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en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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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熙後靠在教室門外的牆面上,姿态散漫地刷着手機,直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喊了她的名字。

“你們怎麽還拖堂啊?”

陳熙站直了身子抱怨了一句,逆着人潮兩步走到餘晚身前,跟她并行。

“畢竟是習題課。”餘晚解釋了一句,又随口問,“你們下周還上課嗎?”

兩個人選的不是一門課,但是時間一致,教室相鄰。自從在洗手間偶遇過一次,每周這個時候下了課都會碰一碰面,吃一頓午飯。

陳熙說:“我們下周也沒課了。畢竟快期末了嘛。”

這也就是說,下周誰也不必等誰。

兩個人一貫是這樣的交情,親近但不親密,有機會就見面,沒機會就算了。

餘晚看了她一眼,突然站定,手伸進了自己包裏,掏出了一張精美燙金的卡片。

“這什麽?”

“邀請函。”

“……”陳熙瞠目結舌,下意識道:“你們不會是要辦婚禮了吧?”

餘晚:“……不是,你仔細看看。”

字是龍飛鳳舞的繁體字,有點難認。陳熙看了會,才發現是個什麽民俗展覽。

“七月份的。”餘晚沒多解釋,“一個……朋友給的,我想你可能會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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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什麽會有興趣……”

陳熙咕哝了一句,翻來覆去看了看。這種邀請函不是宣傳卡片,沒有詳細介紹具體的展覽內容,不過時間、地點倒是寫得很清楚。

她翻動的時候餘晚補充了句:“沒什麽特別的,不感興趣也可以送人,或者網上出掉。我聽說這邀請函黃牛價要上千。”

“這麽貴?”陳熙吃了一驚,心中的天平迅速傾斜,“……這有點意思。”

她把邀請函收好,想起剛才的問題:“所以你們打算什麽時候辦婚禮?”

餘晚含混道:“沒定呢。”

“……別糊弄我啊,我已經混進你們cp後援團了!”陳熙一臉的不信,又神神秘秘地湊近她,“據可靠消息,你們會在暑假或者國慶辦婚禮。”

餘晚:“……”

哪來的可靠消息,當事人都不清楚呢。

她挑眉:“你該不會是為了這個後援團來找我打探婚禮消息的吧?”

陳熙:“……姐妹,做人何必這麽敏銳。”

餘晚想了想,葉行洲最近的确沒和她提過婚禮的事情。畢竟兩個人都很忙,要處理的事情太多,沒空想這些也是正常的。

陳熙講起cp後援團:“那個群裏卧虎藏龍,有在學校偶遇過你倆的學妹,還有妹夫公司的員工。對了對了,還有個珠寶店工作的櫃姐,她說親眼看見你們倆一起逛街購物。”

餘晚回憶了下:“……她怎麽說的?”

“她當時看見你一個人買東西的時候還不認識,結果他們商場群瘋狂發消息說太子爺過來視察,很快妹夫就隆重登場,還抓着你的手問怎麽不帶婚戒。”陳熙忍不住嗤了一聲:“我不是想笑話他,但是這個故事真的很像那種瑪麗蘇小言。”

“……”餘晚不得不承認,“是有點。”

她只是轉念一想就明白了那天的異常。葉行洲不得不帶着她在衆人面前表演一場恩愛戲碼,但當時不大好看的臉色估計也不是作僞。餘晚之前只以為他是看自己疏忽之下沒帶婚戒故意如此,現在看來,可能只是因為看見了徐博文。

至于櫃姐對他熟稔客氣的态度,當然和商場的事先提醒有關。

學期已至尾聲,不少課程都已經結束等待考試,日程不再那麽匆忙。吃完了飯和陳熙告別,餘晚回宿舍午休。室友見她回來打了個招呼:“周末一起去聚個餐嗎?我脫單了,請客吃飯。”

餘晚想了想:“可以啊。”

室友拿了水果過來分給她:“這周末你男朋友不過來嗎?要是過來,也一起見見?”

“他這周有事,下次有機會再見吧。”

“金屋藏嬌呀。”室友揶揄她,“希望畢業前有機會哦。”

本來的宿舍是四人寝,陳熙轉了專業離開,後來也沒補上空位。三個人中另外兩個人關系要更好,雖然餘晚和她們相處很和睦,但畢竟也沒熟到那種程度。

她沒有仔細講過自己的婚姻狀況,至于婚戒,也有很多人會誤會只是裝飾品。

已經大三末,大家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少了。畢業季來臨,校園裏到處都在為高年級的學生們踐行,大家難免物傷其類,想要多聚一聚。

餘晚沒有把這次邀請當成是客套,顯然對方也不是這個意思。周六傍晚,五個人坐在了燒烤店裏,等着烤串上桌。

一杯啤酒遞到她面前。

餘晚沒太關注過兩位室友的感情現狀,她們的戀愛一直談得風生水起,這個月分了下個月就會有新的,時間一長就記不住了。但她确實沒想到,這場宿舍聚餐裏會有兩位男性出現,而且其中一位還算和自己相熟。

