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聚餐（3）
聚餐（3）
餘晚到的時候，場面已經異常混亂。
事情還要從二十分鐘前講起。
何芷帶着衛祁，早早來到了梅林別苑。大學生放寒假，本來也沒什麽事，又是好久不見的同窗聚會，來得早想多玩玩的人也不算少，這裏面剛好還有一個徐博文。
何芷已經把他聯系方式全線拉黑，早就渡過了剛分手時那種患得患失的心境。尤其今天帶了個新鮮的衛祁來，看見他心裏也是一點波動也沒有了，目光在他身上一掃而過。
徐博文倒是看着不太自在，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
這倆人的眼神官司，衛祁一看就明白了。不光他明白，一旁的班長也是明白，不安地搓了搓手。
他們理科班女生相對偏少，何芷和徐博文這對班內情侶算是鳳毛麟角，以往都是被起哄打鬧的對象。現在二人明顯分手，何芷還帶了個新人來，顯然鬧得不大愉快——何芷雖然沒明說，但誰會帶着親戚哥哥什麽的來參加高中同學聚會啊？
熟悉的人談戀愛啊，就是這點不好。
對周圍的人不好。
他生怕幾個人當場鬧起來不好看，是以連忙岔開話題，沒給其他人問陌生男人身份的機會，疊聲道：“坐坐坐，來打牌。”
加上衛祁，剛好七個人。三個鬥地主，四個玩掼蛋。
衛祁露出一個笑來：“這我可不太擅長啊。”
何芷沒大明白，還以為他是說真的，安慰道：“沒事，我也不太會，打着玩嘛。”
班長本想拉着徐博文去另外一桌，奈何一向算是很好說話的男同學這次是梗着脖子不肯走，那雙眼睛都快噴出火星子了，班長沒奈何，只好跟着坐了下來。
四個人，何芷衛祁一邊，班長徐博文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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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祁坐到何芷對面，突然道：“輸了的一方得有點懲罰吧？”
班長：“……？”
何芷問：“罰什麽？”
她有點懵，剛才他不是還在說自己不太擅長嗎？他可能是假的不擅長，自己可是真的不擅長。這玩來玩去，別把自己給玩進去了。
不過這個衛祁，應該也不至于坑她吧？
衛祁翹起一條腿，臉上是狐貍一樣的笑：“就玩點你們年輕人最喜歡的那種，真心話大冒險？”
……這好像也不算什麽懲罰，活躍氣氛倒是很好用。
只是場上三個人都已經這麽劍拔弩張了，這玩起來不得把他這條老命給折騰死啊。
班長開口勸道：“小玩怡情，我看就不用搞什麽懲罰了吧。”
徐博文：“怕什麽？玩就玩。”
衛祁立刻道：“好啊。”他看了一眼何芷，又道：“我們要是輸了，我代……小芷受罰。”
叫這麽親密的嗎？何芷“啊”了一聲，臉有點紅。
三勝一，還真就不得不玩了。
四個人各懷心思，開始發牌。
衛祁心道，好險，差點把對方叫成沅江芷。
徐博文看着旁邊這男人明顯精心打理過的頭發和衣着，心裏跟吞了蒼蠅一樣。
何芷是一個說好聽叫理想主義，說不好聽叫單純傻氣的女生。她外表看上去大大咧咧，其實心思細膩敏感，很容易患得患失，很好拿捏。
上次吵過一架，她一直沒有主動找自己。這也不是第一次了，晾一段時間，她就會自己想通，遞個臺階給他下的。
可他沒想到，這次她能帶個男的過來參加同學聚會！就為了讓他嫉妒嗎？
這個并未自我介紹的男人衣着光鮮，氣質出衆，若說是個普通人吧，沒誰會信，若說是事業有成的精英吧，又憑什麽看上何芷，陪她來玩？
*
衛祁輕飄飄地甩出同花順。
衛祁：“跟朋友們玩的時候總是輸，今天手氣倒是挺好的。”
在三人的目光中，他扔出了最後一個對A。
……說好的不太會玩呢？
三人神色各異，望向自己的牌。
按照掼蛋的規則，剩下的三個人還得分出名次。根據衛祁的提議，要是贏家以一二名成功走掉，輸的一方就得一人接受一個懲罰；若是輸的那方能拿個第二，就只懲罰輸方沒走掉的那個人。
那麽也就是說，衛祁拿了頭籌，何芷就不用接受懲罰，只看其他兩個人能否成功走掉一個了。
衛祁的對A沒人接，該輪到何芷出牌。他走到何芷身後，很有壞心地給她指牌。
他指的是一對三。
掼蛋的規則允許三帶兩，除了一對三，她還有三個k和一個大鬼。只要對方沒炸，她可以穩穩走掉。
衛祁的意思，就是讓她給下家喂牌了。
何芷幹笑了兩聲，看了眼下家。班長一臉無辜地和她對視。
