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失憶

失憶

餘晚想起來了。昨晚葉行洲不知道為什麽來了她家,正好撞見她偷偷喝酒。

好像斷片了。不然為什麽這段記憶這麽遙遠?

餘晚揉了揉眉心,看了看四周。窗明幾淨,風景挺好,就是布局怪怪的——哦,她低下頭看了眼自己的穿着,病號服。

該說不愧是母女嗎?緊跟着吳瓊的腳步,她也把自己喝進了醫院。

餘晚放任自己深陷于高級病房的軟枕裏。這個墊得還蠻舒服的,她睡了個好覺,那些積蓄已久的壓力和郁結都一掃而空。餘誠斌去世留下的陰影差不多都散盡了。

昨天晚上……她好像仗着喝醉酒,拉着葉行洲說了很多話。

……他好像還抱着她安慰了一會。

怎麽會這樣!餘晚又騰地坐起來,感覺臉上有火在燒。更可怕的是,她對上了床邊一雙明亮的眼睛,那眼神中飽含關切,竟然非常溫柔。

“……行洲哥哥,”餘晚尴尬地打招呼,“你怎麽在這?”

葉行洲什麽話也沒說。他表情好像不太對,一只手已經自然地伸過來,包住她的後腦勺,将她揉進懷中。擁抱緊密無間,似曾相識,像是要将這失而複得的人嵌進自己的骨血之中。

餘晚有些怔愣。她的情況很危急嗎?葉行洲這麽自責?

喝點酒不至于吧。難道說……進了醫院之後,查出了什麽了不得的疾病?

葉行洲低低開口:“……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餘晚眨了眨眼睛,從這句話中判斷出——她應該沒什麽病,葉行洲再有責任心也不至于把意外查出來的疾病攬到自己身上。

“沒事,”她幹巴巴地說,“那我現在是不是沒什麽問題了?應該能出院了吧?畢竟還要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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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行洲摸了摸她的頭發,失笑:“幫你請過假了,不用擔心。”

他老婆怎麽這麽好學,遇到這麽大的事情也要回去上課。

餘晚被他摸得非常不适應,一時間又愣住。遲疑了一會才問:“你的頭發怎麽是黑色的?”

她怎麽記得昨晚還是白金色的?而且……他好像,成熟了一些,是錯覺嗎?

葉行洲回國就沒染過頭發了,這個問題按理說應該讓他警惕起來的。可是他實在是有點激動,整個人暈乎乎的,沒有多想:“你不喜歡嗎?那我們去染個情侶色吧。”

餘晚急道:“……不對。”

她把葉行洲從自己身前推開,迎上對面人詫異的目光,努力道:“我們學校不讓染發。而且,你不覺得進度太快了嗎?我還在上學。”

葉行洲明顯遲疑:“不讓染頭發嗎?上次去你們學校,有不少人是燙染過的啊?”

他的手就跟有自主意識似的,非常自然地把她的手緊握住,試圖十指相扣。臉上表情倒是很無辜,唬得餘晚一愣一愣的。

餘晚覺得自己需要緩緩,把手盡量自然地抽出來:“我媽媽呢?”

葉行洲有些低落:“怕她擔心,沒告訴吳姨。現在要聯系她嗎?”

餘晚想了想,還是算了。吳瓊自己也還要養身體,沒必要讓她知道。如果葉行洲能幫忙瞞住,其實再好不過。

她搖了搖頭,道:“謝謝你。”

葉行洲露出一個有些勉強的笑容,看她長發垂落,自覺地伸手過去撩起,指腹蹭了蹭她的臉頰。

餘晚還是有點回憶不起來昨晚和葉行洲說過些什麽。她下意識往窗外望去,想到讓葉行洲陪她喝酒。好像罵了幾句餘誠斌,罵了幾句申時平,然後說什麽來着?說餘誠斌看不起她,她非要做給他看,以後要接手誠建,不見得比盛建差……

餘晚的臉色有點不自然了。酒精真是誤人啊……

不過葉行洲當時是什麽反應?

她想得太入神,也或許是身體已經習慣,沒注意到葉行洲已經在她身邊坐下,再一次伸手擁她進懷,在她額角印下一吻,喚了句:“老婆。”

懷中人的身體好像一下子僵硬了。葉行洲疑惑地對上了餘晚驚恐的眼神。

好像有點不對。

兩分鐘後,葉行洲被餘晚趕出了病房。

他是想聊正事的,沒做什麽出格的舉動啊?就算再害羞,也不至于這樣就不好意思吧。

範海喬在稍遠一些的座椅上坐着,雙臂抱胸。何苗苗坐得稍近一些,仰起頭看天花板。

兩個人的臉上都很茫然。

葉行洲坐到最邊緣的位置。手肘擱在膝蓋上,雙手交疊,陷入沉思。

範海喬已經不戴眼鏡了,眉目顯出幾分異樣的清冷。在仿佛靜止一般的畫面中,他最先動了起來,轉頭道:“你不是要給他看照片嗎?”

