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孕婦
第71章 孕婦
曹金金案的影響比裘錦程想象得深遠,蘇立志聽說曹金金的奶奶袁小妹去世,整個人意志消沉、郁郁寡歡,不再追逐打鬧,像是被抽走了精氣神。
裘錦程站在班級後門,拍拍蘇立志的肩膀,說:“跟我去辦公室。”
一米八的高個兒男生趿拉腳步,垂頭喪氣地跟在裘錦程身後,踏進辦公室,自覺靠牆站立。
“坐這。”裘錦程指了指桌邊空置的木凳,“聊聊?”
蘇立志慢騰騰地坐下,手肘撐着桌面,說:“聊什麽?”
“曹金金的事,不是你的責任。”裘錦程說,“你不要太過自責。”
“嗯。”蘇立志應一聲,“我知道。”他生活優越,父母經商,雖然忙碌,但從未忘記關心他的學業和生活,偶爾和父親吵架,也只是尋常的家庭瑣事,曹金金的死亡像一記重錘,狠狠敲醒了自诩叛逆不羁的小少爺。
“我是覺得……以前的我太幼稚了。”蘇立志說,“我想變得好一點。”
“有這個覺悟是好事。”裘錦程說,他拉開抽屜,翻出一只圓滾滾的木頭鳥,遞給蘇立志,“這是我寒假上木工班的作品,送給你。”
“謝、謝謝老師。”蘇立志受寵若驚,捧着木鳥翻來覆去地看,“真可愛。”他擡頭看一眼裘錦程的貓咪毛衣,“老師的衣服也可愛。”
“……”裘錦程扯一下毛衣領口,擺擺手,“趕緊回去上課。”
“哎。”蘇立志歡快地跳起來,精神頭恢複不少,将木鳥揣進兜裏,揮揮手離開辦公室。
閑來無事,裘錦程拿出兩塊橡木料,這種料子堅硬,雕刻起來費勁兒,但十分耐磨,适合給狗狗做磨牙棒,也适合給人。上次給裘二寶的木骨頭被小狗咬得坑坑窪窪,滿地掉渣。裘錦程打算做一個新的木骨頭,作為裘二寶的三歲禮物,捎帶腳給莊綸做一個,分擔一下自己鎖骨的壓力。
“這是我們弘毅負責霸淩專項的老師莊綸。”教務主任劉飛鵬向提前來參觀校園的家長團介紹莊綸,“他會簡單介紹弘毅治理霸淩的情況。”
“您好。”莊綸伸出右手,與家長代表交握,“近期發生了好幾起惡性校園霸淩事件,全國上下都有所耳聞。”
“是啊,我家孩子膽小,我們做家長的,就怕挨欺負。”提起熱搜上高高挂起的霸淩埋屍事件,一位家長心有餘悸,“孩子成績好不好另說,健康快樂最重要,您說是吧?”
“沒錯。”莊綸認同地點頭,他帶領參觀團沿着寬敞幹淨的綠化帶向前走,路邊伫立着一塊塊宣傳欄,他說,“這都是我們制止的霸淩事件,自去年十一月到現在,一共處理了四百餘名學生,其中勸退八十四名學生并移交派出所。”他緩步前行,動作從容,音調和煦,講出的話語卻透着森森的寒氣,“學校加裝了近一百個高清智能攝像頭,對于學生的高危行為,如追跑打鬧、吵架沖突,後臺會按照嚴重程度分級預警。如果您的孩子是受害者,我們必将予以保護,如果您的孩子是加害者,我們絕不會手軟放過。”
“另外,我們設置了線上投訴郵箱,配備專人調查情況,及時答複。”莊綸說,“為防止學生刻意避開攝像頭,躲在衛生間實施暴行,所有的衛生間都架設了錄音設備,我們接到投訴時會翻找錄音收集證據。”
“霸淩專項是我們弘毅最重視的專項行動,目前已投入上百萬。”劉飛鵬說,“請各位相信我們向校園霸淩說不的決心。”
莊綸微笑着站在一旁,和善俊秀,如松如竹,這樣一名青年教師,撐起了一個價值百萬的專項,昭示着他絕非善茬。
