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之子與歸,灼灼其裳
之子與歸,灼灼其裳
簡雲兮衣裳楚楚的被綁于轎中,他總算是知道娈童是個什麽東西了。
自己竟然要被送去陪男人睡覺!
那夜他被擡去一座名為“娈袖滿春院”的地方,一濃妝豔抹的老婆子和幾個大漢按着他給他換衣服。第二日竟在院中拍賣自己,一肥腸腦滿,油光滿面的老醜胖子最終以二十萬兩銀子拍下自己。
現下他正被人用轎擡去老醜胖子那。
而他在走之前總算吃上口飯。
畢竟二十萬兩銀子買下的,餓死可就不好辦了。
簡雲兮不禁淚眼朦胧,明明聽父皇老實呆在宮中安逸的很,可自己非要沒事找事。現下被拐到鄰國不說,向海也不知去向,自己還被賣去做這種荒唐事!
真是害人害己,自食惡果。
雖然他心中慌亂,懼怕,不知所措。
但眼下人還活着,自己堂堂男子漢流這些無用的眼淚做什麽。
他咬咬牙一跺腳,手腳被綁,還可以用滾的啊,被擡到老醜胖子那就更難脫身了,他寧願死也不願陪男人睡覺!
于是他瞅準路遇斜坡的時機,一頭從轎簾栽了出去,滾的暢通無阻。
四名轎夫連忙放轎跑去追趕。
阿姝媽子給簡雲兮換衣時知道這小子會些拳腳,專門派四個會功夫的護送,萬一中途出岔子麻煩可就大了,對方可是江南首富,自己可得罪不起。
果不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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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簡雲兮滾的再快,也比不過別人跑的快。
到了平地,眼見被抓,他奮力扭曲着在泥地前進,活像條移動的大豆蟲。
什麽形象,面子全然不顧。
“哎呦,這是怎麽啦?”
簡雲兮眼前忽然出現一雙黑色麻布板鞋,擋住了他爬行的路線,他一臉狼狽擡頭望去。
一身形瘦弱衣着深藍馬褂,留着八字山羊胡的老頭,正牽着馬,屢着胡子看着他。
此人名為以世有,和旁邊趕馬車的蘇折離,被另一騎馬的兩江總督蕭钰抓着陪他進都為蕭輕揚接風洗塵。
上有谕紙,只需二品以上的官員進都。更何況他以世友還是只是個幕僚,蘇折離也只是蕭钰身邊的親信,按理說他們可沒理由去,但蕭總督的一句“無聊,路上陪我說話”可颠簸壞了馬背上老骨頭的腰。
以世有剛從馬背上下來走走歇歇,老遠就看見一夥人追着滾在地上的人。
幾名轎夫追上前,二話不說,擡着簡雲兮就往回走,任他怎麽掙紮都沒用。
這架勢是當衆強搶啊。
“住手。”蕭钰一聲令下。
語氣不重,但威嚴及高。
幾名轎夫轉頭,簡雲兮聞言望去。只見此人騎于馬上,身着白衣,手持折扇,黑亮長發簡單系于腦後,一張棱角分明冷俊的臉,更加襯托出孑然獨立間散發的強勢。
蕭钰從馬而下,令道:“把他放下。”
幾名轎夫面面相觑,心中不免懼怕,但身後有大財主撐腰,他們慫什麽。
一轎夫壯膽叫嚣:“這不是你能管的事,別沒事找事,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蕭钰面不改色道:“我倒想知道哪家的達官貴人能讓你們有這麽大口氣。”
那轎夫提提嗓門,一臉說出去吓死你的模樣拽道:
“你聽好了,這可是江南首富趙陽,趙老爺買下的娈童,我勸你最好不要多管閑事。”
蕭钰不屑一笑:“那我今天管定了。”
早就聽聞一些富庶人家喜歡養些十幾歲的男童做男寵,這一直讓他嗤之以鼻,視如敝屣。
沒想到今天撞個正着,竟還要在他眼皮底下強搶民男。
幾人更沒想到,搬出趙陽都吓不倒他,只覺此人令他們莫名的毛骨悚然。
不知誰硬着頭皮喊了句:“你…你找死!”
