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珍珠耳釘
珍珠耳釘
第一次拜見長輩,當然不能空着手。
不清楚奶奶的喜好,餘晚拿不定主意,問了葉行洲。消息發過去沒多久,葉行洲打了個電話過來叮囑:“奶奶比較節儉,不要送太貴重的。”
說是這麽說,禮物的品質卻不能因此降低要求。又要不太貴重,只能送些小而美的了。
吳瓊在房間翻了半天,從首飾櫃裏拿了一條珍珠項鏈過來。
“這是以前買給你的,8mm澳白配藍寶石,”她拿出來看了看,自己也搖了搖頭,“你這個年紀戴正好,送長輩就不太送得出手了,尺寸有點小了。”
她把項鏈放回盒子裏,擱在一旁。
“以前給你準備了很多珠寶首飾,你說要上學,學校不允許戴,”吳瓊一邊整理,一邊絮叨,“現在上了大學,還是不肯戴,大學總不會還管這些吧?”
餘晚沒吭聲,不好辯駁。
她一向不喜歡打扮,首飾也好化妝也好,對她來說都沒什麽意義。在A大的校園裏,大家都盡可能地簡樸,她習慣也喜歡素面朝天的生活。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在A大見過後,葉行洲才會送她手镯。
珠寶和豪車一樣,是富人在外的行頭,是一種隐晦的展現實力的方式。她不否認這些,看着吳瓊給她整理一些首飾,自己拿了匣子一樣樣收好。
在此期間,吳瓊的手機頻繁地亮起。一個又一個號碼打了進來,比餘晚這邊熱鬧得多。
不同于餘晚交際簡單,人際關系都局限于同齡人,吳瓊當了二十年的富太太,認識各種各樣各行各業的人。這些人在她家落魄的時候無利可圖,就都消失無蹤,如今聽誠建有望翻身,聞着味就來了。
吳瓊一個也沒接。不過這一次,她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手機屏幕上,眸光冷淡裏帶着厭惡。
餘晚注意到這一點,問:“怎麽了?”
Advertisement
吳瓊冷冷道:“你那個野種哥哥。”
那個私生子?
吳瓊對他的厭惡從來都擺在明面上,只是礙于修養沒有表現得太明顯。他也向來識趣,極少出現在二人面前,餘晚連他的長相都記不太清了。
他打電話過來,能有什麽事?
餘晚也下意識皺起了眉。
吳瓊扔了手機,站起身:“走吧,出去逛逛,帶你挑禮物。”
*
和葉行洲确認後,餘晚選中了一對12mm的珍珠耳釘。
澳白珍珠有着如緞面般的光澤感,氣質雍容華貴,最适合長輩不過。耳釘的兩顆珍珠已是特級,但總價不算太貴,應當符合“不太貴重”的要求。
吳瓊許久沒來商場,說要好好給她買些東西,人已經不知轉到哪裏去了。餘晚給她打電話,沒有接通,才想起來她為了躲清淨,已經把手機扔家裏了。
這時候去找人,兩個人很容易錯過。吳瓊沒帶手機,估計也買不了什麽,不知道為什麽還遲遲不回來。她只能在珠寶店裏靜等。
店員給她搬來座椅,她道了聲謝。
“餘晚!”
她循聲望去,那個大波浪卷發的女生看着也有些不可置信,正以打量的目光看着她。她身旁被挽着胳膊的男生臉上有些尴尬和心虛,正摸着鼻子讪笑。
在她應聲擡頭後,女生對旁邊的男生道:“我就說真的是她。”
她拉着男生走了過來,嘴裏驚嘆道:“真是你?好久沒見了,都要認不出來了。”
餘晚認真端詳片刻,才從她的妝容中辨認出幾分熟悉的影子,也認出了她身旁的人。
徐博文,何芷。她的高中同學。
兩個人高中的時候無甚交集,不過似乎去了同一所大學。看來,是談起了戀愛。
她打了聲招呼。
何芷捂着嘴笑:“我看到就說像你,博文非說我認錯了。”她看了看周圍:“一個人呀?沒人陪你來?”又問:“這是買了什麽?”
她大有長談的架勢。徐博文拉了拉她,小聲道:“這家我看不好,沒什麽好逛的,我們去別家吧。”
何芷詫異道:“來都來了,坐下看看嘛,說不定有喜歡的。”
她低下頭去看玻璃櫃裏金光燦燦的項鏈,又看了看價簽,愣了一愣,轉頭繼續向餘晚笑:“你怎麽不說話?這兩年同學聚會你都沒去,誰也不知道你的近況,大家都很好奇。”
首飾袋就放在一旁,餘晚看了一眼道:“沒什麽,買了對耳釘。”
何芷的手停在黃金耳釘的上空,徐博文也湊過來看。看了一眼他開口道:“這個不好,克數太小了。”
一旁的櫃姐笑着說:“這種黃金制成的耳釘,如果太重的話佩戴會有負擔呢。這位小姐買的是我們店裏的珍珠耳釘,兩位如果感興趣的話可以移步那邊看一下。”
“珍珠是不是便宜一些?”
