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驚雷于夜,桀骜無心
驚雷于夜,桀骜無心
離都二品以上的官員本就不多,一只手都數的過來,蕭钰算是離得最遠的一位,上任兩年,只回都述職過一次,來回最快也要一月有餘。
他大概算了下,蕭輕揚從西北帶軍回都,最快也要一個半月,按自己現在的行程,不緊不慢也會在他前面回都。
臨行前以安排好公務,并不急,索性當做出來放松。
可是有人卻很急。
夜裏,簡雲兮一身寝衣獨自坐在窗邊望着黑夜發呆。
心煩意亂讓他睡不着。
跟着蕭钰一行人行路将近半月,三個人有兩個時常吵一吵,另一個悶的像個葫蘆,幾人對他也并無惡意。給他買了幾身換洗的衣物,還管吃管睡,心中也稍微放下芥蒂。
可讓他煩亂的是向海的蹤跡。而且他給父皇留的信中說一月便回,可眼下怎麽回去都不知,他便更焦急,更郁悶,心中惶恐不安。無人訴說,無人幫助,一股無盡孤懼由心而生,将他籠罩。
忽然陣陣細雨飄打到臉上使他回了神。
下雨了。
他剛想起身關窗,只見一陣閃光劃破天際,緊接着傳來一聲天崩地裂的巨響。
打雷了!
真是盼什麽,沒什麽,怕什麽,來什麽。
吓的他窗都沒來的及關,連滾帶爬的上了床,抱着被子蜷縮在床角嗚咽了起來。
窗外雨聲漸大,雷聲隆隆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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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钰本以睡下,卻被雷聲驚醒。
窗戶被風雨飄打,咯吱咯吱的搖來搖去,蕭钰起身走下床将窗戶關好,關窗時發現對面雲兮的窗戶也未關,但他想動靜這麽大雲兮會自己起來關窗,便關上自己的窗戶繼續上床睡去。
片刻,蕭钰總覺放心不下,他下床打開窗朝對面看去,只見窗戶随風而擺,還是未關。
這小子怎麽睡的這麽死?
他披上外衣打着傘去幫他關窗,臨到窗口時,隐隐聽到屋內有抽泣聲。
蕭钰疾步走到窗前輕聲喚道:“雲兮?”
只聽抽泣回應。
他忙開門走進房,關上窗戶,點燃床邊油燈。
只見簡雲兮将臉埋于被間,蜷縮在床角瑟瑟發抖。
蕭钰坐到床邊,拉過仍将臉埋在被間抽泣的簡雲兮,輕撫其背輕聲問:“怎麽了?”
這幾天他就見簡雲兮一個人悶悶不樂,一臉憂心忡忡的樣子,問他是否有心事,也不做聲。本以為是小孩子想家,許諾回去解決完他被強行販賣的事,便送他回家,卻只見他臉色更糟,自己就沒在追問下去。
冷汗浸濕了簡雲兮的寝衣,蕭钰的手讓他突覺暖意。
本受到驚吓抖動的身體,再他的安撫中也漸漸平複下來。淚眼朦胧中擡起頭,卻不敢看向蕭钰,怕他嘲笑自己。
蕭钰看見簡雲兮紅腫的雙眼,完全沒了平日瞪他時的神采,擡起手輕捏他鼻,笑道:“眼都哭腫了,來,和我說說怎麽回事?”
簡雲兮停止抽泣,咬住下唇,猶豫不語。
蕭钰見他不做聲,起身佯裝離去:“不說的話我走了。”
半步未踏出只覺衣袖一緊。
這小子人不大,力氣倒不小,差點将他衣袖扯斷。
簡雲兮低下頭半吞半吐道:“我…我害怕…”
蕭钰轉身看向他:“害怕?你怕打雷?”
簡雲兮低頭不語。
相處幾日,蕭钰每當拿他逗趣,他便一副嚣張跋扈,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活像一只咬人的刺猬,沒成想竟害怕打雷。
窗外雷聲陣陣,大雨連綿不絕。
蕭钰坐回床邊,将其攬入懷中,摸了摸他的頭,撫慰道:
“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這麽好強做什麽?”
蕭钰突如其來的舉動,使簡雲兮一臉驚愕,溫暖的懷抱猶如一堆明火将寒冷圍繞,使之慢慢融化,燒灼待幹。他連推開都毫無力氣,竟想身溺其中。
“我…”
思緒以似灰燼,心亂如麻,不知如何作答。
蕭钰看着一臉驚愕的簡雲兮,無奈的替他擦掉眼淚:“怎麽哭哭啼啼像個姑娘,以後如何保護你想保護的人?”
簡雲兮面紅如潮,略帶啜泣微聲道:“你才像個姑娘。”
蕭钰輕笑,見他又能頂嘴,便知無礙。他起身将簡雲兮平放于床榻,蓋好被褥,吹滅床旁油燈,便脫掉外衣進入被中。
“你你你!”
見他進入被中,簡雲兮猶如醍醐灌頂突然清醒,吓的忙滾到床最裏側,用被子裹起自己,感覺臉上滾燙,似能滴出血來。眼睛緊盯蕭钰,仿佛他會吃人般。
蕭钰看着簡雲兮緊張兮兮的樣子問道:“不用我陪你睡?”
