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開會
開會
“契約婚姻?”
“是啊,因為誠建股價暴跌。”何苗苗對當時的情況有大致的猜測,自覺和真相應該相差不遠,毫無心理負擔地道:“你二叔家的那個餘和亮還上門逼葉行洲履行婚約,想借盛建的招牌救誠建來的。後來你們就結婚了,現在葉行洲入主誠建,反過來鬥餘和亮他們了。”
說到這,何苗苗幸災樂禍地笑了兩聲,沒注意到敘述中缺失了一些細節,讓這個故事顯得有點扭曲。
餘晚聽在耳中,大致摸清楚了這整件事情。餘誠斌死後,餘家人內部鬥法,鬧得天昏地暗。加上近年行業景況不好,不進則退,不是當年風口上就能飛起來的時候了。誠建在穩健地走着下坡路,而她因為年紀太輕,沒話語權,在大多數時候也是束手無策,只能旁觀。
但誠建到底還算是大型企業,承擔了不小體量的就業和稅收,真想要垮掉也沒那麽容易。餘勝斌的股權甩賣是偶發事件,也是真正的危機,當時必須要有一個強有力的舉措出來力挽狂瀾。有人把目光投在了她的身上,只不過沒把她算作是那個舉措,只把她當成了魚餌。
餘晚不認為她和葉行洲有什麽情分。五年時間是可以發生很多事情,但如果二人真的有關系,葉志軒不至于對何家态度暧昧,她也不可能對何苗苗說“沒有聯系”這種話。細節是很難作假的,葉行洲現在對她舉止親密,估計是婚後的改變。
不得不說,她的思路也沒錯。
點開手機,餘晚翻了翻聊天記錄。和葉行洲的對話頁面非常簡潔,最近一個月甚至都沒什麽消息。甚至連好友都是去年年底才加上的,這和何苗苗的說法對上了。
葉行洲:我是逆水行洲
葉行洲:語音通話
葉行洲:我到樓下了,上來接你
餘晚:好
葉行洲:語音通話
葉行洲:今天a市會下雨,出門上課記得帶傘
餘晚:嗯嗯,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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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行洲:我沒帶鑰匙
餘晚:你在赭石園?我現在過去,房門密碼是******,你先進去等着吧
葉行洲:清明有安排嗎?
餘晚:回家一趟。你呢?
葉行洲:還不确定。回c市的話叫詹思雨跟着
……
草草看下來,兩個人的語音通話倒是不少,頻繁的時候一天一通,時間不會很長,也不知道能聊些什麽。文字消息更是微妙,說生疏吧倒也不算,沒什麽客氣禮貌的用詞,但是不像情侶,也不像新婚夫妻,更像是朋友、同事、夥伴。
契約婚姻傳言不虛。
二叔把自己推出去釣來葉行洲這條大魚,合理的。葉行洲欣然允諾,看來是想用誠建做場豪賭。自己和他明顯有默契有配合,私下裏一定達成了什麽約定,婚姻就是最強力的綁定。
也不知道婚前協議簽了什麽。
何苗苗講起了那個聽起來很不可思議的故事。什麽周家、葉家、徐家,什麽血脈傳承感情觸發的詛咒。十六歲的餘晚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在何苗苗講完後提了一個問題:“有什麽證據能證明嗎?”
何苗苗道:“那個吳辰?她長得和老照片裏一模一樣诶!”
“老照片傳到現在肯定有模糊,單純只是後代也有可能吧。”
“可是……範海喬嘗試用特殊手段抽取你體內的‘詛咒’,确實出現了反噬,你失憶了整整五年啊。”
餘晚困惑:“我是失憶了不假,可為什麽我身體裏會有詛咒?我不姓周也不姓葉。”
何苗苗道:“因為葉行洲愛上了你啊!都說了會被感情觸發。”
餘晚:“就算他愛上了我,也只是觸發了詛咒。不是只能由血脈傳承嗎?”
兩個人反正是講不明白。何苗苗對具體原理也只是一知半解,只知道餘晚失憶一定是葉行洲的原因。餘晚的信息都是從她那獲取,本身更是不信怪力亂神之說,根本沒嘗試去補全這個理論模型。
反正她聽完前因後果,只覺得自己是因為迷藥或者刺激而失去了一部分記憶。醒來之後,她還沒和醫生溝通呢。
何苗苗被她這麽一說也有點不确定了,伸手去抓放在床頭櫃那張報告單,十分關切:“這是你的報告嗎?我看看有什麽異常。”
那報告單原本和她手機、鑰匙什麽的放在一起,餘晚剛才也只是匆匆掃了一眼,只看見密密麻麻的檢查項目。現在的報告單有異常項目都會特別标注,不是醫生也能看個大概,餘晚看了看沒覺得有什麽不對,起碼從這些項目看來她的身體還是挺健康的。
但何苗苗以前陪奶奶做過不少檢查,沒有去看那些花裏胡哨的指标,直接熟練地翻到最下面看醫生評語,念了出來。
“未發現醫學上……不宜結婚的情形……”她越念越猶豫,“……嗯?”
餘晚:“……”嗯?
餘晚伸手要拿回來看,何苗苗已經眼疾手快地又翻到上面看個人信息,驚訝道:“這是葉行洲的報告單啊!還是今年二月份做的……珠珠姐,他三個月前的檢查單你怎麽還留着?!”
餘晚想說點什麽,卻又顯得非常無力。她失憶了啊!她什麽也解釋不了!
