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重生
大安三十四年,炎炎烈陽,風卷綠林。
碧水派前的祭壇之下,衆多修道之人圍成陣法,劍氣四溢,劍陣中昂首站立着一青衣白發的男子。
白發随風飄散,額間一點朱砂紅痕,擡起墨瞳輕蔑着這一切。
“張懷若,枉你為南山弟子。”半空中滄桑的老者聲音洪亮氣憤,怒目而視。
聞言,張懷若不以為意的擡頭,手持一柄桃木劍,劃過陣陣劍光,劍陣随之被拆解,老者瞬間跌落在地,口吐鮮血。
此時周遭圍觀的衆多弟子見此恐慌起來,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甚至連手中的劍都拿不穩。
“碧水派豈容你撒野,真當正道死絕了嗎?”藍衣女子扶起老者,眸中閃過冷厲的光,持鞭上前相搏。
長鞭如游蛇與桃木劍糾纏,張懷若掐訣念咒,桃木劍分身千柄,縱使長鞭靈活卻也無法抵擋。
藍衣女子才退至一旁,緊接着一把靈劍飛來,又是青衣南山弟子,這人他見過,張懷若勾唇譏嘲道,“師弟也想與我一搏?”
來人揚聲駁斥,“我沒有邪魔師兄。”說罷,靈劍與桃木劍近身相搏。
饒是已經與三人對戰的張懷若絲毫不落下風,不論是南山正道的無量劍陣還是碧水派的莊雪,都無法令他受傷。
難以想象他已經修煉到了如何地步,藍衣女子定氣養靈,這是她碧水派的地盤,容不得別人撒野。
老者随之也穩定氣息,衆人紛紛向後退去,生怕惹到了邪魔。
“木則心!”老者猛地睜開眼大喊,“不要用禁術!”南山禁術,以身與劍相合,沉睡為劍靈。
張懷若眉間輕蹙,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術法,心中不免嘆道有人竟願意以死和他相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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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劍感受到木則心所有的靈力正在傾注,為此靈劍釋放強大的靈力,震住張懷若的桃木劍。
張懷若被他強大的劍氣所傷,嘴角溢出絲絲鮮血,見了血的張懷若更興奮,眸光一亮,“很好,總還是有人能傷我。”
碧水派前惶恐慌亂一片,莊雪與老者對視一眼,仿佛是在等着什麽,都默契的開始蓄力。
木則心因靈劍的反噬傷得更重,單膝跪地,手中的劍拖着他的身體,“長老不必擔憂。”木則心耗盡氣力大喊。
天邊日光忽而被隐匿,翻騰的烏雲滾滾而來,陰雲蔽日,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場景。
碧水派地下的熔爐火焰高漲,藍色身影的女子眸中倒映着熊熊烈火,離得太近灼得她皮膚生疼。
“師姐!師姐!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選中的人不是我,長老選中的人不是我。”她撕心裂肺的大喊,不斷的掙紮。
身後壓着她手腕的兩個小師姐不為所動,“江依芽是吧,落河那邊差人來說選中的就是你,只能你才能鑄劍。”其中一人再次确認的說道。
江依芽淚水不斷的湧出,她怕死,怕這樣的火焰,即将要把她吞噬,“師姐!真的不是我,是落河長老的小女兒,我是替死的。”
她一股氣把真相說了出來,是落河長老将她騙了過來,該祭劍的人不是她,不該是她。
身後兩人對視一眼,不管是不是江依芽已經不重要了,總得有人去祭劍,否則淩雲劍不可能發揮最大的效用。
“小師妹你命苦,死了也是解脫。”身後一人嘆道,兩人眼神再次交彙,手上用勁将她退下去。
江依芽身子騰空墜下熔鐵爐,高溫火焰燒着她皮膚的每一處,疼疼疼疼,她不明白為什麽是她,為什麽要騙她。
頃刻後江依芽在其中化成灰燼,淩雲劍似乎感受到她的存在泛着點點金光,兩人看得震驚,沒曾想這用人祭劍竟然真的有用。
“快快快!去找宋公子。”一人着急的催促。
片刻後,空中幾道驚雷閃過,碧水派前一片陰沉,張懷若手中的桃木劍沾滿了鮮血,青袍上的紅痕觸目驚心。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男子跪在張懷若的面前,聲音顫抖着懇求他不要殺他。
他的眼中透露着害怕驚恐,這樣的眼神滿足了張懷若心底的邪念,桃木劍劃過他的喉嚨,溫熱的鮮血灑在張懷若臉上。
張懷若長相溫潤似玉,舉手投足間的盡是儒雅,叫人看不出他居然會是操縱一切的邪魔。
“師弟,犯惡當誅!”