外面突然電閃雷鳴,将滾開的簡雲兮又轟了回來,吓的他整個人都拱到了蕭钰懷中,用行動完美的證明了他的回答。
蕭钰笑了笑回抱住簡雲兮,調整好睡姿讓他能睡的安穩些。
簡雲兮既害怕又緊張,整顆心砰砰直跳,激烈,不似尋常,他也不知心中狂跳,是因雷聲,還因其他。
蕭钰實在以經困倦,他輕拍簡雲兮背部道:“ 別怕,睡吧。”摟着簡雲兮便獨自睡去。
簡雲兮将臉埋于十分炙熱的懷中,聽着他沉穩的呼吸聲,聞着他身上獨有的清香,心跳漸漸平複,竟覺無比安心。
一夜雨後,天依舊昏沉籠罩着這片大地,道路坑窪泥濘,路邊積水映出幾人倒影。
以世有趕着馬車擡頭望着天說道:“晚上還會有暴雨,這場雨估計要下上個幾天,不行的話咱們在下個驿站住上幾天再走。”
蕭钰打着哈欠騎着馬晃悠了上來,心道這小子睡覺真不老實,不停的往他懷裏鑽。
以世有看着他一副未睡醒的模樣,湊過去悄聲問道:“我今天怎麽看你從雲兮房裏出來的。”
蕭钰回神看見以世有的表情,好似自己幹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無奈道:“他害怕打雷,我陪他,你這樣看我做什麽?”
以世有正色道:“這驿站來來往往也有大小官員眼線,哪個暗地裏添油加醋參上你幾本可就不痛快了,你現下也是樹大招風,做什麽都注意些。”
蕭钰毫不在意,懶洋洋回道:“一起睡個覺就是不注意了?都是男人怕什麽,我又沒那方面興趣,再說他還是個小崽子,我又不是禽獸。”
以世有眉頭一皺,臉上仿佛刻着你就是禽獸幾個字,繼續操心道:
“你說你,二十多歲的人了,長得又不是歪瓜裂棗,身患殘疾。上門提親的門檻都踏破好幾個了,就是不找一個,能不傳出些非言非語嗎?拴得住驢嘴,馬嘴,拴不住人嘴,更何況是圖謀不軌之人。難不成你還真打算一輩子光棍,斷子絕孫?”
蕭钰調侃道:“我斷子絕孫還要晚些,要不我先幫師爺找個?師爺老當益壯,必将兒孫滿堂。”
以世有見他反倒揶揄起自己來了,回罵道:“你個小混球。”左瞅右瞅沒摸到什麽順手的東西,脫下鞋便朝他砸了過去。
蕭钰輕松避過大笑道:“折離,師爺要殺人了。”
蘇折離于馬上,俯身用劍挑起地上的鞋,遞給以世有。
“先生,鞋。”
以世有穿好鞋,嘴裏也不閑着,繼續絮罵起來。
一人笑,一人罵,一人聽。
坐在車內的簡雲兮早已習慣幾人的吵鬧。
回想起昨夜的事情就不禁臉紅,輕輕掀起車窗簾,透過間隙看到正在笑着的蕭钰。
心想,雖然他有時候挺讨厭的,但其實人也挺好的,而且…
突然間,蕭钰仿佛察覺他的到視線,回頭看了眼,吓得他驚慌失措,連忙放下窗簾,猶如做了不可見人的事情,心中狂跳。
簡雲兮抓耳撓腮,對自己的反應非常懊惱,心道我這是怎麽了?怕他幹什麽。
“雲兮,要出來嗎?”
車外響起蕭钰的詢問聲。
他強裝鎮定的回道:
“才…才不要。”
蕭钰掀開窗簾,語氣不容否定。
“ 來,我帶你出去透透氣。”
簡雲兮盯着車板,咬咬牙,心道有什麽好害怕的,出去就出去。
如果他知道蕭钰是怎樣帶他透氣,他真的打死也不要出去。
只見他滿臉羞紅的坐于馬上,與蕭钰同騎一匹。
蕭钰向前輕撫,安頓好懷中人道“坐穩了,帶你玩點好玩的。”
簡雲兮剛要開口。
只見蕭钰提起缰繩,馳聘而去,這匹絕世神駒的速度絕不是一般馬所能夠比拟的。
風吹打在臉上,簡雲兮緊閉雙眼,屏住呼吸,憋住了以經提到嗓口的驚叫。
蕭钰輕盈又好聽的聲音從簡雲兮耳畔傳來。
“別怕。”
簡雲兮緩緩睜開眼,路邊景色飛馳而過,微風迎面而來,倍感舒适。
身後的人使他逐漸安心,緊繃的身體也慢慢放松下來,盡情體驗速度帶給他的暢快淋漓,兩側青山綠野,天大地大,仿佛都集于一瞬,所有的不快全都抛之腦後,此時的他什麽都不想去想,只想盡情的享受這一刻。
這種感覺在宮中,從未體驗過。
蕭钰拉住缰繩,将馬停下,顧慮到簡雲兮初次騎馬,不适宜太久,可他的擔心似乎有些多餘。
簡雲兮滿面笑容回頭看他,那雙眼睛似在問他為什麽停下。
蕭钰第一次看見這小子笑,平常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他輕捏簡雲兮鼻頭,笑問“還想玩?”
簡雲兮正高興,沒計較他這些小動作,點點頭道:
“想。”
蕭钰拉起缰繩,往回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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