“這個時間點,是婚前報告?”何苗苗也知道她解釋不出來什麽,不知道腦補了什麽,臉上露出幾分難以置信:“我以為契約婚姻……”
她及時剎住話頭,差點咬到自己舌頭:“嗯……今天好熱啊,想起來了,宜姐還給我交代了一件事,我得先走了啊。”
葉行洲只看見何苗苗蹑手蹑腳地走出來,路過他的時候抽走了手中那張照片,說了句:“姐夫我先走了。”就風風火火地離開。
姐夫?
葉行洲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稱呼。此刻四下無人,他嘴角忍不住翹了翹,心情很好地對着她背影喊了句:“慢走。”
……
餘晚和醫生單獨聊了一會。
醫生是個很有親和力的中年女性,聽着她的敘述臉上沒有任何驚訝,伸手去摸她的頭。
“可能是逆行性失憶。不要緊張,先确認下有沒有頭部損傷。頭有哪裏感覺痛嗎?”
餘晚也跟着摸了摸頭:“似乎沒有。”
“等下去做個掃描,”醫生沒有解釋太多,很和氣地道,“一般這種情況會随着時間推移慢慢好轉的,可能睡一覺醒來就恢複了。你家屬知道這件事嗎?我跟他溝通一下。”
葉行洲守了一天一夜,推掉了公司好幾個會。剛才和餘晚說了一聲要去把事情處理一下,等晚飯時刻再回來。
餘晚道:“有什麽就跟我說吧,我精神狀态還好,能接受。”
她有點緊張地看着醫生。她從小是經常生病,可是小孩子感冒發燒也都是普通病症,從來沒住過院。醫生這平靜如水的語調并沒讓她完全放下心,她有點擔心對方是報喜不報憂的類型。
醫生被她的表情逗笑了:“別緊張。還是得先做過檢查再确定。你不是說你失憶了嘛,當時的具體情況問你也問不出什麽,所以想跟家屬溝通一下。”
檢查結果很快出來。沒外傷,沒腫瘤,各項指标也都正常。醫生拿着報告單有點懷疑自己,問餘晚:“有沒有過缺氧?”
這一點餘晚就不太了解了。她想了想,當時的具體情況只有一個人最清楚,于是點開手機,撥了個電話過去。
葉行洲在公司開高層會議,突然之間有誰的手機開始震動。他的聲音頓住,所有人都跟着他的目光移向聲音的來源,黑框眼鏡的男人拿起手機看了眼,露出一個很複雜的表情。
“抱歉葉總,我接個電話。”
開會的時候有電話一般都是直接挂斷,範海喬在這方面從沒出過錯。現在卻要接這個電話,是對方太過重要,還是故意在自己面前表現出不配合的态度?
葉行洲看了他一眼,看出是前者。
他揮了揮手,讓範海喬出去。黑框眼鏡的男人離開座位,按下接聽。快走出會議室時,他聲音稍低地開口:“喂,學妹?”
會議室突然顯得非常安靜。
範海喬毫無所覺地離開,留下滿室神色各異的高層。
小範助理從無緋聞啊,在工作上一絲不茍的,像把公司當家。這通電話他接起來,大家都以為是什麽重要的客戶或者誠建那邊的事務,看起來葉總也是這麽想的,可是……好像不是這麽回事。
不少人偷偷去看葉行洲的反應。範海喬在衆目睽睽之下接起“學妹”的電話,真有點下老板的臉面。他們都聽說了,老板娘身體不舒服,老板一直陪護,中午還是從醫院趕過來的。人家老板都能暫時放下住院的對象來給大家開會,這範海喬在開會的時候就因為“學妹”一個電話就離場打斷會議進度,就算他再受老板信任,那也是藥丸啊。
坐在上首的葉總聽到了,只是稍稍皺了下眉頭。而後拿出自己的手機,面不改色地看了一會。
高層們松了一口氣。葉總喜怒不形于色,在這種場合看手機轉移注意力,真是大将風範。
只有離得最近的幾個老臣瞥見了他的異狀。葉行洲根本沒解鎖手機,只是盯着鎖屏看了半天。果然還是有心緒起伏啊,範海喬這真是嫌自己走得太順。
葉行洲還真沒想這麽多。他跟範海喬也算某種程度的撕破臉,對對方的态度并不太在意。只是他那句“學妹”讓他不由自主想起餘晚,範海喬是a大畢業,餘晚也是a大畢業,兩個人雖然從沒這麽互稱過,但從一開始就比普通陌生人要熟悉不少。校友身份真是便利啊,範海喬也算運氣上佳,當初如果不是因為他和餘晚一個學校畢業,葉行洲還真不一定會選他進盛茂。
才剛離開幾個小時,葉行洲就很想她。以前的思念是綿長的針,現在的思念是蝕骨的癢。感覺生活中處處都是她的痕跡,感情這個東西真是沾上就戒不掉啊。
葉行洲盯着鎖屏上二人在游樂場拍的合照。英俊挺拔的青年摟着露出淺笑的姑娘,任誰看了都會誇一句般配。要不是場合不對,葉行洲真想稍稍傾斜手機,展示給高層們看看——這是我的妻子,是不是天生一對?
唉。他想着想着,在心底嘆了口氣。餘晚什麽都好,就是太不粘人了。自己出來幾個小時,她怎麽連個消息也不發呢?
想到這裏,他解開鎖屏,在對話框敲下幾個字。
葉行洲:想吃什麽?等下帶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