徐博文看不懂他們在做什麽。他們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的，讓他覺得自己被孤立了。
這明明是自己的女朋友，自己的同學，怎麽到頭來自己好像一個局外人？
他冷着臉開口：“下場的人不能溝通。”
衛祁壓根沒看他倆的牌，和自己隊友溝通有什麽不可以的？
班長開口打起圓場，桌上卻拍下來兩張牌。
何芷：“對三！班長你要不要？”
班長：“……哎喲，要的。”
對三……再蠢的人也能看得出是喂牌了。
班長當即把自己的一對Q扔了出去，見沒人接，又打了個順子出來。一番操作下來，徐博文一張牌沒出成，班長已經美美脫身。
結局已定。何芷看也不看他一眼，将手中剩餘的牌放下，卻被徐博文一把搶走了。
他确認了自己的猜測，臉色比打牌前更差了。任誰發現對手給自己隊友放水，恐怕都不會太高興。
他在衛祁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呢”裏霍然站起身來。
徐博文冷着一張臉道：“你什麽意思？”
何芷手一拍桌，也跟着站了起來：“你什麽意思？”
“你不就是想讓我輸嗎？”徐博文梗着脖子，原本不差的五官看上去面目猙獰，“做到這份上有意思嗎？針對我一個人？真把自己當盤菜了？”
何芷掃視他一眼：“……玩不起？剛才點頭同意的不是你嗎？自己技不如人還要怪別人？不如從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吧！”
這一句話不知戳到哪裏的痛點，徐博文臉色漲紅，惱羞成怒：“我跟你沒什麽好談的！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們分手吧！”
何芷：“……！”
她不是說過分手了嗎？！怎麽搞得好像是落了下風！
班長連忙上前擋在二人中間，別的同學也趕過來勸架。他們的勸架經驗并不豐富，畢竟不知道事情究竟如何，說來說去只會“消消氣”“冷靜冷靜”，衛祁在旁邊輕飄飄地說一句“小芷你不是分手了嗎？那我算什麽？”，事态又進一步升級了。
徐博文一邊掙紮一邊輸出：“沒分手就找別人，這能不是出軌劈腿嗎？還找了個裝逼的老男人，何芷你真不要臉啊！”
他罵人的詞彙也不豐富，只覺得一腔悲憤，所有人都在和他作對。為什麽？為什麽只是多跟餘晚說了幾句話，事情就發展到這個地步？他果然還是不應該招惹這個喪門星嗎？
衛祁：“老男人？”
好新鮮的詞彙。這群學生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仗着自己年紀小就亂罵人啊。
扯自己就算了，還牽連上了別人，何芷氣得腦袋嗡嗡作響，大聲吼道：“我年前就跟你提了分手！這麽久了一句話都沒講過，你以為我跟你玩冷戰嗎？我告訴你徐博文，人窮不可怕，可怕的是心壞了！我跟你談戀愛這幾年，送了你多少東西？平時吃飯又是誰付的錢？你踏馬自己的錢攢在那裏，說要給我買三金，說的那麽好聽，東西呢？在櫃臺一步三晃挑三揀四，還要怪我捧高踩低見錢眼開……”
在如此熱鬧的當口，服務員拉開了包廂的門，所有人都停下動作，往門口看去。
門口齊肩長發的漂亮姑娘明顯也沒想到是這幅場景，愣了一愣，面色如常地看向一旁的服務員，溫聲道：“我要去的是弄梅軒，是不是走錯了？”
服務員探頭看了一眼，也有些猶豫：“這裏是憶梅閣，不過兩間應該是打通的……”
“餘晚？”
任誰也沒想到，最先叫出這位同學名字的人，竟然是何芷帶來的年輕男人。他也仿佛十分意外，接着又像是恍然大悟，撫掌嘆了一聲。
連同何芷在內，衆人的臉上，皆浮現出幾分茫然。
只有班長仿佛抓到救星般地打了個招呼：“hi餘晚，好久不見！”
餘晚擋住服務員要拉上包廂門的動作，邁步走了進來。
她的确是很久沒見過這些同學了。此刻一見，好像又回到了高中時代，每個人看上去都那麽熟悉，那麽親切，而當年那些痛苦的迷茫的過往，都已經漸漸褪色，成為那些溫暖時光的陪襯。
她先是跟班長打了聲招呼，而後目光移向了鬧劇中心的何芷，心裏已經對情況有了幾分猜測。
分手了，而且分得并不愉快。
而自己當初的舉動，顯然就是導火索。
“剛才給你發消息你沒回我，差點沒找到地方。”
她語氣熟稔地向着何芷開口，不露痕跡地擋在了她身前。而徐博文也像是一時愣住，默不作聲地任由別人将他拉到一邊。
何芷這才有空看了眼手機。
沒有消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