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貓貓球
第70章 貓貓球
袁小妹沒有親屬,裘錦程做主,八千塊買了一件壽衣、兩個骨灰盒,以及支付火化費用,和繳納殡儀館存放租金。醫院退還了莊綸交的診費,周寧問:“這個紙箱你們打算怎麽辦?”
“等案子判下來,和曹金金的遺體一起火化了吧。”裘錦程說。
事情告一段落,裘錦程坐在網約車裏,問:“晚上想吃什麽?我請客。”
“燒烤。”莊綸說,他眼睛半阖,靠着裘錦程的肩膀,語氣微妙地說,“一個人死去,真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所以曹金金早就知道袁奶奶得病了,他想勸他爸回家見奶奶最後一面。”裘錦程總結,“結果他爸是個執迷不悟的王八蛋。”
“曹金金對他爸,存留一定的幻想。”莊綸說,“他以為他爸再狠心,也不會對親兒子下手。”他摟住裘錦程的腰杆,呢喃道,“我以前也這樣,以為我爸媽愛我,只是沒有表現出來。”
“沒有表達就是不愛。”莊綸親親裘錦程的耳廓,“真實的愛意難以隐藏。”
“很癢。”裘錦程抵住莊綸進一步親近的動作,待網約車停靠路邊,他推門下車,尋了一處路邊燒烤攤,對服務員說:“兩個人。”
“裏面請。”服務員将兩人帶到一處空桌,遞來一張菜單和一根鉛筆,“選好叫我。”
莊綸慣例負責點菜,裘錦程開口:“要兩瓶啤酒。”
“好。”莊綸在啤酒那一欄寫個【2】,他不經意地說,“我周末回一趟廣州。房子原先交給中介打理,那家中介公司倒閉了,我回去另找一家。”
“周五的機票?”裘錦程問。
“嗯,周五晚上八點飛。”
“周日回來?”裘錦程問。
“下午六點落地。”莊綸說,“上次的茶葉叔叔覺得怎麽樣?不錯的話我再買一些回來。”
“不麻煩。”裘錦程說,“他喝得慢,喝完再買。”
熱騰騰香噴噴的烤串上桌,服務員啓開啤酒瓶蓋,為兩人斟滿玻璃杯。裘錦程執起杯子,說:“祝你周末順利。”
“會的。”莊綸與他碰杯。
兩瓶啤酒的量着實不夠看,莊綸又要了一瓶牛二。
“別喝了。”裘錦程阻止道。
“就一杯。”莊綸和他讨價還價,他端起酒杯,稍抿一口,被辣得呲牙咧嘴。他屏聲息氣,仰頭喝完一整杯白酒。
五十二度的二鍋頭對酒量淺淡的廣州人來說,約等于胃裏放一把火,莊綸的臉頰肉眼可見的變紅,從脖頸紅到耳根。裘錦程劈手奪過酒杯,伸出食指在莊綸眼前晃晃:“這是幾?”
“貓貓。”莊綸腦袋發懵,眼中的裘錦程長出兩只毛絨絨的耳朵,怎麽看都可愛。
“草。”裘錦程懊惱地收手,手指卻被莊綸緊緊攥住,掰都掰不開。
“我的。”莊綸得寸進尺,一頭紮進裘錦程懷裏,“貓貓球。”
莊綸從未喝醉過,這家夥嗜好品茶,飲食清淡,雅致的做派仿佛不食煙火的公子哥兒,注重儀态,精通僞裝,絕不暴露本性,與人交往總隔着一層,即便是撒潑打滾,也像是謀求關注的手段。
裘錦程拍打莊綸的脊背,他不大會安慰人,顯得有些局促:“你坐好,我去結賬。”
“不。”莊綸拒絕,捏着裘錦程的衣擺,乖巧地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宛若一條笨拙的尾巴。
燒烤店離小區不遠,走路能到,裘錦程一手提着打包的烤串,一手牽着腦袋冒星星的莊綸,向路口走去。酒精的催發下,莊綸完全放飛自我,他攀着裘錦程的肩膀,張牙舞爪地威脅:“我要把你吃掉!”
“神經。”裘錦程盯着路對面倒數的紅綠燈,心中暗暗記下以後不準莊綸喝二鍋頭。
“你真的原諒我的了嗎?”莊綸陡然正經,表情嚴肅地逼近裘錦程,鼻尖對鼻尖,“我要把他們都殺了!殺了!”
