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交鋒
交鋒
雖然沒喝酒,但還是隐隐感覺到了頭疼不适。
餘晚覺得她當年失去那些記憶是基于大腦的自保機制。而現在回想起這些,是因為她已經成長,曾經那些可以壓塌她的事情,都已經逐漸變得不再重要。
然而還是疲憊不堪,主要是心累。
她走進門,聽見身後一聲咔噠的響動,是葉行洲關上了門。
萬盈山莊這套房子至今沒有安排保姆和管家,只有鐘點工按時上門打掃。一關上門,整棟房子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很安靜,她真的很喜歡。
這裏像是成為了她新的世外桃源。
她回過身去,環住男人的腰。
葉行洲任由她這麽抱着,短時間內沒有動作。
最近入春,他身上穿得薄了很多,能清晰地感受到衣服下流暢的肌肉線條。他胸膛寬闊,腰線收窄,沒來得及脫下外套,餘晚的手伸進他風衣內側,無比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正在擁抱一個成年的男性,和自己構造完全不同的異性。
她半張臉貼在他胸前,聽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聽了一會,感覺心緒平靜了不少。
她沒有沉淪太久,就松開了手,準備後退。
餘晚沒能成功,葉行洲像是終于反應過來,反抱住了她。
他的擁抱不似她的輕柔,顯得很用力,讓她有種要被嵌進他身體中的熟悉感。
他整個頭都埋在她頸間,這種感覺讓她覺得自己被需要,被珍視,這與情欲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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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很快,她就被抵在牆上親吻。
葉行洲像一個很有耐心的獵人,一開始只是輕輕在她唇上輾轉,待她慢慢接受,慢慢适應,慢慢不再僵硬,才輕輕撬開她貝齒,加深了這個吻。
這一吻好漫長,所有感官都被放大,一時間只能聽見唇舌交纏的輕微聲響,以及他帶着壓抑的呼吸。
上一次,也是在玄關。
獨處的時候兩個人都相對克制,在外卻需要扮演。在明與暗的交界,一切都變得模糊,好像規則還沒有清晰起來,反而能純粹遵循內心,做一些下意識的反應。
最後額頭相觸,葉行洲捧着她的臉和她對視,輕聲道:“進步很大。”
他收回擋在她腦後的手,和已經抵在她腿間的膝蓋,回退到正常的界限。
伴随着他整個人的抽離,餘晚片刻失神,手下意識動了動,卻又什麽也沒做。
葉行洲凝神看她。只是一瞬間,她已經恢複如常,開口問他:“你是不是真的有事瞞着我。”
葉行洲:“……”
他難能可貴地愣了愣,旋即失笑。
葉行洲:“怎麽這麽問?不是在玩大冒險嗎?”
他幫她理了理略顯淩亂的頭發和衣領,動作專注,眼睫溫柔垂下,看上去非常平和:“你之前玩真心話的時候,衛祁就把錄音發給我了。”
雖然不知道前因後果,但葉行洲知道衛祁在場。他這個表哥性格作風如何他是清楚的,有一定的心理準備。
錄音?衛祁倒真有玩心,竟然還錄下來了。
餘晚好奇:“他錄了些什麽?”
葉行洲脫下外衣,挂在一旁,輕松将她打橫抱起。
餘晚一心等待着他的回應,一時反應不及。她只來得及低呼一聲,整個人就已經天旋地轉,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
葉行洲漫不經心道:“也沒有什麽,就是那個何芷,問你高中的時候有沒有喜歡的人,你說有。”
餘晚本想讓他放自己下來,聽到這話卻覺得不對味,問:“然後呢?”
葉行洲:“就結束了啊。”
三樓很快就到。葉行洲把她放在床上,卻也不離開,得寸進尺地在她旁邊躺下,手撐着頭看她。
餘晚被他看得很不自在,自己坐了起來,往旁邊望去:“後面還有的,也問了我喜歡的人是誰。”
她不想讓葉行洲誤會自己喜歡別人。一點也不想。
葉行洲拖長了聲音“哦”了一句,問她:“那你喜歡的人是誰?”
……他是故意的。
餘晚惱羞成怒,抽過旁邊的枕頭作勢要打人。她力氣不大,被葉行洲随手擋下,又在反抗中将她壓倒。
避無可避,他的臉懸在上空十厘米,離她這麽近,眼中帶着得逞的笑意,等着她說出答案。
不同于玄關的情不自禁,此刻的他清醒理智。
兩個人都很清醒,不能再借酒精來打掩護了。
餘晚唇角彎了彎:“當然是你。”
女孩安安靜靜地被他壓在身下,他們中間只隔着一個蓬松的羽絨枕。明明是一個弱勢的姿勢,卻毫無被壓制的感覺,像一只尚未長成的小獸張開獠牙,主動向他發起了進攻。
葉行洲無法掩飾內心的動容,他只能慶幸,隔着一個枕頭,她感受不到自己正在劇烈跳動的心跳。
只是簡單的幾個字而已。
他忍不住道:“珠珠……”
餘晚靜靜道:“我沒有喜歡過什麽人,如果真的要選的話,也只有你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內心意外的平靜。
外公還在世的時候,非常喜歡她這個孫女。他當時是絕對的大家長,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她的性格走勢。
餘晚印象中的外公是個非常慈祥的老人,但他從不掩飾自己對餘誠斌的不喜。他不止一次地告訴她:“不要做像你爸爸一樣的人,他太圓滑,太世故。”
彼時的餘晚聽得半懂不懂:“什麽事故?事故都是很可怕的。可是不像爸爸的話,那要做什麽樣的人?做像媽媽一樣的人嗎?”
