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漸之漸遠,離之所行
漸之漸遠,離之所行
只體會到點點溫熱,便被蕭钰猛然推開,背部重重撞擊牆壁,疼痛蔓延,卻比不過心中疼痛。他知道不該這樣做,卻又克制不住,他不敢看向蕭钰,即便低下頭也能感受到他的威懾。
蕭钰一臉怒愕的看向他,唇上的殘留的觸感,令他渾身發毛,一股莫名之感湧上心頭。
“我喜歡你···”面目被夜色掩埋,糾結無數日夜的話,此時也淡然說出口,蕭钰的回答已經十分明顯,他又做了令他厭惡的事情。
蕭钰早已清楚他的心思,但親耳聽到這句話時不免心頭一顫,他不是鐵石心腸,即便在沒心沒肺,也不可能對這種事情無動于衷。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他沉聲厲氣的質問道。
他當然知道,一直都知道,沉寂良久,簡雲兮緩緩道: “對不起。”心裏如同壓着一塊巨石,令他窒息。
蕭钰未曾想,那個看着他怯生生的少年,竟然會做出如此荒謬之舉,但自己又何嘗無錯,如果不是他随意逗弄,怎麽會給他遐想的空間,情愫逐漸産生,面對這清透,簡單的戀慕,他想要避而不及,卻為時已晚。
蕭钰緩和面色,聲音依舊冷清: “這種事,錯一次就夠了。”
“雲兮。”
這時,院門外突然傳來喊聲,春生,成伍,二胖,披着外衣跑來,已經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還不見雲兮回來。
“蕭總督。”三人見到蕭钰忙行個禮。
看着臉色不太好的蕭钰,和地上低頭默不作聲的簡雲兮,泠然的氣氛使三人面面相觑,不知發生了何事。
蕭钰輕“嗯”一聲表示回應,看了簡雲兮一眼,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三人忙扶起簡雲兮,替他彈去身上的灰塵。
“怎麽了雲兮蕭總督好像···”春生小心翼翼的問道,生怕一不小心戳到簡雲兮的痛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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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雲兮搖了搖頭,表示無礙,撥開幾人,徑自朝西廂房走去,幾人看着簡雲兮的背影,行走于月色灑落的石徑,略感孤寂凄涼。
落葉洋洋灑灑的飄落,簡雲兮正打掃着前堂長廊。老管家站在樹根下望着雲兮搖了搖頭,聽成伍,二胖說雲兮已經幾日未眠,未進食,人都瘦了一圈,他便給雲兮重新安排了差事,原以為這樣他能夠欣喜些,但積郁依然,活潑明朗的少年也突然變得沉默寡言。
“北方情局緊張,胡人在眼皮子底下對我們進犯,形勢不容小窺啊。”
易安平粗犷的嗓門忽然響起,随同蕭钰,以世友從屋內走了出來。
蕭钰道: “巳國已同虞國結盟,這一戰只是時間問題。”
以世友點點頭: “巳國也于明國簽署休戰,少了後方之危,更可同胡人大肆侵略,周遭烈國和昌國這種小國,早已觊觎我國這一畝三分地,如若真戰,怕是不容樂觀。”
三人邊走邊談,簡雲兮對着經過的三人一禮,便繼續掃地,易安平回頭看向簡雲兮話鋒一轉對蕭钰自問自答道: “掃地浪費。”
蕭钰對他笑道: “還惦記呢”
易安平不屑回道: “我惦記不也沒用嗎”
見蕭钰默不作聲,易安平又繼續說起了正事: “我爹近兩日給我來信,他那邊近期也不消停,倭寇的船只來回游蕩,打也不打的,他向朝廷要糧,準備和這群賊寇耗着,可朝廷竟然連兩個月的軍糧都湊不上,七七八八才運來一個月的。”
以世友縷胡道: “西北今年大旱,百姓沒了收成,賦稅更是難繳,糧草供應不濟,上下揮霍無度,這仗打起來,難吶。”
易安平道: “說的對,打仗打是的後方,沒有銀兩,沒有糧草,什麽都辦不成,這些皇室宗親,各級官吏,所兼并的田莊占冀國大半皆不納賦,小民百姓所耕田地不及他們一半,卻要納全國人的稅,真是天理難容!”
