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又一頓飯

又一頓飯

不知道範海喬和醫生說了什麽,總之醫生和他聊完,臉色又恢複了之前的和緩。

“那應該沒什麽問題,”醫生把手機還給餘晚,“我看看明天能不能安排出院,回到熟悉的環境可能會好一些。”

醫生走了。餘晚看了眼手機,發現電話還沒挂斷。她猶豫了一下,把手機貼回耳邊。

“學妹,很抱歉。”範海喬的聲音四平八穩,“本來中午在醫院想面對面道歉的,但你畢竟經歷了那麽多事情剛醒過來,我想還是不要對你有什麽刺激。”

餘晚說不上來自己對範海喬有什麽感覺。也許應該憤怒,畢竟他是這件事情的直接實施者。可是他又并不那麽壞,如果是二十一歲的餘晚,會覺得自己遭到了背叛嗎?

餘晚沒有記憶,不知道自己和範海喬究竟是什麽樣的關系,也就不知道應該作何反應。

雖然她眼下并不生氣也并不失望,卻不想替那個經歷過一切的自己做出諒解。

所以,她在電話這頭沉默。

挂斷了電話,範海喬又頂着衆人的目光走回會議室。都看過來做什麽?黑框眼鏡下,他挑了挑眉。

葉行洲沒等到餘晚的回複,收了手機。看見範海喬進來,見他心情似乎很好,有點看不順眼。

“誠建的事務下周開始我親自接手,相關人員這周把資料整理出來。”

一個地中海發型的高層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鏡。誠建的事務一向是範海喬直接向葉行洲彙報,盛茂這邊沒有其他人沾手。這種事情按理說沒必要在會議上通知,畢竟衆所周知,範海喬是葉行洲親自培養的心腹,完全可以事先知會一聲,不用說得這麽直接的。

剛才一個電話,影響這麽大嗎?

零零星星的目光落在範海喬臉上。這位年輕人只是點了點頭,表情不變,沒有給其他人任何遐想的空間。

葉行洲目光随意地在範海喬身上點了一下,又道:“下個月開始,海喬去南邊跟那個市政項目,做老劉的副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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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

有點摸不清楚是下放還是歷練了。跟正式項目雖然苦但能學到很多東西,當初葉行洲也是這麽過來的。按理說應該是後者,可為什麽範海喬一副苦瓜臉,看着心不甘情不願的?

*

餘晚回到病房的時候,葉行洲已經等了一會。他看見人明顯松了口氣,過來拉她的手:“去哪兒了?”

他只是牽手,餘晚也不好拒絕。任他牽着,把自己拉到病床前。

“去見詹思雨了。”餘晚想葉行洲應該認識這個助理,沒多解釋,又道:“醫生說明天出院了。到時候我是去……哪裏?”

詹思雨倒沒受什麽傷,只是打得太激動手腕脫臼了。她說反正葉行洲會報銷,美美住進VIP病房養身體。

餘晚沒告訴她自己失憶的事,但好像也不影響兩個人相處。詹思雨說自己是葉行洲防着徐家的後手,司機程慶畢竟是徐家介紹過來的,武力值再強也不能盡信。

“程慶知道我很能打,但沒洩密。”詹思雨作出分析,“我看着這麽弱小瘦弱的小姑娘,要是真有人刻意對付我,就能把程慶也揪出來了。”

葉行洲是個警惕性很高的人,對誰都防了一手,即使沒想到範海喬臨陣反水,也能靠事先布局将影響降至最小。

真是個很可怕的男人。

從詹思雨嘴裏聽到的全局和何苗苗的完全不同,要更缜密,更步步為營。對比起來,何苗苗講得像個童話故事。

餘晚聽完後,仔細思考了一會自己算是哪方的誘餌。這還真不好說,問題的核心在于雙方是否對自己身上有“詛咒”這件事有明确的認知。

——餘晚對這個“詛咒”還是将信将疑,不過對方明顯把這個當真了。

從幾人的敘述中看,綁架方似乎不知情,只是把自己當做逼葉行洲現身的籌碼。可從結果上看,自己明明就是倒黴蛋本人,葉行洲真對此一無所知嗎?

要是不清楚自己的重要性,為什麽把詹思雨這麽能打的戰力安排到自己身邊?

她審視地看了葉行洲片刻。此人心機極深,以前明明經常臭臉,此刻臉上卻非常無辜坦然,頗有幾分謹慎地答:“去萬盈山莊?畢竟吳姨那邊目前還不知情。”拇指在她手上還蹭了兩下。

這樣的葉行洲好陌生。她有點不習慣。

餘晚後知後覺地低下頭看了一眼。突然有點不想出院。住在病房裏只是拉拉小手,回他那邊總覺得要危險很多。

說她和葉行洲已經結婚,總覺得挺不真實的。應該感嘆什麽,造化弄人?