吳瓊是個文靜溫和的人,世人對女子的規訓大多如此,餘晚也曾下意識地模仿母親。
外公被童言童語逗得哈哈大笑,很久才道:“珠珠做自己就好。”
做自己就好,跟着自己的心走。
餘晚在焚燒爐前突然想起了外公的這句話。那個時候他已經去世很多年了,在晚輩們心中留下的痕跡越來越淡。誠建已經完全淪為餘家的私産,餘誠斌為她安排了一條聯姻的路,再也不提昔日在岳丈面前的承諾。
可當年一言,仍然在影響着她。
餘晚一直在做自己。她的本我是什麽樣的?其實很難概括。成長路上多波折,她還很小的時候是吳家人的掌珠,也曾經有過童真活潑的一面,後來成為餘誠斌珍視又規訓着的“清高”女兒,在和他的較勁中度過了整個青春期。餘誠斌去世以後,其實沒人再管着她,她越來越沉默安靜,早已經習慣于獨自消化處理一切了。
但她唯一能保證的是,她不會做讓自己後悔的選擇。
她始終在跟着自己的心走,選擇做錯了也不會後悔的。
*
葉行洲今天回到了客卧。
他沒有拉上窗簾,就那麽靜靜地坐在窗邊的椅子上,看着外面的月亮。
今天是個很好的天氣。月亮皎潔地挂在那兒,靜谧而清冷,在庭院中透過花樹,投下斑駁的月影。
不知道看了多久,他才拿過一旁桌上的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
叮鈴鈴鈴。
這棟教學樓的播音設備大概有些年頭,每次上課的鈴聲都帶着震懾人心的顫音,洗手間尤為如此,像在催促各位同學快些回到教室。
餘晚看向鏡子裏的自己,心不在焉地想着別的事情。
回到學校以後,一切又變得非常平靜。寒假中的一切好像都留在了c市,除了偶爾有人問她家裏人是做什麽的,偶爾有人對她手上的戒指産生好奇,a大仍然還是那個a大,仿佛沒有任何變化。
上課鈴已經響起,洗手間很空。餘晚拿起放在洗手臺上的戒指,沒有立刻戴上,反而失神片刻。
在她猶豫的當口,身後隔間已經走出來一個人,看到她也顯得有幾分驚訝:“餘晚?”
女生紮着高高的馬尾,看着仍和高中生沒什麽區別,邊洗手邊側過臉與她對話:“課上完啦?”
女生名叫陳熙,和她本來是舍友,算是當時宿舍裏關系最好的那個人。後來她轉了專業,也搬了宿舍,兩個人關系仍然不錯,可沒有那麽親近了。
餘晚捏着戒指,一時間不知道是戴還是不戴了,應了一聲。
陳熙已經注意到她手中那閃閃的金屬鑲鑽飾品,大大咧咧地道:“這個很好看啊,在哪買的?”
餘晚:“……”
她還真不知道,葉行洲自己買的,只發了圖片問她喜歡的款式。
回想起來,結婚相關的事情都顯得很倉促。好在誠建的事情進展得很順利,範海喬已經開始逐步收權了。
他每周會給自己發個進展總結,然後按照葉行洲的要求繼續往下推進。
說到葉行洲,餘晚的心情就不太美妙,懶得提起和他有關的事情。
她沒有回答,陳熙一點也沒多想,抽了張紙把手擦幹,語氣輕松:“我也沒課了,等下一起吃飯嗎?”
餘晚把戒指放到包的夾層中,答應了一聲。
現在吃飯還早得很。兩個人先往自習室走。
陳熙伸了個懶腰,道:“上次見還是去年呢。你最近過得怎麽樣?雙學位肯定很累吧。”
餘晚淡淡道:“還行。”
她這個前舍友老是這樣雲淡風輕的,以前有男生跟她表白,她就是這樣輕描淡寫地說“對不起,我目前沒有這樣的意願”。
她大概的确沒有這樣的意願。長得這麽好看,滿腦子都是學習。陳熙看過她的課表,密密麻麻幾乎沒有空當。在這樣的安排之下,餘晚當然勻不出時間談什麽戀愛,也勻不出時間打扮自己。看見她戴個戒指做裝飾,其實挺反直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