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插曲
插曲
多久違的懷抱。
餘晚靜靜環抱着他，感受到葉行洲的體溫和心跳。他身上仍是淡淡的木質香調，閉上眼也能感覺得到的溫暖和明朗。
也許是吊橋效應作祟，也許是極限情況下人總能看破一些迷障，她只覺得很多事情都不再重要，只要眼前這個人是真實的，托着自己的這雙手是真實的，就一切都好。
等等……
餘晚神色一僵，飛速退開，手忍不住撫上耳垂。
對面的人臉色自然，看不出什麽異樣，讓她幾乎疑心剛才是一種錯覺。
兩個人半天時間都相敬如賓，此刻氛圍卻有些不同，她真要避開，葉行洲卻邁開長腿，跟着上前。
他雙手捧住她的臉，仔細地看着她的雙眼，口中正經道：“讓我看看眼睛，沒什麽事吧？”
餘晚躲避着他的目光：“已經好了。”
葉行洲一聲輕笑，明顯在笑她的外強中幹。
餘晚抿着唇，扔過來一個忍耐的眼神。
“飛飛……”
兩個人玩鬧間，出口外卻傳來一聲模糊而焦急的呼喊。
餘晚太需要事情打岔了。她将葉行洲的手從頰邊取下，凝神聽了一會，道：“聲音有點熟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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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予紅腿一軟，差點癱坐在地上。
她臉色灰敗，雙目無神，猶自強撐着，不斷告訴自己不要着急不能心慌……孩子就在游樂場裏，沒那麽容易走丢，一定是兩個人互相尋找對方，才遲遲沒能碰上。
但是……萬一有人販子出沒呢？
她一陣頭暈目眩，停下腳步，感覺腰都快直不起來。
一旦停下腳步，就覺得眼淚要湧上來了。
這是她發現丈夫出軌的第三個月，也是離婚冷靜期的第二十天。過完這個生日，孩子就滿八歲了，他本人的意願能左右撫養權的歸屬……她放下工作，偷偷把孩子帶出來玩，就是希望能把孩子拉到自己身邊。
到底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這個年紀的孩子正是敏感的時候，大概早就察覺到父母之間氛圍不對。她該做的，是找個機會和孩子好好聊聊，而不是在他冷不丁冒出一句“爸爸就不會這樣”的時候，扔下孩子扭頭走開。
梁予紅心慌。孩子走失的恐懼還懸在心頭，她內心的不安卻震耳欲聾。
她是不是不适合當一個母親？
一個輕柔的聲音在上方響起：“你好，請問遇到什麽事了嗎？”
她擡起頭，看見一個有些眼熟的清麗面龐。剛才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她積蓄的淚水從眼眶滾落，沉重地嘆了一口氣。
*
聽完來龍去脈，葉行洲和餘晚對視一眼。
餘晚直接道：“去聯系一下工作人員吧。”
這位母親關心則亂，大概一時間沒轉過彎來。找人是一件很難的事，但工作人員遍布園區，有了園方的配合，事情能簡單不少。
她這句話是對葉行洲說的。中年女人情緒太差，顯然需要休息，最好還能有人陪同安撫。葉行洲去聯系工作人員，她留在這裏，是最合理也最高效的安排。
葉行洲點頭，先對她的決策做出肯定。而後環視一圈，目光在附近的攝像頭上停留片刻。
餘晚跟着出聲：“現在監控都很發達，不要太擔心，孩子可能就在哪裏等着你。”
她溫和冷靜的聲音無疑讓中年女人褪去了不少焦躁。人在茫然無措的時候，其實是很需要定心丸的。
梁予紅點了點頭，露出一個感激的神情。
葉行洲道：“你們在那休息一下吧。珠珠，手機聯系。”
他指了指不遠處的長椅。餘晚答應一聲，帶着中年女人到一旁坐下。
葉行洲動作很快，毫不拖沓，放下包就匆匆離開。
雲霄飛車項目在園中最西角，不和其他項目重疊，相對僻靜，來往的人很少。餘晚不太會安慰人，只是從包中取出紙巾，默默地遞給女人。
一時之間，這兒竟意外的顯得很安靜。
梁予紅的情緒逐漸緩和，心裏也知道着急無用。她看向餘晚，認真地道了一句：“謝謝你們。”
餘晚露出了一點笑意：“沒事。”
她這才有機會仔細看看面前的女人。
女人年紀大約四十，眼角有很清晰的皺紋，但整體保養得還算不錯，不像是生活困頓的樣子。
