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聚餐(4)

聚餐(4)

場面好歹算是安穩下來了。

何芷擦了擦眼淚。激烈的争吵好像夢一樣,荒唐的鬧劇到此刻才算有了實感。

她都做了些什麽?

餘晚弄清楚情況,低聲安撫了她幾句,又把衛祁拉過去細問。

衛祁想了想,這麽解釋:“這位小芷同學,是我舅舅介紹的。”

他語氣含混,避開了真實的原因,聽在餘晚耳中,就是家裏介紹過來相親的對象。

除了有些太巧合,倒沒有別的疑點。

餘晚看了他一會,聯想到自己剛進門時他臉上的愕然。衛祁大概的确不是故意的,起碼這件事和她沒有關系。

只是,何芷這麽年輕,就開始相親了?

她臉上的不信過于明顯,衛祁打了個補丁:“你別多想啊,只是認識一下,剛好這樣那樣,就過來一起玩了。”

餘晚對他們相處的細節不感興趣,只不過……她一直以為衛祁是有點喜歡周宜的。

也許是自己看走了眼。

她神色寥寥,點了點頭,算放過了衛祁。

衛祁回頭道:“實在不好意思,今天我來請客啊。”

這一場鬧劇,伴随着他的慷慨解囊而輕輕揭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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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芷冷靜下來,過來向餘晚道了聲謝,又說有空一定要單獨請她,希望她不要客氣。

餘晚答應了一句,又道:“我快開學了,暑假再約吧。”

何芷當然沒什麽不可以,又問起她和衛祁的關系。

“是親戚,”餘晚有樣學樣,沒說得太清楚,“按道理,我應該喊他一句表哥的。”

那麽,也算是七拐八繞能和盛建搭上關系的人家了,怪不得她父親之前是做建築相關的。

何芷在腦子裏稍微理了一下,很自然地接受了這個解釋。

*

開局混亂,這頓飯倒是吃得很平靜。

衛祁答應買單後,把整體的預算又往上提了提,加上本來就開了兩個桌,能把吵架的雙方分開,氣氛沒受到太大影響,大家喝了點小酒,聊得都很開心。

這個年紀的同學都沒什麽利益關系,也還未步入社會成為庸俗的大人。頂多就是會聊聊八卦,吹吹牛,追憶一下當年的趣事罷了。

衛祁位列其中,竟一點都不顯得突兀。他很會順着別人說話,雖然明顯要成熟一些,卻也一點都沒有盛氣淩人的感覺,席間甚至遞起名片,說畢業後可以投遞一下簡歷。

在座的都是理科生,看到名片都面露難色。

這招聘可不太對口啊。

何芷的情緒也好轉了不少,高高興興地和大家一起喝酒,還把酒杯遞過來,要和餘晚幹上一杯。

餘晚還沒說什麽,旁邊的衛祁就面露苦色,撇了撇嘴:“她可不能喝酒。”

剛才大鬧一場之後,何芷還沒和衛祁說過話。她真有點不知道怎麽面對他,這個男人長得帥氣質好,可也太不着調了點,剛才拱火說的那句“那我算什麽”她聽得清清楚楚,若非他在場,今天也不至于鬧成這樣。

但把錯都歸結到他身上,好像也不太對,畢竟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除此之外,他還是餘晚的親戚。

亂上加亂,何芷一時間理不清楚,一直避着他沒和他說話,入座的時候也刻意隔了一個餘晚。

不過喝了點酒,她也看開了點,聽到這話下意識就問:“什麽意思啊?為什麽不能喝酒?”

餘晚道:“沒什麽,就是酒量很差。”

衛祁:“沒什麽,就是酒品不太好。”

何芷:“……”

雖然知道是親戚關系,但看着兩個人透露出幾分親密,她心裏多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借着酒意大聲道:“不喝酒也可以,接受懲罰吧。選一個,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酒桌上仿佛靜了靜,連另一桌的目光都投過來。

餘晚神色如常,一點也沒有窘迫和羞惱,聲音平穩:“可以啊,真心話吧。”

果然玩得起,和剛才因為所謂懲罰就翻臉的男生形成了對比。

幾個來得早知道內情的人,臉上都浮現出複雜的情緒來,不由得看了徐博文一眼。

徐博文悶聲沒說話。

一旁的衛祁手撐着桌子,似乎有話要說。

何芷注意到他動作,搶先道:“怎麽啦,你想代她受罰?”

大家一陣笑,衛祁道:“不是,我是在想問題。”

今天是趕巧了,貿然闖入了弟妹的同學聚會。人在熟悉的場合會降低警惕,要想套出點話來,那可是機不可失啊。

“我先來,”何芷連忙道,“你高中的時候有喜歡的男生嗎?”

“喔~”

這話題夠有意思,大家都起哄起來。

餘晚明白何芷的意思。她很快點了點頭:“有啊。”

衛祁摸出手機開始狂點。

“我靠!”

