“這是我和他的聊天界面,最晚一次對話是初九,他說去旅店住宿,下午就能見到老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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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兩天給他打電話了嗎?”裘錦程問。
“沒有啊,我忙着補作業,哪兒想得起來他的事。”蘇立志欲哭無淚,“他要是出事了我豈不成了千古罪人!”
“失蹤一周……報警吧。”裘錦程說,“你跟我去派出所立案。”
“好好好,走。”蘇立志跳起來,套上一條厚絨褲,拿起羽絨服往外跑,“千萬不要出事啊啊啊啊啊啊啊!”
沣水道派出所的民警瞧見莊綸,熟稔地打招呼:“莊老師,開學了您又忙起來了。”
“是啊,我又來麻煩你們了。”莊綸說。
民警看向蘇立志,問:“你犯了什麽事?”
“他沒犯事,我們來報警,班上一個學生叫曹金金,失蹤一周。”裘錦程說,“最後一次聯系是初九,和他聯系的。”他拍拍蘇立志的肩膀,“我們來做筆錄。”
“裏面坐。”警察将他領進辦公室,拉開椅子坐在電腦旁,登記身份信息,聽蘇立志講述情況。
“他說去北京實習。”民警說。
“對。”蘇立志手指擰成麻花,努力回想當初打電話的細節,“我問他實習一天多少錢,他沒告訴我。我想着北京離得近,要是價錢太低,我就自己跑回來。”
“他去北京肯定要買車票,可不可以調取行程?”裘錦程問。
“需要打申請,等審批。”警察說,“你們明天過來。”
“好的。”裘錦程點頭。
守在派出所也不是辦法,裘錦程和莊綸将蘇立志送回宿舍,乘地鐵回家休息。
“哥,你覺得曹金金真的去北京了嗎?”莊綸問。
“他去哪兒都得買票。”裘錦程深深地嘆了口氣,“這半大小子,能去哪裏呢。”
一大早,裘錦程和莊綸趕到派出所,蘇立志坐在臺階上,耳朵凍得通紅,像是等了一宿。裘錦程問:“你沒回去睡覺?”
“睡不着。”蘇立志懊惱地揉搓臉龐,“他最好是手機丢了,接不了電話,不然等我找到他,我非要打死他。”
警察見人到齊,招呼他們去辦公室,邊走邊說:“我調取了曹金金的買票記錄,他買了一趟去南寧的火車,Z398,28個小時的硬卧。”
廣西南寧,血液從頭涼到腳,裘錦程喃喃:“他去找他父親了。”
“什麽?”蘇立志沒明白,“那、那應該不會出事吧?”
“他爸是強奸犯。”莊綸說。
“虎毒不食子。”蘇立志撓頭,“他爹雖然是強奸犯,曹金金可是他親兒子。”
“呵。”莊綸嗤笑,“天真的小孩。”
裘錦程對警察說:“曹金金他爸是強奸犯,庫裏應該有檔案記錄,麻煩您查一查。”
“已經查過了。”警察調出檔案,将屏幕亮給裘錦程看,【曹寶山,二十六歲因強奸幼女被捕入獄,判刑七年,緩刑兩年,三十二歲出獄……】一行行文字敘述了曹寶山出獄後的經歷,他在南方各省輾轉多年,從事出苦力的工作,力工、送水工、分揀員,最近一份工作是在廣西南寧的某個片區送快遞。
“他現在還在送快遞嗎?”裘錦程問。
“這份表單沒有你想的那麽準确。”警察說,“刑滿釋放後,派出所不會對他進行監管,默認他已經改過自新,可以像正常人一樣生活。這些資料是通過他的身份證信息登記彙總起來的,如果他離職,且未找到下一份工作,我們無法确定他在幹什麽。”
“那怎麽辦?”裘錦程問。
“去南寧找。”警察說。
“需要我們跟着去嗎?”莊綸問。
“不用,我聯系南寧那邊的公安局,讓他們幫忙找。”警察說,“你們回去吧,有消息我會及時通知的。”
“曹金金家裏只有一個年邁的奶奶,沒有別的親人。”裘錦程說,“您有消息請第一時間聯系我。”
“好的。”警察理解地說,“曹寶山出獄九年,未犯下其他罪行,可能只是想兒子了。”
“那樣最好。”裘錦程說。
蘇立志完全放松下來,長舒一口氣,說:“吓死我了,曹金金真的是,去找他爸而已,騙我幹什麽。”
裘錦程低頭看表,說:“十點了,蘇立志你趕緊回去上課。”
“啊呀……”蘇立志拖長聲音,“好煩。”
“煩什麽煩,趕緊去。”裘錦程擡腳要踹,蘇立志靈巧躲開,欠兒巴登地挑釁:“哎,沒踢着。”
裘錦程負手站在路邊,看着蘇立志歡脫跑遠的身影,他轉頭詢問表情陰郁的莊綸:“你怎麽想?”
“事情沒那麽簡單。”莊綸說,“出獄後的九年,曹寶山對兒子不聞不問,年前卻反常地多次勸說曹金金去南方發財。他一個送快遞的,憑什麽這麽肯定能發財?除非他送快遞的同時,有其他門路。”
“你覺得曹寶山涉黑?”裘錦程猜測。
“兩個可能,一個是涉黑,走私、販毒、拐賣、高利貸,但他有案底,做這些容易引起警方注意。”莊綸說,“還有一個可能,他被騙了。”
“傳銷、詐騙、邪教。”裘錦程說,“曹金金是他想要發展的下線。”
“對。”莊綸點頭,“要麽就是,曹寶山得了絕症,臨死前想見曹金金一面。”
“你電視劇看多了吧。”裘錦程嗤之以鼻,“真狗血。”
莊綸笑彎了眼睛,牽起裘錦程的手,說:“哥,你一下午沒笑了,高興一點。”
裘錦程嘆氣:“心裏有事,笑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