“如果我家小孩被欺負,他反擊了,怎麽算呢?”一名家長好奇地問。
“學校不是法院,一切由警察定奪。”莊綸說,“我們所做的,是為警察提供足夠的證據,佐證判斷。”他敲敲宣傳欄,“當然,法律只是兜底,針對背上霸淩處分的學生,食堂、教室和宿舍都會設置霸淩區域,将他們和普通學生區別開,防止二次霸淩。”
“對孩子的身心健康會不會有影響?”另一名家長舉手。
“把恃強淩弱、欺軟怕硬的孩子關在一起,怎麽能算影響身心健康呢?”莊綸笑着說,“打架,勢均力敵才有意思。”
劉飛鵬看着侃侃而談的莊綸,不由得想起裘棟梁的話【莊老師最适合這個位置】,當時的他不明白裘棟梁的信心從何而來,現在他明白了——莊綸是懂怎麽從身到心全方面折磨學生的。
“只要您的孩子是守規矩的乖孩子,弘毅絕對給您孩子一個安靜幹淨的學習環境。”莊綸說,他唇角揚起的弧度恰到好處,凸顯他溫文爾雅的氣質。然而在聽過治理霸淩措施的家長團眼裏,這位文弱秀氣的莊老師,頗有些令人後背發涼的邪門。
“如果霸淩的學生不願待在霸淩區域呢?”家長問。
“我們有控制他們行跡的手段。”莊綸說,“至于細節,等你們的孩子成為弘毅的學生就知道了。”
此次參觀活動非常成功,近一半的家長當場簽字,預定了九月的開學名額。部分家長要走了宣傳冊,回家好好考慮一番。
劉飛鵬和莊綸送參觀團到校門口,和家長們揮手告別。一個陌生的矮胖男人跨過馬路,沖到莊綸面前,指着他破口大罵:“你這個強奸犯、戀童癖!你誘拐我女兒上床,我女兒懷孕後你居然消失了,你是人嗎?!”
劉飛鵬吓了一跳,大聲質問:“你誰啊?大街上血口噴人?”
莊綸皺眉,鎮定地詢問:“你女兒是誰?”
“苗小純!”男人指向不遠處站在路燈下怯懦瘦小、挺着大肚子的女孩,痛心疾首地說,“她才十五歲,你這個畜生!”
被吵嚷聲吸引的家長們紛紛調轉腳步,回到學校門口圍觀鬧劇,一些不明所以的家長七嘴八舌:“啥意思啊,那個莊老師強奸了一個女孩子?”
“我現在報警。”莊綸掏出手機,“警察來了再說。”
“不是誰聲音大誰有理。”劉飛鵬指向苗小純,說,“這個孩子我知道,去年十一月她媽媽來辦理的因病休學。”
“她媽辦理休學是為了躲避你這個惡魔!”男人振振有詞,“你昨天還來糾纏我家小純,要她和你私奔。”
劉飛鵬丈二摸不着頭腦,見男人理直氣壯的模樣,他看向莊綸:“你昨天去幹嘛了?”
昨天?當然是想方設法哄自家貓貓球上床睡覺,莊綸目光冷峻,與矮胖男人對視:“造謠诽謗是違法行為,你繼續嚷嚷,攝像頭都錄下來了,帶上你女兒等開庭吧。”
男人怒不可遏,指着莊綸的手指不停顫抖,聲音不降反升:“你接着狡辯,小純,過來!你說,孩子的父親是不是他?”
“是的……”苗小純的聲音微弱,她不敢看莊綸,唯唯諾諾地說,“他剛剛,還送我花了。”她捏着一枝粉紅的桃花,舉給大家看,“他給我的。”
這下不僅矮胖男人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連圍觀的群衆也鴉雀無聲,剛剛莊綸帶領家長團參觀學校,哪有機會送小女孩花朵。莊綸收起手機,看向苗小純,柔聲問:“我剛剛怎麽送你花的?”
“你在那裏,”苗小純指向馬路邊盛放的桃樹,“折一枝花送給我,問我喜歡男孩還是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