“是誰啊!!”

“今天在現場嗎?!”

餘晚順着聲音看了一圈衆人,聲音帶笑:“一杯酒一個問題。”

想要套八卦,也得下點成本的啊。

何芷爽快地喝下一杯,準備再給自己斟上一杯,卻見一個平時吊兒郎當的男同學站了起來,豪邁道:“好說,這一杯我替大家問了。”

這男生耳根通紅,手裏舉着的酒杯也在微微發顫。何芷看在眼裏,心裏更覺不是滋味,今天這酒,怎麽酸酸的?

餘晚恍若未覺,确定似的問他:“那你要問什麽?”

在周圍的起哄聲下,男生道:“問你高中喜歡的人是誰。”

“他不在這裏,”餘晚笑了笑,伸出了自己的手,“不過,我已經和他結婚了。”

她纖細秀麗的手上,戴着一枚光彩奪目的鑽戒。

這……不是同學啊。

在座一半人都偃旗息鼓,垂頭喪氣地放下了準備端起杯子的手。那位提問的男生笑了兩聲,向餘晚點了點頭,把那杯酒一飲而盡,而後挑釁似的朝另一桌望去。

他輸了,可別人也沒贏。

這何嘗不是一種成功?

餘晚喝了口檸檬水,想着大概能告一段落,卻見面前多了一杯裝滿了的酒杯。

大家雖然能喝一些酒,但畢竟鍛煉不多,都是些小打小鬧,用的是最小的酒盅。而面前這一杯,是正兒八經的杯子,大概是小酒盅的十倍分量吧。

餘晚順着杯子,看向端着它的衛祁。

“大冒險,”衛祁魔鬼一般低語,“你做了我就把這杯幹掉,敢不敢?”

餘晚看了他一會,無可不可地道:“敢。”

*

葉行洲接通電話,對面卻是幾秒沒有聲音。

誤觸了?

他把耳邊的手機拿過來又看了一眼,顯示正在通話中,未靜音,來自“晚”。

餘晚很少主動給他發消息,更別說打電話了。

在無人的家中,他坐在她白天常坐的位置,等待着來自她的聲音。

“珠珠?”電話那頭傳來男人低沉動聽的聲音,“怎麽了,聚餐結束了嗎?”

電話的這一端,飯桌上人人屏息凝神,側耳對着餘晚點開了免提的手機。

這聲音一聽就是個帥哥啊……

珠珠,是餘晚的小名嗎?

衛祁要的大冒險,是開着免提和另一半聊五分鐘,并在電話裏告訴對方三件事,并且不能透露有人旁聽。

這人倒是很會玩,一杯酒物盡其用,天生的商人。

反正也是他的表弟。

餘晚“嗯”了一聲,道:“還沒結束,我出來透透氣。”

電話那頭傳來男人的輕笑。他的聲音好聽得不像話,即使只是不甚在意的一聲笑,也仿佛帶了鈎子似的。

而他話語中所流露出來的親密和關切,讓在座的幾個女孩子都有些紅了臉。

“怎麽突然打電話?想我了?”

餘晚頓了頓,道:“想你了。”

——這是衛祁所言的第一件事,也是最簡單的一件事。

四周很靜。大家刻意地不發出聲音,只有一些杯盞相碰而發出的輕微聲響,好像在做一個清醒的夢。

她想回到那個安靜空曠的家,那近乎是除了學校以外她最能感覺到寧靜的地方。

她好像真的有點想他了。

那邊也靜了靜,過了會才道:“今天晚上……”

餘晚打斷了他的話:“我有話要跟你說。”

“你說。”

衛祁遞上手機提詞,餘晚不輕不重地看他一眼,才跟着道:“你跟她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你想瞞我到什麽時候?”

葉行洲:“……”

和誰的事?他哪有什麽事瞞着她,除了那件……

他眸色漸漸沉凝,心裏也有幾分懷疑。餘晚上次醉酒,始終沒說明原因。她一向聰慧,如果真看出幾分,他也并不會感到意外。

可是,這要怎麽解釋呢?

他的沉默讓桌上的人都漸漸變了臉色。另一桌的班長頗有些頭疼地摸了摸頭發。

本來是開玩笑的性質,可別真吃出瓜來啊?這飯局還真是有點不順,下次辦活動得先看看黃歷啊。

餘晚的手也有幾分發白,對着電話催促似的喚:“行洲。”

“嗯?”那邊很快有了反應,聲音如常,“你在說誰?我哪有什麽事情瞞着你啊,老婆。”

他這一聲“老婆”,讓餘晚安下了心。

兩個人好歹還是有默契的,葉行洲已經知道這不僅僅是二人的對話了。

那麽最後一件事,也沒那麽難說出口了。

她道:“今天見到那個人了,我覺得……我心裏很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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