何苗苗“哦”了一聲,從小包裏翻出一張照片,遞給葉行洲。

那是一張黑白照片。何苗苗道:“宜姐說你看了就明白了。”

葉行洲本來漫不經心接過,看到照片目光卻凝固住。那是一張三人合照,兩男一女對着鏡頭笑得開心。兩位男士他認識的,一個是周家的老太爺,一個是徐自珍的父親,聽說民國年間他們有過命的交情,這種交情延續到了他和周宜這一代。

徐老太爺英年早逝,周老太爺倒是活了近百歲。葉行洲分別見過他們青年時期的照片,眼前這張照片中明顯要更年輕,眉宇間滿是蓬勃的朝氣。畫面中唯一的那位女性穿着民國時代的學生裝,齊耳短發笑意淺淡,看上去也只有十六七歲……如果她的頭發再長一些,裝束再換一下,就變成了那個治蛇毒的雲南游醫了。

難道是當年故人的後代嗎?怎麽會有這樣的巧合?

範海喬道:“她就是觀山觀的祖師爺。挺厲害,我師父的批命是她傳的。當然,這不是她身上最大的秘密。”

何苗苗突然插了一句:“辰輝的辰不會就是吳辰的辰吧?”

範海喬:“也許。”

何苗苗再度擡頭看天花板。半晌才悠悠道:“這種秘密告訴我,感覺宜姐想讓我狗帶。”

當年的少女容顏不老,一直活到了現在,說出去誰信啊?

按照宜姐的說法,周家本身就和這位“吳辰”有關系,周家昔日的詛咒就是“吳辰”長生的代價,直到民國年間才被解開。那她究竟活了多少年?

……也難怪有所了解的徐家人想用餘晚對葉行洲動手。

範海喬側頭微笑:“也許你是她選中的接班人。”

“宜姐只比我大十歲。”何苗苗頭疼地捂住臉,認命道:“算了。珠珠姐醒了嗎?我得去看看她。”

葉行洲點了點頭:“去吧。”

他掌握的信息并不少,可總覺得缺了點關鍵的什麽,拿着那張照片翻來覆去地看。

範海喬打斷了他:“葉總,我想辭職。”

“原因?”

“不好意思再幹了。”

“不行,”葉行洲很直白道,“我手裏能用的人不多,南方剛談下來項目,誠建這邊交接也到了關鍵時刻。你得替我分擔一些,就當将功贖罪吧。”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範海喬臉有點黑,“我都做出這種事了,你還敢用我?”

葉行洲無所謂道:“去南邊吧。這也是你師姐提出來的解決方案,她說你做任何事都可能開心,就是上班最不開心。這也是一種懲罰。她說多久來着?三年?”

好了,什麽都不必說了。範海喬僵硬道:“希望你別後悔。”

葉行洲動作頓住,皺起眉問:“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我?”

範海喬從兜裏摸出眼鏡,架在鼻梁上,迅速恢複了助理狀态,微笑道:“沒什麽事吧。葉總,公司還有點事要處理,我先回去了。”

……

“……你是?”餘晚手裏正拿着一張報告單要看,卻看見一個熟悉又陌生的人出現。這張臉長得很像何苗苗,可是何苗苗不是才十三歲嗎?現在的小孩怎麽發育這麽快?

何苗苗被她看得有點不習慣,快走幾步過去,坐到她床邊椅子上。

“珠珠姐,我是苗苗,”何苗苗有點緊張,又飛快道,“你先別着急,也別太焦慮。我是來給你解釋所有事情的。你看這裏。”

鎖屏亮起,顯示了當前的日期和時間。

餘晚愣住:“……”

“是的,你失憶了。”何苗苗緊盯着她的反應,“你記憶中自己幾歲?”

餘晚:“……十六。但其實應該是二十一?”

何苗苗很高興地拍起了掌:“你好厲害!我還以為會很難解釋呢!”

餘晚拉住她的手,有點無奈:“你還沒解釋呢。”

“嗯嗯,你聽我說。你被範海喬綁架了,雖然葉行洲給你安排的那個助理很能打,輕松把你救了出來,但救出來的時候你已經昏睡過去了,觀山觀的祖師爺說你受到了非自然因素的影響,醒來之後記憶會有損傷。她說的還真沒錯啊!”

“……不是這麽個講法,”餘晚頗為頭疼,“範海喬是誰?祖師爺又是誰?你先稍微介紹一下。”

“那我從最開始講起吧,”何苗苗從善如流,思考了一會,道:“去年年底,我去a大找你……對,你在a大讀書來着。當時我爸想把我嫁給葉行洲,我想找你打聽一下消息。你跟我說你跟葉行洲沒聯系,我信了。但是一個月之後葉行洲過生日,你倆在衆目睽睽之下訂婚了。”

“訂婚了?”餘晚并不意外自己考上a大,反而努力消化起這件事情。這大概能解釋葉行洲對她的親密表現。但她為什麽要騙何苗苗?她和葉行洲,難道需要搞什麽地下戀情?

是葉志軒不同意他們在一起?

餘晚突然想起來,問:“葉行洲知道我失憶的事情嗎?”感覺剛才像是不知道的樣子。

“範海喬會跟他說的,先不用管他。”何苗苗理所當然道:“接着就是過年,過完年你們就領證了,還在衛祁家辦了慶祝派對。”

餘晚:“。。。”

她應該是還沒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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