對方的目光緊緊盯在她身上,餘晚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主動道:“你們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在葉行洲的言傳身教之下,她的演技已算非常熟練。這些技巧早在餘家人身上試過一遍,餘晚有時候會突然想到“無奸不商”這四個字。她還沒正式步入商界,就已經學得這麽奸詐了。

男生意味不明地沖她笑了笑:“就上周。”

他的笑容裏帶着一點輕蔑和冷酷,不太友善的态度已經讓在場所有人都有所警覺。另一個室友及時救場:“同班同學談戀愛還是少見的是吧?我剛知道也吓了一跳呢。”

男生道:“當然了。我們學的是金融類的專業,能接觸到的誘惑太多了。見得多了眼界也高了,肯定會有人想走捷徑,哪看得起同班同學呢?”

他女朋友皺起了眉頭:“你這是什麽意思?”

男生道:“在說你眼光好呢。”

他稍顯勉強地扯出一個笑,端起杯子把啤酒喝幹,很快态度如常地道:“開玩笑的,別這麽認真啊。”

他這玩笑顯然開得很失敗,直到第一波燒烤上桌,飯桌上的氣氛仍然顯得很沉悶,全靠另一對室友情侶在努力帶動。

餘晚不知道他這古怪的、具有針對性的态度是哪來的,但她不太高興。她是來吃飯的,不是來聽別人意有所指的,不管指的是誰,她都很不爽。

在聽到第三個“捷徑”的時候,她看了一眼室友,開口了。

“我不太明白你所說的捷徑是什麽。”餘晚直截了當地看向男生,“沒和同班同學談戀愛,就是捷徑?”

另一個男生很快道:“啊!那我也是捷徑。”

他的努力只讓他女朋友忍不住笑了出來,在略顯沉寂的飯桌上特別明顯。

男生沒有理他,對餘晚道:“話不用說得那麽明白吧。大家都是同學,我尊重別人的選擇,畢竟這種捷徑也不是人人都能走的。”

“你是不是有病?”室友先忍不住了,“發酒瘋不要在這裏,她們是我的室友,不是你的發洩對象。”

她緩了緩,對餘晚解釋:“他中午剛參加過社團聚餐,估計酒還沒醒,不要理他。”

室友的偏向非常明顯,畢竟一個是朝夕相處了三年的室友,一個只是剛在一起沒多久的男朋友。餘晚看着她略帶懇求的眼神,猶豫了片刻,決定息事寧人。

男生被這麽一罵,可能也清醒了一些。半晌笑了笑:“我随便亂說的,腦子不清醒了。”

他端起酒杯,舉向餘晚:“來一杯,當我沒說過。”

餘晚平靜道:“我不能喝酒。”

男生:“……”

他放下酒杯,自顧自和另一個男生說話:“今天中午吃飯聽到一個故事,有個要畢業的學長,談了三年的女朋友突然要跟他分手,原因你猜是什麽?”

另一個男生有點愣:“畢業分手的情侶很多的吧。因為未來的計劃不一樣?”

男生說:“因為女方實習的時候跟她的mentor搞到一起了。那個mentor給她買了房買了車,女方被包了。”

他嘆了口氣:“學長喝酒喝得都吐了,一邊喝一邊哭。你說到底為什麽呢?他那麽好的男人,女方怎麽就不懂珍惜呢?被包真的那麽爽嗎?”

餘晚冷不丁道:“你好像挺向往的。”

“嗤……”

室友緊繃的表情也不免有一剎那的崩裂,抿了抿嘴裝無事發生。

男生擡起頭:“我還是更希望能腳踏實地自己奮鬥。最起碼……我不會為了這種事翹課,也不會夜不歸宿。”

“行了!趕緊閉嘴!”

室友明顯是真生氣了:“喝醉了就別趕場了,沒誰逼你來吃這頓飯吧?趕緊回去,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男生無所謂地站了起來,深深看了餘晚一眼,似乎還想說點什麽,被另一個男生起身架走了。

餘晚真不知道他腦補了些什麽。對方平時是挺和氣的一個人,兩個人關系還算良好,見了面也會點頭打個招呼。之前上同一門專業課,她還找他問過情況。怎麽一喝了酒,說話就這麽漫無邊際起來了?

餘晚沒耐心跟醉鬼講道理,只是剛才男生所說的話針對性似乎太強。她突然有一瞬間的怔忪,腦子裏冒出一個很離譜的想法:他是覺得她在走捷徑?

室友說:“對不起啊,是我眼瞎了。”

她主動喝了杯酒。餘晚遲疑道:“他到底什麽意思?”

