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課件

課件

就好像拼圖最後一塊拼好,葉行洲覺得自己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事情。患得患失的心情已被抛諸腦後,他将餘晚整個圈進懷裏,輕聲安撫着:“沒事的,都會好起來的。”

餘晚本已接受失憶這件事情,一直告訴自己多想也沒用。但葉行洲不容抗拒的安慰讓她有些恍惚:原來還是有點委屈的,為什麽是自己碰上這種事呢?

溫熱的唇落在她眼角吻去那些淚痕,她才意識到自己哭了。

心中的酸澀像吸滿了淚水,飽脹得快要溢出來。餘晚将頭埋在葉行洲胸前,用他幹淨潔白的襯衫擦去眼淚。葉行洲一直在說話,細數自己哪裏做的不好,又有哪裏做得不夠到位。她忍無可忍,擡起頭捂住他的嘴:“不要再說了!”

兇巴巴的,帶着一點熟悉的張揚。

葉行洲垂下眼睫,避開她的目光。半晌她收回了手,他才又開口道:“其實你一直沒變過。”

餘晚離他遠了些:“你這是在給自己沒發現我失憶找理由。”很快又被撈了回去。

兩個人的情緒都有點失控,安安靜靜地靠在一起,各自收拾了一會。後來葉行洲先緩過來,接過紙巾給她擦幹淨眼淚,問:“餓了嗎?我去做點飯。”

餘晚和何芷約的是下午茶,确實沒正經吃飯。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後,葉行洲系上圍裙去廚房做飯,餘晚在旁邊想幫着打下手。葉行洲停了動作跟她說:“下午我讓他們送了花來,應該放在玄關那裏,你去整理一下,好不好?”

餘晚過去拿花。說讓她整理,其實沒什麽好整理的,送過來就已經搭配好,錯落有致插進各式各樣的花瓶裏。她抱起一瓶茉莉,在一樓走了一圈,似乎放在哪裏都不太合适,葉行洲一直關注着,提醒她:“那瓶放主卧吧。”

餘晚于是上去。再下來的時候站在廚房邊看了葉行洲好一會,看得他有些不解,溫聲問:“怎麽了?”

餘晚說:“我想,我應該很喜歡你。”

葉行洲翻動着鍋鏟,本來清俊無匹的長相做這種俗世煙火事也一點不突兀,還是很好看。他聞言笑眼彎彎,一邊認真炒菜,一邊點頭贊同:“當然。”

葉行洲做的飯竟然不錯。他講起自己剛到國外留學時吃膩了白人飯,去中餐館一個人吃掉近千刀的往事。餘晚問他好吃嗎?他說:“不好吃,所以之後就自己做。”

餘晚看着他笑,葉行洲問:“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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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麽不好吃的飯你就忍了?”

葉行洲挑了挑眉,被老婆看透點破的感覺真的非常不錯。他當然不可能就這麽忍下去,“後來我入股了。”

他慢慢地講自己在國外那幾年的生活。又講到回國後創立盛茂,葉志軒見他讀書時幾筆投資都收獲頗豐,很幹脆地點頭同意。不過沒有給什麽資源,全是他靠昔日人脈一點點拉起來的。

葉行洲非常年輕,但是手段卻很老練。光看葉志軒給他的那套班子能和他後提拔起來的心腹融洽相處,井井有條到扔下公司月餘不管都沒什麽問題,就知道他把制衡做得很好,據說葉志軒甚至已經在考慮退休了。

吃完了飯,年輕有為的小葉總收拾餐桌,在水池邊細致地洗碗。

餘晚沒注意到旁邊閑置的洗碗機,盯着他修長的手指看了會,拿起了那枚男士素圈。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麽,往手指上套了套。

自己的手明明不小,但套上去也大了不少。

葉行洲清了一下嗓子,把碗筷放置好,拿了紙巾擦手。他的動作顯得漫不經心,但就是有種說不出的好看,餘晚數度被吸引,心裏難免納悶:難道她是個隐藏的手控?

她甩了甩頭,有些為自己奇怪的癖好羞恥,開口道:“這裏是不是離一中不遠?”

“是。”葉行洲颔首,又問,“想去逛逛嗎?”

高中的記憶既清晰又遙遠。現在還沒到放學時間,學校大門緊閉,兩個人走到近前,看到裏面熟悉的建築,和大門上挂着的紅色橫幅。

離高考不遠了。

餘晚問:“我高考考得怎麽樣?你知道嗎?”