日頭曬的令人燥熱,确實有人急着找死。
以世有擦擦汗不耐的對蕭钰說:“跟這群混賬行子廢話沒用,直接打一頓就好了。”
別人家的師爺都有着一副讀書人的模樣,蕭钰自家的這位雖粗野,但話糙理不糙,他十分贊同這提議。
蕭钰出手極快,幾人還未反應過來,簡雲兮只覺一陣天旋地轉,便橫落帶有一絲淡淡清香的懷抱,溫軟而有力。
簡雲兮不禁羞憤,自己長這麽大哪裏被人這樣抱過。
蘇折離緊趕其後,一躍而上。
一般這種小打小鬧用不着蕭钰出手,都是蘇折離的事。
只是蕭總督今日突然想活動下筋骨,可對面如紙糊似的,一掌只用二成力便被打的踉跄倒地,自己還敢跟他們玩麽,一不小心玩出人命就不好了。
蕭钰抱着簡雲兮後退,讓蘇折離去解決。
他低頭看了眼懷中的人,一身大紅色衣袍 ,活像出嫁一樣。即使灰頭土臉,也難掩渾然天成的氣質。
他突然有些明白為什麽一些達官貴人喜歡養男寵。
還确實挺好看。
簡雲兮見眼前此人看着自己,雖眼神不同之前那群人猥瑣,但他還是心懷不安,悻悻的回看着蕭钰。
只這一會兒,蘇折離便打的幾人哼哼唧唧滾地求饒。
冤有頭債有主,蕭钰并未打算為難他們,知道他們也是替別人辦事。
便面色平淡的對地上幾人說:
“告訴趙陽,人我蕭钰帶走了,等我從都城回來後要好好問問他,從哪買的人還要捆的這麽結實。”
幾位轎夫大驚,就連巡撫出門都八擡大轎伺候着,只見此人只騎着馬帶着兩個人和一輛馬車,誰能想到竟是蕭钰。
幾人對他那些名揚千裏的戰績早就有所耳聞。十五歲初征,便率千騎深入敵後,将敵軍殺的四處逃竄。
後來西北禦鞑靼,東北禦土蠻,年僅二一便戰功卓着,威名顯赫。百姓間也流傳着“得以钰安,失以钰喪。”這種傳言,來敬仰這位難得一見的将帥之才。
更難得的是蕭钰不僅能武,還文武雙全。按皇上調遣,任命兩江總督。剛上任兩年便補了虧空,百姓有所依靠,貪官污吏也有所銳減,使之更傳乎其神。
幾人十分慚愧,在惶恐不安中忙跪起念叨着,瞎了狗眼,有眼無珠,這類話,然後用力抽自己大嘴巴子,生怕蕭钰怪罪。
可在他們驚慌失措的時候,蕭钰早已抱着簡雲兮上了馬車。
以世有看不得這種場面,好似他們以勢欺人,便以驅逐之勢趕道:“快走,快走,以後幹點明白活!”
幾人倉促謝恩,慌慌張張就跑了,生怕他反悔。
以世有指着坡上的轎子忙喊:“哎哎!轎子擡走啊!”
蘇折離:“……”
簡雲兮看着眼前此人為自己取出口中布條,解開繩索。
雖然被他所救,可活了十三年的壞事全在這幾天遇到了,自己還是多提防留意些,免得又是些人面獸心的家夥。
回想起剛才幾人,聽他名字後吓得鬼樣子,應該是個厲害人物。如果可以的話先用他追尋向海下落。
可這馬車怎麽看,都不會覺得這是厲害人坐的,真簡陋,跟他在明國坐的沒法比。
不過…人長得還不錯,但和我比還是差了些。
簡雲兮正想的出神,蕭钰卻突然将臉湊近。
溫面如玉,面帶笑意,完全沒有方才救他時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覺。
只聽他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面對這突如其來湊近的臉,簡雲兮不由臉紅,別過臉不屑道:“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蕭钰剛才便見這小子眼珠子轉悠來轉悠去,不知在想些什麽,此刻見他臉紅更覺有趣,便接着逗趣:
“不告訴我,那我可就随便叫了,比如…小白?”