“被害妄想症。”室友道,“之前說要聚餐的時候我跟他提到過你周末會在外面住,他當時的表情就挺不正常的。真是我眼瞎,平時看着挺正常一個人。”

另一個室友咋舌:“就因為這個嗎?在外面住怎麽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自由選擇的權利吧。”

“我也不懂。”室友又喝了杯酒,沉默了會才繼續道,“跟他熟起來也就是這學期的事,他之前會找我打聽你的消息,我猜他可能對你……有點意思。”

餘晚也沉默。這話沒法接。

另一個室友道:“別說這些了。咱仨好好吃飯吧,燒烤都涼了。”

室友感嘆道:“還是不能找金融男啊,我真是記吃不記打。”她轉而問餘晚:“對了,你男朋友是做什麽的?你只說過他已經工作了。”

“其實不是男朋友,”餘晚說,“我們已經結婚了。”

兩個室友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餘晚伸出左手,二人捧着她的手仔細觀察,半天憋出一句:“有點經濟實力。”

餘晚道:“兩家好多年前定下來的婚約,前些年他在國外讀書,回國後穩定下來就結婚了。至于工作,算是做地産建築這塊的。”

“這麽早就結婚?”另一個室友還是沒能接受,“你才二十一吧,剛過法定婚齡啊!”

餘晚道:“算是二十二了。”

室友翻開手機看了看:“你明天的生日?”她瞪着眼睛:“不對啊,他平時周末過來看你,偏偏生日這周不來?會不會是驚喜什麽的?”

餘晚:“……他的确很忙。”

葉行洲的日程安排她是知情的,他也并非不知道她過生日,一直在嘗試擠出時間,只是失敗了而已。

反正生日其實也沒那麽重要,餘晚不是非常在意。如果她在意,此刻應該回了c市和吳瓊共度。

雖然開始鬧得有些下不來臺,但這一晚出乎意料的還算愉快。餘晚聽着兩個室友吵着要給她挑禮物,忍不住笑,端起啤酒喝了兩口。

她并非完全不能喝酒,只是很容易醉。

其實氣氛到了,喝醉也沒什麽不好。

餘晚是個習慣獨處的人,不是非常喜歡熱鬧。熱鬧到了深處,最終還是要回歸寂寥。

兩個室友回了宿舍,她仰頭看天上的星星,沿着a大的人工湖散步。

人工湖旁的咖啡店還沒關門。她路過的時候刻意看了一眼窗邊的位置,坐着一對小情侶,面對面笑得很甜。

她和葉行洲第一次重逢,就是在那裏喝的咖啡。

她有點想他。只是一點而已。

餘晚回了赭石園。別墅區本來就極其安靜,夜晚更是如此,小徑幽深,夜燈亦如繁星。

微醺的人注意力通常難以集中。她走在路上,卻在想着剛才聚餐時室友們的話。

她們問起她出國的安排。

“讀PhD的話,那你們豈不是要異國五年?”

“努力一把或許能争取四年。”

“是個挑戰。”

“有錢的話好解決啊,節假日就飛過去。其實異國跟異地也差不多,主要看兩個人的努力。”

餘晚和葉行洲說過她會回來。她當然會回來,只是兩個人的感情會仍然在嗎?

這會是個很難的課題。

長久的分離會讓兩個人錯過彼此的很多重要時刻。也許就從一個微不足道的生日開始。

因為在思考這些事情,上樓前,她沒有注意到那一層的窗戶透着微光。

所以當她打開門的時候,整個人是愣住的。

房間裏沒有開燈,但幾乎可稱明亮。從玄關開始,入目所及全都被鮮花、氣球、蠟燭燈填滿,happy birthday擺在桌子上,旁邊還有幾個禮物盒。

餘晚的第一反應是——審美很不錯。

只是她想要的并不是這些。

她進了室內,關上了門,開了新風。小分貝的嗡鳴聲中,她匆匆換了鞋,沒有理會一路的鮮花和氣球,去主卧看了一眼。

還行,主卧沒動過,不需要處理就能睡。

葉行洲是找誰來布置的?她拿起手機,決定掃興地提醒他兩句。她不喜歡別人來自己家裏,哪怕是再受信任的、來準備驚喜的也不行。

剛一發出去,附近卻傳來了消息提示音。

她有點迷茫地轉頭。

鼻子一疼,她猝不及防撞進了一個堅實的懷抱。胸膛悶響,她聽見那熟悉的聲音有些咬牙切齒地道:“你知不知道,不能在別人沒準備完的時候闖到現場。”

燈仍然沒開,黑暗中只有蠟燭燈那點熒光。餘晚想說點什麽,話卻都被堵在嘴裏,那人淺嘗辄止、滿心克制地輕啄一下,沒等她回答,又自顧自開口:“喝酒了?”在她太陽穴揉了揉:“頭疼不疼?”

餘晚突然笑了起來。

她張開手臂圈住他脖頸,身體貼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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