葉行洲攬住她的肩,似在回憶。餘晚收回目光,輕笑了笑:“不過考上a大了,肯定發揮得很好。”

“你是擔心我不知道?”葉行洲垂下眼睑看她,“你是一中第二,因為不是狀元所以宣傳不多,但總分在省裏排到了前50。我記得……好像是三十四名。”

餘晚:“……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葉行洲輕飄飄道:“你的情況我怎麽可能不了解。”他經常會聯系吳瓊問問餘晚的近況,也提供一些建議。吳瓊是個不太有主見的人,對他人的建議并不那麽敏感,覺得對了就會照着去做。從這個角度說,他從沒缺席過餘晚的人生。

兩個人随便逛了逛就要回去。經過一家水果店時,餘晚擡頭看了一眼,突然拉着葉行洲往裏面躲。

葉行洲毫無準備,被拉得晃了晃,很快順從地跟了過去。

“是我家的阿姨,”餘晚小聲解釋,“要是讓她看見,我媽肯定就知道我沒回學校了。”

葉行洲的手被她主動牽着,正在思考怎麽樣才能不放開,餘晚卻已經抽了回去,松了口氣,看起了水果。

葉行洲突然把她拉到身前整個環抱住。

餘晚:“??”

“噓,阿姨也進來了。”葉行洲在她耳邊小聲叮囑,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緊繃。

掩耳盜鈴嗎?餘晚暗自腹诽,卻沒戳破。葉行洲像是玩得很高興,一邊調整她的位置擋住臉一邊彙報情況:“她在山竹那邊停下了,你說我們趁機沖出去有沒有機會?”

餘晚莫名覺得這場景熟悉。她蹙眉思考了一會,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起了會扭頭的監控攝像頭。

“葉行洲,”她擡起頭直視着他的眼睛,“我家阿姨應該認識你吧,你只把我擋住有什麽用?”

葉行洲忍着笑裝傻:“她對我沒那麽熟悉。”

失去記憶的好像不是自己而是他,反正十六歲的餘晚絕沒有那麽幼稚。她無奈地瞪了他一眼,又拉起他的手,趁着阿姨在挑山竹,飛速閃身過去了。

“……”黃阿姨詫異地愣住,“剛才那兩個人怎麽那麽像珠珠和姑爺。”

……

餘晚從加入的各課程群裏找到了零星的考試公告和課件PPT。葉行洲洗漱完過來,看見她在認真地學習。

他把人攬過來,有點心疼:“學得過來嗎?”

餘晚道:“噓,好像有助于記憶恢複。”

她學着葉行洲的語氣說話,又補充了一句:“是真的。”

真的挺無語的,看到每一個知識點都有種似曾相識的無力感,一個知識點再往前延伸,會勾起她一小點零星碎片般的回憶。

知識倒是真都記進腦子裏了。

葉行洲心道還能這樣?收起懷疑的目光,遞了個平板給她,非常發自內心地感嘆:“珠珠真是不同凡響。”

跟誇小孩似的。餘晚不忿地看他一眼,葉行洲想起來這個年紀的小姑娘還是喜歡更成熟一點的行為,自己笑了一會。

他很明白自己的優先級,餘晚能讓他抱着就心滿意足,此後安靜了好一會。不知過了多久,餘晚放下平板,想起一個問題:“我們不需要分床睡嗎?”

葉行洲幹脆道:“不需要。”

他摩挲了下她的肩頭,見她沒有繼續看的意思,想了想才道:“想起來多少?”

餘晚道:“複習一段時間應該能正常去考試。”她嘆了口氣,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記得教室在哪。

葉行洲不滿意,湊過來問:“那我呢?”

餘晚突然緊張起來。如果說過一遍PPT她能勉強回憶起學過的東西,那葉行洲的課件又在哪裏?

他人就在這裏,要怎麽去讀呢?

“去年第一次見面,你在a大,我去見你。那天a市下雪,很冷,你穿着羽絨服圍着圍巾,看見我還裝作沒看到。”

從別人口中聽到自己的故事,那種感覺非常微妙。

“第一次單獨吃飯,我和你說要結婚。你等我等得睡着了,就是這樣躺在沙發上,旁邊還放着書包。”葉行洲垂下眼,“我翻了你的書,心裏想着,你果然沒有食言,你從來沒有放棄過誠建。我很慶幸自己成長得足夠快,當這一刻到來的時候,還能作為你的依靠。”

他會幫她掃清所有的障礙。那些因“晚”而誕生的麻煩,他都會處理掉。

餘誠斌曾經遺憾這個女兒來得太遲,把“晚”作為了她的名字。但是葉行洲不要她這樣想,他要讓一切都成為最好的安排。

熟悉的觸感落到她額前。這是承諾之吻。

葉行洲說:“第一次親吻,求婚那天,我很緊張。”

緊張到話都說不流暢,哪怕做了再多安排,也怕她不情願,怕她拒絕,更怕她點頭同意,心裏卻不喜歡。

他為她做了plan B,那時煙花絢爛,他很想再求一次婚。

以契約為名義的婚姻如水中泡影,他想兩個人心意相通,難舍難分,然後在最浪漫的時刻,許下一生的諾言。

可是也常常猶豫。如果沒有這些事情,抛去誠建的枷鎖,餘晚……會喜歡上自己嗎?

他想要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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