“……”裘錦程捂住莊綸的嘴巴,微笑着對周圍受驚的路人表達歉意,扯着莊綸快步通過路口,無奈地勸說,“創建和諧社會,你少看點懸疑劇。”
“你不喜歡嗎?”莊綸思路跳躍,絲滑地從一個話題跳到另一個話題,“我好喜歡你。”他胡亂親吻裘錦程的耳朵和脖頸,“我的錢都給你。”
“你哪來的錢?”裘錦程哭笑不得,将他拽上樓梯,推進單元門,站定在房門前,“鑰匙呢?”
“我弟死了,我就有錢了。”莊綸說着毛骨悚然的話語,“你不要我,拿走我的錢好不好?”
“我不缺錢。”裘錦程伸手摸莊綸的口袋,掏出一把鑰匙,插進鎖孔開門,“我沒說不要你。”
莊綸像牛皮糖貼着裘錦程,走哪跟哪,撕都撕不下來。裘錦程怕他摔跤,也只能坐在沙發上哄着莊綸喝熱水,期盼他的腎功能足夠強大,趕緊把酒精代謝走。
莊綸似乎把裘錦程當成棉花抱枕,親就算了還要用牙齒輕輕啃咬。裘錦程皮膚本就白皙,鎖骨處彎月樣的紅印層層疊疊,暧昧升騰,令人浮想聯翩。
“嘶——”細密微小的疼痛宛如針尖撩撥,裘錦程下意識推開莊綸,醉鬼又晃晃悠悠地湊過來,呲着一口整齊白亮的牙齒舔舐頸間脆弱敏感的皮膚。
“莊綸,你是不是醒酒了?”裘錦程忍無可忍地問。
“沒有。”莊綸悶聲回答,倏忽被提着後頸皮拽離溫柔鄉,他睜大眼睛,努力裝作無辜茫然的模樣。
裘錦程瞪他一眼,起身去衛生間洗臉。莊綸擡腳跟上,剛走到門口,衛生間傳出裘錦程冷淡的警告:“往前一步,腿打斷。”
“哥……”莊綸小心翼翼地解釋,“你別生氣。”
生氣?若事事都跟莊綸計較,裘錦程早就氣死了。他用毛巾擦去水珠,蹙眉盯着鏡子裏鎖骨處深深淺淺的紅痕,他想不出什麽衣服能遮住如此顯眼的痕跡。
“我有一件高領毛衣,哥你明天穿。”莊綸瞧出裘錦程的糾結,打蛇棍上,變魔術般掏出一件黑色套頭薄毛衣,衣服中央由白色毛線勾勒一只炸毛的貓,他笑眯眯地塞給裘錦程,“送你。”
裘錦程打量一番毛衣,他沒見莊綸穿過這件,視線往下,毛衣下擺墜着吊牌。
“早就買了,一直沒穿。”莊綸讪讪解釋。兩人身形相仿,這解釋說得通。
裘錦程套上毛衣,打量鏡子裏的自己。莊綸滿意地點頭:“果然很好看。”
炸毛的白貓圖案和裘錦程相得益彰,黑色也照顧了裘錦程日常的風格,柔軟親膚的毛線質地更是契合了裘錦程的脾性。
莊綸拿剪刀剪掉吊牌,說:“哥明天穿這個上班。”
裘錦程盯着他半晌,問:“不是情侶裝?”
“什麽情侶裝?”莊綸疑惑地問,“就這一件,沒有別的顏色。”
“我感覺你最近背着我忙別的事情。”裘錦程心平氣和地說,“介意和我說說嗎?”
“我參加了一個心理學學習小組。”莊綸說,“認識了一個新朋友,有機會介紹給你。”
“挺好的。”裘錦程眉眼舒展,真心為莊綸的愛好和社交感到高興,“什麽樣的朋友?”
“他叫印寒,北師大的法學副教授。”莊綸說,“我們經常探讨相關的問題。”
“有機會去北京的話,把他請出來吃飯。”裘錦程說。
“印寒說五一他和愛人來天津玩,到時候一起吃飯。”莊綸說。
“行。”裘錦程揪一下毛衣的領口,避免摩擦鎖骨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