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主卧
主卧
葉行洲已經替她打開車門,伸出手等待着她。餘晚愣了愣,還是将手遞了出去。
下了車之後,他便自然地松開手。
獨處時的葉行洲總是顯得很紳士。他似乎在用這樣的方式悄然劃着他們的界限。
她倒有些不習慣這樣的客氣了。
葉行洲把手輕輕貼上她後背,示意她前進的方向。餘晚跟着他的步調,下意識擡頭看去。
這裏是哪裏?
誠建畢竟是搞建築的,餘晚對c市的房地産行業也稱得上了解。
c市地處江南,此地才子頗多,自古多文人雅士,好學之風濃厚。為了方便餘晚上學,餘誠斌選定的住所位處最好的學區,雖然也稱得上豪宅,但是仍因為年代和位置的關系不算太寬敞,要是和眼前的別墅比起來,就很有些相形見绌了。
按照餘誠斌本來的打算,待餘晚讀完中學就計劃搬家,只是他死後沒人再有心思操心這些事,因此這些年,她和母親仍然住在舊房子裏。
餘晚看了一會,突然開口問:“萬盈山莊?”
葉行洲看了她一眼,久違地開了口:“對,是萬盈山莊。開盤的時候我就要了一套,裝修也是自己做的。”
他一路都沉默,此刻開口,聲音也顯得沙啞幾分。
萬盈山莊開盤,得是三年前的事了吧?
這裏毗鄰景區,山清水秀,風景秀麗,開發商也口碑良好,當年一期開盤銷售,沒幾天就已經售罄,當時在c市,也算是轟動一時風頭無兩。現在在二手市場上,也是有價無市的程度。
不愧是盛建。三年前的葉行洲,就有這樣的房産了。
Advertisement
他選這樣的房子并不讓人意外。但帶她來這裏,又是什麽意思?
餘晚的困倦已經褪去不少,就是隐隐頭有些疼。她一只手扶着頭,眉宇間有幾分脆弱感,像易碎的琉璃。
葉行洲看在眼中,忍不住伸手替她揉了揉。
他動作輕柔,卻顯得突然,揉了兩下就收回了手。
葉行洲:“以後不要喝酒了。”
餘晚:“……”
這話好生耳熟。他說完自己也反應過來,啞然失笑。
兩個人別的沒幹,在勸對方戒酒這方面倒是很有經驗了。
餘晚道:“平時還好。今天喝的那一款酒……兌了威士忌。”
她也是喝完後才聽衛祁說的。
提到這個,她的頭疼好像更嚴重了一點,閉了閉眼睛,想甩掉這段記憶。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上了幾級樓梯,走到正門口。
葉行洲刷開門,打開燈。
燈光漸次亮起,映入眼簾的是以黑白棕紅四色為主體的家居裝修。葉行洲的審美大概受到不少徐奶奶影響,年輕人崇尚的簡潔明快和中式的古典美感融合得巧妙,和他給人的感覺也十分相像。
這房子看着真舒服啊。
葉行洲道:“今晚就在這裏睡吧。”
他聲音平淡,卻好像猜出她心中所想。餘晚下意識“嗯?”了一聲,又覺得不對,開口問:“為什麽?不是送我回家嗎?”
為什麽?當然是他改主意了。
葉行洲并不解釋,俯身從櫃中取出了一雙新的拖鞋給她:“你滿身酒氣,回去不讓吳姨擔心嗎?”
話雖然是這麽說,但夜不歸宿才更讓她擔心吧。
這樣的理由不足以讓餘晚信服。她站在那裏沒有動,等待着他進一步的解釋。
葉行洲今天倒是極有耐心,拉過不遠處的換鞋凳扶她坐下,又親自伸手要脫下她的鞋子。
這是有點誇張了。餘晚“诶”了一聲,想說她自己來就好,還沒來得及制止,就聽見葉行洲淡淡道:“你知道上次你在商場,我為什麽能那麽快找到你嗎?”
他當時只說自己是結束工作,看她挑禮物挑得頭暈,想着過去幫幫忙,順便一起吃頓飯。
至于為什麽能那麽快找到自己,難道不是靠推理嗎?離她家最近的商場之類的。
不過,她确實沒有仔細想過。那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
餘晚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下意識問:“為什麽?”