“如果您指的是耳釘耳環的話,大部分淡水珠的價格還是很好入手的,”櫃姐看了餘晚一眼,見她輕輕搖了搖頭,才接着道:“如果二位想要品質更高的,可以看看海水珠。”
櫃姐引着何芷走到另一角,徐博文卻沒跟着過去。
他站在餘晚一步之隔的距離,躊躇着開口:“餘晚,何芷她總是想得太多,你不要放在心上。”
想太多什麽?放在心上什麽?
餘晚沒有掩飾自己的疑惑,露出了個不解的表情。
“你最近……過得好嗎?”徐博文小聲問,語氣中多了幾分情緒,“高考結束之後我想找你聊聊,卻聯系不上你了。”
餘晚皺起眉,下意識看了一眼何芷的方向,和她的目光相撞。
*
何芷從鼻子裏哼了一聲,面色不好地轉回臉。
櫃姐察言觀色,若無其事地問:“小姐有看中哪一款?需不需要讓男朋友也幫着參謀一下呢?”
何芷“嗤”了一聲:“叫能叫得過來嗎?剛說要走,現在又不肯走了。”
櫃姐在這裏工作,什麽狗血情節沒見過?這種情侶間的小打小鬧最不值一提,聞言也只是了然一笑,當做沒聽見。
何芷聽着她的介紹,突然又開了口:“所以她買的是哪一款?”
“……”櫃姐想到剛才那個漂亮妹妹輕輕的搖頭,顯然是并不希望她透露任何信息。
客人還在店裏,她可不能逆着人家的意思來。
頭腦風暴了片刻,她笑吟吟地反問:“您是打算自己佩戴呢還是送媽媽長輩呢?是日常使用還是重要場合壓場呢?我們這有款丘比特愛神之箭的設計,非常适合熱戀中的情侶入手,您看要不要先看一下?”
三個問題一抛出去,何芷顯然暈了一會,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先看一下吧。”
*
徐博文這個人,和自己很熟嗎?
有那麽一瞬間,餘晚都懷疑自己是失憶了。
餘誠斌剛去世那段時間,她精神狀态的确不佳,幾乎陷入抑郁邊緣。那段時間她睡眠不好,記憶力很差,很多東西轉眼就忘記。這樣的症狀大概持續了一兩個星期,在某一天清晨突然消失,連她自己也說不上來因為什麽。
但這段日子過去後,她覺得自己有了一些變化,以前對未來的迷茫和猶豫通通消失,她清晰地知道自己想做什麽了。
從此以後的所有堅持,都是為了那個目标。
這段時間究竟發生過什麽,餘晚的确記不大清了。
也正因此,她沒有開口打斷,聽着徐博文低聲自陳:“那年你家裏變故,你的狀态一直很差,常常和我談心,可忽然有一天,你就不再理我了,沒有任何解釋。”
他自嘲一笑:“我一直很想找你聊聊,但看你一天天地好起來,又覺得你不再需要我了,或許不應該讓你再想起這些,想起不好的回憶。”
餘晚:“……常常和你談心?”她眸光閃了閃:“我沒什麽印象了。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我欠你一句謝謝。”
“不用,”徐博文臉色緋紅,又道:“你不要多想,這些事都已經過去了,只是這麽巧再次看見你,我想告訴你當初不是我故意疏遠……我現在跟何芷很好,今年準備見雙方家長了。”
餘晚點了點頭,順着他的話道:“恭喜你們。”她站起身,往何芷的方向走,接着問:“那個時候,我都找你談些什麽?”
剛才還滔滔不絕的人,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他直愣愣地看向另一個方向。
餘晚順着他的目光,看到珠寶店的門口不知何時多出了幾個人。
吳瓊站在稍近的位置,手上只拿着一個手包。她身後的範海喬手上倒是提了不少購物袋,logo多得讓人眼暈。
這氛圍片刻靜滞。
範海喬的臉上永遠兢兢業業帶着笑意
,吳瓊也仿佛什麽都沒察覺到,開口道:“不帶手機出門還是不行,還好遇上小葉。”
葉行洲站在吳瓊旁邊,正用手整理着袖口,露出手腕上的機械表。
他今日難得一身正裝。剪裁合體的深色西裝配白色襯衣,比平時少了一些親切的氣息,不長的頭發後梳,臉色帶着幾分淡漠和疏離,沾染了點禁欲氣質。
……半小時前自己還在跟他通話,怎麽轉眼間他竟出現在這裏。
“媽媽,海喬哥。”
餘晚喚了一聲,得到兩個人的回應。她沒有去管身後的徐博文,往前走了幾步,看向葉行洲。
葉行洲慢條斯理地整理完袖口,和她對視。
他眸中情緒複雜難明,罕見的沒有笑意。餘晚不習慣他這樣,她下意識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觸及他暖熱的肌膚,才稍稍放下了心,輕聲問他:“你怎麽來了?”
“我不能來?”葉行洲反問她一句,但不再是那般緊繃着臉的樣子,反手抓住了她的手。他的目光下移,垂下眼看她纖長的指節,語氣明顯有些不滿意:“怎麽不戴婚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