想想也是，真正沒錢的人怎麽會帶孩子來這麽貴的游樂園，沒買照片大概只是教育方式和消費習慣使然。
游樂園的廣播響了一會。
“飛飛小朋友，聽到消息請聯系身邊的工作人員，你的媽媽在等你。”
梁予紅臉色蒼白，突然道：“他有電話手表的，今天就是不肯戴上。”
她又道：“我沒罵他，只想着晾晾他就好了，他一定是故意跑走了。”
她一會自責，一會又埋怨。
餘晚想了想，從包裏拿出那幾張過了塑封的照片，遞過去給她。
激流勇進是适合小朋友玩的過山車，小男孩在鏡頭裏咧嘴笑得很開心，張張都是如此。
梁予紅本來對孩子有氣有怨，看到照片後，眸光閃動，愧疚終究占據了上風，扭頭問餘晚：“我能買下一張嗎？我可以多出……不，出雙倍的錢。”
餘晚道：“這是我男朋友要留的，我不能代他做決定。你可以先拍下來，等我和他說一下。”
她把三張都遞了過去。
梁予紅疊聲道謝，拿起手機仔細拍了幾張。能找到事情做，她感覺踏實了不少，那種如堕深淵的危機感消失了。
而她的預感也的确成真，餘晚很快接到葉行洲的消息，孩子找到了。
這個叫飛飛的小男孩在聽到廣播後主動找到了工作人員，正被帶到葉行洲那裏去。孩子并不認識他，葉行洲報了自己的位置，讓餘晚可以帶梁予紅過去了。
“我問了他的大名，”葉行洲溫和低沉的聲音在電話裏響起，“他說他叫秦展飛。”
這話一出，梁予紅才真算松了口氣，仿佛失去了支撐，整個人都癱了下去。
*
小男孩遠遠地看到母親，喊了一聲“媽媽”就迅速地跑了過去。
有驚無險，也喜聞樂見的結局。
園區的工作人員跟着高興起來，目光都緊随着這一對母子而動。而葉行洲也迎上前去，接過餘晚手裏的包。
因為沒回宿舍，她的包裏還裝着今天兩門課的書。他拎起來不費什麽勁，但是并不輕，他都怕她累着了。
葉行洲接過包的時候，目光在餘晚手上停頓片刻。
他問：“怎麽又戴上了？”
“只是突然意識到一點，”餘晚沉默了一會才道，“你戴婚戒而我不戴，看上去很像什麽不倫戀情。”
剛才梁予紅就誤會了。她很小心地問了二人的婚姻狀況，然後聊起了自己丈夫的出軌。據她所說，他丈夫的出軌對象就是一個剛畢業的公司後輩。
最後她道，現在的小女孩容易被愛情沖昏頭腦，做出一些蠢事。她還說，男人能給的都是虛僞的大餅，女方還是得擦亮眼睛。
葉行洲：“……”
餘晚也是琢磨了一會才覺得不對勁的。梁予紅這個人還挺會說話的，認真聊起來言辭誠懇，每句話都讓你覺得很真誠，即使是誤會了，言語也并不讓人反感。
就是和訓孩子的樣子有點兩模兩樣。
餘晚和葉行洲說了照片的事。葉行洲把那三張照片拿在手裏反複對比，很難抉擇地挑了一張。
餘晚看在眼裏，不由得笑。
葉行洲道：“給照片可以，但你得賠我一張。”
他徑直過去，說了幾句話，把那張照片遞給了小男孩。
中年女人連連擺手想要拒絕，葉行洲卻又說了幾句，把手機遞給了她。
然後他又回來了。
臨近傍晚，陽光也顯出幾分溫柔，英俊的年輕男人一把摟住了清秀美麗的女孩，将時間定格在這一刻，以數字的形式永久保存下來。
也真就是一張照片而已。
這天晚上，餘晚留在了赭石園。
她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在這裏生活，卻意外有種很熟悉的感覺。這裏一些家具的擺放，和細節的設計，都很像葉行洲在萬盈山莊的那套房子。
雖然是經由葉志軒的手送出來的，但恐怕還是和他脫不了關系。
她換上睡衣，推開主卧的門。
葉行洲先一步洗漱好，此刻穿着睡衣，好整以暇地坐在床邊看書。
他此行沒帶行李也沒帶助理，還好詹思雨事先安排妥帖，一應衣物甚至包括睡衣，都是現成準備，放在衣櫃保存着的。
……說起來也有點熟悉，不說兩個人穿得很像情侶裝這回事，葉行洲身上的睡衣風格，完全和他在萬盈山莊所穿的一樣吧。
詹思雨連這也面面俱到？是她太低估這個新助理了嗎？
沒給她繼續多想的機會，葉行洲已經放下書，伸手将她拉了過來。
兩個人身上都有沐浴露淡淡的白茶香味。餘晚跌坐在葉行洲腿上，只覺得自己和他好像身形交纏，難以分清。
“看看眼睛，”葉行洲動作不老實，臉上卻正經，一邊锢住她不讓動，一邊哄她，“我怎麽感覺你眼睛還是有點紅呢？”
“葉行洲！”
他的目光從她眼睛下移到嘴唇，眸中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