幾個字的功夫,葉行洲已經動作輕巧地替她取下鞋子。此刻再去阻止,好像也沒什麽必要了。
這人今天怪怪的。和她若即若離,忽近忽遠,讓她的心也如同蕩起了秋千。
餘晚手落在他肩上,聽他慢慢解釋:“你在商場逛街,就被偶遇的路人拍下,傳到了網上。”
他擡起頭:“衛祁清理得還算及時,但還是或多或少會有一些議論。議論你為什麽不戴婚戒,又是和誰在通電話,諸如此類。”
……還有這種事。
她沒想太多,沒覺得自己會被認出來,行事的确不夠謹慎。
這麽一說,原來葉行洲當時問她為什麽不帶婚戒,是因為這個。
餘晚心裏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憂郁。
葉行洲不是因為別的原因,只是因為她引起了別人的議論,才要求她時刻戴上婚戒的。
然而他知道這一切,卻也沒有簡單地打通電話提醒她,而是在繁忙的日程中親自抽身過來給她解圍。那天中午吃完飯,他送她到家就很快回了公司,快傍晚才過來接她去臨通。這麽一折騰,其實浪費了很多時間。
她換好了鞋,看了看手指上已經低調許多的對戒,遲疑道:“我以後都會好好戴的。”
葉行洲點了點頭,才道:“所以,我們還是得好好做做樣子,在誠建局勢穩定前,最好不要冒着讓外界看出來的風險分居。”
……哦,是這個意思。
葉行洲想說的是,他們現在不比之前,一星半點的舉動都很有可能會受到關注,對局勢産生影響。所以得随時就緒,準備登臺表演才行。
看來酒精還沒代謝完,她的腦子還是有點遲鈍。
餘晚想到這裏,又覺得有點暈了。
葉行洲的判斷總不會出錯。他謹慎一些也好,只不過就是換個地方住,反正這房子看着又是舒服雅致,又沒什麽居住痕跡。
而且還大,一定很多卧房。兩個人就算住一起,也不至于需要擠到一張床上去。
*
這房子的主卧在三樓,客卧卻不清楚。葉行洲并沒有帶她參觀的意思,直接帶着她從電梯進了主卧,讓她先休息。
他說要準備點吃的,一個人又下去了。餘晚打了個電話給吳瓊,只說自己這段時間先不回家住。
作為一個已經把戶口本帶出去的女兒,她的話并沒有讓吳瓊感覺到多意外。吳瓊只說等下收拾些随身衣物給她送去,又叮囑她要注意安全措施,現在生孩子還太年輕了。
餘晚:“……媽媽。”
吳瓊:“啊?我說的不對嗎?”
她最近總在反思自己對女兒是否不夠關心。餘誠斌是已經死了,她無法扮演起父親的角色,家裏的大事還得要女兒出面主持。然而一些細小的敏感的事情,她總能幫得上忙吧?比如,青春期缺席的性教育?
她說的……倒也沒錯,餘晚自小是個乖乖女,從沒隔夜不歸過,這算是第一次,提醒一句也正常。
可是時機太古怪,總覺得她真要和葉行洲發生點什麽了。
餘晚不喜歡這種感覺。提到這個話題,尤其是聽別人提到這個話題,她總有種把握不住,事情不受控制的失落感。
她下了電梯去找葉行洲。這房子太大,她循着聲音找了半天,才在一樓的廚房看見他。
葉行洲正在研究電飯煲上的按鍵。
他氣質內斂沉靜,做這種瑣碎的事情也并不顯得俗氣,神情專注,不大熟練地按下智能電飯煲的開始鍵。
他早聽見餘晚的腳步聲,此刻回頭,解釋了一句:“這電飯煲買回來還是第一次用。”
餘晚站到他旁邊,看到“蒸/煮”鍵的燈光亮起,問他:“是煮粥嗎?”
葉行洲嗯了一聲,又向她道:“家裏只有米面這些東西,我想着煮點粥喝了對腸胃好一些。如果不喜歡吃,再點一些別的。”
他如常的舉動和溫和的态度,讓餘晚剛才因電話而泛起的波瀾被迅速撫平。
餘晚想說,找個阿姨做飯吧,既然要住上一段時間,也不能太虧待自己。
但是畢竟,也住不太久。
她沉默着沒有說話,葉行洲卻以為她擔心起自己的廚藝,又開口解釋一句:“我是會做飯的,粥做起來很簡單的。”
餘晚:“我知道,留學生都是好廚子。”
她不由得笑了笑。
以前看到此類笑話,都下意識想起葉行洲,不太能想象出來,一個金尊玉貴桀骜難馴的少爺,是怎麽樣親自切菜炒菜,起鍋燒油的。
卻沒想到今天真算讓她見到了。
*
這間房子雖然沒什麽居住痕跡,東西倒是都很齊全。主卧衣櫃裏很是空蕩,卻有女士的浴袍和拖鞋。
她開始感覺有點奇怪。
煮粥花的時間不短,葉行洲開了車去吳瓊那裏取她的東西。餘晚一個人在房子裏,難免要走走看看。
三樓是主卧,餘下的幾個卧室果然在二樓。
她走進去看了看,有點傻眼。
主卧的床單被套,都散發着整潔陽光的氣息,明顯是剛打理過不久。可幾個客卧的床,都只鋪了床墊。
她住主卧,葉行洲住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