既然是契約婚姻,雙方必然都有所圖謀。葉行洲挽救了誠建,可也能得到誠建,當然能很自然地接受此事。可是她呢?二十一歲的她是怎麽想的?

她翻遍了手機,沒有找到記錄。她實在是個不喜歡分享心事的人。

餘晚對葉行洲有好感,和他結婚不是壞事。總之也算受益方,她只是覺得自己有點沒用,在整件事情中太過被動。

那麽二十一歲的自己應該怎麽有用?餘晚也不知道。也許人在十幾歲的時候,總會幻想長大的自己無所不能。

葉行洲已經擺好了飯。餘晚的目光停在那道糖醋排骨上,愣愣的。葉行洲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突然陷入思考。

片刻後,他把排骨換到了離餘晚更遠的地方。

餘晚難以置信地擡頭看他:“?”

她還以為對方知道自己喜歡吃糖醋排骨特意買的呢,甚至思考了一下二人目前的關系。怎麽……還不讓她吃呢?

“中午醫生叮囑過今天暫時吃清淡點,畢竟之前一天沒進食。”葉行洲解釋,“想起來你喜歡就訂了,有點忙忘了。”

好在別的菜都是清淡口,他顧念着照顧病人特意買的。

餘晚看起來飽受打擊,不過也只是一瞬。她垂下眼收斂了情緒,只是還有點不死心:“糖醋排骨不是也挺清淡的嗎?”

怎麽不清淡呢?不算辣也不算油膩。

葉行洲忍笑:“這樣啊。那我問問醫生?”

餘晚看着他撥通了一個電話,一本正經地問對方糖醋排骨是否算清淡飲食。

要不說醫生都是經過專業訓練的呢,沒一點不耐煩。問清楚了具體情況,對方很快表示可以吃一些,最好不要太多。

“可以吃嗎?”葉行洲看着餘晚,眉眼帶笑,嘴裏道,“嗯,代我妻子說謝謝你。”

餘晚聽到前一句已經開吃了。可能醋酸嗆人,她聽到後半句話忍不住咳了一聲。

某人已經順勢換了位置坐到她身旁,不輕不重地給她拍着背順氣。

餘晚真是服了他這些暗戳戳的小動作。醒來只是短短半天,她覺得自己的接受程度都提高了,對肢體接觸麻木了不少。

如果那只手沒在她背後輕撫,順着她脊骨一節節摸過去的話,就更好了。

葉行洲的眸子暗了一些。餘晚本來就修長清瘦,這一折騰更消瘦了,畢竟一天一夜沒有物理進食,只推了點營養針。

他很不高興,更多的是自責。也許他真的還是太年輕了,就像葉志軒說的那樣,真實的世界沒有他所看見的那麽容易。

但是放手是不可能放手的,這輩子都不可能。他只能更謹慎,讓這種事情再也不能發生。

餘晚不動聲色地側坐了一些。這麽小幅度的動作當然逃不脫,她只是想表現一下自己的抗拒。

葉行洲以為她在給自己讓位置,毫不客氣地往裏挪了挪。

她脖頸間有些淡淡的紅痕。他其實沒有很用力,但是女孩的皮膚比想象中還要嬌嫩,一不小心就留下了印記。

他昨晚幫她擦過身體,今天看上去比昨天要更淡一些了。

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自己現在如同身處空中樓閣,好像有點抓不住她。

葉行洲把頭埋進餘晚頸間,輕輕在那些痕跡上親了親。

他說:“我想你了。”

就在幾天之前,剛回來的他以為自己解決了所有事情,還逗着餘晚追問她想不想自己。也許是少女羞澀,她勉強應付,卻沒有反問自己這個問題。

其實這個問題本身,就是答案。

他真的很想她。想她凝視自己的眼睛,想她柔軟淡色的唇。一天比一天更想,他前幾年選擇不見她果然是對的,否則根本無心專注其他事情。

那晚每一遍的詢問,都是他說:我很想你。

很想。不只是這一個月,還有漫長的五年。

餘晚不知道他這四個字的意思。是說想念沒有失去記憶的自己嗎?還是包含了那麽一些……暗示?

但她發現自己沒有想象中抵觸他的觸碰。也許是他的動作有那麽一點熟悉,更多是因為她體察到了他的情緒。葉行洲這一刻顯得有那麽點脆弱,不是那種帶着無奈和包容的屈就,他是真的對“失去”這件事産生了畏懼。

而自己竟然,能夠感同身受。

陌生的酸澀感從胸腔裏湧出。餘晚把頭往他的方向歪了歪,兩個人腦袋靠着腦袋,輕輕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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