以世友轉念問向蕭钰: “今年這兩省的賦稅繳可繳全了”
蕭钰點了點頭道: “今年的早已繳全,但上面下發庭寄,要将明年的賦稅一同繳納。”
“什麽”易安平,以世友異口同聲的吃驚道。
蕭钰不慌不忙道: “前方情況吃緊,只能挑富裕之地先行收稅。”
他不急易安平反而急道: “冀國也就剩江南和北方這兩塊富裕之地,非要吃幹抹淨了才善罷甘休!”他轉念又問: “上次尚蔣章三人不是已經被抄了家所查贓款…”
話未說完便見蕭钰搖了搖頭并不做聲。
以世友看着蕭钰皺起眉頭思忖一會兒問道: “你想到辦法了”
往日江南的賦稅大多都出在妓院和賭館,拿不正經的錢,做正經的事,可在不正經,都是人,都要吃飯,總不能太過火。
蕭钰道: “修道臺從富商那裏湊了四百多量銀子,如今還剩二百多量,足夠了。”
以世友搖了搖頭,明白皇上為何偏偏多繳江南賦稅,他嘆了口氣道: “也只能這樣了,你不出別人也得出,總不能逼着百姓造反。”
這時門房衙役匆匆跑了進來,行禮道: “總督,提督府人來報,有要事需提督大人回府。”
蕭钰看着易安平道: “找你的,回去吧。”
易安平點頭正準備健步離去,只聽蕭钰又道: “明日我派人将雲兮送到你那裏去。”
易安平一愣,回頭吃驚道: “你舍得”
他以為蕭钰會留着雲兮親自重用,所以才舍不得給他,可這話到了蕭钰的耳中卻成了另一種寓味。
蕭钰轉身離去,笑了笑: “這有什麽舍不得的。”
易安平想了想又道: “可雲兮不願,會不會強人所難”
只見蕭钰頭也不回的擺了擺手,表示無礙。
易安平看着蕭钰離去的身影,又朝以世友看了看: “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以世友看着蕭钰道: “這對他也是件好事。”轉過頭對易安平招呼一聲: “走吧,正好我也要出府。”二人剛踏出院門便見到簡雲兮扔下掃帚,招呼也不打就跑了。
簡雲兮一路跑回西院樹下,原以為心不會比那夜更痛,當親耳聽到蕭钰要将他送走時,肝腸都為之寸斷。他扶着樹幹哽咽着,不知何時,蕭钰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舉動牽動着他的呼吸和心緒,令他入魔。
翌日,天陰沉沉的飄着小雨,督府門外備好馬車,成伍遞過手中的包袱,拍拍簡雲兮道: “雲兮去了那裏好好照顧自己,有時間回來看看我們。”
簡雲兮木讷的點點頭,接過包袱道: “謝謝。”
春生笑道: “去了那邊就忘了煩心事吧,你看你瘦了好多。”
二胖接過話繼續道: “是啊雲兮,你要多吃點,多吃是福,易将軍雖然五大三粗,但人也不錯,不比蕭總督差哪,據說他的劍法也很厲害,你可以帶着冥司讓他教你練···”
成伍忙用胳膊推了推二胖,二胖這才反應來,自己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雨淅淅瀝瀝的下着,簡雲兮盯着地面,恍若未聞,三人看着郁郁寡歡的簡雲兮,面面相觑,不免惆悵。
馬夫喊道: “快些上來吧,一會兒這雨該下大了。”
成伍也催促道: “雲兮,快些上車吧,別着涼了。”
簡雲兮轉身走向馬車,三人看着他的背影,只見他突然停下腳步,轉回身抱緊三人。
“謝謝你們。”他摯誠的說道。
不可置否,幾人總是帶給他快樂,無微不至的照顧他,即便心中再傷,也不該将自己的情緒帶給他們。
四人相擁在一起,春生笑道: “快去吧雲兮。”
成伍翹着蘭花指擦起了眼淚花: “快上車,搞得我這麽傷感。”
二胖看着成伍牽強的嘲笑道: “你瞧你這點出息,還哭。”
簡雲兮看着幾人不禁微笑起來,三人拍了拍他,目送他坐上馬車離去,天空越來越陰暗,雨越下越大,馬車獨自行于長滿青苔的石徑上,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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