此話一出,莊雪與老者皆投去目光,眼見着又是一襲青衣飛身而至,他手中的劍泛着光澤。
是他,來了。
不止是他們都在等他,還有張懷若也在等他。
“師兄,來得不巧,再晚一步我可就斬了所有人。”張懷若猛然回身一劍揮過,劍光飛向他。
宋淩擡手破了他的招式,又順勢起身貼近張懷若,順風而上,兩人目光交鋒,劍氣相抵。
若說這世間還有誰能與他一戰,怕也只有宋淩了。
狂風驟起,烏雲濃郁,空氣中彌散着風雨的氣息,莊雪與老者迅速起身念訣,“天地玄宗,萬炁本根。”
木則心垂死一口氣跟着念咒,三人同念,地下金光乍起,劃出一道道圈。張懷若掠過金圈,步步後撤,宋淩步步緊逼。
他的淩雲劍比之前強了不少,張懷若眸光泛紫,窺探淩雲劍中的玄妙,那不是普通的劍靈。
不等他完全看清,宋淩已克制其桃木劍,将張懷若被淩雲劍逼到絕路,往後一步是三人下的陣法。
“師弟,來世不可再作惡。”
宋淩依托劍氣飛在空中,淩雲劍在浮現他的身前,不斷的彙聚天地的靈氣,狂風大作,衆人衣訣翻飛,綠光瑩瑩繞在劍身。
張懷若見此只是淡聲道,“師兄,你殺不了我。”桃木劍被他插在地上,只是再普通不過的一把木劍,沒有任何的劍靈。
淩雲劍以不可擋之勢刺向他,衆人都目光與希望都傾注在這一劍。
這一劍可謂是斬風破空,即使張懷若結印築起血咒的金牆也被刺殺,霎時間金牆碎光滿地,明晃晃的光亮讓人睜不開眼,張懷若被一劍穿心。
張懷若發動瞳術,那勢如破竹的淩雲劍被他看破,那劍中他沒看完的東西一覽無餘,淩雲劍中竟然是人。
所謂的南山正道居然會用人來祭劍,可笑之極,張懷若嘴角勾起譏諷的笑,只是他沒能看清劍中人究竟是何樣貌。
劍中的火焰太大,他看不見祭劍人的臉。
淩雲劍穿過他的胸膛,張懷若跪坐在地上,白發青袍皆被血染紅,風吹揚起他的發絲,掩蓋着他的半張臉。
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角落裏,他薄唇輕啓似乎在念動什麽。
宋淩足尖落地前去查看木則心的傷勢,随後視線落到莊雪與老者的身上,猶豫半晌之後,才喊道,“長老,莊姑娘。”
老者捂着心口顫顫巍巍的站起身,“這逆子,殺了阮阮,飼養邪.教,該死!”他惡狠狠的看向被劍貫穿的張懷若,眼中渡着強烈的恨意。
天邊陰雲散去,站在兩側的其餘門派弟子,懸着的心終于落下,這場由張懷若引起的浩劫落下帷幕。
然而沒曾想,烏雲再起,金光後撤,時光輪轉——
陽光照耀着南山半腰的院子,屋內黑發束冠的男子,在銅鏡中顯得溫潤儒雅,一雙含情眼見萬物如有情,
他若有所思的擡起骨節分明的手,幽幽道,“是三年前啊。”
張懷若走至推開門暖陽曬在他的身上,如畫中走出的谪仙人,還是他所熟悉的院子,一切都沒變化。
如此場景與方才的陰雲蔽日完全相反,張懷若垂眸打量着周遭的事物,要想血洗四大門派他又要重新開始謀劃。
這些都在其次,對他而言最重要的便是找到那淩雲劍中的人,究竟是誰能夠讓淩雲劍釋放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那個人必須死。
落河湖光蕩漾的岸邊,躺在草地上的藍衣女子猛地睜開眼,從地上驚坐而起,她慌亂的查看身上的一切。
是夢嗎?
會有這麽真實的夢嗎?
江依芽不斷的在腦海中回想起被押上鑄劍臺的畫面,焰火蠶食皮膚,烈火焚身,那樣真實的痛苦怎麽會是夢。
可她不是死了嗎,又怎麽會在這裏。
這個地方她再熟悉不過,是碧水派落河一系的分支。
我重生了?江依芽思索着所有的一切,直到遠處有人傳來聲音,“江依芽,你又在這裏偷懶,大小姐叫你過去掃地了。”
是分支的大小姐,不管是不是重生,先探探情況,江依芽跑到小侍女的身邊,“今年是多少年啊?”
“你別想離開這裏,大小姐說了只要她不滿意,你別想離開這裏。”
“所以是多少年啊?”江依芽不死心的問道,絲毫不管她不耐煩的臉色。
“大安三十一年,你是不是瘋了,快去給大小姐掃地。”她怒聲斥着江依芽,江依芽不去就得是她去。
不是夢,是真的。
三年後南山派弟子張懷若席卷四大門派,攪亂天下風雲,而她因祭劍而死。
逃!
江依芽腦海中只能想到這個,她要逃裏碧水派,遠離四大門派,一旦想到日後場景,江依芽只覺身子一寒。
她不要祭劍,要平安的活着。
在大魔頭到來之前,她要為自己盤算,如此情形下她得出了十六字箴言:逃之夭夭,明哲保身,修煉自我。