蕭钰看簡雲兮第一眼就覺的他很白。
簡雲兮忙打反口: “這是什麽蠢名字啊!”
蕭钰思索道:“不喜歡?不喜歡我在想想。”
簡雲兮怕他又會給自己起出什麽醜名字,但又顧忌蕭钰為冀國人會對他有所不利,便舍姓留名嘟囔道:
“雲兮。”
蕭钰未聽清。
簡雲兮又道:“雲彩的雲,歸去來兮的兮。”
剛說完便見蕭钰伸手朝他臉撫來。
被綁在娈袖滿春院沒少被輕薄,簡雲兮條件反射似的立馬回擊。
蕭钰見簡雲兮額頭微汗,臉上已幹的淚痕還帶着沙土,本想幫他擦一下,沒想到這小子反應這麽大,直接跟他動起手來。
動作間,他俯身用腿壓住簡雲兮膝蓋,趁勢只用一只手便抓住他兩條胳膊,使簡雲兮動彈不得。
簡雲兮怒目圓睜咬牙切齒的看着蕭钰,以為自己剛脫虎穴又入狼窩,正要破口大罵,只見蕭钰用扇輕敲了下他的頭。
“幫你擦個汗激動什麽,屬黃臉狗的麽,翻臉就不認人。”
這姿勢破使兩人面目相隔極近。
四目相對,簡雲兮咽住話。
不知是天氣太熱,還是穿的太多,他只感臉上火熱,似能煮熟倆雞蛋。
簡雲兮別過自己漲紅的臉,刻意躲避蕭钰的目光回道:
“你才屬狗。”
“誰屬狗啊?”以世有掀開車簾,正巧聽到簡雲兮說話。看着姿勢怪異的兩人,屢屢胡子搖頭無奈道:
“欺負我老骨頭沒夠,連小孩子你都欺負。”
蕭钰松開握着簡雲兮的手:“不怪我,他先動的手。”繼而對簡雲兮挑眉:“是吧?小雲兮。”
簡雲兮輕哼一聲表示不屑
“你才小呢。”
以世有遞了個白眼給蕭钰:“一天天沒個正形。”
繼續道:“這孩子你是打算帶着進都?不如我先帶他回督府,等你回來在去找趙肥油算賬。”
帳遲早都是算,但以世有打的什麽算盤蕭钰還能不清楚,自從出了督府就念叨着要回去。
蕭钰舉扇給滿頭大汗的以世有扇扇風,調侃道:“這種事哪能勞煩師爺,要去也得讓折離去,安全。”
自己這兩年補虧空,打貪官政績還不錯,可也得罪了不少人,雖說除了皇上沒人敢動他,但就怕一些不長眼的硬要來。
蕭钰收起折扇面露正色:“再說你們在我身邊我也放心些。”
繼而摸了摸簡雲兮頭:“而且這小子還挺有意思,路上還可以多增進下感情,是不是?小雲兮?”
簡雲兮撥開蕭钰的手,一臉羞憤。
“別摸我的頭!誰要跟你增進感情!不要臉!”
蕭钰輕笑:“這麽兇。”
簡雲兮怒瞪他一眼,表示他說的很對。
以世友一聲嘆息,不知替自己所嘆,還是替蕭钰所嘆。
“得得得,我出去趕車,你也甭騎馬了,在車裏好好增進增進感情。”
然後放下車簾落個眼不見為淨,只聽蕭钰問
“師爺不進來歇歇?”
“我看你膈應。”
蕭钰:“那可別怪我欺負老年人。”
以世有不耐煩道:“你閉上嘴我能多活二十年。”
之後随蕭钰怎麽和他撩嘴子,他都充耳不聞,自顧自駕車,懶得和這渾小子一般見識。
如果他會功夫的話,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這小王八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